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豪门少爷劝我放下铁拳   作者:吴窥江   文案:   祁津是城中首富的独苗,校长卑微地送他放学,司机殷勤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这天他第一次看见童凉,冰棍摊前不住嗦手指吞口水的少年,校服裤子短了一截,可怜又好骗。   校长笑着解释:“特困生童凉,一毛掰成两毛花,应该从来没吃过五毛钱的冰棍。”   祁津心头发痒,买了两个冰棍,自己吃一个,另一个准备逗他玩:“叫哥哥!”   童凉面无表情:“好哥哥!”   刹那,祁津怦然心动。   童凉得到两个冰棍,面无表情,只有嗓音更甜。   祁津发现他管不住自己买冰棍以及投喂的手。   一个月后,祁津包下冰柜!   两个月后,祁津包下冰棍店!   后来祁津觉得时机成熟,开劳斯莱斯、揣鸽子蛋,梦想他的小少年从此麻雀变凤凰。   少年留下的地址,污水横流的棚户城中村竟然是户价过亿的豪华商品房!!??   直到祁津有幸受邀参加全球经济大会,那位掌握翻手云覆手雨的全球首富向大家介绍未来继承他商业帝国的独子,浑身上下一个亿打不住的少年。   祁津:有点眼熟??   恰逢此时,一群蒙面歹徒持凶冲进来,全国经济即将倒退五十年!   只见该少年纵身一跃,咔咔咔,三秒后,恶人们痛苦哀嚎!   祁津发现这个身手太好的独子,就是曾堵在他教室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怯生生叫他“好哥哥”,只为一根五毛钱的冰棍。   祁津:当年他其实是打算打劫冰柜,或是打劫我。   童凉:不是,只打劫过一次,然后他们就主动上供了。   *   童凉打小身体虚弱,算命的掐指一算,他必须被送进少林寺强身健体,就有了打最硬的拳、说最狠的话的小霸王。   直到有天他发现,叫声“哥哥”也有冰棍吃。   混混看见都绕道走的小霸王;   也只有祁津会揉着他的脑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他最乖了。   【冰棍:水+糖精;甜度+++++】   【全国首富有钱却只认识五毛的受·童凉X全城首富有钱全都给老婆败的攻·祁津】   内容标签: 打脸 甜文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凉;祁津 ┃ 配角:《前男友装乖不可耻》 ┃ 其它:《同时和五位大佬破镜重圆》   一句话简介:为你弃武从文   立意:爱一个人与他共同进步 第1章 冰棍五毛一根   “你好,我来交特困生申请表……”   装修精良的校长办公室门半掩着,一个稍显青涩的声音传进来。   祁津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正在和校长讨论自己的转学问题,他停下交谈,转头瞟了一眼。   一个穿校服的身影在门外晃了一下,就不见了,祁津只来得及看见瘦削的身影,和短了一截的裤腿。   是个男生,但暴露在外的小腿很白。   看起来瘦的可怜。   “校长有重要客人,你等会再来。”   “可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签就不能申请——”   “什么可是可是的了,说了不给你签吗!明明是你自己不早点交!怪得了谁!”   半掩的办公室门砰地关上,对话声戛然而止,把可怜的特困生关在门外。   “祁津同学,我们继续说吧。”马校长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对面高大的男生身上。   祁津不想多管闲事,但谈话太无聊了,他点了点头。   马校长用微笑掩饰住脸上的慌乱:“是这样,我准备安排你进尖子班,就是一班,这是我们集全校最好的资源重点培养的班级,重本率是百分百。当然了,看祁津你的成绩,根本不用在意这些。”   他低头喝了口热茶,趁这功夫,小心瞄了眼男生的脸色。   祁津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肩宽腰窄,坐姿懒懒散散,额前刘海略微有些长了,半遮着狭长双眼,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冷冷淡淡,有种让教育工作者最讨厌的玩世不恭。   但这些都不能浇灭马校长的热情。   “我昨天还接到你爸爸的电话,祁总不愧是咱们市首富,听说又去了欧洲谈生意,他忙也是正常的。”马校长特地穿上最好的西服,打定主意,要把这位首富独苗留在自己学校,“身为子女,祁津同学你要理解你爸爸。”   可能是觉得没脸替首富教育儿子,马校长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我再说下……”   而祁津靠着椅背,早已神游天外,耳边只有空调通风口的细微风声。   有人突然敲门:“校长!”   敲门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没等回答,径直推门进来。   是位上了年纪的高瘦男人,他看见办公桌对面坐着高大的男生,有点意外,再看向马校长时的态度也缓和许多:“马校长,我学生说刚才过来找你签字!但是被赶出去了!”   祁津想起刚才那个略显青涩的声音。   没能签成字,于是回去搬救兵了,特困生还挺聪明的。   马校长赶紧示意男人闭嘴,起身介绍:“祁津同学,这位是年级主任胡老师,会教你语文。”   祁津很有礼貌地点头:“老师好。”   “同学你好。”胡老师皮肤黝黑,天生一张为学生操碎了心的脸。   他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打了声招呼,又看向马校长,咄咄逼人:“特困生申请表你再不签字就过期了!你今天必须签!”   马校长尴尬地笑笑:“行行行,我这就签。”   祁津平淡道:“那马校长胡老师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等。”   他说完就起身走出去,还贴心地关上门。   门一关上,校长就咬牙切齿:“行啊你胡景,知道趁这时候过来,没看见我正忙着!”   胡景嘿嘿一笑:“就知道你要在转学生面前留个好印象,我不趁这个时候来什么时候来?给几个孩子一个上学的机会。”   “这些特困生成绩要是好点,学校补贴也就算了……”马校长飞快地签名。   胡景:“转学生成绩真的那么好?”   马校长示意他看桌上的档案袋。   胡景不愧是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师,粗略一瞥,就知道这个同学的成绩好到任何一所学校都想争,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优秀而稳定,极少看见除了第一以外的其它名次。   妥妥的状元苗子。   只不过……   胡景狐疑道:“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转到我们学校?你没问过?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怎么档案里什么都没写。”   马校长终于签完了字:“家里给摆平了吧,但他爸给我们捐了栋楼还是实验楼,以后就有地方上实验课了!”   他们缺好学生,如果真能出个状元,管他什么原因。   初春的天气还有点冷,行政楼走廊的窗户正对着操场。   祁津站在窗前,专心看几个学生打篮球,这个学校学生打篮球的水平很高。   他看别人打篮球,自己也在被围观。   “太帅了,我路过三次了!”   “你们看见门口那辆劳斯莱斯没有?我早上看见他从那辆车上下来的!”   “不会用搜索引擎吗,我搜了下车牌,祁家听过没有?”   “咱们市首富?”   “那转来我们学校干嘛?贵族学校不去上!”   “你们谁消息灵通,赶紧打听下。不过他真的好帅啊啊啊——”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这群女生飞速跑开。   祁津看了眼来电显示,慢悠悠带上耳机,很有先见之明地调低音量,才按下接听。   “祁哥!祁哥!我看你今天没来上学,你不会真转学了吧!”宋朗泽的声音堪称鬼哭狼嚎,“快告诉我你今天只是生病了!你不在我抄谁的去!”   祁津面无表情,把音量又调低了两格。   哀嚎声足足响了十分钟。   宋朗泽这才冷静下来,小心地问:“祁哥,你爸不会是来真的吧?哪有舍得把孩子从新高转到十三中的,十三中本科率有百分之五十,啊呸,三十吗?或者说他就等你低个头……”   宋朗泽学习不行,跟父母捣糨糊倒是在行,这回真叫给他猜中了。   祁津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宋朗泽:“卧槽!那你……”   低头吗?   话没说完,宋朗泽就闭嘴了。   稍微了解祁津的人都知道,天塌了,他都无动于衷。   低头?做梦呢。   祁津:“我倒是希望他早点想明白不可能的,那么大的人了,还没我懂事。”   连他都知道为了避免把对方气出人命相关的问题,得相互离远点。   偏偏他老爸还在做梦,等他主动低头。   “谁敢说你爸啊。”宋朗泽简直无语。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敲打打的声音,今天是周一,没有祁淮这个学习榜样,他显然是一早就逃课上网吧了:“祁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新闻!全市那么多高中,你猜为什么偏偏转十三中?”   “为什么?”   “十三中有散打运动员啊!参加武术比赛国家发证的那种!你爸肯定是等着你被吓得自己跑回家。”宋朗泽边说边乐,“怕不怕,祁哥?我跟你说这个帖子上说十三中背靠少林寺,卧虎藏龙,各个是武林高手,尤其要当心人畜无害的,俗话说高手都是扫地僧……我再查查要格外注意哪些人。你说,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转学的原因,你真得挨打……”   这时,祁津注意到办公室的门开了,打断他:“行了,我有事,挂了。”   “好嘞哥,等我消息。”   办好转学手续,马校长提议送他出校门。   上课时间,操场上有不少在上体育课的学生,马校长走过的时候会主动打招呼。   祁津则清楚的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奇,不算友好。   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路边,司机老林很有眼力见地打开车门。   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挡了路,祁津看见短了一截的裤脚……意外的眼熟。   是那个特困生。   被赶出去,于是回去搬救兵的特困生。   男生的校服皱巴巴的,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倒最高,看上去显得人又瘦又小,十分可怜。   小同学静默地站在路中央,正盯着马路对面的商店看,然后咕咚——   咽了口唾沫。   祁津不是什么好奇心泛滥的人,可他今天实在太无聊了,顺着男生的视线,目光落在马路对面一台半新不旧的冰柜上。   冰柜上还立着一块纸板,血呼啦啦的红色大字:“特价冰棍五毛一根。”   祁津:“……”   长见识了。   人民币竟然还有这个单位。   祁大少爷发现自己真的太不接地气了。   马校长也认出来这个三番五次找他签字的学生:“特困生啊,一毛掰成两毛花,可能是没吃过五毛冰棍。”   这话怪伤人的。   男生听见了,转过头来,他双眸是很淡的琥珀色,眼神写满不好意思。   看得出是想吃冰棍,但是没钱,就只能看着,过过干瘾。   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马校长好。”   马校长冷哼了一声:“申请表都签好让你们胡老师带回去了。”   男生:“谢谢校长。”   祁津发现他比自己矮了至少半个头。   当然祁津身高将近一米九,在原学校也是鹤立鸡群。   男生离得很近,看起来也就更瘦弱,下巴尖尖,肤色倒是非常白,白到几乎透明,连发色也很浅。他五官温润,可能是馋的时候会下意识舔唇,双唇红而湿润,就分外乖巧。   说不定给他一根冰棍,就能骗走。   马校长还在板着脸教训:“下次要懂事!听到没有!要有点眼力见,我是忙,不是不给你签!还有你逃课就算了,还敢逃到校外!今天要不是让我抓到,你是不是还想去网吧上网!”   男生拽拽校服,辩解:“没有没有,我很乖的!”   祁津忍不住,低头笑了声。   童凉傻眼了!竟然还有别人!   他打架逃课,是标标准准的刺头,但胜在长相讨巧,靠着这张脸哄骗个不熟悉的校领导不是问题。   他一点也不想写检讨,正准备继续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有人拆台?   似乎是明白笑得不合时宜,笑他的人垂下眼眸:“你是挺乖的。”   这人是低音炮,看人的时候目光冷淡,一开口又让他冷清气场像把刀,直戳人心口。   童凉:“……”   感觉像嘲讽!   不过还好,学校里个子比他高的他都认识,只要不是同学就行!   在校外丢脸,没有人知道!   马校长莫名其妙,只得陪笑:“是是是,我们学生都挺乖的,又乖又聪明。”   他送祁津走到车边。黑色轿车离开。   祁津看见手机上宋朗泽发来的几十条注意安全的消息,就怕他祁哥把命丢在十三中。   宋朗泽:“十三中注意事项我都发给你了!注意!每一个都超级能打!”   宋朗泽:“当当当!尤其注意校霸童凉!狠角色啊!太狠了!狠得小弟我都不忍心跟你描述了!”   废话连篇,祁津一个字也不想看。   他靠着柔软的真皮座椅,不由自主想到刚才在校门口,看见的小同学,随便回了一句:   【你想太多了。】   他只见到一个非常乖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舔狗渣受他是人生赢家》求收藏!   方洛酒为了追求天生冷情的傅尘,甘愿当舔狗;   床下死缠烂打,床上言听计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奉献自己;   他们说方洛酒爱惨了傅尘,为他贱得没有自尊;   只有傅尘知道,方洛酒离开他就活不下去。   他是方洛酒的命。   后来一天,方洛酒提出分手:“我知道他们都瞧不起我,你和我在一起是受不了我的死缠烂打,对不起,我不想再这样了。”   他走得干干净净,连昨晚买给傅尘的玫瑰都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傅尘冷笑,不出三天,你就会乖乖回来说爱我。   这天的微博头条:傅尘与方洛酒深情相拥!   朋友一号:啊啊啊!!全国人民都在见证我哥和我嫂子的绝美爱情!我又相信爱了!   朋友二号:嫂子?等等那个估值过亿的专利是不是嫂子的发明?傅哥求你了!一定要让嫂子考虑我!   爸爸:坏事了,我掐指一算,儿砸娶不起这么有钱的媳妇。   妈妈:我儿媳妇这么好看!儿砸!快说说你怎么追到手的?妈妈要跟姐妹们炫耀!闪瞎他们的眼!   傅尘愤愤地摔了手机,那人根本就不是他!   张狂恣意了二十多年,傅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是一个替身??   离开的方洛酒事业风生水起,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为傅尘炼出的四块腹肌成了小肚腩,甚至风靡一时无数弄潮儿效仿,   追他的小狼狗还各个拿着傅尘的照片做整容。   后来,傅尘望着镜子里脸色铁青的自己,你不想这样了是吧?那行——   从这天起,傅尘开始了对方洛酒的死缠烂打。   可恶他竟然不看我!!不是最喜欢我的这张脸吗!为什么不看了!离我媳妇远点!   智商点满的禁欲系总裁攻?傅尘X长得超好看?奥斯卡演技?富可敌国小少爷受?方洛酒 第2章 低音炮   黑色轿车拐了个弯,漂亮的车屁股和连号车牌一起消失在街角。   马校长脸上还挂着微笑,转头发现童凉还没走,以为这个学生逃课被当场抓包已经吓破了胆子:“怎么还在这站着,还不回去上课!”   招到状元苗子,实验楼也到手了,他不能更满意。   对这个胆敢在他招生期间捣乱,以及逃课的不良学生,他心情大好地放他一马。   童凉乖乖地「哦」了一声。   他最后瞥了眼马路对面的冰柜,才低着头,跟着校长往学校里走。   路过保安亭的时候,马校长朝里斜了一眼:“下次注意!别在上课时间放学生出去。”   保安不知所谓地挠挠后脑勺,解释:“我没有吧,没有放学生出去。”   然而当他看见校长身后的学生,以及学生身上再熟悉不过的青白相间的校服,顿时目瞪口呆!   学校对学生穿校服是强制规定,如果有学生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他肯定会察觉。   此情此景太诡异了!   马校长只当他是辩解:“所以才让你下次注意!”   十三中作为垫底普高,师生资源一直稀烂,为了提高升学率,只能在硬件上下苦功夫。   强制自习这种事都是常规操作,为了防止学生翻墙逃课,某年暑假,学校财务处大出血,丧心病狂的重修了围墙。   四米多高的围墙,就连篮球队的前锋,那位身高全校第一的男生都把头摇成拨浪鼓。   这样就算逃课也只能在学校里逛,非常方便教导主任抓小鸡,再一个个提溜回教室。   除了童凉。   他究竟是怎么能翻过去的至今成谜,这也是没人敢惹他的原因。   该行为实在太牛逼,以至于十三中都差点忘记这位童哥最初闻名全校,是因为打得一手好架。   童凉乖乖低着头,继续维持纯良无辜的人设。   路过操场的时候,眼见马校长径直往前走,他脚下一转,先是无声无息地走开两步,见马校长没有发现,立刻往操场飞奔。   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男生都在篮球场上打篮球。   少年步伐矫健轻快,跑起来,校服鼓动。   额发被风吹起来,露出眉角一道细微陈伤,像颗痣,但那是小时候练武摔的。   温润乖巧的气息被悄然取代,一拳一个小朋友的童哥回来了。   体委汪一旭来了套花里胡哨的假动作,刚越过第一个人,就被第二个人直截了当地截了胡。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看见童凉眼神一亮,下一秒又傻眼了:“童哥!冰棍呢!帮你打了那么久掩护,连根冰棍都没有?”   校门口小卖部的五毛冰棍物美价廉,耐吃解渴,比五花八门的运动饮料,更得这群男生的喜爱。   童凉双手一摊:“出去才发现没带手机!怎么付钱?”   出去买个冰棍还被校长抓了个正着,害得他装乖装贪吃,才没露馅。当然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是不会拿出来说的。   汪一旭就傻眼了。   坐在篮球架下小个子的苟绪平举起手,笑嘻嘻:“童哥你手机在这!我给你看着呢!”   汪一旭暴跳如雷:“靠!你给童哥送过去啊!”   童凉:“小卖部想喝什么自己挑,冰棍下次再请吧。”   汪一旭兴奋地吹了声口哨,高声招呼球场上的同学:“赶紧准备好!童哥回来了,让他给咱们来点有挑战性的!”   苟绪平嬉皮笑脸地跑到童凉身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给,童哥,怎么样?老贺一上课就被叫过去打羽毛球了,根本没发现你不在。”   老贺是体育老师,校职工大赛的羽毛球冠军,此时正被女生拉着陪练羽毛球,压根没留神这群打球的男生少了一个人。   “差点没堵到,但签好了。”童凉说,忍不住想起刚才见到的低音炮,过耳难忘,一时愣了下。   “怎么签的?”   “找了胡老师帮忙,申请表现在都在他那里。”   “太好了。”苟绪平重重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刚抬起来就放下来,最后小声地说,“谢了,童哥。不填这个申请,我就得回体校。我体育真不行,训练那么久连个运动员都不是,留在十三中文化课还能拼一拼。等特困生补助下来,我请你吃饭。”   “不用。”童凉当然不能让他请客,“顺手而已,别放在心上。”   苟绪平想起来了:“他们也要上高中了?”   童凉:“嗯,正在抓紧时间备赛。”   童凉打小身体不好,就在少林寺跟师父学武,强身健体。   他师父教拳本来是退休后找点事做,不收钱,有家长听说后干脆直接把孩子丢过来。等到年龄再接走送到体校,也不用学文化,直接比赛拿奖,还能当体育明星赚大钱。   但不是练了就一定能比赛,他的几个师弟都在积极备赛,还是得念普高,需要学费。师父也上了年龄,童凉当然不能让他操心。   球场上有人等不急了,见童凉迟迟没有上场,干脆直接把篮球抛了过来。   半新不旧的篮球在空中划出条抛物线,弧度还挺美。   童凉卷起袖子,袖口卡在手肘上,露出瘦削的小臂肌肉。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连人带球地出现在篮球场上,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话,面对眼前几个男生阻拦,连假动作都不需要,跳起来轻轻松松灌了个篮。   下课铃猝不及防打响。   男生们顿时爆发出失望的叹气声。   童凉拍了拍手上的灰:“下回吧。”   他的校服外套依旧整洁,连褶皱都没多添一条。   “卧槽!我都还没看见球在哪呢,就进球了?”汪一旭满脸写满不可肆意,“童哥你身手那么好,吃兴奋剂了?”   路过的同学:“老汪,人家童哥是散打运动员,打小就练,早就赢在起跑线上了,是吧童哥。”   苟绪平直言不讳:“老汪,你想偷偷让童哥叫你两招就直接说。”   “这都让你们发现了?”汪一旭煞有介事,一脸坏笑,“唉童哥,教我两手呗,以后再约架我就自己上!”   童凉看都不看:“教不了,你年龄太大。”   他放下袖子,又把校服拉链规规矩矩拉倒下巴,不像球场上总是装酷耍帅的男生喜欢敞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名牌T恤。   临近傍晚的光线柔软,他站在逆光处,金黄的光线衬得他漂亮的五官愈发精致,就算平时总是懒懒散散趴着睡觉,也能吸引女生围观。   长相好,运动好,还练武,如果家室再稍微好一点,就完美了。   不过哪有人能那么完美呢。   学校里没有人见过童凉的父母,但既然是打小就训练的运动员,就都以为他和学校里其他练体育的家境差不多,家里没钱,才送他走这条路。   汪一旭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童凉拿出手机,给师父发消息说申请表好了不用担心。   苟绪平突然想起什么:“童哥,你晚上还去校外跑步练体能吗?”   童凉边编辑消息边点头。   “那你小心点,我最近听说有混混在校外闹事。”苟绪平犹豫了一下,“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起来。”   这附近除了十三中这所普高,就是职高和体校,多的是精力无处发泄、成日到处挑事的,而他们家里要么给钱要么不管。   都是学生的年龄,有时还得十三中背锅。   学校把围墙修那么高,也有保护学生的意思。   汪一旭勾着苟绪平的脖子直晃:“老狗,你不当体育生连基本功都给忘了!你以前不也天天练体能吗!瞧瞧我们童哥,这自律,十年如一日!”   苟绪平白他一眼:“靠!老子有那时间多做点题不好吗!”   童凉选择去校外跑步,除了偶尔帮忙顺个外卖,或是给同学稍带快递,也怕被胡老师发现抓典型。   去年有个高三生莫名其妙就想奋发图强,每天鞭策自己操场五公里,一周后就被请去国旗下讲话。   身为学渣,第一次获得如此殊荣,万众瞩目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最后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内,生生擦边把自己送进了三本。   前辈的血泪教训给了童凉深刻警醒,他去国旗下肯定是检讨,为了避免打破自己零检讨的记录,他依旧每天勤勤恳恳翻墙出去夜跑。   校职工对学校的巡查仅限于墙根没有什么砖头、垃圾桶这类踮脚的,童凉翻墙,也有固定的地方。   而他能翻墙这事,只在学生中广为流传,老师是一个字都不信,他都快把这块水泥地踩秃皮了,还没被逮到过。   他两步一个借力,轻巧一跃,双手一撑攀上墙头。   翻墙头对他而言已经形成肌肉记忆,闭着眼睛都行,因而也就没有过多留意,等他看着落地点就要跃下的时候,赫然发现目力所及之处,多了个黑咕隆咚的玩意。   像没剥壳的毛板栗。   毛板栗还在动。   看起来怪毛骨悚然的,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是个人。   这人个头挺高,他就这么一脚下去,估计怎么都得踩着毛板栗,给他留个毕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童凉一咬牙,迅速调整了个方向,用力一跃。   ……有点扯着大腿肌肉了。   童凉从容地站起来,没打算给毛板栗留感激涕零的机会。   然后他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句:“你翻那么高的墙?”   童凉一愣,不是毛板栗。   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低音炮。   高个长腿,难怪他骑上那么高的墙头,还以为能一脚踩头顶上。   第一次被人看见翻墙,他还算镇定,以为接下来是吹捧环节,然后就听对方问:“是为了买冰棍?”   童凉:“……”   “我在学校这边。现在有点事,等会再聊。”祁津挂断电话。   他见这个小同学还是白天那副模样,裤脚很短,露出一截轮廓分明的脚踝和劲瘦小腿。   就是瘦,让人怀疑是不是经常吃不饱饭。   没办法,这个小同学可怜又好骗的模样太让人过目难忘了。   “你跟校长说你很乖,我都听见了,当心我告诉他……”   祁津盯着童凉大大的眼睛,十三中既然能出现校霸这种狠角色,再出个为了根冰棍不要命翻墙头的小同学也不奇怪。这太危险了,不教训不行,他嘴角一勾,“让他把冰棍摊赶走。”   童凉:“……”   校门口的冰棍摊,是他以及全十三中的快乐源泉。   真敢告状,揍死不亏。   对方电话又响了,业务还挺忙。   童凉不想理他,拍了拍掌心的灰,转身走了。   祁津接起电话,是司机老林。   “少爷,要不今晚还是接你回家里住吧,出租房再好也不如自己家。反正祁总在欧洲不回家,我跟保姆打声招呼,不让他们说就是了。”   他给祁家工作,但也是从小看着祁津长大,实在见不得祁津吃苦。   来了十三中,就知道这里住宿和学习环境都没法跟新高比。祁津不算娇生惯养,但平日三餐就有三个厨师负责,还有专门的营养师。   他怕祁津吃不了这个苦,又抹不下面子,主动递台阶。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老林以为祁津是真悔了,有点欣慰:“少爷,那我现在就来接你。”   “不用。”祁津简短道,“我只是……”   只是当惯大少爷了,第一次见为了冰棍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小同学,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下天。   嗯,天上只会掉下一个想吃冰棍的小同学。   作者有话说:   谢谢(?/ω\?)的2瓶营养液!一枚巨大么么啾! 第3章 打劫   童凉看了下手机,没有让他带外卖的同学,也没有要扑克麻将全家桶的。   同学们对藏东西越来越有心得,已经破了一周内就会被统统没收的记录。   他先规划了下今晚的路线,慢吞吞朝前走,忽的听见前面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略微停顿了下,就被四五个人挡住了路。   鸡窝头五彩缤纷,耳洞鼻环,衣服上破洞、流苏以及大铁链,能挂多少挂多少,视觉效果等同于杀马特外罩古惑仔,相当夺目。   手里还都拿着武器,一升装矿泉水瓶以及簸箕棍,扫帚应该是从路边清洁工小车上顺手牵羊,扫帚缝里夹着竹签,上面还有没剃干净的里脊肉。   各个瞪大眼睛,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摆出就问你怕不怕的一字长蛇阵。   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童凉往后瞥了一眼。   带头的穿了件皮马甲,使了个眼色,其他几个人迅速把他围了个结结实实。   于是他静静杵在原地,等着这群人表演。   皮马甲脖子上挂一条足足绕了三圈的「黄金」,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抬起胳膊用扫帚尖指了指童凉:“没想到老子会在这等着你吧!上回老子是给你面子,不然就你这个小身板……啊!”   他狠狠一瞪眼,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话音刚落,小弟们就凶狠无比地配合大哥:   “上回在少林寺里你单挑我们一群挺牛逼啊!”   “今晚哥几个就让你跪地喊爷爷!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不?不好受!”   “怕吗!怕了就对了!瞧见老子这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了没有,打架赢的!”   童凉:“……”   这年头混混上岗前最好先培训一下。   他想起这群人是哪来的了,散漫地换了个站姿,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哦,你们几个。”   这态度足以把任何心高气傲的人气到原地爆炸。   他们都是附近体校散打专业的学生,老师专业能力不够,就送他们上山。当然了,体校老师打着如意算盘,想劝童凉退学来体校,说是接受专业训练,还画了个体育明星的大饼,连代言费三七分成把少林寺打造成网红景点都想好了。   童凉本来也不想搭理,但这群人素质都太差,说话带脏,被拒绝后,甚至开始威胁,直言背后社会势力惹不起。   童凉虽然被称为校霸,但他讨厌恃强凌弱,很有武德地以习武之人的礼节,邀请来场车轮战,顺便礼貌的送他们踹出门的售后服务。   原以为这下该学乖了,没想到还记着仇,敢来十三中堵他。   “愣着干什么!还不他妈的赶紧上!”皮马甲被气得跳脚,空手打不过,这不是都带着武器吗!害怕个屁!   他看了眼小弟们,发现眼神里都带着畏缩,一副不成气候的样子,顿时气得头晕目眩。   童凉把校服拉链拉倒最高,让冰冰凉凉的金属拉链抵着下巴,然后简单地卷了两下袖子,露出一截劲瘦的胳膊。   架可以打,校服不能乱。   他不讲究吃穿,就是有点嫌弃学校的公共洗衣房,每次都得手洗。   洗衣服挺累人的。   嗯,比教训这群混混累多了。   他下巴微抬,神色默然:“谁先?”   “一起上!揍他!”皮马甲冲上来之前还不忘嘱咐,“别让他拿武器!”   几个小弟立刻达成共识:   “对对对!不能让他碰武器!”   “那……万一不小心让他碰到了怎么办?”   童凉:“……”   童凉一手钳住皮马甲挥舞扫帚的手,在他脸色惨白咬牙挥另一只手之前,冷不丁抬膝一撞,紧接着一个侧踢,动作快到没人看清。   皮马甲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捂着肚子,只剩下有气无力的:“草你个小……”   童凉冷冷一瞥:“骂谁呢?要不要我教你话该怎么说?”   他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但说出口的时候,却让所有听见的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皮马甲闭嘴了。   其他小弟们面面相觑,然而他们没有犹豫太久,意外就出现了:   “有人来了!是保安!”   “还有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一群人吓得魂飞魄散,没头苍蝇似的拼命找路逃跑。   童凉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   内心到没那么平静。   就校门口那几个保安,管辖范围什么时候辐射那么广了?   还有,又是哪来的警察?   这边治安全靠自觉,别看附近有学校,但几乎没人能翻过去的围墙也老鹰似的把学生们保护起来。   治安要是能有这么好,学校也不会把自己修成监狱。   警察来了,还有穿十三中保安制服的保安,混混们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抓了正着。   童凉的一颗小心脏怦怦跳。   他有丰富的面对老师、逃脱检讨的经验,零检讨的记录从小学保持到现在。   纵然有如此丰富战绩,和硕果累累的全身而退经验,但他从没沦落到要见警察的地步。   他默默放下卷起的袖子,双手揣兜,青涩白嫩的小脸一半都埋在校服外套的领子里,一副深得老师喜欢的无害模样。   乖乖巧巧。   一个小孩。   皮马甲的脸正在亲亲密密和墙壁摩擦,激动得双眼都快冒火了:“他!是他跟我们斗殴!你们别放过他!赶紧抓他!”   其他人:   “对对对!还有他!”   “警察叔叔他打我打得好疼啊!嗷嗷嗷叔叔轻点!”   如果能带童凉一块进局子蹲蹲,档案上记上一笔,让他彻底不能比赛,那也值了。而他们有老师护着,体校还要靠他们拿奖,不可能让他们出事。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认识他。”一个年轻保安认出自家校服,他主动走过去,声音也放软,“同学你好,你是不是出来吃夜宵,结果遇到这群人打劫你啊?”   童凉配合地点点头,漂亮的杏眼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乖得一塌糊涂。   “不是打劫!是斗殴!”皮马甲拼命挣扎,又来了个保安才止住他,他只能扯着嗓子怒吼,“□□妈!明明就是斗殴!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   童凉楚楚可怜:“不是我打的。”   保安赶紧用身体挡住童凉,以免无辜脆弱的祖国小花朵被摧残。   皮马甲气得想扑过去咬他,当时童凉在山上打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拳一个小伙伴!   老凶悍了!   可疼了!   他愤怒无比:“你们去调查!真的!查了就知道了不能相信他!我说的才是事实,没有人能给他证明!”   “我证明。”   童凉一怔,又听见令人难忘的低音炮。   这里离童凉跳墙,也即他们相遇的地方也就差了一百米。他听见动静过来也不奇怪,不过这年头,爱管闲事的真不多了。   童凉和祁津对视了一眼。   祁津用陈述事实的口吻道:“这位同学出来买冰棍,遇到他们打劫。”   他正常音色就是低音,很有说服力。   童凉也相当福至心灵,翻出外套的兜。   空空荡荡。   又翻出裤兜。   一毛钱都没有。   怎么看怎么像打劫已完成。   祁津看着他的口袋,眉头微皱,冷冷质问:   “你们打劫了他买冰棍的钱?连五毛也不放过?”   那位挺身而出的保安听到这里,倒抽一口冷气,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你们还是人吗!”   童凉:“……”   这就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某路过的弗朗西斯的地雷! 第4章 家长来了   在祁津的描述下,无良混混打劫高中生买冰棍的五毛钱的行为,是如此丧心病狂。   哪怕只打劫了五毛,那也是犯罪,今晚也必须去局子里蹲一蹲,写检查挨教训,接受社会主义好青年的洗礼,再喊监护人过来一起洗心革面。   皮马甲脸色大变,他再看因为备受惊吓而被警察叔叔亲切关怀的童凉时,一下子醍醐灌顶。   为什么他不能?   他也可以!   他才是弱小无助的小可怜啊!   皮马甲眼神都变了,眼珠子一转,突然高呼:“我是未成年,我也是无辜的,不信你们查!”   说完当场报了串身份证号码,怕激动之下说不清楚,还十分谨慎的报了三遍。   警察叔叔难得见到自报家门的,当即给了个看傻逼的眼神,甚至表示这样更好,赶紧把身份证号码传回局里,现在立刻就查有没有案底,回去的路上就能把是初犯还是惯犯的性质给定了!   今晚出警的效率,啧啧啧!   童凉听力好,站在乱糟糟的案发现场边,准确捕捉到「检讨」和「家长」,深深地松了口气。   维持零检讨和零请家长的记录不容易。   于是所有人都发现,这位受害者看起来更乖了,看起来特别招人疼。   也就觉得皮马甲他们十二万分的不顺眼,回去加倍检讨和思想教育。   认出童凉的那位保安语气亲切,解释学生课业紧,警察大手一挥让学生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建设祖国,还不忘叮嘱夜深路黑,小同学一个人回去说不定会害怕,最好护送他到家。   保安愉快地询问童凉的意见:“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童凉今天还没开始热身运动,连夜宵也没着落。   他看着保安。   保安看起来三四十岁,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像是任何拒绝都能让他直接心碎。   童凉:“我住校的。”   保安又看向祁津,看童凉时他只要微微仰点脖子就好了,这下仰得高了,他忽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颈椎病:“这位……呃,同学?住哪里?”   祁津身上有种介于青年和成年人的气质,大概率是个学生,也可能是提前出来服务社会的社会哥。   实在让人拿不准,但叫同学总归不会错。   童凉也忍不住转头去看。   全十三中比他个高腿长的人他都认识,但不排除哪位同学每晚偷吃钙片,或是每天多喝一升奶,毕竟男生这种生物在高中时期,都是俩月就能拔高十厘米的恐怖存在。   他实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见童凉看他,祁津也垂眸看过来。   对峙三秒钟。   祁津温吞地笑了下:“先送他回宿舍吧,我没关系。”   保安再同意不过了,这个体格实在是不需要护送。于是他的目光坚定地落在自家学生身上:   “有没有受伤?刚才情况那么慌乱,可能没有注意,回宿舍要好好检查。”   “好的。”   “有没有受到惊吓?”   “没有没有……”   “明天别忘了去心理辅导室谈谈心,疏导疏导,如果你们老师不准假,就打电话到保安室。”   “……”童凉尽量强迫自己不去抬头,以免看见身边低音炮的眼神,“如果老师不准假,我会来保安队找你作证的。”   保安很满意这位一点就上道的学生,点点头:“嗯,如果你老师还是不信,我们还可以借用广播室的喇叭全校通报这次打劫事件,务必要让他明白现在要做到身体和心里健康教育一手抓。”   “……”   不去当教育家可惜了。   前方的路一拐弯,就是十三中的校门。   路上就听见了放学铃响,正是晚自习放学的时间,背书包穿同款校服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以及原先小猫两三只的保安队,现在竟然能在校门口组成两排人墙。   “是有什么人来参观吗。”童凉问。   他只在市长访问那段时间见过这种阵仗,显然是为了迎接某位重要人物。   刚才还话很多的保安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他可不能乱说是因为首富的儿子要来就读,全市升学率第一的新高中学校长差点过来跟十三中校长打一架。   打工人绝对不能在背后嚼老板舌根。   保安友好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同学你快进去吧,我就送到这里了。”   童凉背后肌肉绷紧,勉强挤出个笑脸:“谢谢叔叔。”   但就这么走了,平白无故欠人情不太好。   对方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让他避免进局子被请家长。   童凉一向有仇现场必报有恩立刻还,而且应该不会再这么巧,一连两次逃课翻墙都撞到,所以欠他的谢谢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   祁津有点茫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又转头看了身后一眼,带着些「我明白了」的意味挑了下眉。   马路对面,是那台半新不旧的冰柜。   冰柜门一开一关,白色的冷气飘起来,氤氲几秒,再融进夜里。   童凉:“……”这误会大发了。   他这回真的没有看冰棍!   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位老兄,他都默认自己想吃冰棍!   祁津:“快回宿舍吧,早点睡。”   他正常音色就是低沉充满磁性,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背着书包的女生投来目光。   这一说话,更像是生吞了低音炮,听得女生们都快走不动路。   顺带着连童凉也被一起围观,他甚至在吹来的冷风中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就怪烦的。   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比较多,马路两边还有占道经营的小摊贩和来校门口蹭味美价廉小吃的上班族,眼看着要造成交通事故。   “同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保安不明所以,“没事的话,赶紧回宿舍吧,下次小心点,别那么晚出来了。”   童凉赶紧转头,脚下一转,小跑着进了学校。   路灯光芒打在他发梢上和单薄的肩头,金灿灿的像是某种的电影特效,宽大的校服随着奔跑的动作晃晃悠悠,让人联想到他校服下的小身板,单薄的不像话。   祁津正看着小同学的背影,就听保安喃喃:   “这小孩,刚才犹豫什么。”   祁津转头看了一眼:“那个。”   冰柜摊前围了几个学生。   天气还有点冷,尤其是晚上温度只有十几度,但不怕冷的学生还真不少。   逃课跳墙也要吃冰棍的小同学也有一个。   “这小孩太倒霉了,出来买冰棍都能被打劫。”保安还在愤懑不平,他像是这个时候才留意到祁津,好奇地问,“对了,这位同学……还是家长?”   ——   十三中住宿的学生不多,尤其是考虑到校门每天只在固定时间开放,而高高的围墙又严格限制了任何离校的可能性,住宿的学生就更少了。   因而传统四人间没有一间住得满,在不增添任何设施的前提条件下,综合考虑提升住宿环境以及加强安全监督管理,最终决定每间宿舍最多只住两个人。   当然也有一个人住的特例。   比如童凉。   刚升高一时,整个班上一秒还沉浸在上高中的喜悦中,下一秒看见班级名单末尾那个名字后,仔细严谨地确认不是同音不同字。全班同学都战战兢兢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位顶级校霸没有被中考淘汰,而是从初中直升高中,并且幸运的分到了一个班级。   连号称全十三中顶顶好脾气的班主任胡老师,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笑面虎,不过是为了他们三年腥风血雨的校园生活提前预警。   当然这些都是老黄历。   现在班里还有男生成天被女友揪耳朵,耳提面命地教训,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和童哥一个宿舍,要知道现在谁能在女生群里放一张童凉的日常照,就能成为全全体女生追捧的对象!   几乎没有人见过童凉不穿校服的样子。   哪怕是打篮球,热得满头汗,他也是雷打不动穿着夏季校服。   童凉回到宿舍,把外套脱下搭在扶梯上,往椅子上一坐,让两条椅子腿翘起来,晃晃悠悠的,就不想动了。   连床都不想爬。   他想先就这样眯一会再写作业,也不知眯了多久,听见隔壁宿舍有人敲门。   宿管阿姨是大嗓门,隔着门都听得见:“是你家长送爱心餐吧?是就赶紧下去接。”   隔壁窸窸窣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童凉揉了揉眼睛,把腿翘到书桌上,拿出手机翻班级群,看今天留了哪些作业。   宿管阿姨还在数落隔壁:“你看看你手机,是不是短信啊电话啊没接到,人拎着吃的就在楼下等着呢。大晚上的怪冷的,拎着爱心餐……不过连孩子哪间宿舍都不知……”   不像教导主任会三令五申家长不能溺爱学生,宿管阿姨对家长花式宠小孩一直都是发自内心的理解,什么下晚自习送爱心餐,半夜降温递床十斤重的棉花被,她都乐于帮忙。   所以这位宿管阿姨和男生们关系都挺好,跟谁都聊半天。   但她没有敲童凉的宿舍门。   甚至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   哒哒的脚步声径直绕过这间宿舍,停在另一边,哐哐的敲门声又响起:“同学是你家长——”   男生宿舍就这么一栋楼,上下五层,童凉住在三楼。   按照宿管阿姨的效率,用不了十分钟,全寝都会知道又有位学生收到爱心餐。   然后他的宿舍号就被大大小小的群转发,敲门声接连不断,直到爱心餐被瓜分完最后一口。   连口汁水都不给他留。   整栋男生宿舍,几乎没有人能逃脱宿舍第一铁律。   除了童凉。   因为没有人会给他送爱心餐,连宿管阿姨都知道要避开这扇门。   童凉也翻完了今晚的作业。   他虽然是学渣,作业还是会准时交的,上课也几本睡觉,从不捣乱和带头玩手机,所以老师都愿意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算了,明天抄。   没吃夜宵,他有点饿,正琢磨着昨晚是不是把最后一袋薯片给吃了,门却被敲响。   “进来。”   苟绪平推门进来:“童哥,他是找你的吧。”   下了晚自习后,苟绪平一般会留在教室里继续自习,没想到今天提前回宿舍,就在楼下遇到这人。   听完对方对相貌和穿着的描述,他一拍大腿:“这不是我童凉童哥吗!”   童凉名声在外,但也非常乐于助人,有事没事捞同学一把都是常规操作,他自己也不往心上记,但同学们可都一笔一笔认真记在小本本上。   因而一有报答的机会,就都特别乐意为童哥挺身而出。   童凉的目光落在苟绪平身后,然后收起了翘在写字台上的腿。   大高个,超长腿,冷白皮……   以及令人印象深刻的低音炮。   迎上童凉的目光,他稍一颔首,平淡地笑了下:“是他,谢谢同学。”   童凉突然明白宿管阿姨为什么今晚格外热情,一副不找到你孩子誓不罢休的气势。   全靠脸。   苟绪平像扶完老奶奶过马路的小学生,一脸喜气洋洋:“不客气。”   童凉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不断。   他没有用防窥视膜,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屏幕亮了起来,全是群聊。   他第一次发现,竟然加了那么多群。   宿舍第一铁律终于百分百应验了。 第5章 一拳能揍十个你   群聊和私聊消息持续不断刷屏,这个年龄的男生胃都是无底洞,上一秒刚吃过饭,下一秒就能吃下一整头牛。   看着对方拎在手里的塑料袋,以及里面两根孤独的冰棍,童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苟绪平一头雾水地揉了揉脑袋,实在是不懂他童哥和家长之间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什么。   众所周知,从开学到现在每一次家长会,童凉连雇演员来应付胡老师都不需要。   而这位家长穿看起来很简单的夹克和牛仔裤,内搭圆领黑T,篮球鞋像某位球星的联名款,一身看起来都很舒适,除了衣下遮掩不住的壮实体魄,还有衣角袖口若有若无的logo无声诉说这身高达六位数的价值。   他艰难地仰头,只能看见这位家长的下巴,倒是觉得不愧是他们童哥的家长,身高和衣服都牛逼轰轰的。   就是这带的东西是不是太简陋了,还拿透明塑料袋拎着,太不上心了。   他爸妈哪次来不是大包小包。   所以说现在的家长都是不用考试可以上岗的。   “童哥?”苟绪平叹息摇头,感慨世风日下,拎起书包,“我先走了哈!”   童凉面无表情:“嗯,顺便关门。”   “好嘞。”   宿舍门关上。   咔嚓,手机屏幕同时暗了下来,童凉把手机反扣在写字台上。   他依旧坐着,努力压了压抽搐的额角,两秒之后,尽量平淡地说:“哥们,那个穿马甲身上的伤是我打的,别人不是。我就是怕惹上麻烦,顺着你的话说而已。”   祁津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我知道,我看见了。”   当时他离案发现场相隔不过百米,不是什么都没听见,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目光落在小同学身上,宿舍里的灯是温润暖光,他第一次见小同学没穿宽大校服外套的样子。   洗到变形的白T恤下,下颌和脖颈的线条清晰,几乎要看见锁骨的形状,有种张牙舞爪的戾气。   就像他看见小同学用脚尖踢地上一摊废物,为了维护冰棍放狠话时的样子。   他说:“他们挨打活该,打死不亏。”   童凉挺意外地,他坐直了,过了会,试探道:“谢谢?”   忽的又有人敲门,隔壁宿舍的男生推开门,挤进一颗脑袋,嬉皮笑脸:“童哥,听说你家长来送好吃的了?我们都没蹭过童哥的。”   一群人重新拉了个群,凑在一起,商量今晚如何才能蹭童哥一顿。   在历经几百轮商议和层层不记名推举后,倒霉鬼终于诞生了,来自童凉隔壁寝的男生。   推荐人理由也很简单:一旦发现异常,该同学可以用最短的路线和时间逃回安全屋——宿舍。   于是他在宿舍掐着时间,听见关门声,以为家长已经走了,才赶来敲门。   没想到家长没有走。   这家长太年轻,身高至少一米八八,让男生有点怕怕,他出于本能地浑身一僵,抓紧门框,战战兢兢的问:“童哥?”   童凉模样显小,也从不在口头上占人便宜,他随便解释:“我哥。”   祁津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轻轻笑了下。   他已经很随意懒散了,但天生的低音炮让他哪怕再温和,气场也强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绝对不是普通学生能承受的。   男生从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家长,紧张得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哆哆嗦嗦:“你、你好。”   祁津:“你好。”   态度很友好,男生松了口气:“那我也叫你哥吗?”   祁津:“别,我不想听。”   男生:“……”   从买冰棍到现在有一会了,祁津见童凉也不吃,嗓音有点轻,问:“你不是很想吃吗?”   童凉:“嗯。”   “快吃吧,要化了。”   祁津看向门口的同学:“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打了个寒颤,完全出自求生的本能,整个人往后一缩:“那你们慢慢聊……我走了!晚安了童哥!”   关上门,他长长松了口气,感觉睡衣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他转头就在群里发消息,童凉他哥看起来非常凶!千万别来!   他哥!不许咱们蹭!   只给童凉一个人吃!   看着关上的门,祁津的语气里有点羡慕:“你们同学关系很好。”   童凉看着那两根冰棍,袋子里沁出了一层水渍,终于明白误会的源头是什么了。   他一手捂脸:“我没有被打劫冰棍钱。”   祁津明显的愣了下,仿佛受到了某种严重的刺激。   在校门口分开前,他是以为小同学没吃上冰棍,才多看了那一眼。   他准备回今天才收拾好的出租房,想了下,买完冰棍,才意识到他只知道小同学是十三中的学生,住校,但连哪间宿舍也不知道。   祁大少爷难得一次好心,想给被打劫五毛钱的小同学送温暖,这事要是被老师知道,绝对能上明天市报头条。   然后他就找了过来。   没多久就被带到小同学面前。   小同学一句话毁了他的三观。   童凉抿了抿唇,看来真的是猜对了,他指了指袋子:“让你浪费钱了。”   祁津转过身:“你吃吧。”   童凉确实不好意思吃,虽然现在很饿,又想起来昨晚确实吃掉了最后一袋薯片。   祁津抓了下头发,有点懊恼:“买都买了。”   童凉:“……”   “这样吧,你叫声哥哥,就算打平了。”   祁津说着,把袋子往前推了推,就看见童凉沉默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颜色浅了许多,有点像金色。   宿舍空气里混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甜香。   是冰棍在融化时散发的味道。   童凉一动不动。   似乎是要求太过分了。   祁津不动声色地退到安全距离:“你刚才都叫过了,我以为你愿意。”   童凉努力很好脾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平时犯错了卖萌卖乖,为了不被叫家长或是写检讨,别说叔叔阿姨了,哥哥姐姐叫过不知道多少回。   叫哥哥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何况低音炮真的很好听,提出要求不像要求,反倒是像是轻声哄人,性感得一塌糊涂,难怪会让那么多人痴迷。   一句哥哥,抵消被叫一次家长。   这个在童凉心底是可以画等号的。   不过。   童凉略显犹豫了一下:“能交换一下名字吗,我叫童凉,童年的童,凉爽的凉。”   他眨眨眼,长睫毛垂下来,像一扇漂亮的鸦羽。   少年的音色干净清澈,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对称的虎牙尖尖。   祁津看得有点入迷:“祁津。祁连山的祁,津是……”   童凉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添了几分湿润,和一点红,挂上光泽。   像在夏天与酷暑中一杯生津止渴的柠檬水。   “津津有味的津。”祁津继续说。   果然没听过,童凉心中大石落地。   名字和身高统统都对不上,这位津津有味的祁津,不是他们学校的!   至于职高还是体校,都跟强调文化课成绩的十三中八竿子打不着。   童凉毫无心理负担:“哥哥。”   两清了,心情就好。   像是甜蜜的柠檬水中额外添加的满杯冰块,晃一下,满杯叮叮咣咣。   祁津不知道在看哪里:“唔。”   童凉拿出冰棍,弄得满手冰水,不过他不介意,冰棍虽然化了一点,但味道不会变。   甜而好吃。   他闷头吃着冰棍,发现祁津并没有吃另一根,反倒是低头看手机,因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衣服下隐约透出手臂肌肉的线条感。   业务又开始忙起来了。   祁津被童凉的声音短暂的晃了下神,恰巧裤兜里手机在震,他拿出来,转移注意力。   他最近确实很忙,数不清的老师和亲戚听说他要转学,都过来劝,希望他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维持第一的神话,他最好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   如果新高待不下去,出国也可以,但去十三中简直是自甘堕落。   甚至他原先的班主任干脆直接开车,二十四小时守在他家门口,交警开的罚单快把驾驶室的车窗玻璃糊住了,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面对所有人的劝阻,祁津——   把他们通通拉黑了。   当然有些人还是没法拉黑的,比如说他的前同桌宋朗泽。   这会宋朗泽不知道发什么疯,正在刷屏。   宋朗泽:“哥!”   宋朗泽:“我整天可全耗在为你的小命考虑上了!”   宋朗泽:“回头我妈问起来我什么逃课,你得替我作证!”   宋朗泽:“但你在十三中真的会小命难保!”   宋朗泽:“不是我怀疑,就冲哥你超级无敌死人脸以及全校女生心中男神的存在,你去十三中绝对会被打死!”   宋朗泽:“接下来这段话你必须铭记在心!!你最需要提防就是校霸童凉!有人在路上走着他看不顺眼上来就打!不问缘由!面对他你绝对小命难保!”   宋朗泽:“据说此人身高一米九!手段残忍至极!无比恶劣!艹你妈是他的口头禅!一拳至少能揍十个你!见到你,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手剁掉!头砍掉!”   宋朗泽:“怕了吧!怕就对了!”   祁津嘴角一抽,强忍住把宋朗泽也给拉黑的冲动。   他不喜欢宋朗泽说的关于童凉的那些流言,因为他现在正在用自己的双眼看,看见了童凉是什么样的人。   宿舍温柔的灯光下,那位出口带脏一米九一拳十个自己的校霸,正一口一口舔着冰棍,因为吃了甜食,脸上挂着心满意足。   他吃冰棍的动作像只舔食的小猫,一下下挠在祁津心尖。   察觉到祁津的注视,童凉茫然看过来:“你不吃吗?”   “哥哥?”   “……”祁津的心尖又被莫名地挠了一下,“都给你吃,我要走了。”   童凉终于离开椅子,融化了的冰棍弄得他满手粘腻,他并不介意,站在门口热心地指路:“楼梯在那边,走到底就是。出宿舍直接往后走,就是学校大门,我不送你了。”   祁津淡淡「嗯」了一声。   告别了小同学,他独自下楼。   这个点回到宿舍的学生都洗漱好,整栋宿舍楼正逐渐陷入安静,或许是被这种氛围影响,他猝不及防想起一件事。   新高的学生都有宿舍,不收费,以防学生有需要。作为升学率全市第一的高中,这里的学生都很自律,大多数人会在午休时间来宿舍浅眠一会。   当然祁津不需要,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但学校商店在宿舍旁边,他过来买咖啡。   他通常不需要任何□□,只不过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在跟收银员点单的时候,听见了那些声音。   “是他吧,就是他。”   “对!就是他干的,没错了!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别人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是听三班的XX说的。”   “我是四班的XXX告诉我的。”   “是吗!我听老师也这么说,连老师都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他,跑不了”   新高商店的咖啡外卖都比普通商店的好,提供精致的杯托和纸袋,他戴上蓝牙耳机,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地往教室走。   刚到教室门口就被班主任叫住,班主任友好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他爸爸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校长和几个副校长都在接待,让他现在最好过去。   他把咖啡递给宋朗泽,跟班主任走到办公室。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寒暄,烟雾缭绕。那个他最熟悉的男人看见他,愣了下,进而笑着走到门口,猝不及防变成了令他最陌生的人:   “爸爸都听他们说了,原来是你欺负那个男生所以他才会抑郁自杀?但是没有关系,不管你做过什么事,爸爸都可以让他们都闭上嘴。” 第6章 转学生   回忆到这里,祁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楼下。   与几个学生匆匆擦肩而过。   他忽的抬头,传说中的可怕校霸童凉,正叼着冰棍站在阳台,阳台挂着洗得很干净的校服和T恤,正用手触摸哪件晒干了。   祁津的视力很好,看得见栏杆上晾晒的白色帆布鞋,刷得很干净。   就在他停顿的片刻,童凉留意到楼下有人,正在收衣服的手顿了下,转身朝他挥手。   白色短袖滑到肩头,纤细的胳膊一下下朝他晃。   嘴角挂着微笑,连杏眼也弯出弧度。   童凉拿走嘴里的冰棍,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那边!找不到路就原路返回!我带你出去!”   隔壁宿舍有人拉开落地窗,随口问了句:“童哥,你朋友找你啊?”   “嗯!我哥!”童凉大大方方地解释,“吵着你了?我下次小点声。”   “没没没,你们聊,我就是出来看看。”   童凉:“他来给我送吃的,还有一根,吃吗?”   男生诚惶诚恐:“不敢不敢,您吃您吃,我哪敢吃!”   他们这群男生中,只有童凉能翻墙捎带外卖进来,这要是哪天突发意外状况,都指望着童凉给他们救他们于大苦大难之中。   所以平日都巴不得供着这位哥。   童凉点点头,目送男生回了宿舍,见祁津还没走,趴着栏杆往下望。   祁津发现,他眨眼睛的频率和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的频率出奇的一致。   这就是人人口中可怕的十三中校霸。   可爱得一塌糊涂。   祁津不自觉地怔了怔,同时发觉今晚的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手指冰冰凉凉,试探不出温度。但他清楚自己体温正常,不明白这种心跳加速和燥热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如果听到就是事实,自己也不会因为想澄清误会,作为被认为撒谎的惩罚,而转到十三中。   他不知多少遍强调不是他。   他把证据摆出来,一条一条按时间顺序理清楚,很严肃的重复了几遍,爸爸眉头越皱越深,看起来简直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西装革履的校长微笑走到他身边:“没有关系的,这事不会记在档案上,我向祁津同学保证,你的档案绝对一干二净。”   几位副校长脸上也挂着模板化的笑。   他爸爸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他先出去等,厚重的接待室门关上,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过了会儿,爸爸满身烟味地走出来,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狡辩,叫爸爸的面子往哪儿放。”   “那个男生家里已经收了钱闭嘴,你成绩好又有学校支持,有什么不满足。”   “你现在回去好好学习,考个状元回来,也不枉爸爸为了摆平这件事花的钱,也对得起你们老师这些天操的心了。”   为什么没有人听他解释呢。   他只是去天台背书,意外救下了那个想跳楼自杀的男生,打了急救电话,在等医生和老师赶来的时候,耐心听他哭诉父母的期待和越来越低的月考成绩。   全市首富祁家的名声千金不换,新高的状元苗子非常值钱,他爸给了他们一家一笔钱,校长许诺了某个985。   这一家人消失了。   没有人去考证这个同学说的是不是事实,他拿到的监控录像和报警电话录音,反倒像是可笑的狡辩。   他爸认为他不知好歹,让他改口是自己错了,不再去坚持「根本不存在」的真相。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祁津,第一次掰开他父亲的手,揉碎了所有老师的期待,给自己办了转学手续,头也不转地来到十三中。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祁津抬手冲楼上挥了挥,在小同学的目送中,走出了学校。   童凉回宿舍吃掉了第二根冰棍。   饿成狗了,竟然只有冰棍能吃,太惨了。   更惨的是,童凉一点也不想下楼买吃的。   于是他在宿舍里翻了一圈,连个薯片渣也没有。   童凉嘴里还叼着第二根冰棍,虎牙轻轻摩挲冰块,当即决定,明天早点起来吃早饭,顺便抄作业。   临睡前他还给汪一旭发消息,让他明早从校门口带套煎饼果子,老一套。   早上七点整,离早读铃打响还有二十分钟。   童凉就是饿死也要多睡那几分钟,他去阳台摸了摸昨晚还有些湿的校服,现在干了正好能穿。昨天那身校服打过架,也不知道那群体校混混衣服沾过什么,总之他是不会再穿的。   一路打了十七八个哈欠,童凉才来到食堂。   十三中食堂上下两层,面积不大,但犄角格拉里都能塞一个排长队的小铺。   别看十三中校门口两排小吃摊只要一摆,五分钟就能排得人山人海,真正的美食都在十三中食堂,就算保安那么严,照旧有附近上班族花钱租校服,混进来买顿饭。   童凉熟门熟路地买了一带包子和豆浆,都还挺烫,边吹边吃。   他一脚踹开高一四班的后门,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含含糊糊:“苟哥!”   坐在第三排的苟绪平正在背书,一听动静,头也没转地从书包里摸出作业本,双手捧着颠颠地跑到后排:“童哥你先抄!”   童凉敲敲包子:“吃吗?”   “不了,我吃过了。”   童凉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班里人数是单数,得益于入学时还个恶名远扬的校霸,没人敢跟他同宿和同桌。   不过这样挺好,他可以把腿翘到旁边凳子上,假装自己有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嗯,像两米八的大长腿。   童凉左手捏着包子,吃东西比较斯文,格外注意包子馅和汤汁没撒到作业本上,右手抄作业的速度就快了。   苟绪平怀疑自己看一百次也只有肃然起敬的份:“童哥你这字写的真好看。”   “嗯。”童凉用虎牙咬开豆浆袋,边喝边抄。   他的字工整好看,哪怕是写字速度飞快,字体却不见缭乱。   而且不同于常见字帖的字体,他的字有些圆润,尤其是边边角角,少了规矩的弧度,反倒显得赏心悦目。   “童哥!你的煎饼果子!”后门砰地被人踹开,汪一旭小跑进来,把滚烫的煎饼果子放到桌上,径直往最后一排一坐,“特地早起五分钟,就怕来晚了排队的人太多!”   煎饼果子还脆乎,要趁热吃。   汪一旭和苟绪平在后排叨逼叨,童凉吃一口抄一行,效率很高。   “又抄作业?呵。”   童凉咬了口煎饼果子,正好抄完最后一句话,画上圆满的句号,才懒洋洋地抬头。   说话的人是个矮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啤酒瓶厚的眼镜快压垮鼻梁,看起来就是每天埋头苦读到凌晨三点的学习榜样。   “靠!孟樊非孟大班长,非酋……”正刷手机做任务的汪一旭抬起头,脸黑了三度,大嗓门道,“怎么哪都有你?”   这个点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听见声音,纷纷转头看过来。   孟樊非脸上快要挂不下去,改口强调:“我抓到你抄作业了!”   “那怎么办,不交作业?去办公室罚站吗。”童凉说。   同学都把早餐带过来,满教室充满各种食物香气。   苟绪平认真道:“班长,胡老师要求作业必须交齐,不会可以抄。”   无论哪门功课的老师收不齐作业都不好,就连美术课少一本绘画作业,胡老师都不允许。胡老师说作业交期,才是尊重老师。   孟樊非看看这三人,不明白明明是三个学渣,凭什么瞧不起他这个大学霸:“胡老师要求的是抄完要记住。”   童凉想也不想地背出一串数字。   “牛啊!童哥!”汪一旭竖起大拇指,“还真背掉了?”   童凉见孟樊非找麻烦不成,反倒是自己下不了台,就说:“班长,要上课了。”   他的意思是赶紧回去。   汪一旭情商低,没有理解到童凉想放他一马,反倒是挑衅:“行啊,非酋,你故意的?你座位在第一排,特地绕到从后门走,堵我们是不是?有种的告状去!”   他是体委,也是全校最五大三粗的男生之一,童凉是看起来温和而实际上精神碾压,但他不常发作,和他相比,汪一旭这种强加在身体上的恐吓更直接致命。   孟樊非一哆嗦:“别叫我非酋。”   苟绪平打圆场:“班长不要心情不好,就来找我们学渣出气。你有这功夫生气多做两道题不好吗?学渣也要面子的。”   孟樊非也不想,他以为这个时间最多只有童凉来抄作业了,他教训童凉,童凉通常只会「嗯嗯」,给他一种成就感。   才会想也不想,就从后门冲过来。   没想到今天汪一旭会来那么早。   汪一旭:“操!你又没进尖子班?不对吧,还没有到期末考试重新分班。”   “不是,来了个转学生,就在咱们这个年纪,听说直接空降尖子班了。”苟绪平科普。   尖子班也就是一班,只有二十个名额,取每次期末考试的年级前二十名。这个是十三中的传统,已经很多年了。   而他们班班长孟樊非,非酋名号远扬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全十三中都知道四班有个班长,每次考试班级排名都在前三,而年纪排名必须是第二十一名,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巧合到每次排名,胡老师都会拿出他那只古董计算器,非常耐心地替孟樊非算前二十一名的分数。   而孟樊非始终进不了尖子班,所以转学生没有排名却空降尖子班,他才会一大清早就不高兴,来学渣这找存在感。   “孟大班长又失去了进尖子班的机会。”汪一旭感慨,“不过都开学那么久了,还有转学生?童哥?你听说过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凉无所谓道,他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终于饱了,把袋子胡乱团成一个球,胳膊一抬。   塑料球在空中划了道优雅的弧线,轻巧、准确地落入角落里的垃圾桶,垃圾桶因为塑料球的惯性晃了两下。   “牛逼!”汪一旭羡慕道。   离上课铃声打响还有五分钟,尖子班空降转学生,已然成了热门话题。   某个瞬间,童凉右眼皮猝不及防跳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有点怀疑:“左眼皮跳是凶是吉来着?”   汪一旭也忘了:“凶吧。”   苟绪平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原来是这样。”童凉点点头。   他昨晚翻个墙都能遇到混混,最近运气确实不好。   等周末回寺里,第一件事就是点炷香拜一拜。   应该不会更倒霉了……吧? 第7章 对啊,我哥   离早读铃打响还有三分钟,看在还能聊足足三分钟天的份上,任何试图管纪律的行为都会被无视。   整栋教学楼都充满着□□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学生一个暑假没见面。   童凉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老苟。”   苟绪平正起来给汪一旭的同桌让位:“童哥?”   “你注意□□校那边的动静,就是练散打的那几个人。”   童凉发现自己今天脑子不够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体校老师是出了名的护短,现在差不多已经把混混给保出来了。   挨过打还自不量力地来十三中堵他,对于混混们的智商,童凉实在不敢恭维,他毫不怀疑过几天出去夜跑,还得看他们表演。   打架无所谓,被群殴、打不过也不要紧。   童凉比较在乎的是进局子,然后被叫家长。   那是他唯一的软肋。   苟绪平是从体校转过来的,在体校还有朋友和群,消息灵通。他听到童凉的话后,浑身一僵:“操!那群人找你麻烦了?”   汪一旭非常兴奋:“那群孙子是不是又被你揍了?童哥,你揍人怎么不跟兄弟说啊,那么帅!兄弟给你录视频!”   虽然至今毫无败绩,比起整天把打啊操啊挂在嘴边的中二叛逆学生们,童凉已经文静到没边了。   为了减轻这群二逼叛逆少年的灼灼斗志,身体力行的教导他们如何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违反校规,看起来还像遵规守纪的典型,童凉从不说自己打架的那些丰功伟绩。   问题少年童凉,嘴就是这么严。   童凉懒洋洋抬头:“没有,我怕他们又去找我师父,烦。”   “唉,童哥,你今天说话怎么那么轻。”汪一旭突然问,“是不是生病了?”   童凉:“你觉得呢?”   汪一旭只感觉后颈一凉:“我胡说八道。”   早读铃终于打响了,吵闹的同学们安静下来,开始拿出语文或英语课本,大声背书。   童凉随便拿出一本书,放桌上装样子。   他摸了摸肚子,胃不是很疼。   昨晚饿的心里发慌,他才把两根冰棍都吃了,今早起来没什么事,他还有点侥幸。   现在心底却隐隐有点发毛。   早知道只吃一个解解馋就够了,反正吃进胃里也是水和糖精,一点也不扛饿。也不至于现在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尤其是脑袋有点沉,汪一旭最好别是个乌鸦嘴。   童凉趴在桌子上睡过了早读,又睡过了第一二节 。   大课间要做广播体操,十三中对这种样子式排面的格外认真,比如说校服和体操,任何一个学生都摆脱不了。   同学们从他身边走过,童凉的头昏昏沉沉,他终于肯定是自己生病了。   童凉一直都是个不给大人添麻烦的孩子,很少生病,虽然每一次生病看起来都很严重,但实际上也只是感冒发烧而已。   “童哥走了,做操了!”汪一旭穿好校服,顺便叫他。   童凉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不让任何人看他的脸色:“不去了。”   “那我跟学委讲,让她别记你的名!”汪一旭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仰起脖子,迫不及待地在人流中寻找学委的身影。   学委是他的女神,一碰到能和学委搭话的事,他就这副德行。   学生都走后,耳畔安静了。   童凉这才抬起头,深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陷在巨型蒸笼里的感觉稍好了那么一点。   然而下一秒,被蒸煮的窒息感又席卷而来。   他真的很难受。   “童凉?你怎么没去做操?”胡景腋下夹着教案,从走廊路过时,瞥了眼自己的班级。   这要是换别的老师,几本可以当场判断是抓到一个逃早操的学生,要报告教导主任,还要核查每日早操的出席名单,严打层层包庇。   但胡景是个从来不带有色眼镜的班主任。   在别的老师眼中,童凉是不良学生的头儿,只会装病。在胡景眼里,童凉虽然混迹于叛逆少年中,却是带头遵守纪律,只会犯上课睡觉偶尔逃课之类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胡景走进教室,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滚烫的呼吸,吓到了:“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走走走,跟老师去医务室。”   他把教案放在桌上,就要扶着他去医务室。   童凉清醒了一瞬:“不不不,我不去。”   胡景气得叉腰:“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童凉迷迷糊糊的,还在咬着牙坚持,“胡老师,我不想去医务室。”   胡景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甩了下手,声音拔高至少八分贝,才压下尖锐的广播体操音乐:“都烧那么高了!还不去!别闹!”   童凉想说他没有闹,他只是不能去医务室。   后门又出现一个人影。   祁津抬手敲了敲门:“老师,出什么事了?”   胡景没想到这个时间,除了自家生病的学生,还有别的学生敢逃早操。   他看了一眼,没穿校服。   哦,明白了,转学生。   “校服暂时没有我的尺码,就不用去做早操。”祁津主动解释。   他一早来上学,先是在办公室做完一整套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十三中老师自主出题,说是为了摸摸他的底。   等批完卷子,再听完吹捧,时间就到了大课间。   他的班主任去盯着学生做早操了,让他在办公室坐一会,等下节课上课就正式介绍他给同学认识。   高一年级的教师共用一间大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而洗手间在走廊另外一边。祁津想去洗手间,却看见童凉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浑身软弱无力。   关键的是,脸上的红晕得不正常,不像之前就算发火,也是干干净净的火气。   童凉的脸很小,那种不正常看起来就格外明显,让祁津心里狠狠梗了一下。   他想到昨晚的两根冰棍。   胡景解释:“可能发烧了,让他去医务室又不愿意去,正闹脾气呢。”   语气不像是形容问题学生,反倒是带着对病号的宠溺。   祁津挺少遇到这种真心把学生当自家孩子的老师,他垂眸看着闹脾气的校霸,眼神清澈,白的皮肤惨败,红又红得触目惊心。   他不惯臭毛病,走到童凉身边:“走吧,我扶你去医务室。”   胡景骨瘦如柴,童凉再怎么瘦,都能压垮这把老骨头。   祁津刚伸手,就被童凉打了一下。   一触即分,可皮肤接触的瞬间,分明烫得吓人。   童凉昏昏沉沉,因为不舒服而压低嗓音,但很坚持:“我不去医务室。”   祁津指尖全是残存的温度,他拉下脸:“不行。”   “你是不是怕医务室的医生给你妈妈打电话?”胡景耐心俯下身,“不想让你妈妈担心?”   童凉讷讷地点头。   祁津:“去医务室而已。”   童凉不给他一个眼神,扭头看胡景,“老师,我可以自己去医院。”   祁津:“去医务室。”   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从童凉的唇间挤出来:“老师你给我开张请假条吧。”   祁津觉得小同学真的很无情,像个冷血杀手。   胡景叹了口气:“医务室强制规定,如果有学生进医务室,必须给紧急联系人打电话。”   他记得自己班级里每个学生的家长,也记得童凉的紧急联系人只填了母亲的电话,但他妈妈从没有来看过他。   大抵是怕打了电话,却依旧没人管,不想再解释这种事。   他觉得童凉从小到大,可能解释了无数遍了。   胡景:“不会让你家里人知道的,行了吧,跟老师去医务室。”   他解释了一番,祁津就大概能明白童凉的家庭状况了,消失的父亲,不关心儿子的母亲。   祁津:“我送他去医院吧,我家的车就在校门口。”   胡景愣在原地,现在有钱人都那么豪横的?   孩子上学,都要安排车在校门口等着?这么不放心?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首富独苗的豪横都给朴素无华的人名教师胡景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祁津提醒:“胡老师,你下节课要去一班上课对吧。”   “对。”   胡景有点意想不到,他只和转学生在校长办公室里打过一个照面,而且他清楚自己是大众脸,没想到祁津竟然记得他姓胡,还是个教语文的。   但胡景真不能放尖子班的语文课鸽子。   祁津认真道:“我带他去医院就好,胡老师,你放心吧,再替我跟班主任请个假。”   胡景还有点犹豫:“你们两个人,我不放心啊……”   在老师眼里只是乖宝的学生完全没这个自觉,只要不去医务室,童凉那浑身被抽走的力气又回来两分:“胡老师,我去医院。”   “好。”祁津侧过头,阳光正好落在童凉脸上,勾勒出柔软的线条,原来连睫毛都是琥珀色,“我们去医院。”   语气和坚定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胡景看看提出要求的童凉,又看看毫不迟疑践行的祁津。   拥有多年揪早恋经验的胡景,心中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童凉毕竟烧得大脑昏昏沉沉,一时间没想出来为什么被他认定是职高生或体校生或社会哥的祁津会出现在十三中。   但他要去医院,不能去医务室。   广播体操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灌进教室里,吵得他愈发浑浑噩噩,感觉脖子以上快要爆炸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强调自己不去医务室,胡景就说:“这样吧,咱们先去医务室,你妈妈要是打电话,我来接。”   童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体内的滚滚热量让他无法思考,烦闷地揪住校服。   没有人会放心让一个病人,还是未成年的病人独自去医院。   他真的要去医务室了。   要给他妈妈打电话了。   童凉几乎是认命地闭上眼睛。   祁津说:“胡老师,我是他哥,我带他去医院。”   胡景:“……”他的学生什么时候多了个首富哥?   再犟下去,要么打电话要么难受死,童凉飞快地做出了选择:“是啊,胡老师,他是我哥。”   胡景:“哥?”   “对啊,我哥。”   虽然已经扯清打平了,毕竟莫名其妙认了哥,童凉决定物尽其用。   胡景的态度有点反常,老师的世界他根本不了解,反正这是他昨晚认的哥,他认准了。   祁津微笑:“嗯,他叫过哥了。” 第8章 发烧   “那你们赶紧去吧。”   胡景实在不想耽误童凉看病,既然不愿意去医务室,他总不能和医生相互配合一个按头一个扒衣服地打针。   别看他快退休了,但他是个很开明的老师,这两个男孩子都长得很好看,也很有主见死活维护面子的倔强,让他明白没什么不能放手的。   胡景叮嘱:“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童凉松了口气,和祁津肩并肩往外走。   “等等,童凉。”胡景叫住他们,“记得听你哥的话,到了医院不要乱跑,让打针就打针,药苦也不许偷偷吐了!还有!不要闹脾气!”   童凉:“……”   他觉得自己此行的尽头应该是儿童医院。   室外温度不高,阳光格外明亮刺眼。   出了教学楼,童凉被刺得睁不开双眼,大脑空白,心里则默念着自己可以打车,不要麻烦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有什么晃了一下,是一小片阴影。   头顶被一只手轻轻、安抚性地按着。   真是太大胆了,要不是你童哥没力气,立马把你的手砍断掉!   “当心点,低头,别碰到。”   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还咳了一声,莫名地清了清嗓子。   童凉终于有了点意识,想起来是他认的便宜哥哥。   没等他说什么,就像只被揪住命运后颈的猫,整个人本能地顺从头顶上不轻不重的力量,弯下腰。   等再回过神来,已经坐进了车里。   祁津跟着钻进车里,轻手轻脚关上门。   祁津:“林叔,去人民医院。”   这一块虽然没什么好学校,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处于全市人口最密集的老城区,周边配套的各种设施也很齐全。   人民医院是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离十三中只有几公里,这个时间段非早晚高峰,路况应该不会差,很快就会到医院。   说完,没理会目瞪口呆的老林,祁津低下头:   “难受?闭上眼睛睡一会,马上就到了。”   头上的力气一直都在,稳稳当当。   童凉抬起头,他烧迷糊了,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都很模糊,隐约看见是只修长、骨结分明的手,还有点凉,触碰到肌肤时,就是能缓解他的燥热。   他上半身不留痕迹地朝前倾了倾,想让那只手更多的触碰到额头,见对方没有注意自己这点小动作,又小心翼翼把头往前探了探。   祁津低头看了一眼,让掌心覆盖在他滚烫的额上。   他不敢多用一点力气,怕碰碎了,极力克制着,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色筋脉。   冷冽气息和病患呼出的炽热呼吸漫不经心撞到一起。   凉意渗透四肢百骸,童凉闭上眼,几乎睡着了,呼吸安稳而绵长。   祁津有点意外,睡得那么快?是有多难受。   老林实在安耐不住好奇心,开车时频繁后顾。   一尘不染的内后视镜里,靠在他家少爷臂弯的男生看起来恹恹的,分明是生病了,窗外阳光勾勒出他格外清秀出彩的五官。   好看到令人过目难忘。   他家少爷转学第一天似乎就交到朋友了,愿意亲自送他去医院,还会愿意回去吗?   祁津察觉到频繁投过来的目光,咳了一声:“老林。”   老林愧疚道:“不好意思,少爷。”   祁津裤子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他知道上课时要开静音,但忘记关震动。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挂断。   手机又响,再挂断。   反复两次后,间隔了好几秒都没有动静,祁津眉宇间的烦闷才舒展开。   第三次却是老林搁在扶手箱里的手机响了,喧嚣的流行歌曲在宽敞的轿车内近乎是炸裂般地回响。   安安静静靠在臂弯中的少年,不安地皱了下眉,又细又长的睫毛挂上不满。   祁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黑眸里尽是烦躁。   老林忙不迭解释:“是祁总的电话。”   祁津的手从童凉额上移到耳朵上。   “祁总。”   那边说了句什么,老林听完后紧抿着唇,先是愣了下,继而把手机递到后面,“少爷,祁总要跟你说话。”   祁津闭了闭眼,镇压下眼底几乎瞬间涌出来的烦躁。   “终于后悔了?”   祁总那边的环境音略显空旷,应该是在室外。   还有人叫了一声「祁总」,只是这一声后就没有后续,应该是被他阻止了。   他平时就有些傲慢,哪怕是对自己亲生儿子,盛气凌人更是不加掩饰。   “现在才知道后悔……我还以为是车上的定位误报。”   祁总说话时习惯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像是全天下都听他一个人指挥:“既然后悔就回去吧,自己再去把该办的手续办好,我不会陪你搞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另外跟十三中的校长说,我答应他们的承诺依旧有效。”   祁津:“……”   他真不知道他爸哪来的自信,难道是他的决心表达得不够明显吗?   大概较为成功的商业人士心里都有种傲气吧,整天听五花八门的追捧,听太多了,就以为所有人都会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祁津深吸一口气:“爸,我同学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   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两秒。   祁津继续说:“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校长和班主任,我决定在哪里上学,他们肯定清楚。对了,你没有他们电话对吧,我马上发给你秘书。”   “祁津你是没赚过钱,以为赚钱容易是不是?你爸爸为你花那么多钱,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激?”   祁总终于忍不住,语气越来越暴躁。   祁津甚至怀疑,如果此刻自己站在他面前,他爸早就一巴掌打上来了,不会跟他废话。   祁津烦闷地揉了下眉心:“你可以不用花钱。”   强调过不知多少遍,他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如果对方是个陌生人,他也就懒得再多说一个字,但电话那头是他爸爸,他不得不反复强调。   臂弯里的童凉正在不安地用额头蹭他,小脸拧成一团,格外漂亮的长相都快被他拧没了。   吵和燥热让少年看起来暴戾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发泄一番。   然而下一秒,少年只是憋屈、谨慎地蹭了蹭。   像是怕蹭得次数太多,就不给蹭了。   祁津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只想快点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通话。   其实只要两个人都闭嘴不再提这件事,各自坚持自己认定的真实情况,就此翻篇,祁津也可以顺从他的意思,不再刺激他。   何必非要让他低头承认呢。   “还在坚持你所谓的真相?”祁总冷冷一笑,“你还在天真?算了,你继续在十三中多呆几天吧——你会知道钱是万能的,有钱是件好事。”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别看是个男孩,比女孩还娇生惯养,凡事都顺着,从小到大没吃过半点亏。   这一次骤然吃了个大亏,心里一时过不去,才跟他闹别扭。   十三中都是高考最末尾那些人,一群渣滓,等在这种环境中吃够了亏,祁津就会哭着向他道歉。   他单方面地结束了这段通话,依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嗯……”半睡半醒中的童凉无意识地继续蹭着,眉宇间是浓浓的不满。   正好蹭在祁津拿手机的那只胳膊上,他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只觉得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口轻柔地滚了两圈。   “吵醒你了。”   阳光照在脸上,童凉眯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确定地一点头:“你的电话,真吵。”   祁津赞同:“对,吵死了。”   他不是那种自己心情不好还要逼迫别人心情更不好的人,他撒了个善意的谎:“你们胡老师的电话,问到医院了吗。”   童凉不满:“哦,那一点也不吵,你不要乱说话。”   祁津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还要再靠会儿吗?”   “不了不了。”童凉被吵清醒了。   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蹭得额前碎发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他哪里还好意思,这一回抓紧机会,愣愣地:“谢谢你。”   祁津把手机还给老林,轻描淡写:“客气,谁叫我是你哥。”   童凉咬了咬下唇。   祁津以为是他反应过来了,然而他浑身爆发出的尖锐戾气,刚才还呼之欲出,眨眼的功夫,消失殆尽了。   童凉:“哥。”   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于帮助自己的人,脾气就特别软和。   祁津:“唉,再叫声。”   童凉认命地叫了一声。   祁津不再要求。   童凉怀疑的低头看了下,正好看见他手机黑屏之前的画面,是系统自带的录音器。   当然他更怀疑是自己烧出幻觉了,才会看花眼。   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在录音?”   祁津:“不是,平安福,保命用的,我怕有生命危险。”   童凉:“切。”   看来烧糊涂的不止他一个。   他往后一靠,柔软舒适的皮座椅牢牢接住他。   他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祁津帮过他,就算会有生命危险,他也会帮忙。   再说了,哪来的生命危险!电影看多了吧。   祁津看着手机,这个角度看起来,他的内双才比较明显:“那好吧。”   童凉以为他要删了。   “算了。”祁津大拇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点下去,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抬手试了试童凉额头温度,滚烫的前额,沾上他掌心里微微湿润的凉意,“我想留个纪念。”   作者有话说:   呼!道歉!   目前全文替换完毕,前一版越写越崩溃连自己都接受不了;麻烦刷新再看,即日起开始每天15点日更到完结!! 第9章 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急诊室。   工作日的急诊室人不算多,从挂号到看医生,只用了十多分钟。   医生看了血检报告,和整个急诊的其他病人比起来,这份报告看起来并不要紧:“天气要热了,应该是贪凉引起的,烧得有点高,打吊瓶吧。”   他又看了眼这两个明显是学生的男生,其中一个男生身上是难看到回头率百分之一百二的校服。   另一个就奇怪了,穿着看起来明显价值不菲的夹克和运动鞋,怎么看怎么像私人医院的高级VIP,也和这个校服小同学搭不着边。   “十三中的啊?”   童凉晕晕乎乎,心里话脱口而出:“嗯,我是学渣,他是社会哥。”   医生:“……”   “社会哥”笑笑,对强行成年和新身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医生嘱咐赶紧去付款拿药,把会诊单往穿校服的男生手里一塞,就催促下一个。   祁津拽着童凉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童凉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刚才是不是说话了?我说了什么?”   烧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   祁津带他避开一个拄双拐的阿姨,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嗯,你说了。”   童凉自言自语:“我好像说错话了。”   急诊收费处排了个小长龙,祁津带着他站在队伍末尾,让他站在自己前面,以防一时不察没看住,把小同学看丢了。   祁津冲他笑,收费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周围熙熙攘攘吵得不像话,他不徐不疾,让低音在胸腔里微震:“你说我是你哥,没说错。”   负责给童凉扎针的护士推来护理车,一边准备一边叮嘱:“吃过饭了吧?吃了多久?”在童凉说了个时间后,她继续说,“这个小瓶的药最好饭前打,早饭隔了那么久应该差不多了,不舒服就按护士铃。”   然而童凉早上吃得多,现在打嗝还有煎饼果子的味儿。   刚吊上十分钟,童凉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发烧感冒都能靠自己的免疫力扛过去,再加上药效见效很快,他头脑愈发清醒的同时,胃里愈发难受。   他不想让祁津看出他难受,把脑袋埋在膝盖间。   “不客气。”祁津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一位抱着女儿的母亲,俯下身,问,“不舒服了?”   童凉把脑袋埋得更深了,声音闷闷地:“没有,我好好的。”   祁津耐心道:“是不是想吐?”   童凉巴不得他离自己远一点,免得吐他一身,还让味道熏着他,就恶声恶气的:“你走开!离我远点!”   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脑袋,她也就三四岁,脑门上贴着退烧贴,趴在妈妈怀里,奶声奶气:“哥哥好凶!”   童凉:“……”   哪来的小屁孩!   小孩的妈妈冲给她让位的男生歉意地笑笑:“真不好意思。”   “我没有乱说。”   小女孩用软软糯糯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哥哥就是好凶!哥哥明明好凶的!我们老师说,和朋友说话要客客气气!不可以那么凶!就算哥哥长得很好看,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在小女孩母亲充满歉意的声音中,以及急诊室的喧嚣里,童凉胃里忽的一阵痉挛,他清楚这种时候脸色一定很差,也很凶,只能更努力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他不凶,他很乖。”   祁津冲小女孩笑着说。   他这样冷淡长相的男孩子,能让所有同学面对他时不由自主打颤,但偶尔有些时候,也可以温柔得一塌糊涂:“他比你们幼儿园最乖的小朋友还乖。”   小女孩瞪大眼睛,吐字不清:“真的吗?”   祁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她妈妈见这个男孩没有生气,露出温柔的笑容。   祁津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你不了解他,所以才会误会。”   小女孩被妈妈带去上洗手间了。   童凉另一边的病人打完吊瓶走了,祁津坐过去。   童凉现在脑袋清醒了,胃也不疼了,没好气道:“你刚才瞎说什么!”   临近中午,对方还在陪他打吊瓶,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时不时看一眼吊瓶的液位,再看一眼他手上扎针的地方有没有鼓包,以及人工试温。   隔了一会,祁津才说:“不是你自己说的?”   童凉冲他一挑眉。   ……确实是他自己说的,逃课买冰棍当场被校长抓包,想卖乖靠脸逃脱惩罚。   十三中鼎鼎有名的大佬,翻墙被撞见,卖萌还被抓包。   所有伪装在祁津面前,都失去了效果,好像在他面前不用装强硬也不用卖乖,或许做自己就好。   童凉用没打吊瓶的手郁闷地挠了挠脑袋。   差不多快打完吊瓶,童凉就已经活蹦乱跳,祁津见他没事,说朋友找他先走了。   童凉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去上课,拔完针在附近找了点吃的,就跟胡景请了一天假。   他在宿舍里足足睡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出了汗,第二天上学时生龙活虎,半点看不出生过病的样子。   这天第一二节 是数学课。   四班原来的数学老师这学期休产假,整个一学期都由尖子班班主任代课。这位班主任叫万骏,年年都带尖子班,从十三中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有一半都是他奶毕业的。   怎么说呢,履历卓越,学生缘极差。   不过他也不想带差班,每次上完课,他都是踩着下课铃离开四班,仿佛多呆一秒钟,尖子班的平均成绩就会被连累得低一分。   大家你忍我我忍你,熬过这一学期就没事了,连童凉上他的课也只睡觉,没想到今天上完课,他却让童凉去办公室。   做完早操后,童凉还没有回来。   苟绪平心中起疑,过来跟汪一旭商量:“童哥还没回来?他在办公室干什么?”   汪一旭叫住孟樊非。   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是个女孩子,胆子很小,第一次面对万老师时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孟樊非就主动接任数学课代表的活。反正他迟早要进尖子班的,理所应当在万老师面前混一下脸熟。   孟樊非正抱着一摞作业:“干什么?   汪一旭:“你手里拿的是批改好的数学作业?你刚才在办公室?看见童哥了吗?”   “看见了。”   “他呢?”   “在万老师那站着。”   汪一旭和苟绪平:“??”   身后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这在十三中可太稀罕了!   任何一个正常的十三中学生都知道,面对一扇门的正确做法是一脚踹开,而敲门,尤其是敲后门,其严重程度可能直接引起两个班级的大混战!   敲门的人没有穿校服,个子比汪一旭还高,他眉宇间有股凌厉的气息,冷白皮仿佛随时能冒冷气,正双臂环抱倚在门边。   他体型非常漂亮,身上穿的是浅灰色卫衣和牛仔裤,更显得肩宽腿长。   一个不穿校服的人就够鹤立鸡群了,这模样这身材,顿时让打算备战的班级全体成员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直勾勾地盯着他。   与此同时,他们心里都有了答案。   那位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转学生,连校长都亲自送他放学,家里开劳斯莱斯的首富独苗。   尤其是女孩子们,这些天祁津的照片一直在群里转发,关于到底要不要试试和如何才能把祁津追到手成了热门话题。   但是家世好、成绩好、运动系的帅哥,几本只能看着流口水了。   哪怕万一,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也会成为全民公敌。   祁津的目光教室里扫了一圈,眼神里罕见地露出一丝失望,“童凉呢?”   汪一旭心里正疯狂咆哮,卧槽卧槽卧槽!你他妈不会是找我童哥挑战十三中的校霸地位吧!脸上却波澜不惊,朝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万老师叫他去办公室。”   “叫他去干什么?”祁津蹙眉。   小同学不是自称学渣么,凭借他对学渣的了解,应该不会主动去办公室。   而善于靠脸的小同学,在他眼皮子底下都逃脱过几次了,总不至于突然失灵。   汪一旭双手一摊,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祁津异常客气:“那你去吗?”   “去哪?”汪一旭满脸懵逼。   祁津理所当然:“去看童凉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汪一旭愣愣地挠了下后脑勺,心里纳闷为什么转学生提起他家童哥,语气熟稔的简直像已经认识了八百年。   他瞄了眼旁边的苟绪平。   苟绪平畏惧于转学生的气场,哪里敢出头,见汪一旭大脑短路,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往前一推:“快去看看!”   祁津笑容和善:“走吧,同学。”   汪一旭本能觉得这是坑,还想再征询征询意见,抬头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感觉自己像匹刚加满八千升油的野马!   别说他们了,童凉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站在办公室里。   他换了个站姿,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短暂的缓解了一下站了二十分钟的无聊。   自从被叫到办公室里,万骏就在批改数学作业,头也不抬,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   但童凉知道,他肯定看见了,而且是故意的。   童凉虽然小麻烦不断、大麻烦不被发现,但确实没惹过万骏。   带尖子班的班主任,谢师宴为他单独演唱一首《感恩的心》是必备节目,平时看见学渣都像看见小虫子,恨不得一指头弹出学校。   胡景开完例会,端着他的橘子罐头水杯回办公室,看见这一幕,愣了下,赶紧走过来:“万老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冲童凉挥挥手:“赶紧回教室去。”   “说好什么了,你敢走一个试试!站没站相,一点教养都没有!”万骏严厉地瞪了童凉一眼。   童凉刚想走,这下又不能不给面子,只能继续罚站。   万骏把红色水笔往桌子上狠狠一甩,冲胡景说:“耽误我的学生整整半天没法上课,让他站一会怎么了?”   童凉:“……”   他耽误谁了!?   胡景据理力争:“是祁津同学主动要求送他去医院的,而且他生病才刚好!”   万骏心里那叫一个蹭蹭冒火,他是真的看不惯童凉这样的学生,自甘堕落就算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我不管谁主动谁被动,我只知道放着好好的医务室不去非要绕一圈去医院!再说了,他这种学生要去医院你为什么不送他去!为什么使唤我的学生!我学生的每分每秒有多么重要,你让他为这种学生耽误时间是怎么想的!”   胡景被他口口声声的「这种学生」气得脸红脖子粗。   万骏最后干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为什么让祁津去!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看上祁津是个好苗子,想让他进你们四班?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童凉:“……”   他说的是哪个祁哪个津?   祁连山的祁?   津津有味的津?   作者有话说:   祁哥骨子里是暖男没跑了—— 第10章 关禁闭了   胡景护犊子心切,撸起袖子,正准备和万骏好好掰扯一番,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礼貌、周到,还有节奏。   如果童凉没有正在他眼皮子底下站着,他简直要怀疑学校里还有第二个像童凉这样懂事的小孩,那他们学校还是够卧虎藏龙的。   汪一旭探了个脑袋,哆哆嗦嗦:“老、老师。”   胡景一见是自家学生,脸上的怒火都减轻了几分。   汪一旭天生一张垫底学渣的脸,万骏最烦看见这种学生,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头去。   汪一旭受气小媳妇似的瞥了眼万骏的脸色,才看着胡老师:“胡老师,我校服裤子的□□开叉了……”   胡老师:“不是有两身吗?”   汪一旭满脸愁容:“另外一条裤子晾在外面,昨晚……被狗叼走了。”   学生没校服穿是个大问题,连校门都进不来,甭管是□□开叉还是被狗叼走了,都不会通融。   胡老师严肃道:“这就是大问题了。”   汪一旭不能更赞同地一点头,稍微侧过身,让出身后的高个男生。   吱呀一声,办公室半敞的木门彻底被推开了。   童凉懒懒抬眸,对上祁津的微弯黑眸。   和面前点头哈腰背脊佝偻的汪一旭比起来,祁津这一身莫名显出许多潇洒,合身的卫衣下摆束着,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笔直长腿。   童凉:“……”   童凉十分牙痒,并磨了磨两颗小虎牙。   汪一旭:“祁、祁、祁同学说他也没有校服,万老师正在帮他申请,就、就带我来一起找、找找万老师想办法。”   胡景催促:“赶紧的,万老师!你负责校服申请的啊!”   一条裤子□□开叉另一条被狗叼走的汪一旭,笔直地往万骏的工位边一站,连哪里能打印免费申请表都要挠着后脑勺,死皮赖脸求万老师指点迷津。   好心带同学来办公室的祁津同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简单的带个路就走。   当着两位老师和一位同学的面,好人同学挠了挠童凉的手背。   童凉:“……”   童凉把手背在身后。   祁津不屈不挠地追上来,又挠了一下。   他指甲修的很短,挠人手背的时候用的是柔软的指腹。   童凉高烧初愈,怕病情复发他还多穿了件卫衣,此时已经闷得有点热。   而指腹恰巧微凉。   童凉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双手揣进校服外套兜里。   汪一旭的问题还没有结束,万老师眉头拧得能夹死几只苍蝇,几次三番想开口打发他都不行。   新同学也一点也不安分,童凉感觉袖子又被拽了一下。   童凉插在兜里的手紧了紧,在被拽第三次的时候,才抬头。   祁津难得站得认真,全然没了以前那种懒散气势,正直视前方。但他仿佛侧脸长眼睛似的,在童凉看过来的时候,下巴朝门口指了指,示意他:“走。”   童凉:“……”   走个屁。   上课铃打响了,汪一旭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教师办公室只剩下他们几个,整栋楼陷入安静,隐约能听见小蜜蜂的声音。   “真不走?”祁津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剩下气音,“现在走还来得及,你在跟着我,我给你打掩护。”   童凉揉了揉眼睛:“不走。”   他不是想继续罚站,万老师把他叫成「这种学生」,他又不是没有脾气。   只不过不想当着胡老师的面而已。   如果胡老师不在,他早就顺着窗翻出去了。   童凉手背忽的一烫,他愣了下,才意识到盖住他手背的是祁津的掌心。   指尖微凉,而掌心滚烫。   不同于能硬生生短上一截的校服裤子,校服外套宽宽大大,至少能塞两个童凉。   外套的兜也特别大,一大一小两只手塞进来,一点也不挤。   设计师在设计尺寸时,可能认真考虑过,方便两个学生的小手插一个兜里。   童凉左边的肩膀略垂下来,感觉到手背仿佛被茧一类的东西摩挲,他在想是什么玩意,长睫毛垂下来,思考的样子让他显得又乖又软和。   “啊。”   童凉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无声的音节,磨得雪亮的小虎牙不甘寂寞地露出一点小尖。   是纸条。   万骏说的口干舌燥,沉着脸,斜眼瞪着人:“还要不要我说第五遍!?”   汪一旭缩着脖子,保命要紧:“不用不用,谢谢万老师。”   他和祁津都被赶回教室上课。   万骏被耽误那么一下,一肚子火硬是骂不出来,他狠狠瞪了眼胡景,拉长脸冲童凉说:“不是生病了要去医院吗?连医务室都装不下你了是吧,没见过比你还金贵的。那你还上什么课,你去禁闭室——”   胡景赶紧接话:“那就到中午!听到打铃了,自己去食堂吃饭哈!”   他一开口就直接把罚站一天砍了一大半,要是搁商场,这砍价的本事能直接把售货员鼻子气歪。   万骏火冒三丈:“吃吃吃就知道吃!但凡把吃饭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成绩也不——”   胡景还在念叨:“要早点去!下课铃一打响就跑快点!今天中午是排骨冬瓜汤,早点去碗里还有排骨!”   食堂每天中午都有免费例汤,还是荤的,不会拿海带鸡蛋糊弄人,所以不早点去连刷锅水都喝不上。   万骏:“……”   絮絮叨叨念经的老师终于成功带着鼻子快被气歪的老师走了。   禁闭室就是顶楼的一间空教室。   童凉揉了揉眼睛,冷不丁觉得万骏也不是全无优点,就冲被胡景这一而再再而三打断说话,万骏没动手真的是很爱好和平的人士了。   他倚靠在窗边,拿出兜里的纸条,看纸的颜色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扉页,被叠成指甲盖大小。   祁津字如其人,笔锋遒劲,笔画潇洒。   不过落笔的时候应该有点犹豫,笔锋在纸上顿了顿,晕开一个米粒大的墨点。   上面写了五个字:   【我承认错误】   太过工整,童凉合理怀疑他有有应付了事的嫌疑。   他把纸条反过来,背后还有一串字,这串字明显随心所欲许多,应该是临时想起了什么,匆匆补上:   【算了吧,我都不他妈的不想放过我自己。】   童凉:“……”   那你还写个屁的纸条!   童凉狠狠把纸条攥进手心里,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很明显,像是某人留下的。   下节课是体育课。   童凉想好了,再等一会,他就从窗户翻到隔壁空教室,然后去上体育课。   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到下课。   又没人盯着,他不会表现得很乖。   ——   汪一旭这节是体育课,他一点也不着急,但祁津还跟着他,他就着急了。   上课铃打响五分钟了,全校都安安静静。   稍微走快点,能清楚地听见脚步回响的声音。   高中三个年级的尖子班都在一楼,美名其曰节约上下学浪费在路上的时间,班级位置十分显眼,顶级路痴级的玩家都不可能迷路。   祁津显然是在跟着他。   汪一旭怂的直缩脖子,过了会儿,他实在憋不住了,壮着胆子问:“祁哥,万老狗肯定罚童哥关禁闭去了,所以您这是要去哪儿?我得去上体育课。”   祁津没什么过多反应:“我也上体育课。”   汪一旭惊讶,“尖子班什么时候上过体育课了?”   “哦,他们不上,在自习。”祁津,“我自己上。”   汪一旭:“……”   整个十三中只有老贺这一个独苗苗体育老师,而体育课他大多数时间都让同学们自由活动,想玩什么球跟他说一声,自己去体育馆借。   打球的男生女生热了后都会把校服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精心选择的打底。   祁津混在学生中,虽然有点鹤立鸡群,惹得老贺多看了两眼,但还是没看出这位同学不是他正在带的班级里的一员。   祁津在操场边缘走了几步,抬起头,像是在观察什么。   汪一旭和苟绪平嘀咕了下,谢绝打篮球的邀请,一起凑过来。   苟绪平:“祁哥你在看什么?”   祁津:“禁闭室的窗,你说童凉会不会从窗户翻到隔壁,绕过看管老师。”   他语气平淡,导致整句话不像是在提问,反倒是肯定句。   汪一旭和苟绪平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里看见:说不定还真他妈的可能!   万骏这个人不像别的老师,会罚跑步罚检讨,他只罚关禁闭,用他的话来说关禁闭的时间可以用来解几道数学题,才能真正做到惩罚和学习合二为一。   当然学渣们都没有被他关过禁闭,毕竟他是个用鼻孔看学渣的老师。   好学生们也不是没反抗过,十三中最聪明的脑袋们凑在一起,得出一致结论:唯一办法是从窗户翻到隔壁教室。   这基本时是不可能的,除非某个黑框眼镜和格子衬衫下其实是红色蜘蛛服。   苟绪平抬头看向四楼:“祁哥你才来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啊,但这也太高了。”   汪一旭低头,小声说:“你说他们学霸脑子里都在想啥?白日做梦吗?”   苟绪平:“你就不能对童哥寄予丰厚期望吗!祁淮这种学霸都能接受童哥可以无视物理高度和重力加速度,我们得比他更信!”   祁津也在看,亲眼见过童凉是如何从他头顶上一跃而下,他觉得童凉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忽的问:“喝水吗?我请。”   汪一旭脱口而出:“我要冰可——”   苟绪平迅速抬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剩下一个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汪一旭小心翼翼:“我不渴。”   “可乐。”祁津和气地看向苟绪平,“你呢?”   小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苟绪平只觉得可怕,干巴巴地:“我喝矿泉水就行。”   祁津一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抬腿就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看着他的背影,汪一旭直愣愣的:“大佬看起来挺客气的啊。”   苟绪平见他想背叛童哥,企图投靠敌军,气不打一处来:“客气?谁害得我们童哥关禁闭的?”   每所学校都有家割学生韭菜的小卖部,十三中的这家破破烂烂,商品倒是很全。   这个时间来的只有上体育课的学生。   祁津给自己和黑皮矮个男生拿了矿泉水,给敢跳墙的小同学拿了两瓶奶,一瓶无糖一瓶含糖,打算去收银台旁边的冷饮柜给那个很壮的男生拿可乐。   他双手都拿着饮料,刚往收银台走了两步,就听见前面正聊天的同学,提起小同学的名字——   “童凉这次是被万老师罚了?那他这回不完蛋了?”   祁津脚下一顿,屏息静听。   “你们四班就这个童凉整天惹麻烦,我跟你说孟樊非,就是因为有他,万老师成天愁眉不展的。”   “对吧,如果没他,万老师就不愁了,至少没人成天找事,咱们也能安静下来学习。”   “如果他能退学,我跟你说万老师肯定感谢你,说不定还能为你破例。反正都破过一次例,多招一个人了。”   “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退学出去打工,总比赖在学校里强。”   “对我听说他家挺穷的,他父母都不管他,那么穷学习还差,还敢整天牛逼轰轰的?也不知道那群女生什么审美,咱们这样成绩好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   有几个声音祁津很熟悉,是尖子班的,他刚来第一天,就趁课间主动来跟他打招呼,如果有需要,他们还愿意同桌。   但祁津个子太高了,不清楚情况,主动要求坐最后一排。   而尖子班的最后一排,是给倒数后五名准备的。   祁津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径直从冷饮柜里拿了瓶可乐,放在收银台前。   孟樊非一愣,紧接着一喜:“祁津?”   孟樊非只和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而转学生的成绩如何,他第一时间就打听清楚了。   作为全市升学率第一学校的年级第一,祁津自然是有资格做他朋友的。   他没留意到其他几个男生的脸色变了变。   打过两天交道,他们都清楚这个转学生不好惹,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像……好学生。   他们立马找借口回教室继续自习了。   收银员是个小个子女孩,动作却干净利落,几秒钟的功夫就全装好袋扫完码。   祁津拎着袋子往外走。   孟樊非赶紧追上来:“你好,祁津同学,你刚才来我们班,我没好意思跟你打招呼,我叫孟樊非,下学期肯定进尖子班。”   祁津步伐速度不变,头也不转,“你配上学啊?”   孟樊非落后他半步,不是很明白,在他看来好学生的交友范围只能是好学生,像童凉这种人,连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都不配。   他一直都很擅长和好学生交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祁津时,本能的畏惧。   他战战兢兢,突然想起来童凉很能蛊惑人心,绝大多数人都被童凉迷惑过,连各科老师都不管这个上课睡觉下课抄作业的男生;   祁津初来乍到,不知道童凉的底细是正常的。   孟樊非快步追上去:“祁津同学,你不知道,童凉这种人连万老师都——”   “我知道。”祁津冷冷打断他的话。   孟樊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后退。   眼前的男生看起来根本不像能考第一的好学生。   祁津再一次开口的,只不过这一次极尽温柔:“现在我遇见他了。” 第11章 毁灭吧,赶紧的   禁闭室一片寂静。   童凉靠着窗边的墙,终于站够了,推开窗——   好像有人敲门。   上课时间,谁会来敲禁闭室的门?就算是老师来检查,也只会推开门直接进来。   童凉以为是幻觉,没去理会,又听见敲门声。   门外响起祁津的声音:“里面的朋友听见了吗,听见了吱一声。”   童凉:“……”   他刚走出两步,门外的祁津等不及了:   “吱!”   童凉:“……”   他打开门,祁津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准备敲下来,只不过被他开门的动作打断了。   祁津的眼睛弯了下:“万骏让你关到什么时候?”   童凉:“中午。”   祁津煞有介事点点头:“你还想被关到那时候?”   他侧身让出路,走廊被上午阳光照得明亮,能看清空气中的尘埃,“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操场非常热闹,在顶楼都能听到女生因为炫技进球爆发出的尖叫声。   但禁闭室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童凉,“我说你,是不是以为老师傻?”   转学生刚来的,没被关过禁闭,不了解情况。   禁闭室和楼梯之间有办公室,有快退休的老师专门负责看管被关禁闭的学生,不然谁会那么自觉。   不过祁津敲门这么大的动静,老师都没过来,是有点奇怪。   祁津扬了扬眉,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欠揍:“跟哥走。”   没等童凉发表任何意见,他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路过隔壁办公室时,童凉发现那位头发花白、负责看守的老师,正在往兜里装某个方方正正的玩意。   老师抬头瞄了一眼,对禁闭学生的离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童凉:“你贿赂了什么?”   “软中华。”祁津摸了摸鼻子,“刚才去校门口买的,保安认识我,允许我出去。”   童凉想起那天在校门口看见祁津,校长亲自送他离开,顿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线索这么明显,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丢那么大的人,只能怪自己。   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他也没那么大度。   但要是就地把这人打一顿,好像也怪没礼貌的。   他晃了一下被拽住的右胳膊。   胳膊就跟道具似的,根本不像是长在他身上。   嗯,童哥就是这么用后无情。   祁津扭头看他,像是现在才发现,歉意地笑了一下,才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一开始就想说来着。”   他们本来就走得很近,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靠近半步,几乎贴上来。   童凉清晰地感觉到后背肌肉绷了绷,艰难地蹦出几个字:“没事。”   祁淮有点意外,反问:“真没事?”   显然是知道童凉在说反话。   童凉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祁津压低声音,“你动手吧。”   童凉被他的低音刺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   正想说他欠揍,明显不同于少年的嗓音就贴着耳廓,清晰地传进来。   “我不还手,真的。就站着这,随便你。”   祁津把双手背在身后,胸膛宽而紧实,不还手的态度异常坚决。   他大大方方,嘴角挂着鲜明笑意,敛起所有锋芒,带着一种非常诚恳的歉意。   “……”童凉,“算了,我不介意,你别乱说就行。”   他说完,绕过祁津,准备去上体育课。   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可以打会篮球或是早点去食堂排队。   祁津跟上来:“走,我也上体育课。”   汪一旭看见童凉,赶紧把篮球丢给截球的男生,飞快地跑过来:“童哥!祁哥真把你弄出来了!”   苟绪平大喜:“姓万的怎么说!没罚你别的吧!”   童凉:“没有,有老胡在呢。”   今天温度不高,但很闷,女生都躲到阴影里乘凉,不少男生也打不动球。汪一旭满头大汗,兴冲冲的:“走,童哥,买冰棍吃去!咱们现在去校门口等着!”   苟绪平很赞同:“好,咱们走吧。”   “吃冰棍?好啊,走走走,一起去。”   旁边几个听见了的男生凑过来。   不止男生,有三四个女生面红耳赤地嘀咕几句,纷纷走过来,表示她们也想吃,可以一起去吗。   那家小店老板摆在外面的冰柜只有冰棍,而更好吃的雪糕都摆在店里。学校小卖部价格比外面贵一点,去校外买便宜又实惠。   十来个人达成共识,说着就要往校门口走。   “走啊,童哥,愣着干嘛,吃冰棍去。”汪一旭招呼完童凉,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祁津。   祁津一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气质,可能不会接地气地跟他们一起吃冰棍,但汪一旭也不好意思把他落下,就问:“祁哥你呢?吃不吃?”   童凉犹豫了一下,冰棍多好吃,但是他现在吃药,好像不能吃冰棍。   严重缺乏生活常识的童凉,不是很懂。   但既然大家都想吃,他没必要泼凉水,“行啊,走。”   祁津淡淡道:“我不去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大家面面相觑,尤其是几个女生。   一个女生:“那我也不吃了,我不去了,你们呢?”   其她几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我今天不能吃凉的。”   “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我有带水,喝水就行了。”   几个女生走了。   童凉皱了下眉,祁津怎么那么扫兴,情商怎么他妈的突然成负数了?正常人就算不想吃,在那么多人想吃的前提下,也会陪着一起。   不会做人。   童凉默默鄙视了祁津一下。   感觉有点解气了。   “你发烧刚好,最好不要吃冰的。”   温柔低沉的嗓音伴着黑色影子落在他身上。   祁津转头冲他说:“再等几天,等你身体好了能吃冰棍的时候跟我说,我给你买。”   语气一改之前拒绝陪大家买冰棍时的冷淡,前前后后,像是换了个人。   童凉:“……”   童凉:“谁要你买!我自己没钱吗!”   被祁津扫了兴后,谁都不想吃冰棍了,干脆早点去食堂排队。   汪一旭絮絮叨叨地抱怨,他好不容易能为女神掏腰包,结果因为祁津,痛失宝贵机会。   “我容易吗!童哥,老狗,你们说说看,祁津这个人是脑袋有病吗?”   苟绪平看他吃瘪就想笑:“谁叫你多嘴问了那么一句,你问他干吗?”   汪一旭愤愤不平:“我那不是想客气一下吗!谁都问了就不问他,太不尊重人了,谁知道他倒好!早知道我就不问他了!”   童凉心烦意乱:“行了。”   汪一旭刚从来没见过那种人,气的差点原地爆炸:“卧槽,祁津干的是人事吗!我还不能说他了!”   童凉的声音略微拔高:“闭嘴!”   汪一旭立马缩起脖子,小声嘀咕:“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也就童凉能制住他了,苟绪平直乐,突然想起什么:“童哥你喝水吗?”   他上体育课时会背书包,带上需要看的书,把喝了一半的可乐递给汪一旭,又拿出两瓶奶给童凉,然后是他自己喝的矿泉水。   这他妈不是有水喝吗,还吃什么冰棍。   童凉看着手里的奶,莫名其妙:“你还喝□□星?你几岁了?三岁?”   一瓶□□星,厂家怕家长们不放心,「儿童成长快乐牛奶」的字设计得又大又规整。   另一瓶没那么欠揍,“儿童”没有加粗加重,而是隐藏在金装进口高钙维生素AD中。   他一脸嫌弃,想让苟绪平自己喝。   敢让你童哥喝这种玩意,怕是嫌命太长。   苟绪平抱着书包躲开:“祁哥给你买的!”   童凉:“什么玩意?”   苟绪平示意他看可乐和矿泉水:“你关禁闭的时候,祁哥请我们喝水,顺便给你带了两瓶。”   童凉:“……”   毁灭吧,赶紧的。   祁津让他揍还坚决不还手的时候,他就不该心软! 第12章 带坏了   所以为什么要心软。   童凉深刻检讨自己,而且他觉得病好的当天就该回少林寺烧柱香拜拜,怪不得眼皮总是跳,就没一件好事。果然他刚拿着奶,旁边就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佬就是大佬,喝的奶都跟我们不一样。”   “童哥喝的是什么?看起来的还挺好喝的。”   童凉把两瓶奶往兜里一揣,面无表情。   艹!回去就给丢垃圾桶。   食堂门窗大开,中午特供铁锅炒菜的香味飘出来,引得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童凉打完饭的时候,食堂人挤人,他一眼就看见汪一旭和苟绪平。   没别的,就因为汪一旭长那么高的个,一场架都没正经打过。他觉得跟在童哥身边也算见多识广了,什么样的架都见识过,他这也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马上能把童哥的神话传说也给自己安排一套:“以后有架啊!我来替童哥打!”   他故意岔开腿,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颠来颠去的,端着不锈钢碗把饭扒得呼哧呼哧的,让自己看起来像身经百战的大佬,引得路过的学生露出鄙夷的眼神。   苟绪平和他比虽然好一点,天天耳濡目染的,也就被传染了。同坐一张桌子,他也不好鄙视:“就你?天真,到时候别哭着喊童哥来救你就行。”   食堂是四人座,他俩正好并排。   童凉坐到对面,先是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在桌底下一人踹了一脚,才拉过饭盘开吃。   刚吃两口,有人坐在他身边的空座上。   女神柳鸢飞。   柳鸢飞身材高挑,学习成绩好,是四班学委,每天放学都要去附近的舞蹈室练芭蕾,气质出尘,一直都是全校公认的女神。   也是汪一旭暗恋的对象。   她扎着高马尾,把餐盘放下来,像是不经意地问:“童哥,你认识祁津?给我介绍介绍呗,他才来没两天,我打听了,谁都说跟谁不熟。”   一谈起祁津,汪一旭就想起痛失请女神吃冰棍的机会,怒火中烧:“提他那种扫兴的人干什么!”   从来没听说过柳鸢飞对哪个男生感兴趣,她突然提起祁津,是不是……   苟绪平顿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摩拳擦掌准备吃瓜。   柳鸢飞夹了一筷子青菜,边吃边示意他们看旁边一桌的女生,说:“不是我,是她们想认识祁津,一起吃顿饭再要个电话什么的,她们不好意思,童哥魅力太大,就来让我问问。”   汪一旭问:“童哥,你跟他很熟吗”   童凉想起兜里沉甸甸的玩意,就冷酷无情:“不熟,不认识,别问我。”   所有人:“……”   柳鸢飞笑了笑,她入学时成绩好,在尖子班,但在第一次期末考试她掉出了前二十,被分到四班。   她对万骏的事一直很上心,知道的也多,就问:“听说童哥惹上万骏了?怎么回事?”   苟绪平见童凉没什么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是可以说的,“他今天被万骏罚关禁闭,是祁津带他出禁闭室的。”   柳鸢飞受宠若惊:“哇!万骏眼里什么时候能看得见普通班了!”   苟绪平:“对吧,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直接上报,什么干扰尖子班学习节奏,故意捣乱……再背个处分什么的。话说回来童哥还没被罚过,这是第一次吧?”   童凉点点头。   从来没受过任何一位老师惩罚、哪怕是罚站罚抄写的童凉,也有今天。   汪一旭抓紧一切机会说祁津坏话,他往塑料椅背上重重一靠,椅子发出沉重的咯吱声:“是啊!祁津是万骏关门弟子,他求情肯定管用啊,最后是他求情你才出来的吧,童哥?”   童凉想了下,他能出来不是谁求情,但他决定还是不说祁津贿赂看管老师,违法乱纪这种事,捅出去影响不好。   祁津这种学霸,不像他们。   他把碗里的葱花挑出来放到一边,“是胡老师,有他挡着才没罚什么,汪一旭你当时也在。”   见童凉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汪一旭就有话可说了。他把童凉生病去医院以及被禁闭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平时都不见得有这么聚精会神,甚至连饭都忘了吃,最后甚至还约柳鸢飞一起周五放学后聚餐。   然后,童凉就把汪一旭叫到教学楼的厕所。   大高个终于意识到自己犯错,缩成一团,肩膀也塌下来。   苟绪平:“你咋不开花呢?见到女神就移不开眼了是吧。”   汪一旭往童凉面前一站,闭上眼视死如归:“童哥你打我吧!我这胳膊腿儿的,随便你打!”   见童凉懒得动手,他又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老狗你也是,使眼色就不能做得明显点?我还以为你给我抛媚眼呢!”   “你还怪我?我能给你抛媚眼?”苟绪平越说越气,干脆看向童凉,“要不咱们换个时间吧?这时间正好是吃饭那会。”   汪一旭凑过来:“这不正好,吃完饭就去打架,一秒钟都不耽搁!童哥这回你可得带上我!我长那么大,还没打过一次架!”   苟绪平忙说:“再多叫几个哥们!”   体校那几个混混消停没两天,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正在群里放狠话,约童凉周五晚上出来,一架定胜负,随便他带多少人。   他们从来不怕童凉不应战,毕竟少林寺在那里又挪不走。如果童凉周五不过去当他们的面承认自己是孙子,他们就直接到少林寺敲门。   就问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和十来岁的毛孩子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都被打过两次了,还这么不要脸,童凉也是无话可说。   但不应战不可能。   童凉也不想没事就去打架,但让他们上门骚扰他师父和师弟?而且他挺忌惮体校几个有社会关系的老师。   这次,童凉必须把他们收拾老实了。   他一锤定音:“行,就这样定。先吃饭,再打架。”   上午体育课下课后所有同学都急着去食堂排队,操场上一堆器材没有收拾,汪一旭这个体委当的还是很合格的。   汪一旭眼瞅着讨论完打架的事,该去收拾了,走的时候满脑都是「要打架」的兴奋,上学都有动力了。   厕所里就只剩下童凉和苟绪平。   童凉:“你还没回消息吧。”   “当然没有,童哥你一使眼色我就注意到了,我又不是汪一旭那个大傻逼。”苟绪平挺起瘦弱的胸膛,一副都交给我吧的气场,“童哥,你还有什么吩咐?”   童凉点头:“时间提前两小时。”   苟绪平不明白:“啊?”   童凉耐心重复:“打架时间,提前两小时。另外谁都别说,到时候你们去吃饭,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如果我打架的事被发现了问起来,你和老汪给我打个掩护。”   苟绪平推了推眼镜:“不是,童哥,我可以的。我去至少能给你拎书包啊!”   童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继续念书了?别惹麻烦。我自己的私事,本来就没想带任何人。”   苟旭平还想再说,童凉没给他机会。真闹大了,他大不了打个电话回家卖乖,带人不合适。   ——   祁津惦记着童凉的病情,上午见时脸色还有点差,就过来找童凉,没在教室里看见人。   坐在后门旁边的同学说:“找童哥啊?他去厕所了,一直没回来。”   他再来到厕所时,就看见门口有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偷听里面人说话,听见他的脚步声,还吓了一跳。   等男生转过头,祁津就想起来了,上午小卖部见过,被他听见说童凉坏话的男生。   他不想理,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   孟樊非以为他这幅冷漠的样子是没认出自己:“我是四班班长,上午还说过话的。你来上厕所吗?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知道祁津刚转过来,孤孤单单,还没交到朋友,自己正合适做他的朋友。   见祁津不说话,孟樊非以为还有机会,主动讨好着说:“童凉他们在里面。走,我带你去另一边……”   祁津突然问:“童凉?”   “他要退学了。”孟樊非说。   自从万骏开始带他们班数学,孟樊非有事没事就去万老师面前说班里的事,他渐渐就觉得,有什么事就都该跟万老师说。   他也知道自己这这种行为叫偷听墙角,但他没做错什么。   见祁津没什么反应,他还以为对方跟自己有一样的爱好,替老师盯着违反校规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处理掉。   “嗯,他马上要去打架,正在里面商量,学校知道了,肯定让他退学。不信你也听听就知道了。”孟樊非越说越得意,“就体校那群人,哦你刚来不知道,体校和我们学校就隔了一条街。”   祁津想起童凉发烧时红着眼尾无意识地蹭自己肩膀,还有夜里遇到的几个混混。   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后槽牙,确实想不通,看起来那么乖的小同学,怎么整天和深仇大怨牵扯。   貌似童凉遇到他之后,最起码倒了八辈子霉。   孟樊非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就说:“好像那群人要去他家堵他……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这样的穷人放着好好的书不念,搞那么多事——唉,祁津同学你——”   祁津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外拖,直到拖到走廊,差点被几个路过的同学看见才松开手。   孟樊非都懵逼了,他这样的三好学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祁津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随随便便动手?   祁津看见厕所里的人出来了,并没有注意到边动静,才冷冷瞟了他一眼,“你想要告状?告一个试试。”   他语气十分平静,却让孟樊非打了个寒颤,哪有这样的好学生?   眼睁睁看着祁津离开,孟樊非才猛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祁津才转学几天,就被童凉带坏了?都要一起搞事了? 第13章 进门要先剃光头   汪一旭充分尊重女生意见,把周五聚餐的地点定在校门口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小炒店。   下课铃打响,童凉慢吞吞收拾书包,冲靠着他书桌等着的柳鸢飞解释:“我真的跟祁津不熟。”   柳鸢飞说话的时候,高马尾在脑袋后一晃一晃的,“我知道啊,不然跟过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童凉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搭,结果有什么东西被书包带子带了出来。   熟悉的包装。   儿童营养很快乐的奶。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俯下身看了自己桌兜一眼,果然里面都是很快乐的奶。   数量不少,应该是从关禁闭那天后开始,每天放两瓶。   虽然不清楚很快乐的奶是怎么进他桌兜的,但塞奶的那个人,显然是个对学渣世界一无所知的书呆子。   学渣的书包叫装饰,像童凉在老师面前扮演扮乖的装饰的那种装饰。   他要不是今天要回寺里,也不会想着带书包,更发现不了这些很快乐的奶。   苟绪平:“童哥?你什么时候改的口味?”   汪一旭:“靠,这超级迷你小包装,够咱童哥一口的吗?”   童凉:“……”   他得早点回去点炷香拜拜。   也不知道祁津那种学霸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是他没跟祁津说身体已经好了?   艹!他生病关祁津什么事,顶多就是用了祁津家的车去医院,另外被万骏罚紧闭没多久也被成功薅了出来。   童凉懒得去考虑那么多:“走走走,你们喝吗?”   没人想喝这玩意。   童凉背好书包,刚走出一步就退回来,打开书包拉链,把所有的快乐奶都装了进去。   最后特意俯身看了一眼,确认没落下。   “童哥你的书包……”汪一旭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只笔都不装?好歹装两本书意思意思一下,你看老狗的。”   苟绪平的书包任何时候都像大型杀伤武器,遇到周末,杀伤效果还要加倍。   童凉冷冷道:“有意见?”   “不是,没有。”汪一旭保命要紧,“我带书包给我妈看的,反正你又没人管,还带什么书包,多麻烦。我还巴不得能不带呢。”   柳鸢飞:“汪一旭。”   汪一旭喜出望外:“啊?”   柳鸢飞没好气道:“闭嘴吧。”   汪一旭:“……”   去小炒店的路上,汪一旭神神秘秘凑过来:“童哥,我明白了,你带空书包,是不是准备放板砖什么的?好抡人?”   童凉没什么好气地瞥他一眼。   汪一旭以为他这是默认,立即肃然起敬,冲他竖起大拇指:“牛逼啊,论打架,我只服童哥你一个!”   他俩走在最后,柳鸢飞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汪一旭赶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脸轻松地吹起口哨。   只不过一没人看,汪一旭那种混混模样就展露无疑。   苟绪平小声说:“你收敛点。”   汪一旭瞪大眼睛,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合格的混混:“你懂什么,这叫气氛组。”   苟绪平觉得有理,也有样学样。   童凉没空理会这两个戏子。   等到小炒店点完菜,童凉给苟绪平转了钱,站起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先吃,别等我。”   然后走出包厢。   童凉的校服一如既往洗得干干净净,散发好闻的柠檬香,他脚上蹬着一双很旧了的白球鞋,略显干瘪的书包乖乖挂在单薄的背上。   这家小炒店很火,烟火气息中,顾客和服务员人来人往,他走在其中,明明有刻意垂眸低头,还是格外夺目。   出了小炒店,童凉边走边脱外套,塞进书包里,真正身经百战的不良少年打架时是不穿校服的。   因为校霸不想洗校服。   从小炒店到和混混约定的地方要先回十三中,童凉就顺便在煎饼摊那买了套加各种肉的煎饼果子,先打个底,然后去便利点坐着吃了份双拼盖浇饭,最后吃了个饭团给胃塞了个缝。   走的时候,他给自己买了根冰棍。   等快走到群殴地点时,也就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他含着冰棍,一边腮帮子鼓鼓囊囊,很灵活地活动两边肩膀,边走还边坤坤大长腿。   校霸今天是不准备手下留情的,提前做好热身运动有备无患。   校霸会让混混们听见他的名字就本能的双腿打颤。   校霸……   校霸立在原地!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几次坚称不认识,但看见祁津的时候,童凉还有点心虚。   祁津的真面目就是这样,眼型狭长,眸尾的冷色摄人,稍微抬一下眼角就能让人摔个屁股墩。   童凉自认很和平了,遇到这种眼神也从来都是直接撸起袖子开抡,绝不废话。   像是不太习惯,童凉狠狠嗦了下冰棍。   祁津也缓了一会才回神,抬起手,童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再反应过来时,嘴里叼着的冰棍被他抽走了。   童凉盯着他的冰棍:“干嘛?”   祁津手腕一转一抬,半根冰棍进了垃圾桶。   童凉:“……”挑衅是吧?   祁津先声夺人:“病好了吗?不是跟你说了,等病好了再吃冰棍。”   童凉:“当然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祁津反客为主,眉头蹙了下,“我今天还给你买牛奶了。”   这下轮到童凉彻底无话可说。   不是,明明被抽走冰棍的是他,怎么到祁津嘴里,他反倒成了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故意不说已经好了每天骗牛奶喝的那种?   把牛奶放在学霸的书包后面,几本等同于存放在全世界最安全的保险箱里。   他总不能说,虽然书包也是他多年来装乖卖萌的重要道具之一,但这一周就没有这件道具登场的时候。   童凉不想落下风,于是强词夺理:“我病好了为什么要告诉……”   话没说完,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痛苦哀嚎以及操来操去的怒骂,喊疼的音色听起来有点耳熟。   童凉挑眉:“什么声音。”   祁津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身后,试图阻止他靠近:“没什么,你还想吃冰棍吗,我赔你一根。”   然而根本没用。   童凉径直绕过他。   几个熟悉的身影或蹲或坐,但全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其脸上流露出的惊恐程度,比那天见警察叔叔时严重多了。   比起那天晚上非主流的劲儿,他们头发剃成了青茬,耳环项链也被没收了,只能在衣着上尽量贴近混混人设一点,皮马甲甚至还穿着那天的皮马甲,可能这件比较符合好人人设就没被没收。   就这都身残志坚的要求打一架。   但和浑身戾气的祁津一比,明明后者更像混混。   衣冠楚楚的那种。   童凉是来赴约打群架的,结果怎么打架的变成祁津了?   一瓶啤酒瓶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童凉脚边,被他轻轻踩住。   还有半包烟、两枚金刚虎指、一把没打开的□□,全部堆在墙角。   这次打架前期准备是比上一次确实认真了不少,武器档次大有提升。   童凉疑惑不解:“你怎么回事?”   祁津尽量云淡风轻,嘴角简单蹦出三个词:“路过,手痒,顺手。”   混混们:“……”   皮马甲求生欲望十分强烈,疯狂点头:“是是是,是这样。”   真是满肚子MMP说不出口。   十三中有个打架超厉害的童凉就算了,哪里又时候冒出了个高个男生?   童凉还好一点,他们少林寺的应该都信佛,不杀生,出手也不算太狠,也就□□上疼那么七八天后就让他们忘记疼,然后卷土重来。   但这个陌生男生赋予在精神上□□上的双重刺激,给他们留下严重的心里创伤……   艹!这辈子都不打架了!   骗你是小狗!   童凉懒得理他们,转头看祁津:“你看我好骗吗?”   他是真生气了,祁津没事管他闲事做什么。   他脸型有点圆润下巴很尖,精致而漂亮,应该是很少生气,或是生气的时候从没照过镜子,不清楚这样会多几分撒娇感。   祁津别过脸:“是这样。”   “你再说一遍?”   “那天你们商量打架的时候,你们班班长路过,告诉了我,如果你不来,他们要找你家人。我回教室手痒,托朋友打听了下具体时间。今天过来顺手解决了。”   祁津说完这段话,几乎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童凉还在看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地上的皮马甲面露痛苦:“顺手?你打我们仅仅是顺手?卧槽!兄弟,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啊!我们平时哪里得罪过你这种大人物!”   对方手腕上蓝钻钢王,脚上炒上天的限量版球鞋,衣摆上奢侈品logo,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位大佬不能惹,挨打了也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他自认是这块儿的混混头,当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眼力!得罪过一个童凉就够憋屈的了,这个有钱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皮马甲牢记挨打时的恐惧,后背紧紧贴着墙,终于爆发出最后的倔强:“兄弟!你究竟是哪个道上的!我马甲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童凉:“……”   外号还真就是马甲。   在对方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眼神中,童凉想了想,决定保护一下转学生。   十三中有个恶名远扬的校霸就够了,转学生好好做他的学霸、老师最喜欢的崽就行了,打打杀杀的实在没必要。   于是,童凉慢悠悠地说:“他是我哥。”   马甲:“……”   这么牛逼的有钱人能是你哥?你看我相信吗?   祁津状似漫不经心地靠近,附和:“对,他叫过哥了。”   马甲:“……”   卧槽还真是你哥!早说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惹童哥!   放完狠话,护完学霸,童凉招呼祁津走,这地不安全,上回他就被警察叔叔逮了。   然而刚转身,童凉就看见不远处,万骏脸上写满了愕然,然后爆发出不敢相信的质问:   “祁津??”   “童凉!!”   胡景走得慢,他个子矮体型也瘦,所以不太显眼。他原本是不相信的,一路上絮絮叨叨抱怨浪费他时间,这样肯定会耽误他下班回家给女儿做饭。   眼瞅着被当场抓包的两个学生竟然敢在这种环节给他愣在原地,这要是语文作文就是离满分作文还差最后一句画龙点睛了!   多年和学渣打太极的胡景爆发出一阵发自肺腑的怒吼:“被我抓到一定罚你俩检讨以及叫家长!”   童凉打架逃课,但他第一次被老师当场抓包!   被警察抓包一定不能跑,但被老师抓包,他可以跑哇!   反应过来的童凉一把抓起祁津的手腕,开始不要命的狂奔。   祁津腿长,跑步有先天优势,童凉日常体能都是万米起步,根本追不上。   童凉还凭着他丰富的地理知识,其实是一年来穿梭在大街小巷找美食积攒下来的经验,没跑多久,成功摆脱了追兵。   “关机关机,赶紧关机。”童凉手忙脚乱向学霸传递校霸的几本生存技能,“不然你会被你爸妈电话呼死。”   祁津很听话的关了机。   童凉又问;“你住哪?跟你父母住的话,今晚就去同学家躲一下。”   祁津摊开手:“我刚搬过来,租的房子,但我估计我爸今晚就会杀过来。我暂时还没交到朋友,先找个酒店住吧。”   童凉面无表情:“你成年了?”   祁津:“……”   两个未成年人互相看看。   过了会儿,童凉先憋不住了:“行了,你跟我回寺里躲一晚。”   祁津疑惑:“寺?什么寺?”   童凉觉得他这样子太好玩了,和刚才面对马甲他们时那种散漫不羁大相径庭。他微微一笑,露出嘴角两颗对称的虎牙尖,说话的时候还威胁性地歪了歪脑袋:“少林寺。”   “进门要先剃光头。”   作者有话说:   【祁哥:少林寺要都是你这种小和尚,我剃】 第14章 少林寺   祁津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然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哪儿?”   “少林寺啊。”童凉憋着一肚子坏水,胆大包天挑衅他,“都说两遍了,还听不清?少!林!寺!准备好剃光头了吗?”   祁津听他一副嘚瑟的语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叭叭不停的唇上,然后缓慢下移。   这是他第二次没穿校服外套,上身是件宽松的白色套头衫,领口洗得变形,下边是一如既往短了一截的校服裤子。   褪去宽宽大大的校服外套后,他整个人分明是属于少年的单薄体型。   祁津并不意外,童凉穿什么都很好看。   但他突然有点热,可能是刚才跑猛了。   他松了松领口,才慢吞吞地说:“哦,我以为你要去网吧躲一晚,开个包厢叫泡面可乐什么的。”   “……”童凉,“我要告你污蔑。”   学渣脑袋里就只有网吧吗?出了事就躲网吧?这是什么充满了偏见的学霸。   童凉拽了拽书包带:“去吗?”   祁津笑笑:“去。”   周五晚上学校附近人总是很多。   童凉心安理得地走在前面带路,他怕祁津走丢,或是突然后悔,时不时转头看一眼,但祁津一直都在。   七拐八绕,最后走到一条巷子里等公交车。   祁津抬头看了眼站台,二十分钟一班。   周五的高峰期可以一直持续到深夜,坐这辆公交车的人出乎意料的少。   上车前童凉从书包侧兜里摸出学生卡,他看了眼祁津。   祁津摸了摸兜,什么都没有。   大少爷怎么会有学生卡这种玩意。   童凉嗤笑一声,显摆了一下他那张用了很久的学生卡:“今天我给你花钱。”然后顿了顿,“谢谢。”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那个令人熟悉的温柔校霸就回来了。   祁津:“好。”   童凉用自己的学生卡刷了两次,一上车就选择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书包搭在膝盖上,公交车发动,晃晃悠悠往前开,他眯起眼睛就准备睡觉。   他书包里一定没放书,洗刷过很多次,牛津布也变软了,抱着很舒服。   祁津坐在靠外面一侧,忍不住想,所以才会那快就想睡觉。   童凉忽的睁开眼:“看我干什么?没做过公交车?”   “没坐过。”祁津摇了摇头,“也没去同学家做过客。”   他出门有私家车,而没有同学请他去家里做客的原因是,他们都不好意思请这位太子爷光临寒舍。   童凉一下子坐直了:“我以为学霸都很受欢迎,连老师都要邀请你去他们家喝咖啡。”   祁津坦白:“我有点紧张。”   他说话的样子可不像紧张。   “真搞不懂你们学霸。”童凉又换成舒服的坐姿,没坐像的半躺在椅子上。   夕阳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瞳色和夕阳相同。   他用某种安慰的语气:“寺里就我和我师父,几个师弟都上学不一定回去。我师父他老人家,你也要叫师父。你不用提心吊胆的,他人很好,最多在晚上敲门让你吃十个白煮蛋再睡。”   祁津:“……”   童凉板起脸警告:“你不能拒绝一个深更半夜还惦记着关心你的老头!”   祁津:“我不会拒绝。”   叮嘱完注意事项,童凉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坐车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坐在后排,哪怕是在说话的时候,上下眼皮也直打架。   “你睡会吧。”   祁津又说:“到了我叫你。”   ……本来也是要睡的,用不着你说。   童凉闷闷地想,他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过了会儿,有人轻轻按着他靠近窗户的那边肩膀,小心翼翼往另一侧带了带。   熟悉的味道和炽热气息,还有硬邦邦的感觉。   像是看出他没睡着,又像是轻哄一个睡得不安分的人,祁津说:“睡吧。”   公交车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开进终点站的时候,祁津准备叫醒他,发现小同学已经睁开眼了。   这附近是这几年才开发出的旅游景点,柏油马路和绿化带看起来都很新。   祁津知道这里,是因为之前的学校秋游,让学生们自主选择地点,名单上就有这里,但他在博物馆的选项前打了勾。   童凉走在身边,马路两侧的太阳能路灯比夕阳暖和。   现在夜里还有些冷,灌木丛中听不见虫鸣声,很安静。   这令他产生一种幻觉,如果当时选择了这里秋游,是不是就可以提前认识小同学了。   没有走收费处的正门,童凉轻车熟路带祁津左拐右拐,最后上了一排大理石台阶,看见一扇小木门。   木门底下透出院内的光线。   但童凉没有敲门。   祁津冲他一挑眉,还没开口问,就见小同学从书包里翻出校服穿在身上,拉链规规矩矩拉倒下巴,甚至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路灯光线照不到这里,只有院内晦暗的光,祁津恍然发现,童凉脸上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   乖乖巧巧。   倒是没那么可怜了。   童凉敲门:“我回来了!带了个同学!”   祁津也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虽然提前做过心里建树,还是难免慌张。   几乎是童凉话音刚落,院内就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是老布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祁津心里咯噔一下。   ——非常意外的看见的不是光头。   童凉的师父精神矍铄,看起来像是五十来岁,头发又密又浓,至少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得羡慕。这种天气,身上只穿一件宽松的白色练功服。   祁津喜欢看体育比赛,不少运动员就是这种体型。   而童凉肌肉瘦削均匀,气质上有些类似,体型却明显比不上。   “带同学来玩了?”师父笑眯眯地,“快进来快进来,吃饭了没有?”   祁津努力乖巧:“师父好。”   师父点头:“好好好。”   童凉:“吃过了。”他又看了眼祁津,有点担心,“我们吃的很饱!不吃鸡蛋了!他也不需要长个!”   师父还挺遗憾。   少林寺后院就像普通开放参观的寺庙那样,只不过没有五花八门的路标和纪念品广告。   祁津有了种穿越的奇妙错觉。   童凉突然说:“谁回来了?”   师父:“你小师弟,数学作业不会写,在学校里就哭个不停。”   童凉生气了:“丢脸!不会做就不会做哭什么!”   他也不会做,就从来不哭!   师父也无奈:“对啊,嫌自己丢脸,自己跑回来的。”   “你先回我房间,在那边,我去教小朋友做数学题。”童凉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冲角落里一个亮灯的房间走去。   祁津冲师父笑笑:“师父,我一起去看看。”   师父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角落里的房间很简单,几本没有私人物品,小师弟是个十来岁的小萝卜头,身上穿着的练功服竟然有打补丁的痕迹。   这让祁津怀疑,童凉是不是穿起打补丁的衣服?   ……究竟会有多可爱。   小师弟看见陌生男生,怯生生地缩了下脖子,这幅扮可怜的模样倒是和童凉很像。   童凉正坐在他旁边,嘴唇动来动去,默不作声地念完题干,然后抽出一张草稿纸,雷厉风行地开始了:“这道题这样做,先设个X再设这个问题为Y……”   祁津:“……”   他看了眼书桌上的课本侧面:六年级。   所以,小学生看得懂二元一次方程吗?   小师弟眼底还挂着泪痕,是被自己笨哭的,他在童凉说完后,更是一脸懵逼。   祁津站在一边,静静看童凉表演。   小师弟眼眶又红了,声音很小:“可是师哥,我不记得我学过带Y的公式,”   童凉强硬地清清嗓子,“没学过没关系,现在学也来得急。”   祁津换了个站姿。   又过了一会。   大大的泪珠子从小师弟脸上划下来:“你的小数点后都八位数了……”   童凉自己也是学渣,只能摸小师弟的脑袋哄:“没关系,学习要循序渐进……”   小师弟边哭边看祁津:“哥哥,你会吗?”   童凉:“……”   童凉原以为小师弟对祁津说话,是嫌在陌生人面前哭丢脸,想把祁津赶出去。   没想到是被遮掩不住的学霸光环无差别扫射!   他看着祁津,眼神示意赶紧教啊,没想到祁津无动于衷。   童凉几乎要暴走了,学霸性格这么恶劣的?   祁津慢条斯理地抬了抬下巴:“你师弟都叫了,你呢?”   “……”童凉,“我以前又不是没叫过!”   小师弟哭声稍微轻了点,眼巴巴地看了童凉一眼。   这下童凉彻底受不了了:“行行行,你来教,你要是能教会,我也叫。”   他起身给祁津腾地方,就等着看祁津能不能教会。   毕竟自己成绩好和会不会教书是不一样的。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一结束,就听见小师弟脆生生的:   “我会了!谢谢哥哥!”   童凉震惊了:“你真会了?”   小师弟憋回眼泪,红着眼眶,肯定地一点头:“会了!”他还冲祁津露出大大的笑脸,手指点着练习册,“这道就是类似的题对不对?我马上就做!活学活用!”   童凉就他妈的无语。   祁津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你呢?”   童凉紧抿嘴。   房间里只有小师弟思路顿开,铅笔在纸张上滑动的声音。   祁津莞尔笑了下,催促:“瞧你师弟多乖,你呢?要不要乖一点?”   童凉不敢相信这人还挺不要脸,“你又不是没听过!”   祁津竟然当着他的面煞有介事地点头,“我觉得我可以再听一遍。”   “你都录音了!别以为我当时烧得什么都不知道!”童凉气急败坏,可惜当着小师弟的面,他只能忍者,不情不愿地嘟囔,“也不知道私下里听过多少次了。”   祁津脸上的笑意很淡,靠近了一步,盯着童凉。他本来就高,身高和体型都占据优势,却并不会给童凉任何压迫感。   他说:“你也知道是私下里?快点,我要听现场版的。”   童凉是真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事,祁津也能大大方方承认。   作者有话说:   刚温柔完就欺负老婆,祁哥你记得你还在老婆家里吗 第15章 哥哥,这题怎么做?   第一次叫哥哥是感谢在警察面前作证,第二次叫哥哥是感谢带他去医院。   但这两次的前提都是把祁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社会哥,叫了也不要紧,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堂堂十三中的校霸认了哥。   童凉没想到,就算知道祁津是同学,他还是得叫哥,就离谱。   祁津比他高不少,他得抬头才能对上那双漆黑的微弯双眼。   但童凉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跟着师父学武时就知道习武之人规矩多,尤其要讲信用,他是没法耍赖的。既然祁津教会了小师弟,他叫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童凉张了张嘴,先是没能成功发出声,第二次才说:“哥哥。”   有点哑,也有点委屈。   祁津刚觉得满足了,就听见一句正常音色、诚心诚意的:“哥哥。”   铅笔笔尖在纸上唰唰摩擦。   伴着校服上淡淡的柠檬味,落入耳中,是酸酸涩涩的少年气息。   祁津眼底逐渐浮出笑意,他身上那种疏离的气息也淡去。   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两种不同风格的。   房间外,师父敲了敲门:“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吵架。”   童凉瞥了祁津一眼,明明在别人家里做客还胆大包天欺负主人,哪里有第一次做客的样子。于是他给了祁津一个神经病的眼神,才打开门,向师傅汇报:“师父我们在讨论数学题!刚才在各抒己见!差点就吵起来!但是我们很快就意识到错误!”   祁津:“……”这张嘴可真能叭叭,随口就来。   师父太欣慰了,他徒弟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竟然爱好学习了:“真爱学习!你这个同学……”   童凉自豪:“尖子班!大学霸!”   小师弟配合:“哇哦!”   祁津:“……”   “不许吵架啊!”师父走前,还不忘寻问,“那你也会做了吗?”   童凉:“……”   他俩把房间留给小师弟,让他自己做题,有什么不会的再来问,童凉带祁津来到他自己的房间。   头顶吊灯亮了。   “我来的最早,就挑了最大的。”   童凉说着,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   祁津毫无刚欺负完人的自觉,好奇地打量这间房,确实大了不少。男生房间主题色调是灰白色,单人床,小衣柜,被子叠得很整齐。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胡景说的,童凉的紧急联系人只有妈妈。   然后他感觉衣服下摆被轻轻拽了一下。   童凉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从小师弟那顺来的草稿纸,又晃了晃祁津的衣服。   他说:“这题怎么做?”   “哥哥。”   “……”   祁津舔了下后槽牙,承认他确实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不同于之前那声的张牙舞爪,在充满了童凉个人味道的房间里,站在他眼前的小同学乖巧的不像话。   然后他认命地坐下来,讲解这道一元一次方程:“这道应该是压轴题,你的思路是对的,二元方程比较容易……”   讲解完,小师弟过来问数学题。   见他们认真学习,童凉转身去翻睡衣,去浴室里洗澡。   数学题讲完,小师弟就走了,祁津坐在写字台前,看见一张童凉和师父的合照。   照片上童凉年龄不大,大概也是个小萝卜头的年龄。个子要矮一些,穿一身白色练功服,背景赛台。   这个年龄的童凉,眉角没有那枚很像小痣的疤。   他板着小脸,像是不习惯面对摄像机,神情略显僵硬。   由此也可以证明,校霸童凉打小就是个好看又乖巧的小孩。   浴室门咔嚓响了,祁津赶紧移开落在照片上的目光,希望童凉没发现自己在观察他小时候。   被发现看了照片,小同学估计要暴走。   童凉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边走边擦头,耳朵里进水了,还歪着脑袋拍了拍。   他穿一套蓝色印小熊的睡衣。   这睡衣和合照上那副神情太搭了,祁津忍住目光,随便从桌上摸了本课本打掩护。   童凉翻找出一套干净睡衣和内衣:“都洗干净了,一次也没穿过。买大了,你试试吧,不合适也没办法,光着吧你。”   祁津准备拿衣服那的只手顿了下。   “寺里都是男的,没人看你。”童凉无知无觉,继续说,“脏衣服丢桶里就行,待会一起洗。”   祁津拿衣服进了浴室,鼻尖全是沐浴露的湿热气息,和童凉身上一个味道。   连沐浴露也是柠檬味的。   装旧衣服的水桶就在门后,浴室做了干湿分离。   祁津静静站在花洒下,然后把水温调低了。   再走出浴室,童凉竟然不在,被他随手丢在桌角的大书包也不见了。   房门半掩着,而本该睡觉了的小师弟的房间灯竟然亮着。   他走过去,就听见童凉和小师弟在轻声说话。   “师哥你也喝呀。”   “我不喝,甜腻腻的,齁死了。”童凉说,“给你其他几个师哥留几瓶,剩下都归你。”   “唔!唔!真好喝!竟然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喝完记得刷牙!”   “谢谢师哥,师哥真好。”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童凉单手拎着书包,和站在门外的祁津四目相对。   童凉:“……”   他拎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嘴唇动了动。   奇怪的是,祁津没平时那么高冷,洗完澡后他浑身带上点湿润的气息,散发着和自己同样的味道,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和善许多,像个大好人。   但童凉莫名的就有种被抓包的紧张,他说:“牛奶是你塞到我桌兜里的吧,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都行。”   祁津:“当然。”   童凉松了口气,他快步往前走,声音压得更低,长睫毛也垂下来:“他小学三年级就被父母丢过来了。原本我师父收徒不要学费,这边房间多还让他们住,他是想做件好事,结果有的家长干脆不来接,你就当他们是留守儿童吧,连学费都得我去校长办公室申请补助。师父又不忍心赶他们走,退休这么些年的财力精力耗着,尽养小孩了。”   祁津:“嗯。”   进了房间,童凉抬头看他,男生颜色很淡的唇角抿着,他总觉得有什么没说清楚。   他警告道:“你也别太显摆了,卡都收好!记住你这一身最多五十,还有球鞋两百!不能更多了!”   有人疼的小孩和没人疼的小孩是不一样的。   因为怕师弟们发现这点不一样,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   这个误会闹得挺大的,不过他也无所谓了。   见童凉的头发还没擦干就乱跑,祁津实在看不下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替他擦,耐心道:“我都记住了。”   童凉低着头,什么都看不清,他还是怕祁津在师弟们面前乱说,他自己装了十几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经验丰富。   而且祁津算不上什么好人,整天逼他叫哥。   书桌里突然传来一声手机的震动声。   祁津:“你不是关机了吗?”   “我有两个手机。”童凉顶着一头差不多干了的短发,毛毛糙糙的,拉开抽屉,“这个号码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你们学霸不懂的。”   手机上是苟绪平发来的消息:   【一切安好。】   【那边的朋友都说皮甲他们鼻青脸肿回来的,问就是死活坚持自己摔的。听说今晚就紧急送去集训了!至少一年都不回来!童哥你今天超常发挥啊,都给打怕怕了!】   童凉给祁津看了消息,后者冲他一扬眉,没说什么。   但童凉知道这事多亏了祁津,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让马甲怕他怕到不敢说。   某种意义上,是祁津保护了他。   童凉有点困了,拍拍床铺:“睡吧。”   祁津:“……”   “你不困啊?那你熬着吧。”   祁津看了一眼单人床,然后问:“我记得你说过空房间还挺多?”   童凉简直莫名其妙,也不管他,踢掉拖鞋,转身往床上爬:“是挺多,但都是床板,你去睡吧,爱睡不睡。”   他把床上的被子铺开,露出两只枕头。   一床被子竟然有两只枕头。   祁津看得无语,心说那为什么不是两床被子或是双人床。   童凉喜欢自己的床,一沾着就想睡觉,他熟门熟路地钻进被窝,惬意地闭上眼。   祁津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除了喉结,缓慢地滚了滚。   灯关了后,房间很暗,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我去给我父母打个电话,报备下。”   童凉:“你可以用我的手机。”   “没关系。”   祁津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带上门,在公交车上他就开机了,只不过开了静音。   他爸估计知道他打架的事了,一条消息也没有。   无关紧要的人消息,他更懒得看。   挑挑拣拣回完,他带上蓝牙耳机,压低声音,给宋朗泽打了个电话。   “祁哥!”宋朗泽几乎秒接,“今晚我所有群都快炸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转学第一周就去打架了!他们都说你其实就是这种性格恶劣,现在转到十三中正好放开了!祁哥,你真的打架了?”   祁津没所谓地听他说完:“是我。”   “哥,你爸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卧槽,为什么啊?”   祁津语气悠然:“我想留在十三中,我爸那个人肯定还会想办法给我转校。我不想回去。”   他更了解他爸,他爸想要的不是个听话儿子,而是个优秀儿子。   他不想再优秀下去了。   宋朗泽彻底傻眼了,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天天数手指头盼着祁津转回来,好继续做同学,“就为了留在十三中!?十三中有那么大的魅力!?不行,你说我如果去十三中参观一圈,会不会跟你一样着迷了死活不走了?唉话说回来,祁哥,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去坐坐?”   祁津嫌他吵:“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啊?那你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   单人床,一床被。   在想今晚怎么才能睡着! 第16章 我喜欢你行吗,别打了。   祁津挂断电话,看了一会手机,甚至简单刷了几分钟体育新闻。   他不记得上次这么焦虑是什么时候了。   少林寺后院很安静,所有的灯都熄灭,山上夜里的凉要比市区多些温润。   祁津慢慢走回卧室,发现童凉已经睡着了。   睡容恬静。   他仰面躺着睡,双手无意识地搭在枕上,是一种感觉安全的睡姿。   平时再怎么强硬,睡着时候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个温柔又乖巧的男孩子。   ——   童凉一觉睡到自然醒,果然周末要睡到大中午。   醒来时旁边没人了,祁津昨晚穿过的睡衣搭在椅背上。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院子里,看见师父在打太极,就问:“我同学呢?去哪了?”   “一早就走了,叫你晚上不早点睡。”师父来了招白鹤亮翅。   童凉挠了挠脑袋,想起昨天打架的事,怪不好意思的:“那他早上有吃早餐吗?”   师父瞥了他一眼:“吃了。”   那童凉就放心了,不然总觉得欠祁津什么。他去卫浴间刷牙,昨晚给祁津找的蓝色牙刷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带走了。   师父在门外喊:“别点洗漱,吃饭前先打半个小时拳!”   周一上午,童凉起了个大早做公交车,从少林寺晃晃悠悠地回到学校。   起得太早了,他困得不行,一到学校就趴着睡,睡过了早读课才悠然转醒。   坐在后面的汪一旭可是哀怨了整整一早自习,见童哥终于睡醒,戳了他肩膀一下。   汪一旭最多敢用一根手指头戳一下,还必须迅速收回来。   他同桌见他一副从心火炮的样儿,嘲笑:“你小心什么,童哥睡觉呢。”   “你懂得个屁!我童哥的肩膀是能拍的吗!”汪一旭掩着嘴骂他,露出鄙视的眼神。   愚昧无知的凡人!他小心点怎么了,小心点能保住自己的狗头!多划算的买卖。   汪一旭记得高一刚开学,因为高大威猛全票通过喜提体委,人生第一个班干部。那时候的汪一旭还很意气风发,走哪儿都被尊称一声旭哥。   这位旭哥打篮球不藏私,还经常请人喝水,一时间也算十三中风云人物。   校霸童凉的大名和江湖传说,就是这个时候传到旭哥的耳中。   汪一旭和童凉同班几天,但童凉上课就趴着睡觉,根本不给他留机会。他就嗤笑一声,戏称这叫王不见王。   然后有天傍晚他放学回家,路过一条巷子,发现一群混混堵着两个初中模样的小姑娘,带头的那个穿黑衣服,挺着啤酒肚,正嬉皮笑脸地开黄腔。   两个小姑娘都快吓哭了。   对方至少七八个人。   假装看不见就没事了,大多数人都这么做。汪一旭虽然人高马大,1V8的话也只有挨揍的份。挨就挨了,挨一顿打给女生留足够的逃跑机会。他正准备出手,就看见巷子另一头站了个人,和他穿同样的校服。   童凉:“喂。”   这场架汪一旭已经记不清了,但他犹记得啤酒肚拍了童凉肩膀一下,就被他反手一个利落漂亮的过肩摔,砰地一声重重摔到地上。   那一摔至少给汪一旭留下了十吨重的心理阴影。   打那天起,他一看童凉的肩膀就心慌慌。   现在,教室里,汪一旭埋怨:“童哥!你真是……太不够哥们了!竟然瞒着我!你不带老狗,至少带我一个吧!”   童凉懒懒地:“带个屁。”   苟绪平凑过来,他还有点得意:“童哥就是知道不能带你,才不跟你说。就你,咋咋呼呼的,随便问两句就给招了。”   汪一旭憋了半天,脸颊通红,最后:“老子这次一定不会说好嘛!”   苟绪平:“是吗,那柳鸢飞是怎么知道?”   汪一旭无话可说了。   他们在小炒店没等到童凉回来,柳鸢飞随便诈了几句,就把童凉和混混约架的事从汪一旭嘴里诈了出来,苟绪平才敢说约架时间提前这回事。   柳鸢飞甩着马尾辫从后门走进教室,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走过来:“提我干什么?”   汪一旭赶紧起身让位:“柳姐坐。”   柳鸢飞先是不满道:“你周五去打混混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童凉:“告诉你干什么,你不怕吗?”   “怕个屁,老娘最烦那群混混,整天在校门口晃悠,专堵咱们校的。”柳鸢飞冷笑一声,根本不带怕的,“老娘打不过,不是有你吗!最起码让他们叫一声姑奶奶不然怎么解气!”   大家:“……”   这时候有女生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柳姐,万骏叫你到底什么事?不是说你的随堂卷吧!98分呢,这都要挨骂,那咱们不更完蛋?”   柳鸢飞两三句把女生敷衍过去,才神秘兮兮地说:“万骏问我周五到底怎么回事,童哥有没有打架。”   汪一旭「操」了一声,“万骏就不准备放过童哥是吧。话说回来,童哥,你那边没事吧?不会报复你吧?”   童凉摇摇头:“不会,应该不敢再来了。”   马甲就是嘴欠,真有背景的人也不敢成天挂在嘴边嚷嚷,这下应该被祁津吓破胆了。   汪一旭又问:“话说回来,老师是怎么知道的?谁告的密?”   苟绪平摊开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童凉则在想,亲眼看到自己和祁津站在犯罪现场,万骏只担心的一件事——   自己把祁津带坏了。   祁津那样的男孩子,就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崽,跟打架斗殴学渣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苟绪平:“那柳姐,你怎么说的?”   “我啊?”柳鸢飞满不在乎地晃晃马尾,头发糊了汪一旭一脸,“我说老师,吃饭可是开了□□,税务局打的日期,实在不行,您去税务局掰扯去。”   “……”   汪一旭呸呸呸吐头发:“柳姐牛逼。”   柳鸢飞说了句不好意思,继续补充:“对了,万骏还说,只要我肯实话实说,下学期就改进尖子班的规则,让我进尖子班。”   苟绪平扶了扶黑框眼镜:“柳姐你怎么说?”   柳鸢飞:“我说万老师,您听听您这话,您自己信吗?而且我不需要,我柳鸢飞没有进尖子班,是因为我不想进。”   “……”   大家肃然起敬,连童凉都叫了声「姐」。   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除了童凉,他还欠祁津一次。   体育课的时候,童凉主动翻墙出去,买冰棍请大家吃。   他刚回来,站在篮球架下的苟绪平跑过来,满面愁容:“童哥,出大事了!”   苟绪平上体育课看书,拿手机查资料时瞥了眼群聊,“孟樊非他妈的那个玩意,他竟然在尖子班到处说你和祁津在校外和人打架,把人打得很严重,如果对方报警,就涉嫌人身伤害了,他在号召大家一起报警……”   就凭祁津那张嘴,不把警察叔叔气得火冒三丈都是烧高香。   真要见警察,祁津还怎么当好学生。   见童凉不说话,苟绪平:“童哥?”   童凉把冰棍塞到他手里:“在尖子班是吧?”   “是。”苟绪平差点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   “你先给大家分一下。”   童凉抬腿就往教学楼走。   他们班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和尖子班是重的,只不过他们上体育课,对方上自习。   他刚走到后门附近,就听见里面的人在小声商量,哪怕好学生,只要有机会,八卦之火也会熊熊燃烧。   “都是跟童凉学的,他这人就会带坏同学,你们都离他远点,不然就和祁津一模一样,你们看祁津现在成什么样了。”孟樊非说,“他这回也算完了,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唉。”   有个男生说:“他有背景,老师还护着他,这事肯定就这么过去了。真不知道你们女生怎么想的,性质这么恶劣,连我都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今天能在校外打人,明天就能家暴,家暴懂吗?怕不怕?”   有女生说:“他打的那群非主流混混吧,我怎么记得你见到那群混混,还装孙子呢?”   “那也不能动手!混混就活该被打了?”男生被点到黑历史,磕磕巴巴的,“不是说打架的还有童凉吗?”   “柳鸢飞给他作证了,那天晚上他们正好出去吃饭。”   “伪证啊,柳鸢飞暗恋童凉不知道啊?”孟樊非不屑道,“暗恋你们懂吗?就是喜欢——”   孟樊非话没说完,冷不丁被人拽着后领,直接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没有人敢在学校里这么对待同学,他正想叫老师,就对上了童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他知道童凉是校霸,童凉很牛逼,但敢在学校里动手再牛逼的校霸都得完蛋!   是踩到他痛脚了,所以他不管不顾了?   孟樊非怒吼:“我哪句话说错了?是你打架?还是柳鸢飞喜欢你?你是心虚——”   他话没说完,突然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几乎想要作呕。   同学们吓得噤声。   教室内一片寂静。   童凉目光冷淡,凉凉地问:“我听你说有人喜欢我,谁啊?谁喜欢我?”   隔壁教室里,老师的小蜜蜂扩音器突然响起。   男生又逼近一步。   从周末到现在,祁津还挺忙,他周五那晚几乎一整夜没合眼,好不容易周末睡了两天缓过劲,周一一上学就去应付老师的轮番轰炸,几乎一上午没回教室。结果刚回来就看见有个小同学似笑非笑,问谁喜欢他。   于是他舔了舔后槽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童凉又把孟樊非提溜了起来,孟樊非的瞳孔因为害怕紧缩,憋着一口气挣扎,眼看又要挨揍。   “你说啊?赶紧说,谁喜欢我?”童凉逼问。   然后他就感觉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他又正在气头上,懒得去管。   紧接着手臂就被人用力握住了。   童凉这才转头,想骂多管什么闲事。   祁津:“行了,别打了。”   就知道是他,童凉才不想会,刚想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就听见他说:   “我喜欢你行吗,别打了。”   作者有话说:   珍惜光明正大说我喜欢你的机会吧,祁哥,以后有你臊的 第17章 你俩怎么不手牵着手呢   话音刚落,这下终于有人憋不住笑了。   最先是个女孩子,笑声蔓延开,几乎大半个班的学生都笑了。   “没事了?”祁津又问了一句。   童凉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祁津说了什么,脸上稍微红了红,抿紧了嘴,想拧开他的手。然而祁津看着云淡风轻,抓住手腕的力道也不重,他就是甩不开。   抬头,祁津就微弯黑眸冲他笑。   童凉不情不愿:“没事了,我不动手,你放开我。”   祁津这才松开手。   孟樊非虽然胆小爱告状,但挨打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男孩都有血性,而站在祁津身边的童凉,给人一种软弱无害的错觉,他咬紧牙关,新仇旧恨一起算,准备趁机找点面子回来。   没等他有所动作,童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平时总是对好学生让步的男生,这会儿目光像把尖锐的锥子,孟樊非下意识后退。   童凉咬字清晰:“谁喜欢我?”   孟樊非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没、没谁。”   童凉的目光冷淡得骇人:“谁打的人?”   孟樊非认命地低下头:“你。”   “谁?”   “童凉!”   祁津忽的看了童凉一眼。   听见动静的隔壁老师终于放下学生们,短暂地进来看了一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去办公室叫人。   听说事发地点在尖子班,几乎所有没课的老师都来了。   “童凉!你来这里干什么!”   隔着人群,万骏一眼就锁定风暴中心的童凉,下一秒再看见童凉身后的祁津时,他突然觉得令他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了。   最后看看捂着肚子的孟樊非,差不多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孟樊非先说话了,他很委屈:“万老师,童凉打我,他欺凌同学!”   他知道祁津这种人惹不起,但童凉不一样。现在有那么多人证在,他说话时也就十分理直气壮。   童凉并没有否认:“是我打的,跟祁津没关系,他没有动过手。”   胡景看到这幅场景,也不发挥技能专职胡扯了,就让学生们该自习的自习,顺便把上体育课的自家崽子们撵回操场:“去去去,别看热闹。”   连教师办公室都不用去了,他们直接站在了校长办公室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上课呢!”看见一群浩浩荡荡的老师和学生涌进来,挡也挡不住,这两天神经衰弱的马校长都被逼出大嗓门了,不要形象地咆哮,“学生为什么不去上课!啊!?老师怎么不去上课!?模范带头作用呢?”   整个一周末,他都在怕体校校长过来打架。   担惊受怕一周末后,他才明白对方这回是真的打算当孙子,散打专业的学生被一个好好学生打了,还是单挑。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怕这辈子都招不到生源,歇菜了。   结果周一还没过去一半,他又看见祁津了。   摘干净容易吗?幸亏祁总这次没问责,不然丢失实验楼不算,说不定还要丢个状元苗子!   他捂着胸口,艰难地问:“怎么回事?”   孟樊非仗着嘴角还在流血,抢先把童凉打他的事说了,他眼珠子一转,自以为很聪明地说:“我就是在教室里和同学说话,童凉……童凉就突然闯进教室打我。”   万骏正看童凉不顺眼,他看童凉和祁津站在一起,眼神都恨不得凝成激光剑,把他俩劈开,分得远远的。他说:“童凉在学校里打人,影响恶劣。胡老师,这回抓了个正着,你还有话可说吗?”   “你为什么要去一班教室?”胡景却盯着孟樊非,问,“你说了什么。”   孟樊非愣了愣,没法开口。   胡景很冷静:“我知道你对童凉有偏见,我也劝过你们相互包容一下,童凉对我保证有他在班里绝对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   孟樊非从来没想到,他打了这么久的小报告还没事,背后是因为童凉。   “老师。”祁津突然说,“这次虽然是孟樊非单方面挨打——”   明明在陈述事实,开口就先把人气个半死。   童凉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遮掩了一下。   祁津继续说:“但童凉是为了我打他。因为我在校外打架,正好碰上童凉,孟樊非同学知道这件事后误会是童凉带坏的我,好好的上体育课,却要被冤枉,换谁都火大,下手一时没轻没重。”   话里话外,都在说孟樊非被打是自找的。   祁津气人以及火上浇油的本事,也是很服气的。   童凉看了他一眼,也说:“祁津在校外打人那次是为了我,算是我们一起动的手。孟樊非说这件事,我气不过,打了他。”   所有人:“……”   无论是想和稀泥的胡景,还是急性子的马校长,以及一心想罚童凉的万骏,都被他俩的「是为了我」彻底气糊涂了。   “你俩关系已经好到为了对方打架了?你们俩才认识几天?”万骏是一个字也不信,“你俩怎么不手牵着手呢?”   说完,他不放心地俯下身,仔细看了眼。   没牵上。   胡景也为这事愁了两天,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他还看不出祁津和童凉的人品吗?说他俩无缘无故打架,他肯定不信,“所以在校外打架是为了什么?这下能说了吗?”   童凉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截屏,神情和语气同时变得低落。   “是有一群混混威胁要在晚上敲我家门。老师你们知道的,我住的很偏,晚上七点后就没公交车了,周末回家要带手电筒。我师父七十多岁了……还住着几个孩子,最大才十二岁,他们都会害怕的。”   他眉眼低垂,大眼睛双眼皮,五官漂亮清秀,怯生生的时候,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威胁……威胁我他们社会关系复杂,我惹不起!”   祁津也低下头藏住笑意,语气却十分坦然:“嗯,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欺负童凉……和他家人。”   原本觉得童凉和祁津在校外打架,是因为同学之间说了几句脏话。毕竟大家都是这个年龄过来的,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就算坏,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现在一听童凉的解释,就觉得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竟然敢拿家人威胁,是个男人就得动手!   连马校长都瞬间变了脸色:“是先前让我签特困生申请表的孩子吗?”   童凉点头:“是他们,不过校长你放心吧,第一次留有报警记录,负责我们那块的片儿警说了,他们要是敢上门,警察立马抓人!所以我和我家人都没事了!谢谢校长关心!”   他越是乖巧,越是懂事,听得人就越是心疼。   可怜的孩子,遭了多大的罪,还咬着牙一个人扛!   马校长非常严肃地看着孟樊非:“你知道他和祁津是为了保护家人吗?”   孟樊非知道啊,但他没想那么多。   他就是气,气人缘好的童凉,气破例进尖子班的祁津。   “可可可……可我挨打了啊!”   马校长又心疼又生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家人被人威胁,你挺身而出,还要被人背后戳脊梁骨!你听听这话,听得下去吗?胡老师你怎么教学生的!?说好的素质教育呢!?”   胡景不会骂人,但他对孟樊非真的很失望。   童凉的表演还没结束:“老师,不怪他,真的。我知道我应该报警,或是汇报老师,是我没有做好,导致孟樊非同学误会了。”   马校长心疼得鼻子都歪了,他虽然很势力,但一直很重视学生素质,结果今天真是长了见识!   开眼了!   孟樊非背后议论,性质恶劣,至于挨的打,也成了「借口迫害同学」的罪证,他也不敢再嚷嚷。老师和校长上商量一下,惩罚另说,孟樊非必须当面道歉。   孟樊非:“对不起。”   “没关系。”童凉看起来很大方,话锋一转,“不过你以后再敢逼逼祁津一个字,你试试。”   连对他意见最大的万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鼻孔出气。   哼,这个童凉,还挺会袒护祁津的。   祁津说:“班长你换个班吧。你这样回去,童凉不会好脾气地替你说话,说不定你走路上就会挨打。到时候其他人想对你做什么,我不想拦。”   孟樊非被他吓得双腿发软,但他能去哪里呢?他不由自主看向万骏。   万骏已经不好意思看童凉了,现在被他盯着,就不乐意了:“看什么看!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校长办公室门被人推开。   四班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   带头的柳鸢飞红着眼睛,举起手机:“老师!我们有视频!是那群混混在路上堵学生收保护费!”   下一个说话的女孩是数学课代表,她一见万骏连话都说不全,这时候却说:“是、是的!他们还欺负过一个清洁工老爷爷!把他的扫帚抢走了,只能蹲在街边哭!”   “对!老师!校长!我们想说,那群混混天天在学校门口晃,吓得我们都不敢上学了!”   “要罚我们一起罚!”汪一旭自觉把前面的位置让给其他同学,此刻他看起来就像只有一颗头在空中飘,“我们四班集体要求别惩罚童凉……还有祁津。”   胡景:“你们啊……”   马校长本来就被气得胸口疼,这会儿又被七嘴八舌吵得脑仁疼,浑身上下都要不好了:“罚什么罚!你问问他们,我说过一句重话吗!”   一群人喜气洋洋走出办公室。   下课铃正好打响。   童凉步伐加快,准备加入打饭大军。   “谢谢啊,同学。”祁津率先开口。   童凉站住,转头看他。   祁津唇角在办公室里就有几分笑意,这回正逐渐加深。   他当然知道祁津在谢什么。   他的卖乖。   “你又不是没见过。”童凉已经不像第一次被看见的时候,现在也不觉得丢脸,“不客气,反正如果不是你搞定那群混混,这回我也跑不掉。这下,我们两清,我不欠你了。”   他知道这次不闹一下,肯定会有人议论祁津。而且孟樊非还把女生牵扯进来,他也不想有人传他和柳鸢飞的关系,败坏女生名誉。   反正现在孟樊非受处罚是板上钉钉,他以后也不用再看在这个损人成绩好的份上退一步风平浪静。   祁津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行,咱们两清了。重新认识一下吧。”   童凉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动。   学霸破事多,果然没错,   他从来不想跟学霸交朋友,不是同类生物。   半天过去,他叹了口气:“学霸,算——”   祁津直接抓住他的手:“好。”   童凉:“……”   童凉的手可以用秀气形容,骨结分明,掌心很暖。   祁津嘴角温柔的勾着:“算朋友了,以后多多照顾我,朋友。”   “好啊!你俩!”   呵斥声在放学的嘈杂声中是如此震耳欲聋。   童凉和祁津一起转头。   万骏正死死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满脸「令我最害怕的事果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的震惊。   作者有话说:   朋什么友,叫哥哥的机会还有很多 第18章 好哥哥来看看嘛~(捉虫))   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其中一只胳膊还电影道具似的,没劲了。   非常逼真,非常形象。   万骏见他们两个被抓包还牵着不放,中气十足地吼:“还不给我松开!”   他就知道他们关系已经好到非比寻常,连手都能给他牵在一起。   既然已经被他撞到一次,背后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少次。   他的宝贝苗子不能有万一,这两人现在必须立刻给他分开!   祁津是个好学生,面对老师,通常只要态度端正的解释一下就好。哪怕数学课逃课去打篮球,那也得叫学业太重需要放松调剂,该数学老师甚至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给了学生太多的课业压力。   他一直是这个作风,也不打算改。   他正准备解释,他只是在重新认识小同学握个手而已,而童凉已经凭借多年在学校里躲老师的经验,率先反应过来,原本没劲儿的胳膊充满了力量,反手抓着他的手就往楼梯跑。   “跑啊!”   祁津被他拽了个踉跄,也跟着跑了起来。   这场景简直和那天抓到他们打架时一模一样。   万骏只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两人得有多心虚啊。   他下意识追上去,然而他中年发福,才跑两步就喘成风箱。   万骏扶着栏杆直喘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俩小兔崽子跑得不见踪影,顿时怒从心中起:“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松手!整天牵着手像什么话!”   校长办公室在五楼,怒吼声直接穿透五层楼,一口气跑到一楼的童凉和祁津都听得一清二楚。   楼下还站着等着一起吃饭的四班同学,以及来打听第一手消息的其他班级成员,听到怒吼,投来好奇的目光。   苟绪平:“童哥?祁哥?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汪一旭:“真牵手啊?我以为万骏又发疯了!”   有个女生手忙脚乱地在身上乱摸:“我手机呢?你们谁带手机了?”   关禁闭就是万骏发明的,因而无论从他嘴里吐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再骚能有关禁闭骚吗?   没想到这两人真是在牵手。   童凉见苟绪平和汪一旭都在楼下,就知道他们在等自己去吃饭,松开手:“我吃饭去了。”   祁津脸上神色很平静:“嗯。”   童凉看来看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你也去食堂?”   祁津摇了摇头:“我有司机来送。”他张了张嘴,才说,“要一起吃点吗?”   童凉:“……”   这人有病吧。   “我同学还在等我,再见?”   祁津说:“再见。”   童凉走过去找他的朋友,“走了,吃饭去,不知道早点去占座啊,等个屁等。”   同学们本来就是等这两人,见他们没事走了出来,也就渐渐散开了,但是有一群女孩子故意走在一起,几个胆大地还会偷偷摸摸转头看。   两位大佬背道而驰,同样的步伐矫健、背影挺拔。   “祁哥为什么牵着童哥的手啊?”   “卧槽!我看着明明是童哥牵祁哥的手。”   “有区别吗!我们讨论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牵手吗!”   “这两位既然谁都不能消化,他们在一起也可以啊!”   一起去食堂的路上。   汪一旭嬉皮笑脸凑上来问:“童哥,你俩咋回事?为什么牵手啊?”   童凉瞟了一眼这个傻逼,“怎么,你也要牵?”   汪一旭忙不迭退后散步:“不敢不敢。”   “是握手,不是牵手。”童凉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万骏看见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么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傻逼吗?”   苟绪平:“唉,老汪,咱两要不要一起手牵手丢手绢?”   汪一旭两步蹦过来,十分配合:“老狗,走起呀!”   童凉:“……”   这天中午,童凉接到师父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去吃饭。   童凉以为是哪个师弟晚上回来,当然答应,放了学后慢吞吞收拾好书包,路边摊随便买了个肉松饭团,边吃边往公交车走。   天空呈现蓝黑色,路上没什么人。   他走着走着,就听见旁边有动静。   几个穿统一黑色运动装的健硕男人,正从侧面巷子里悄无声息地靠近。虽然都是新面孔,但其中带头的童凉很脸熟,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似乎是哪场比赛的冠军。   童凉缓缓地吞下最后一口饭团,然后精准地把袋子往国字脸上一扔,转头就跑。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几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要追,然而童凉占据各种方面的优势,这要是追出巷子,他们几本会被当成当街围殴高中生的不良社会份子,然后喜提愤怒群众的痛揍和明天热搜。   国字脸有点惊讶,不是因为任务即将失败,还是惊讶眼前少年极致的反应速度、灵活身手……以及过分冷漠尖锐的气场。   这次任务难度太大了!   “夫人!夫人怎么了!”   “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   尖叫声从身后传来。   狂奔的童凉突然一个急刹车,原地掉头,小脸瞬间毫无血色,猛地一把推开国字脸:“让开!妈!”   比刚才跑得还快。   “妈你怎么了!妈!”童凉一个健步就跳上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咔嚓,车门在他身后反锁上。   昏倒在商务车后座的薛宛意女士款款起身,掸了掸米色套装上的褶皱,精致的大波浪卷正散发温柔的香水气味。   车内暖光照拂,给她镀了一圈光晕,她皮肤保养的很好,整个人有种无法形容的优雅。   国字脸他们分别上了前面和后面的商务车,引擎发动,车开了,三辆同款商务车一齐驶入公路。   武林高手也跳不了高速行驶中的车。   就像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童凉认命了:“妈。”   “你还知道叫我妈?”过了会儿,像是终于缓过气,薛宛意才说,“为什么出去打架?在学校生病了都不跟妈妈说!医务室医务室不去!你从小就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进少林寺学拳忘了?妈把你们学校医务室都快弄成三甲了,你还不愿意去?”   童凉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他被混混威胁堵上家门,胡景肯定气得不轻,再加上发烧不肯叫家长这事,胡景一定选择了一个合适时间,亲自给他妈打了一个「委婉」提醒要关心儿子的电话。   说不定还附带精心挑选的成绩单、祖国山河一片红的作业本,以及家长要给孩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等张口就来的标语。   薛宛意女士这个委屈受的着实不轻。   童凉羞愧地低下头:“妈,对不起,我都好了。”   薛宛意:“胳膊伸出来让我看看。”   校霸童凉乖乖低着头,要看胳膊就伸胳膊,要看大腿就抬大腿,最后还掀起上衣,给薛宛意看了后背。   胳膊腿儿都在,没受一点伤。   薛宛意还是不放心,拧着眉,拿起身边的保温桶给他,“喝点汤。要不你别住校了,每天回家,妈也给你请个家教。”   童凉用勺子一勺一勺挖着汤:“妈。”   “我知道,让车离你学校远点还不行吗,不让你同学看见。”薛宛意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童凉闷闷地说:“你答应我的。”   “那你还是这样什么都不会,月考能进步一百名吗?”薛宛意说,“反正你跟妈妈保证过,月考进步一百名,不然就听妈妈的话转学。”   童凉:“……”   确实有点难。   薛宛意不强迫他,伸出白皙柔软的食指,点了一下他额头:“当初就该把你师父请到家里来教你,不然也不用怕你觉得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融不进去,假装家里穷,还一装装这么多年。”   夜里,马路两边店铺的霓虹灯五彩缤纷,薛宛意打开一点窗,让风蹿进来。看着乖乖吃饭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小时候的事。   童凉小时候身体不好,看遍了世界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来有算命的上门,他们也是抱着让童凉多运动的想法,才答应让他进少林寺学武,没想到还真有用。   童家来往的都是商政界人士,影响很大,少林寺学武的人很多,薛宛意和老公商量之后,就先隐瞒身份,如果童凉有什么不适应,再暴露也不迟。   童凉非常适应这种生活,五岁大的时候就迈着小短腿抱住妈妈的腿,奶声奶气说等长高了要给妈妈赢奖牌。   后来童凉平安、快乐地长大了。   哪怕没人知道他是全国首富的儿子,童凉也以那种二话不说就动手的孤僻性格,交到很多朋友。   薛宛意想让童凉当回他的小王子,他反倒不愿意。   但童凉总不可能长大成人了还这样吧,这次为了他的未来,薛宛意和老公都狠了心。   所以才约定,除非月考进步一百名,不然就转学。这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薛宛意连学校都选好了。   汽车缓缓穿过花园,每年这时候,花园里都会种满着薛宛意最爱的郁金香,放眼望去,一片美不胜收。   偌大别墅宛如一座古典城堡,车直接开到门前才停下来。   薛宛意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吩咐:“先吃饭。”又轻声问了句,“他今天晚饭是不回来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微拧的眉头才松开。   童凉明白肯定是家里又来人了,他就问替他拿校服的保姆:“阿姨,我妈说谁呢?”   她在这里干了很多年,知道这位少爷才是童家独一无二的宝贝少爷,模样取了他父母所有优点,眉眼更是和夫人一模一样,漂亮到让人过目难忘,除了不常回家。   她告状:“夫人说是她娘家的侄子,来的时候说是暂住,让夫人给安排个工作,晚上还能给少爷你补习功课。不过我看……我今天下午听他打电话说是要去喝酒,还问夫人借了一辆车,点名要那辆蓝色的,少爷你的生日礼物。”   童凉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了,明天就让他滚蛋,也别告诉我妈。”   童家家大业大,沾亲带故不知道多少人,而自己又烂泥扶不上墙。   这不是第一次了,薛女士愁的事挺多,没必要再因为这种人烦心。   晚饭后,童凉洗完澡就去打游戏了。   凌晨时分保姆敲他的门,接头似的,神秘又谨慎地说:“少爷,他回来了,这是钥匙。”   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头了。   童凉看了一眼:“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   开门进去,怎么能吓破胆?   别墅外墙他在小时候练轻功时就不知道爬了多少次,为此他爸还特地把墙根附近的大理石改建成柔软的绿茵草地,他轻车熟路翻到三楼,打开窗,单手撑着窗台,干净利落地翻进来。   床上的人连鞋都没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满身横肉,空气中充满了酒精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   童凉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带上黑色手套。   嗡——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手机,想先回消息,毕竟眼前这头猪很倒胃口,得趁他现在还有胃口。   汪一旭:“点进来看!深!夜!福!利!”   汪一旭:“好哥哥来看看嘛-刺不刺激——”   童凉挑眉,这个欠揍的玩意又皮痒了。   下面是一个链接,看域名是他们学校论坛,他顺手点开,标题是:   【校霸与学霸的牵手美照——】   得亏分享的不是什么颜色小电影,不然他真完蛋了。   童凉刚准备点X,视线顺便扫了一眼,好像是他和祁津的照片。   他又看了眼评论区:   【这两人站在一起,给我的感觉是:祁哥就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大少爷,童哥就是贫民窟小王子。老实说,我们祁哥一看就是那种全部身家都给老婆花的人!祁哥把全部身家给你你就嫁了吧?】   汪一旭的新消息又来了:“怎么样,刺激吧!”   童凉:“……” 第19章 站这里,我身边有空位   童凉十分不爽地回了一个字:“滚。”   那边汪一旭第一时间看见回复。   他凌晨亢奋,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凭借他对自家大哥事越多话越少的了解,再结合他们平时的聊天记录,没有「等着,明天到学校挨揍」之类的威胁,他基本能断定,童哥这是生气了。   但他非常疑惑,一个论坛帖子,他也就发给童凉看个热闹,怎么就生气了?   因为祁津吗?   就莫名其妙、好生心累、搞不懂。   汪一旭翻了个身,趴着:“咋啦?哥,生气了?”   童凉用虎牙咬住手套,脱了下来,打字速度飞快:   【你大爷的,发的什么几把玩意。】   汪一旭:“不关我的事啊,那群女的发论坛里的,你没看楼下歪的,操,跟八百年没年过有钱人似的,庸俗!”   童凉回想了下,有吗?这都什么奇葩帖子,但他更懒得点进去看。   私人别墅连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侄子安排的都是豪华客房,墙上的每一幅画都是薛宛意女士在拍卖会或是画展上精心挑选后买下来的。   他认真回道:“跟侮辱人似的。”   汪一旭:“别介啊!给你就拿着!不拿白不拿!你不要我要啊!”   童凉:“……”   童凉按住抽搐的太阳穴:“汪一旭,你大晚上的犯病了?”   汪一旭:“没,就是睡不着,死活睡不着,你就没有偶尔深夜难眠的时候?话说一般这种时候你都干什么?”   童凉瞟了眼鼾声打得畅快淋漓的胖子,他站半天了,连个翻身都没有:   【我练体能。】   汪一旭:“唉,有道理,天才啊我的哥,我这就换衣服跑步去。”   咔嚓,童凉锁了屏,几乎同时把这个帖子抛之脑后。   他把手机装回兜里,重新带好手套,缓慢的深呼吸两下,以免待会儿下手没轻没重,厚重的羊绒地毯清理不便,他不想给保姆阿姨们添麻烦。   紧接着,他只花了五分钟,熟练地解决一个倒胃口的胖子。   就是气味有点恶心,童凉被熏回房就马不停蹄地洗了个澡。   又是崭新的一天。   “算了,走就走吧,管他的。”薛宛意白了眼窗外连滚带爬都爬不上车的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出去玩看着什么了,吓成这样。”   佣人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赶紧捂着嘴:“可能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吧。”   薛宛意拢了拢白色针织衫,遮住天蓝色碎花吊带裙盖不住的雪白肌肤,从她站着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童凉的房间。   房门紧闭,童凉还没有睡醒。   薛宛意问身边的佣人:“少爷不知道他来吧?行,不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他,免得他又心疼我。”   天还没有亮,她难得起那么早,打了个优雅的哈欠,连打哈欠的动作都很美,像一幅美人画。   “夫人还没吃早饭,先喝牛奶吧。”佣人递上来一杯牛奶,柔声,“走了更好,就这种人,怎么能教咱们少爷。少爷怎么还没下来吃早饭,要我现在去叫他吗,上学别迟到了。”   说话间房门打开,童凉踩着原木楼梯下来了,他身上校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只不过穿的松松垮垮,书包单肩挂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懒洋洋的气息。   昨天见到儿子时夜有点深,一进家门又把外套脱了,薛宛意这时才发现他身上这套校服……难看到挑战她的审美。   这要不是突然把儿子截回家,她还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丑的衣服。还有这裤子竟然这么短,脚踝都露在外面了,冷不冷呐。   她招了招手:“快下来吃早餐吧,我回头叫人给你们学校捐套校服。”   童凉想说不用那么浪费,但……   最近别惹他妈比较好,免得进步一百名变成两百。   他走到餐桌前,全是他爱吃的,他拿起手边的盘子,抓了些点心放进去,最后咬了口虾饺:“妈,我在路上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薛宛意看他这幅样子,妈妈想和你一起吃早饭就咽了回去,吩咐:“去叫司机,路上开稳点,再给少爷带点在路上吃。”   童凉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问:“我爸呢?他在外面过夜了?”   “你爸是在外面过夜,在飞机上!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中午就到了。”薛宛意说话的声音有些拔高,显然在责怪儿子连老爸的玩笑都敢开,没大没小。   她款款走过来,给童凉拉好拉链,   她说:“你爸从不在外过夜。”   童凉当然知道,他只是觉得他妈妈皱眉头,都皱老了,随便说两句逗她开心。   送他走到门口时,薛宛意犹豫了一下:“你周末还去找你师父?要不回家里住,妈妈也好请家教。”   薛宛意不是没想过强行改变,但除非把别墅的门窗全部钉死,不然关不住他。   那跟坐牢没什么区别,薛宛意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童凉:“妈,我想去师父那打拳。”   坐在餐桌前,目送窗外的童凉上了商务车,薛宛意才拿起刀叉,优雅地切着盘里的舒芙蕾。她插了一块,又想起什么,像是不饿似的放下来,说:“再在市里买套房子吧,离学校近点,房子不能小了。”   童凉上了车后,随便吃了两口,蜷缩在柔软舒适的皮质座椅中睡着了。   连车停了都不知道,司机知道小少爷金贵,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地叫了半天,他才悠悠转醒。   司机顶着一张苦瓜脸,十分抱歉:“要不还是开车送少年到校门口吧。”   童凉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不用。”   迟到是必然的,他家离得太远,他又不经常坐,一路上各种突发状况很难预料。何况高中生能多睡一分钟都是福利,有福利必须享。   这不是还可以翻墙吗。   十三中每天都有位老师在大门口值班,一周轮换一次,专捉迟到和着装不符合规范的。校服虽然丑,但鉴于大家都丑不是只丑某一个,倒没几个人傻乎乎地撞校服的枪口。   但早上能多睡几分钟可就不一样了,每天光迟到的学生,值班老师都能逮至少两排。   当然主要还得看老师,遇到胡景或是老贺这样的,一般都能笑眯眯地进去。   这一周好像轮到……   “站直了!后背挺直!目视前方!”   “军训怎么教的!?还学不会是不是!?要不要今年秋天跟新生一起军训!啊?就你!还转头!再转头就给我滚去军训!”   “一个二个大清早的没精打采,你们是丧尸吗!一日之计在于晨!都给我打起精神,站直了!”   咆哮声一路无损地传到校门口的小吃摊前,连路过的顾客都打了个激灵。   ……是万骏。   童凉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漫出泪花,抬腿就准备去他经常翻墙的地方。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翻墙了。   皮鞋的声音远了点,万骏走到另外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站成两排的男生顿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放松胳膊腿儿,同时战战兢兢盯着万骏离开的方向,有几个甚至不敢趁机偷懒。   谁都不想跟高一新生军训,太丢脸了。   “老万真是越来越骚啊,军训啊……”   “谁他妈的想军训。”   “卧槽祁哥你怎么也在?你也迟到?”   “私家车接送也能迟到?”   童凉的耳廓敏锐地动了动,转头看见两排队伍中,有个身高明显高出其他同学一截的男生。   祁津今天穿了校服,冷清和慵懒的气息收敛许多,看起来到不像社会哥,还挺像个好学生。   学生们凑在一起嘀咕。   “祁哥为咱们付出的太多了!”   祁津独特的低音炮响起来:“一般一般,没有你们童哥付出的多。”   童凉:“……”   祁津没看见他来了吧……   有位知道情况的学生说:“祁哥的车被他爸没收了是吧,因为打架那事,好像连房子都要没收。”   童凉站在原地没有动,学校里是没有老师会处罚打架的祁津,但……   这并不意味着他能过父母那关。   祁津淡淡的「嗯」了一声:“我走过来的,我以为走了条近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尽头是老年公园,陪着下了两局象棋。”   一阵哄笑。   “祁哥你的房子呢?”   “给我一周时间搬走,要我住校。”   “祁哥沦落到住校了?那么惨的?能习惯吗?”   “那哪能习惯啊,是吧?祁哥。”   一阵急促的皮鞋扣地声音响起来,大家立刻默契地闭上了嘴。   童凉不想打破自己零惩罚纪录,决定赶紧离开。   刚一转身,背后就传来振聋发聩的一声吼:   “童凉你也给我迟到!”   换成别的老师肯定不会发现,但万骏那专盯学生小动作的眼睛是修炼过的。   童凉一时没动,他短暂地闭了闭眼,同时在心底飞快抉择是就此认命还是拔腿狂奔最后再拼一下,然后他就听见祁津很乐于助人地说:   “站这里,我身边有空位。”   童凉:“……”   他抬头看看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祁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祁哥,著名坑老婆选手;   谢谢阅读,鞠躬 第20章 摸我干什么?   万骏快步走过来:“你是怎么回事!你也能迟到?”   谁都没抓到过童凉犯错误,哪怕是早上迟到。万骏之前想把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愣是拿放大镜都没找到理由。   童凉:“我回家了。”   然后他就听见祁津报了个公交站点,是少林寺那站。   童凉莫名其妙。   两排男生齐刷刷看过来,有话多的男生一秒钟都不能闭嘴:“嗨,我上周末陪我爸妈去过,童哥家怪远的。”   童凉则看了祁津一眼,不明白他的话怎么那么多。   然后就看见祁津一脸坦然,微笑着冲万俊说:“万老师,他住的地方非常远,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能让他进去吗?”   童凉:“……”   他这是在求情?神他妈的经病。   自己迟到,还要替人求情!?   万骏打量了童凉几眼:“你不是住校吗?你看看哪个住校生迟到过?迟到就是迟到!别找理由。”   童凉不跟他硬碰,没必要,就低下头,装知道错了。   但他很怀疑祁津又要说什么求情的说话。   无论多大码,校服外套都宽宽大大,能轻松遮掩同学们私底下的小动作。   童凉趁万骏巡视转身的那一刹那,手背到身后,拽了祁津一下。原本是想警告,没想到祁津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臂。   祁津力气大的吓人,童凉没能成功把手臂抽出来。   祁津还低声问他:“摸我干什么?”   声音里充满疑惑。   童凉:“……”   童凉的双眼正盯着万骏,见他巡视到队伍末尾又要转头,赶紧说,“闭嘴。”   但祁津没有松手。   正面是看不出来背后的小动作,但他俩在万骏眼里,就是趁他不注意甚至站近了一点。   “都回家了是吧。”万骏十分精明地眯起眼睛,问,“确定都各自回家了?回自己的家?”   童凉和祁津点点头。   还撒谎!   竟然敢当着面糊弄他!   这下万骏只当祁津学坏了,不仅护着童凉,还敢当面挑衅他:“当我闻不出来!?你们两个的校服味道闻起来一模一样!童凉,你昨晚是不是在祁津家过夜了?”   童凉:“……”   祁津:“……”   有男生嘀咕:“狗鼻子……”   万骏扭头狠瞪了一眼,男生战战兢兢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他也就更生气了。   童凉和祁津身上的校服散发着相同的味道,是类似于奢侈品商店的那种高级气息。   祁津家庭条件好,万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祁津在外面租住的高级公寓配备私人管家,脏衣服都上门收走再洗干净熨烫好送回来。童凉校服上的味道只可能是从祁津家里沾的。   留宿和迟到,加上一个不学不无数的童凉,打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昨晚说不定打了一晚上游戏。   一时间,万骏只觉得这两人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自己的底线。   万骏虽然没斩断过学渣和学霸的组合,但他常年在校园里拆散小情侣,明白这群今天还我爱你你爱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小情侣有多幼稚,积攒下能出版一本书的累累经验。   就没有他分不开的!   “你们两个真行……”万骏话说一半,走远几步,转头对着所有学生朗声说,“所有人操场十圈,立马跑起来!”   所有人“……”   迟到的惩罚往往充满了老师的个人风格,万骏通常只会关禁闭,罚跑步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没理会学生们脸上的震惊,万骏催促:“快点跑起来!早跑完早上课!速度点,就说你呢!那个穿红色鞋子的,磨蹭什么!”   “跑起来!跑起来!”   今天迟到的都是男生,除了祁津这个尖子班的,其他还都是体力好的差生,绝大多数都有丰富的晚自习逃课和值班老师在学校里老鹰捉小鸡的经验。   就算体育好,唯一适合早上时光的也只有在位子上打盹,没有人想在这时候跑步。   穿透云霄的催促声中,一群男生稀稀拉拉往操场走,这阵仗看起来挺像袭击人类城市的丧尸群。   “操,姓万的怎么今天发病了?他不都关禁闭吗?”   “十圈?还不累成死狗啊。”   “童哥都迟到了,你关禁闭不急吗?谁给咱们捎带东西啊。”   “靠!又麻烦童哥?我准备好备用手机了好吗。”   “这天气跑步啊……不得出一斤汗。”   “我得跟我同桌借一下宿舍冲个澡。”   刺眼的晨光打在脸上,童凉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就感觉有个人走到他身边。   在男生们的唉声叹气声中,祁津挺认真地低声问:“昨晚回少林寺了?是不是师弟又不会数学题了?”   童凉不太想理他,都两清了,就该保持距离。   但对方的关心真心实意,不知道为什么,童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祁津拿出手机:“童凉?”   他从来没有叫过童凉的名字,这是第一次,像是刚学会一门新语言,舌头都有些打卷。   童凉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   祁津递出手机,上面是二维码:“加个好友,师弟有什么不会的你来问我。”   低音炮独特地嗓音传到耳边,在胸前里隐隐震着。   眸子很亮,像是很相信他会加好友。   童凉面无表情地想起叫过的几声哥哥。   他拿起手机已经解了锁,心念一转,没点开扫一扫,反倒是给苟绪平发了条消息。   祁津好脾气地笑了笑,看见他低头时露出的颈后一截肌肤,柔软的棕色发质衬得那块肌肤异常光洁和雪白。   万骏就在身后,童凉一转头就看见他在瞪自己。   这两人打从高一开学起在学生中名声就很大,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十三中校霸,一个是被逮到就玩完、惩罚手段骚得无与伦比的尖子班老师,童凉从不主动惹麻烦,一直打游击,能躲则躲,大半年来都没真正交过锋。   经过这些天的斗智斗勇,童凉也明白,今天的罚跑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但也太对不起了。   童凉抬高嗓音,对他们说:“我请客,跑完步吃冰棍。”   “还是童哥好啊!”   “刚才我还想闭眼装病,这下我浑身充满干劲,不就是十圈吗,小意思。”   “唉,不是,童哥,你不也跟咱们跑吗?”   “找老苟带进来。”童凉站在起跑线上,认真卷着袖口,卷了两个折。   早自习铃声打响,学校里充满朗朗读书声。   抬头就能看见苟绪平从四班教室正门跑出来。   苟绪平此人,是挑灯苦学到凌晨三点还一问三不知的学渣代表,虽然经常跟在童凉身边混,但在绝大多数老师眼里,这个有点笨笨的男生几本可以和好学生划等号。   童凉有时不在学校,大家需要托运什么东西进校,就只能请这位好同学出面去装病,再光明正大夹带进来。   大家看苟绪平跑得飞快,还在好奇地猜今天用的什么病名,《医药大全》快被翻烂了吧。   万骏见他们又在磨磨蹭蹭,就催促:“还不跑是吧,要不等早自习下课再跑?叫全校学生们都好好看清楚是谁在跑步!就喜欢公开处刑是吧!行!”   卧槽!大家都慌了。   今天的万骏不知哪根筋不对劲,骚招一套一套的,格外风骚。   大家赶紧跑了起来。   十圈下来,体力一般的几本累成狗。   体力好的,也好不到哪去。   身为十三中大佬,童凉带头跑在前面,故意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匀速,以免有谁跑不下来或是不舒服。   他听着脚步声,就知道紧跟着自己的是祁津,频率竟然一致。   童凉想不通,这么长的腿,跑这个节奏,不憋屈么。   但他没有想太多,目光盯着眼前的塑胶地面,漫不经心地跑着。   然而不是所有同学都接受这种匀速,学校里不服童凉的男生,确实有几个。只不过不服归不服,他们也清楚只要不主动挑衅这位大佬,大佬也不会动他们。   跑步的队伍中就有这么一位,跑了一圈后,他就提速,超过了童凉。他一带头,又有几个跟着他。   有几个玩得好的男生略提点速,但没敢超过他们童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童哥,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跑你前面啊。”   “别管我们了,简直在挑衅我们童哥啊。”   “就是,童哥,咱不能落后了。”   大佬的威严在学渣们心目中就这么至高无上,敢挑衅我们童哥?活腻歪了!   但童凉不在乎这个,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童哥不在意,小弟们还出个屁的头。   这么匀速地跑着,跑到最后两圈,挑衅的几个男生刚开始嘚瑟地超了两圈,这下累成死狗速度越来越慢,咬着牙死撑。   万骏站在起跑线上数圈,每一个人路过的时候,他都好心好意报圈数。   提醒他们,他不好糊弄,谁跑多少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童凉:“……”   最后一圈,眼瞅着前几名就要被那几个男生包圆,跟在童凉身后的祁津却加速了。   童凉看见祁津步伐迈得很大,迅速超过了他们,那几个男生还试图做最后的拼搏,然而祁津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拿了第一。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万骏见大家都跑完了,也没别的话:“行了,休息休息,缓口气,就给我回教室听见了没有!不许磨蹭!”   他走了之后,躲在墙角的苟绪平和汪一旭才敢跑出来,苟绪平抱着书包,里面装满了冰棍。   几个挑衅的男生没好意思分,灰溜溜地走了。   “狗哥,今天又是生的什么病啊?”   “就是就是?狗哥赶紧给咱们说说。”   苟绪平嘿嘿地笑笑,他装病给老胡请假,次数多了琢磨病名也烦,后来请假条上干脆统统拉肚子,胡景竟然也没问那多。   他边分冰棍边说:“我说我裤兜叉了,咱们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干洗店,我去缝缝……”   “牛逼啊狗哥,这也能想到?”   “狗哥这次为我们牺牲大了!”   “哈哈哈我欠狗哥一次,狗哥记着啊!”   童凉默不作声拆开冰棍袋,看了祁津一眼,男生跑得头发没有乱,只是额前有点汗,有种运动系的健美感,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是祁津想出来的吧。   不愧是万骏维护的大学霸,一脉真传的骚。   苟绪平还挺谦虚;“哪里哪里,我哪有那么聪明,老汪给的思路。”   果然,童凉想起来就是祁津出的馊主意,叫汪一旭用□□开叉混淆万骏的视线,好把自己护送出办公室。   又换成汪一旭被男生们夸得不好意思,他正在把一根冰棍递给祁津旁边的男生,走了几个人之后冰棍还有点多,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分给祁津。   但祁津已经朝他伸出手。   汪一旭递给他,说话不经大脑:“祁哥你不是不吃这个玩意吗?”   大少爷祁津会吃五毛冰棍?少爷下凡了?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祁津莞尔:“谁说的,我喜欢。”   他瞄了眼旁边默默嗦冰棍的童凉,只觉得小同学有心事又不说话样子还挺可爱,嘴角微微扬起。   童凉一向很敏锐,还以为他在挑衅,迅速瞪回去。   在场男生不少都是只听过祁津大名,或是路过是多看两眼,祁津在他们眼里之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形象。   这下他们觉得这位大少爷还挺平易近人,就像校霸童凉。   他们都是很好的同学。   他们一起往回走,有几个主动的之前听说祁津也要住宿,打听到还没分好宿舍,就推荐自己熟悉的住宿生宿舍。   像祁津这样的大佬,还不是自己想去哪间宿舍去哪间宿舍。   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连老师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哥,住我哥们那间301,金三银四,还靠走廊。”   “别听他胡说,天天爬三楼累不累,住一楼多方便。”   “跟我同桌住啊,他也想进尖子班,每天看书看得头发一掉一大把,我都怕得他英年早秃,祁哥你抽空捞他一把。”   连苟绪平都羡慕了,大学霸唉,他叫了声童哥,说:“你跟祁哥关系好吧,能不能替我说一声。”   童凉咬着冰棍,冷漠地瞥了一眼:“不认识,不熟。”   苟绪平:“……”   祁津听了这话,也看过去,和童凉四目相对。   气氛有点凝重。   小同学不装乖的时候还真冷酷无情。   他差点失笑。   因为想起小同学乖乖叫他哥哥的样子,和现在这幅样子相比,太有冲击性了。 第21章 抽奖箱   虽然童凉的回答在祁津心底十分冷酷无情,但大家听起来分明就是那么一回事。   一山不容二虎,两位大佬就算联手解决掉在学校外为非作歹的混混,私底下那也应该修罗场的存在。   童凉和祁津不熟?正常。   童凉和祁津很熟?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想法。   “童哥,你不是一个人住吗?”汪一旭冷不丁想起这件事,“你的宿舍是不是还能再住……”   童凉转头看了他一眼。   汪一旭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郁闷地挠了挠后脑勺。   童凉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祁津落在自己身上,淡淡的目光,他本能想避开,故意走慢半步。   祁津的目光配合他,落后了半步。   童凉:“……”   做梦去吧,他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能住。   汪一旭嗓门大,他提醒之后,一群同学你一句我一句,以宿管阿姨花式宠小孩的方法,肯定首选单人间。而且住宿生里,就只有童凉宿舍是他一个人住。   童凉那间他一个人住的宿舍很有名,开学那天,住宿生站在宿舍名单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大家都记忆犹新,看清楚名单后,住宿生们差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抱头痛哭了。   这两位大佬同宿舍?   住在隔壁宿舍的兄弟岂不是每天都在世界末日。   这是什么血腥暴力故事,不敢想不敢想。   一群男生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于是有聪明的男生岔开话题:“万骏今天真的有毛病。”   “老子肺快跑炸了。”   “万骏还要全校学生看我们跑步,开运动会吗?太骚了。”   “艹,明天迟到的话会不会就被看了?卧槽卧槽!我明天一定不能迟到。”   “对了万骏说什么……对了,祁哥和童哥一个味道?快来快来让我闻闻。”   “哈哈哈我今天要闻闻大佬的味道。”   童凉无所谓,闻就闻了。   他不怀疑自己和祁津的校服味道会一样,毕竟是保姆洗的,而薛宛意女士品味又好。   童凉很懂得怎么表现这个同学家境一般,吃喝用在学校附近一公里内解决就行,基本上可以完美避免所有人的怀疑。   连胡老师也一直以为这个同学虽然父亲从不露面,还害怕给母亲打电话,但至少把生活费给够了,没饿着或是冻着孩子。   但一群跑完步的男孩子身上都是臭汗。   他今晚又要洗校服了。   “想干什么?”看着闹腾腾凑过来闻味道的男生们,祁津走过来恰好把童凉挡在身后,他扬扬眉毛,“有事?”   低音炮本来就偏成熟,他说话时又稍微压低,大佬的气场瞬间把男生们给吓木了。   说发火就发火,看来祁哥脾气没童哥好。   “不、不干什么。”   “没、没事。”   一路走到教学楼,同学都散开各回各的教室,祁津的班级就在一楼,而童凉要去二楼。   童凉:“捐的。”   祁津:“嗯?”   童凉:“洗衣服的洗衣液……是有人捐给寺里的,我随便用的。”   少林寺每年都有社会爱心人士捐款捐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祁津:“哦。”   童凉以为这么解释就可以了,抬腿准备上楼。   祁津突然走近,俯下身,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肩头。   男生体温偏高,气质和长相更趋于成年人,五官深邃喉结锋利,整个人靠近的时候,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童凉在学校里通常会牢记和平友爱,这要是在学校外,已经是勾手摔的结束画面。   忍了忍,才没一拳头怼他脸上。   而祁津只是蜻蜓点水嗅了一下,就抬起头笑笑。   是一种木质的香,像是覆盖一层薄薄雪的森林。   万骏的鼻子有问题,这么明显的不一样的味道。   但他说:“是一个味,捐的人品味不错。”   回到二楼教室。   这周换了座位后,童凉的位置正好靠窗,窗外是操场,他想睡觉时还能靠着墙,不用千篇一律地趴着。 第一节 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声音小,听着就催眠。   汪一旭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飞来粉笔头砸了个正着,他猛地惊醒。   英语老师怒火冲冲:“第一节 课就睡!你看全班同学除了你,还有谁在睡觉!既然那么困,就站着听!还有谁想睡觉?一起站起来,别等着我点名。”   全班同学都低下头,怕被老师当众点名。   妈耶,丢脸。   汪一旭挠挠后脑勺,心说那肯定还有我童哥陪我,我童哥肯定不会抛下我……然后他就看见童凉桌上放着摊开的英语书,小朋友坐姿,左胳膊搭在右胳膊。   真在学习!   汪一旭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并没有睡醒。   下课后,汪一旭迫不急地问:“童哥?是你吗,童哥?你没有被魂穿吧。”   “……”童凉,“滚!”   确定童哥还是那个原装的童哥,汪一旭松了口气:“我懂了,你是终于明白学习才是咱们寒门学子的唯一出路,今天不学习,明天就得去工地搬砖。”   童凉就没抬过头:“寒门学子,你是不是在侮辱这四个字?”   苟绪平上完厕所回来,边在衣服上擦手边说:“童哥你咋了?受什么刺激了,都开始学习了?”   童凉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话那么多,叨叨逼逼。   汪一旭:“难道因为月考?”   苟绪平:“现在学来不及了吧。”   汪一旭:“咱们就随随便便考考,真不用那么拼……”   童凉放弃了英语,用力合上英语书:“闭嘴!老子就不能好好学习吗!”   汪一旭头点如捣蒜:“能能能!”   苟绪平觉得这场面太罕见,童凉好好学习的精神又特别感人,“可惜我也学不好,不然咱们还能一起学,我得去抱学委大腿,学习这事啊,就必须要有个名师。”   汪一旭一听,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赶紧卷起英语书:“走走走,我也去请教柳姐问题。”   两个狐朋狗友还真到柳鸢飞座位旁请教问题,挺像那么回事。   英语太难了,童凉放弃英语,拿出数学课本。   什么事从简单的开始总没错。   三分钟后。   数学太难了!   自从这学期换了数学老师后,童凉为了避免和万骏起摩擦,连数学书都没翻开过几次,导致现在一看封面就想睡觉。   充满了热情学习氛围的晚自习是睡觉的好时间。   童凉毕竟认认真真看了一天书,虽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实在是困了,就把头埋在胳膊肘里,闭上眼睛。   童凉一直都很敏感,旁边空座坐了一个人,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   校霸旁边的座位空着归空着,但谁坐谁死,就像后门,谁敲谁就是引发两个班级大乱斗的罪魁祸首。   童凉烦闷地抬起头,想讲讲规矩,头顶忽的被轻轻按了按。   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等他仔细回想是什么时候的事,就听见:   “吵醒你了?没事,继续睡吧,你的名字选票我已经——”   童凉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懒得听他说了什么,平平淡淡推开他按在头顶的手:“你怎么在这?”   他才睡醒,嗓音有点哑,像是在撒娇。   祁津的脚踩在桌腿之间的横杆上,这个桌间距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抛出两个字:“抽签。”   晚上八点,已经过了高一晚自习放学时间,但住宿生会上到晚上十点,也是高三晚自习放学的时间点,超过这个时间也可以留在教室里继续学习。   他们班只有十来个住宿生,再剔除逃课的,平时留下来学习的只有五六个人。但现在班里闹哄哄的,至少有二三十个学生,有几个女生明显还是高年级的。   他们围在柳鸢飞座位附近,而柳鸢飞的桌上那一摞书都收了起来,放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大红色投票箱。   “来来来!加我一个!”   苟绪平低头飞快的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名字,叠了几下,放进投票箱。   “你不觉得你宿舍……哪次卫生检查通报能漏下你?”   “只要祁哥肯住我们宿舍,我保证每天值日。”苟绪平满不在乎,还双手合十,冲着投票箱拜了三拜,“拜托一定要抽到我。”   “哈哈哈那你应该拜祁哥啊,祁哥抽。”   苟绪平还真跑过来,冲着祁津,认真拜了三拜。   童凉:“……”   童凉:“你们还真会玩,就为了跟这家伙住一间宿舍?”   “这家伙”冲他扬眉,对新称呼表示抗议。   苟绪平坐到后排:“这你就不懂了吧,童哥。有祁哥在宿舍,就相当于抱了学霸大腿!这叫什么?这叫一步冲天!这叫想不进步都难!尖子班在朝你招手,985211向你敞开大门,就问你心不心动。”   童凉瞥了眼投票箱前明显异常的男女比例,重新看向试图移动桌子,把桌间距调整到适合自己宽度的祁津,问:“你住女寝?”   祁津放开手:“他们闹着玩的,你放心,我已经想好——”   苟绪平没眼力见,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替男朋友来的,就是来凑热闹的,我刚才还看见有人在纸条上写「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谁啊他?。”   连外国人都跑出来了。   童凉额角狠狠抽了抽。   晚自习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找了点事消磨时间,这群人还真认认真真搞了起来。   先是不知道从翻出来一个投票箱,擦得干干净净,还尽心尽力挨个教室跑了一圈收选票,最后盛情邀请祁津亲自来抽。   就冲这个无效选票的数量,祁津怕不是要抽到凌晨三点半。   童凉:“那为什么来四班!在哪个班抽不是抽?”   他显然是睡得好好的被吵醒,起床气挺大。   苟绪平也不清楚,摊开双手,看向祁津:“之前不是来收过一次选票吗?祁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祁津平平淡淡:“少了张选票。”   童凉莫名其妙,搞不懂什么选票,这人那么会玩,能不能滚到别的地方玩,他只想安安静静睡觉。他重新把脸埋在胳膊肘里,闭上眼睛,嘀咕:“什么玩意。”   苟绪平也问:“那现在呢?还少吗?”   祁津的目光从童凉后脑勺上移开,想起曾经在小同学单纯到在拍一拍就能哄睡着。   但小同学还是不要生病比较可爱。   他说:“都齐了。”   作者有话说: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黑执事》动画里的角色;   CP女孩都很能磕的 第22章 大手笔,包冰柜   教室实在太吵了,根本不适合睡觉。   童凉趴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睡不着,踹了旁边椅子一下:“起来起来。”   祁津准备让位:“你要去投票了?”   童凉:“投个屁,别坐这。那么多空位,你随便坐哪不好。”   那祁津就想坐到地老天荒了。   苟绪平忍了忍,还是神秘兮兮地说:“唉,祁哥,有件事我憋了很久了,就想问问——孟樊非那事,是不是您出手了?”   孟樊非背后诋毁同学,当天就被叫家长,连人带家长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在校长办公室被批评了一个小时。至于服不服气、认不认错、接不接受处罚,据凑热闹的同学汇报,大抵是不认的。   因为孟樊非妈妈在离开校长办公室时,还在说:“您看看,要不我给那孩子捐点钱,这个处分就算了吧。非非他都告诉我了,那个同学家庭条件……”   马校长就皮笑肉不笑:“学校每学期都有补助,再说了,如果需要,我的学生知道该向谁开口。”   但孟樊非从那天起就没有来上课,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休息几天,等风平浪静再偷偷摸摸回来,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传出他转学的消息。   大家十分失望,收回胶水、钉子、整蛊玩具……   比起十三中,转到哪个学校对孟樊非来说都是好事,但不用和这种整天偷听和打小报告的人相处,他就算去世界第一学府,大家都会鼓掌欢呼。   有这么大手笔的,只可能是祁津。   祁津却摇头:“跟我没关系。”   他还准备继续教教那人做人的道理,就转学了。   童凉沉默了。   十有八九,这事是他妈的手笔。   薛宛意怕他在学校里生病,捐了媲美三甲的医务室,还强行添加了一条“值班医生必须及时向学生家长汇报学生的病情,无论学生同意与否”,叫人安排给孟樊非转学,她还真做得出来。现在童凉,都有点同情那几个混混的命运了。   闹腾腾的教室终于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祁津。   有同学不在学校,还给柳鸢飞发消息加选票。眼看自己呕心沥血准备的活动即将迎来高潮,她十分激动:“祁哥,都准备好了,来抽吧!”   祁津走过去:“好。”   大家都盯着祁津伸进投票箱的那只手,期待第一个幸运儿的诞生。   胡景突然推开前门走进来。   他一把抓住祁津的手腕,语气严厉:“你们在干什么?你要摸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学生要护着自己的手知不知道?什么都摸,碰到钉子大头针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这群学生在闹什么幺蛾子,但这个抽奖箱一看就知道来历不明,这种东西都敢碰,太危险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眼神里都写着「大题小做」。   胡景给学生的感觉就是凡事都要操心的老妈子,但……这也太扯了。   胡景清清嗓子:“其实就是前年的事,前年高考前几天。不是十三中,是另一所学校。有个同学在解压球里放了针,骗另一位同学去摸,结果那位同学右手受伤……幸亏是右手,万一是左手,岂不是要复读一年了!”   柳鸢飞:“还真有这种事!我听过唉,还以为是假的。”   另一个女生:“为什么?嫉妒那位同学成绩好吗?”   “也许就是变态呢。”   这样的反应让胡景非常满意,他意气风发地点点头:“现在你们还觉得我大题小做吗?所以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碰,这是什么玩意?”   他重新打量抽奖箱。   大家都很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没人敢说,那肯定是心虚,胡景气不打一处来:“太胡闹了!”   祁津:“胡老师我们不玩了,你能放开我吗?”   他越这么说,胡景越不放心,想把抽奖箱收走,但他一直抓住祁津的手腕,发现他手上一直在用力。   胡景把祁津的手反过来,男生拳头攥得很紧:“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从箱子拿出来的?”   祁津没办法,只能松开拳头。   男生手指修长,骨结分明,掌心静静躺着一张叠成方块的纸。   分明是选票。   所有人都看着,祁津的手根本没伸进抽奖箱。   教室里立即爆发出嘘声。   柳鸢飞更是脱口而出:“祁哥你作弊!”   “靠,祁哥还暗箱操作的?”   胡景莫名其妙,打开那张纸条,一五一十念出来:“童凉……你拿一张写着童凉名字的纸条干什么,什么玩意?”   童凉:“??”   大家都惊呆了,祁津抽奖竟然暗中夹带写着童凉名字的纸条……不是,他这种人也会作弊?   有个女生看看祁津,再看看童凉,脸红了红。这种害羞好像会传染,好几个女生的脸都红了。   童凉是十三中校草,这件事就没有人不服的,而祁津在转学前也是同样级别的校草。现在两位校草都在十三中,各有各的帅,而且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甚至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那就干脆住在一起吧,能看两位校草同进同出同宿舍。   不要太美好。   然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解释清楚,胡景终于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了。   虽然很惯着同学、日常还能玩到一起去,胡景还是没收了抽奖箱:“宿舍要听从宿管的分配,有什么特殊要求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还有祁津同学,没事不要蹿班,我怕万老师又来拍我桌子冤枉我想把你抢到四班,大家该学习就学习,该回宿舍回宿舍,注意安全。”   他抱着抽奖箱走了。   童凉看了祁津一眼,祁津正好转头,露出一个没什么歉意的笑。   祁津手里的纸条毕竟写着童凉的名,他本人对作弊事件也不解释,大大方方地:“是我啊,能为什么?这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宿舍了。”   于是童凉就成了协同作弊的对象。   童凉双眼瞪大,充满疑惑,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接受所有人的指责。   柳鸢飞抱怨:“你俩想一个宿舍直接说好吗!走了走了,睡觉去。”   苟绪平眨眨眼:“童哥你跟祁哥商量好了是不是?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抱希望了。”   “童哥你想跟祁哥住就直接说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理解理解,不过童哥,祁哥这次真的丢了好大的脸,你别欺负他啊。”   好大一口锅!   童凉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静静盯着又坐到他旁边、看起来毫无自觉的祁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这家伙心情很好的错觉。   操!想死是不是!   童凉敲了敲桌子,压着火气:“解释下。”   祁津平静地注视他:“我想住你那间宿舍,就这样。”   童凉瞬间就压不住火了:“滚——”   “上次去你宿舍,就觉得能住进来肯定不错。”祁津完全无视了小同学的气势汹汹。   童凉爱干净,阳台挂着一排晾晒的衣服,空气中也流淌着令他迷恋的洗衣液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上那间宿舍了。   祁津知道今天是他做得不对,想要住进去,总要付出点代价,于是带着点歉意:“可以吗,你点个头,我周末搬进去。”   童凉冷酷无情:“你可以做梦。”   祁津:“……”   这是真生气了。   童凉不想理他,跟前面的同学借了明天的作业,开始飞快地抄。   祁津聚精会神看了一会,终于起身走出教室。   身边座位空下来,童凉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在抄的是一道看了半小时都不会写的数学题,不是没尝试自己去做,可他就是不会。   如果能抱祁津大腿的话。   他有点犹豫。   住在同一间宿舍,确实很方便。   但谁好意思说啊,都拒绝得那么干脆了。还是先抄作业吧,童凉老老实实拿起笔,继续抄作。   学生差不多都走了,只有两个同学还在埋头苦读。   他没有抄完,祁津就回来了。   童凉继续抄,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皱了皱眉,放下笔:“看我干什么?”   “没……”祁津说,“你先抄,抄完我再跟你说。”   童凉想也不想:“我抄作业碍着你了?”   祁津:“我其实是想说我可以替你抄,你的字迹我会模仿。”   为了安抚气上头的小同学,他已经很放低姿态了。   男生垂下眼眸,他睫毛不算长,但很浓密,眼型狭长,内双明显,就显得眼眶格外深邃。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会低头的模样。   童凉觉得这态度也算可以了,懒得理他,埋头继续抄了。   但祁津真的没走,坐在他身边玩手机,也不再多嘴,安安静静等他抄完最后一个字。   见童凉放下笔开始收拾书包,祁津:“抄完了,走吧。”   童凉皱了皱眉:“你究竟有什么事?”   祁津抬手指了指外面:“出去说。”   童凉收拾好书包,又不动了,他眉宇间带着嚣张,圆眼睛瞪大的时候,浑身上下充满了凌厉的少年感。   他还在抽条,身体尤其是背脊绷得很紧,看起来莫名就有种乖巧,包括放狠话的样子:“要么现在说,要么滚,二选一。”   祁津没办法:“必须出去说,信我。”   童凉还真被他勾起好奇心,背好书包:“行,我看你能说什么。”   结果祁津说的出去说,是指出校门说。   童凉又想一拳头怼他脸上了。   要不是答应过……   下次再有这种事,他绝对不再多说一个字。   没有学生,校门口就冷清许多,只有小摊还在坚守战线,空气中则充满了堪称罪恶的香气,其中肉夹馍摊子和烧烤摊子首当其冲。   冰棍摊的老板正在货车后卸货,看见祁津时,眼神突然一亮:“哎呀!同学你回来了!”   童凉经常来买冰棍,都没见老板这么热情。   绝对有猫腻。   “同学,你这同学……大气!”老板滔滔不绝,冲着祁津竖起大拇指,“刚才过来包了整个冰柜!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多大方!”   童凉:“……”   他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拍,祁津离得很近:“嗯,给他的。”   老板热情似火:“好好好,这位同学我记得了,以后吃冰棍都不用付钱了,随便拿啊。”   卸货的小哥喊了一声,老板赶紧过去忙活。   童凉觉得自己终于要爆发了:“你是白痴?”   哪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   还包冰柜,什么傻逼行为。   今夜的祁津犯的傻已经没法统计。   小同学比想象中难哄。   难,比他做过的任何题都难。   但他甘之如饴。   祁津拍了拍冰柜,巨大的铁皮柜发出沉闷的声响,盛夏即将来临,夜里的风捎带一丝凉意,也捎带来他低沉清晰的嗓音:   “我想跟你做室友……这么多冰棍,行吗?”   “给个准话啊,室友?” 第23章 糖精超标   校门口,小贩的吆喝声太大,有的小贩不讲武德干脆打开扩音喇叭,祁津要费点力才能压下这震耳欲聋的噪音。   童凉就站在他身前,穿着带好闻气息的校服,看起来格外干净。   祁津的目光落在他唇上,还在等一个答案。   特别简单的答案。   但很难以开口。   他想小同学可能是感到卑微,就算自己被祁总赶出家门,那也比住在少林寺靠补助生活的小同学强。   但他想接下来的几年时光,至少大学之前,他们可以一起渡过。   如果小同学还不答应,他干脆偷偷把行李搬到宿舍门口,再找机会守着人蹭进去。   不过,他还是想看见童凉点头。   冰柜摊老板麻溜地卸完货,他抱着两纸箱冰棍走过来,把散发寒气的箱子往冰柜上一放,顺手拿了一根冰棍就往童凉手里塞:“吃啊,同学,都是给你买的,吃吧吃吧。”   童凉拆开冰棍的动作有些僵硬。   冰柜摊老板还在一趟趟把堆在马路边的货往店里搬。   童凉和祁津站的地方有点碍事,他俩自觉地走到一边,就是这时候,祁津发现童凉的耳朵有点红。   童凉叼着冰棍,含含糊糊:“好。”   祁津愣了下,小同学说让步就让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你住过宿吗?”   “没有。”   童凉:“要填住宿申请表,我宿舍有,再让你们班主任签个字交给宿管阿姨,就行了。你是今天……算了,我明天带给你?”   他几个师弟到秋天也要来十三中读书,身为大师兄,必须准备妥当。   时间有点晚,祁津却磨磨蹭蹭不想走:“我现在去拿吧。”   童凉:“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祁津面不改色:“知道,正好送你回去,顺便看看宿舍的情况,看需要准备点什么,上次去的时候没注意。”   童凉没法拒绝这个请求。   晚自习下课后,住宿生拎着夜宵和书包三三两两地回到宿舍楼,整栋宿舍楼一时热闹起来,充满了聊天、打手游、分夜宵以及洗手间水流的哗啦声,宿管阿姨的叮嘱早点睡和批评今天又没叠被子的声音夹杂其中。   “我不锁门,反正也没什么东西。”童凉推开门,啪的打开灯。   灯光明亮,祁津发现他的宿舍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区别。   童凉示意随意看:“没什么要准备的,会发盆被子什么的,不过你这种大少爷可能用不习惯,自己带就行,我的被子就是我师父买的。”   祁津在卫生间转了一圈,几步就把宿舍转完了,又去阳台看看。   童凉的私人物品非常少,比他在少林寺的那个房间都要少很多。   但明显的个人气息却充满了角角落落。   像是生长繁荣的藤蔓,把他缠绕。   阳台晾着一排衣服,还有一双颜色鲜亮的咖啡猫的短袜,猫眼睛大大的,童凉的双眼也是这样,装乖的时候就会睁得这么圆。   就特别可爱。   祁津从阳台走进来:“那我周末搬进来了?找个朋友帮我——”   童凉正在桌前收拾书包,见他进来,慌忙把最上面的一本书塞到底部,他嘴里还叼着冰棍,转头看祁津。发现都被看见了,他所幸也不装了,硬着头皮说:“我想再学会儿习,就学会儿数学。”   之前在教室里光明正大的抄作业,这会又说想学数学。   童凉都觉得自己难伺候。   祁津瞄了眼他打算藏起来的练习册:“没事,你学吧,别学太晚。”   童凉松了口气,就听他又说:“你高一上学期数学不是挺好吗,还要再学?”   童凉:“你在说什么?”   祁津嘴角挂着笑,靠近他,食指在练习册侧面点了下:“高一上。”   童凉:“……”   屋外明明还带着微凉,宿舍竟然又闷又热。   童凉感觉他两颊滚烫,冰冰凉凉的冰棍都压不下去。   “我忘了我这学期没买练习册。”童凉说完又觉得不够,学渣也想为自己辩解的,“万骏讨厌我,我不想上他的课。”   祁津拉了张椅子坐过来,翻看他的高一上数学练习册,令他意外的是,大部分都做了,错误率也不高:“越是讨厌你,你就越要学给他看,不然怎么打他的脸。”   他拿出手机翻开一个表格文档,“万骏给我的上学期各场考试的排名,让我注意下竞争对手。你看你上学期的成绩,总分一般,但数学不是挺好吗。”   童凉怪不好意思的:“那你能教我吗……”   祁津冲他抬了抬眼皮。   连宿舍都不给他住,这会有脸提要求了?   童凉也觉得自己双标,放软态度:“以后宿舍的卫生我负责。”   “哦。”   “我给你洗衣服。”   “……”   祁津怀疑他根本没想过,衣服里还包含内裤和袜子,他忍不住去想小同学站在水池前红着双手哼哧哼哧搓……   “我会带洗衣机,允许你一起用。”   廉价劳动力毫无诱惑力,罪恶的有钱人靠高端家电解放双手。   童凉没招了,他瞪着祁津。   祁津抽了只黑色水笔,所幸填起申请表,他不想太欺负小同学,毕竟他是个很难哄的小可怜。   如果童凉再这么软软地说两句,他就顺着他的话,大大方方地答应。   就在鼻尖落下的刹那,祁津写字的那只胳膊被拉扯了一下,他转头,童凉正用两根手指拽着他的T恤袖口。   少年手指白嫩纤细,手掌比他小了一圈。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极其柔软的:“哥哥。”   嗓音很润,是被整只冰棍浸透后的水润。   也很甜,冰棍的糖精超标了。   童凉:“你教教我好不好。”   又说,“哥哥,我以后都这么叫你。” 第24章 去吃饭(入V通知)   祁津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飘出宿舍的。   今天真的很晚了,住宿生们洗完澡都逐渐安静下来,宿管阿姨耐心地替连校门都进不来的家长们送爱心餐,顺便语气柔软地提醒还在说话的宿舍小点声。   祁津骂了自己一句。   简直怀疑自己是喝了假酒。   以后都这么叫你……这种话也能答应。   这让祁津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别回家了,主动去警局投案自首吧。   宋朗泽接到祁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零点过了五分钟。   这个时间至少半数高中生都已经睡熟了,但新高灌输给学生的宗旨是:高考卷不死我,但我能把高考卷死。连宋朗泽这等学渣都逃不了熬夜挑灯苦抄作业的命运。   实在太累,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声音听起来就像被狐狸精吸走了精气的书生:“喂……谁啊。”   “周末搬宿舍,过来干活。”   听出是祁津的声音,宋朗泽立马精气神十足:“好的祁哥,没问题祁哥,周末过去给……”   他终于反应过来,仗着祁津没法顺着电话线过来打他,埋怨:“不是吧,祁哥,这大晚上的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周末搬宿舍?就不能发条短信说吗!”   祁津只是淡淡的说:“睡不着。”   “哈?”   “刚从新室友那回来。”祁津抬腿踹了蚕丝被,任由光滑的被子滑到床下,他抓了抓头发,有点懊恼,“有点睡不着。”   宋朗泽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问题的本质归到新室友身上:“你室友,谁啊?”   然后他听见他祁哥说了一个能让他做一整晚噩梦的名字:“童凉。”   童凉不是十三中鼎鼎大名的校霸吗,身高两米的那位?实话实说,他祁哥至今没被童凉头砍掉手剁掉,他都怀疑是他祁哥转性了。   祁津才转学多久,不仅想留在十三中,还要和童凉做室友。   这是什么奇葩诡异的发展。   一定是他抄作业抄糊涂了,都怪丧心病狂的物理老师,一连布置了三张卷子。   宋朗泽:“哥我觉得我现在需要睡一觉,明天早上……”   祁津很想把小同学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认识,“周末搬完宿舍,一起吃饭吧,介绍你认识这边的新朋友。”   一听有吃的,宋朗泽就能行了:“好嘞,吃什么?海鲜还是和牛,空运的吗。”   祁津:“宋朗泽。”   冷不丁被连名带姓地叫了,宋朗泽有种上网被老妈当场抓包揪住耳朵的错觉,恍恍惚惚:“哈?”   祁津:“听安排。”   祁津吃东西很挑,宋朗泽有幸见识过,只能说大少爷难伺候,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能写篇论文。   所以祁哥说请客,宋朗泽几乎能想象到时候如何大饱口福。   祁津说周末搬宿舍顺便吃饭的事,童凉犹豫了一下。   童凉:“可我要回寺里,我有个师弟初赛被刷下来了。”   比赛就是这么严格,比是不像学习,中途失败了就要退出,学习可以一直学下去。就算师弟不回来,每周末回少林寺跟师父练拳,都是童凉最快乐的时光,要不是为了争取这个时间,他也不至于要跟祁津好好学习。   但看着祁津在他请教的数学题下,认认真真写知识点,还细心地标了序号,他又说:“那我周末早点过来,吃什么啊?”   祁津:“你想吃什么?”   童凉:“那叫老汪老狗一起呗,我带你去。”   祁津挑眉表示可以,顺便把标好知识点的数学习题还给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童凉把习题册卷成卷,藏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   祁津:“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在学习,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你……”   童凉瞪他一眼:“你觉得呢?”   祁津觉得小同学没有昨晚在宿舍里乖了。   童凉周末从少林寺过来的公交车中途抛锚,十几个人在路边等下一辆公交车,再下车时就有点晚。   他给祁津发消息,问他在哪,直接去吃饭吧。   祁津:“我在出租房这里,还差一点就打包完,让宋朗泽先去找你。”   祁津:【(照片)】   童凉点开照片,是祁津和一个微胖的男孩在篮球架下勾肩搭背的合照,照片上的祁津和现在差不多。   他一直觉得祁津这人做事很让人放心,讲题也是,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列知识点。   但接下来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祁津:“别跟陌生人走。”   这是把他当傻逼了吧。   宋朗泽抵达约定地点后,祁津才告诉他接的人叫童凉。   宋朗泽没想到祁津会这么坑他,他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朗泽:“我顶着巨大压力替你搬家,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十三中赫赫有名的大佬童凉的出场,一定是穿着骷髅T恤,走路带风。宋朗泽努力在人群中搜寻这样的人物。   然而并没有。   宋朗泽:“不愧是大哥,迟到是应该的,我可以等!我绝对没有抱怨的意思。”   宋朗泽:“话说回来,一个非常可爱非常好看的男孩子一直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吸引我的注意力。”   宋朗泽不好意思地抬头瞄了一眼,好看男孩找了冷饮店摆放在室外的椅子坐下。   他继续向祁津汇报在等童凉的时候遇到的奇妙艳遇。   宋朗泽;【现在他不走了,他坐下来了。】   宋朗泽:【他坐下来了还要看我(害羞)】   宋朗泽:“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宋朗泽:【(照片)】   宋朗泽:【(照片)】   宋朗泽:【可爱捏(害羞)】   作者有话说:   宋朗泽:一个敢抢大哥的男人的男人。   下章入V!   抱歉,这两章都有点短,字数超了主要是;周三不更,直接在周四凌晨更新V章一万字!谢谢大家!   下一篇《同时和五位大佬破镜重圆》还有预收《前男友装乖不可耻》求收藏-啾咪(/≧▽≦)/   下一篇《同时和五位大佬破镜重圆》文案:   白绒是白家颜值最高的少爷,但每次谈恋爱都是三天分手,注定单身,亲戚们就用这件事疯狂攻击他:不结婚就是自私!   白绒无所谓,他已经知道爷爷给他留了数不清的遗产,等成年……单身狗万岁!   直到这天,热搜炸了。   全网粉丝过40亿的影帝突然息影:曾经有人每晚为我热牛奶,我没有珍惜,现在我为他承包一片奶牛场,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你在是谁!?   身家100亿的总裁公开辞职信:前男友在家总是穿恐龙连体服,可可爱爱还有脑袋,我要为他洗手做汤羹,夫夫双双当宅男,希望他能答应破镜重圆。   到底是谁!?   人类希望?科学界最高奖获得者?在获奖感言如实说道:科学界失去一个我,他将得到整个我,谢谢!   ……(疲倦?jpg)大佬您又在在说谁??   全球第一学府学霸男神,公开写给前男友的999首情诗,字字泣血。   十八岁的天才电竞选手?现世界冠军,直播过生日时许愿:楼上统统无效,只有我能破镜重圆。   还有没有了!暴风雨就不能来得更猛烈一点!!   已知:以上大佬只有一位初恋,且来得快去得快。   求:这五位大佬在等谁?   白绒喝了口牛奶,发现就地结婚、民政局送到门口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匿名回答:   没了没了,真没了,就谈过这几个。   白老爷子遗嘱公布:宝贝孙孙白绒三个月内不和真爱结婚,不然就剥夺他100个亿的继承权,全部做慈善!   听见100亿的亲戚们都疯了。   朋友:反正这几位都回头了,要不随便挑一个?   白绒:“??”   朋友惊了:你不是想全都要吧!   白绒:“……”   #我甩过的前男友们都来找我破镜重圆了#   以上男人都是攻的情敌。   ——《前男友装乖不可耻》文案——   人人都说,江啄高中时追阮亭台三年,宠他宠到没脾气。   阮亭台却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被人家照顾三年,一毕业就把他踹了。   江啄归来时已是国际影帝,粉丝过亿,地位超然;阮亭台身为十八线小主播,上个月收入137.12元,脾气还大。   网友:想看影帝报复负心汉。   事实却是……   阮亭台看着舞台上盛气凌人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说他当年不是这样子:   “十八九岁的江啄软的像只小白兔子,我看见他被混混堵在巷子里打,就是被他那样子吸引,才救了他。”   后来呢?   “后来啊。”阮亭台冷笑,“他整天跟在我身后又乖又软地叫哥,要给我当男友,那模样我差点就心软了。直到有天我打完架回来,他出去买宵夜,我担心他就跟出去……”   “十五六个胳膊比你大腿还粗的混混,三分钟被这小子撂了一地,什么乖巧软萌全他妈装出来的!难怪能当影帝!”   所以你们分手了?   阮亭台面无表情,到散场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散场后两人不期而遇,江啄:“我回来了。”   阮亭台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江啄突然把他困在臂弯间,语气强硬:“我说我回来了你都不看我一眼?你以前一分钟看不到我,就会叫我的名字到处找我!”   阮亭台突然拽着他的衣领,逼他俯下身对视:“你也知道是以前!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装那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啊?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可以啊,挺能装的!”   江啄低头笑了一声。   再抬头时,盛气凌人的影帝声音软得像撒娇:   “哥哥,你还喜欢我。” 第25章 串串香   祁津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一直没回复。   宋朗泽一想到目前已经错过了和校霸的约定时间就愁得慌。   如果是校霸迟到还好说,万一是自己找错了地点或是一不留神错过了这号人物,怎么办?   宋朗泽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童凉拽着他的衣领狠狠他怼到墙上,在他窒息前, 一一细数那些年得罪过他的男人。   太可怕了。   不远处坐在冷饮店外椅子上的可爱同学倒是非常养眼, 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他对校霸的焦虑。   宋朗泽看一眼担心一下, 就这么在水深火热中等来了他祁哥。那一瞬间真是阳光普照,焦虑瞬间荡然无存, 然而没等他扑向祁津,就见原本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的可爱同学跑起来,像一阵白色清凉的风。   他眨巴一下眼睛,可爱同学扑到了祁津怀里。   居然有人敢靠祁津这么近?   祁津有点洁癖, 自己平时都刻意保持点距离。   靠这么近岂不是……   哗啦一声,他仿佛听见了心底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童凉跑得有点着急, 清洁阿姨刚拖过地,他脚上的帆布鞋鞋底很薄,快跑到祁津身边时,脚下一滑。   但祁津没有任他摔倒,他眼疾手快地在他腰上捞了一把。   童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高手也有失误的时候,也会犯低级错误。他整个人摔倒在祁津怀里, 有点着急地抓着祁津的衣服。   祁津比他高,他不敢大声说话, 只能踮起脚尖。   祁津也配合着他, 微微俯下身。   “你这个叫宋朗泽的同学……”童凉因为急切, 嘴唇几乎是直接贴上了祁津的耳朵, “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唇与皮肤相触, 滚烫的气息顺着祁津的脖颈往下滑。   他睫毛很长,像黑色的蝴蝶。   然后蝴蝶的翅膀轻轻起伏,在心口煽动。   祁津看着他白皙的脸,一时间紧抿着薄唇。   “喂!”童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因为要说的事实在太着急了,这一下看上去像猫挠,“我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你朋友,他有点奇怪。”   祁津嘶哑着嗓音:“嗯,你说。”   童凉扭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宋朗泽,有点担心:“就是他,刚才我想跟他打招呼,就发现他盯着我看,我走近了两步,他又不看我,等我走远了,还看着我傻笑。”   他跟师父在少林寺照顾师弟们,对小孩子的异常格外敏感。   如果有什么毛病,得趁年轻赶紧治。   但不能说一个生病的人有病。   为了不让宋朗泽听见,又确保祁津能听清楚,童凉只能尽量往祁津耳边凑:“你的朋友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   任由呼吸吐在耳边,祁津瞥了宋朗泽一眼:“他啊,人生四大错觉。”   童凉:“你说什么。”   “他没病,就是春天到了。”祁津冷冷道。   这时候宋朗泽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尴尬地叫了声:“祁哥。”   然后连看都不敢看可爱同学,就说:“祁哥我有点尿急,我先去洗手间哈!”   他说完这些话,感觉祁哥投在他身上沉沉的目光,是在告诉自己,最好一去不回。   童凉仔细盯着他的背影,“真没病?”   祁津的怀抱空了,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带着点失望的眼神从童凉的脸上扫过。   “没病,他平时就这样,你别管他。”他说,“你呢,饿了吗?”   童凉:“还行,师父中午做得多。”想起正事,又说,“你的东西都搬好了吗?要不吃完饭一起去搬?”   祁津:“该搬的都搬到宿舍里了,公寓里还有点东西等吃完饭再去处理。今晚要熬夜收拾东西,不会吵着你吧。”   童凉满不在乎:“不会不会。”   他们站在一家奢侈品店前,这种奢侈品店都限流,刚才没注意,这会有对中年夫妻在英俊的推销员引领下走出来,童凉和祁津就往旁边走,给顾客让路。   “祁津?”   中年男人突然停下来,仔细确认没看错,神色很是惊讶:“真的是你!我在你家门口守了几天几夜都没看见你或是你爸爸,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走呢。”   祁津很客气地笑笑:“校长。”   不知道为什么,他扭头对童凉介绍:“是我以前学校的校长。”   童凉:“校长好。”   身为升学率第一的新高校长,如此金光闪闪的成就,在教育界走哪不被人吹捧上天,他还是第一次听人介绍他是「以前学校」。   校长的笑容裂开了一条缝,还是认真地劝:“你还在嫉恨那件事?祁津,你听校长一句劝,自己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或许不明白,等你再长大点就懂了。你是我带过的天赋最好的学生,你不能烂在十三中那种地方,别跟你爸爸犟了,转回来,听见没有?”   祁津有点累:“校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爸现在都不理我了,连他秘书都不敢替我说话。”   校长:“不不不,你不能浪费你的天赋,新高不能……”   祁津平淡地截断他的话:“打架的也行?”   校长愣了愣,注视着祁津脸上的神情,忽的想起祁津离开新高的那件事,知道他在忌惮什么,就说:“我相信那件事和祁津同学无关,你怎么可能打人呢。”   童凉原本不想掺和祁津和校长的谈话,毕竟和他毫无关系,就是有点不耐烦。   他晃了晃祁津的胳膊,示意走吧。   校长也担心祁津会不耐烦,加快语速:“这次月考是全市联考,你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你的考试成绩会烂成什么程度,等成绩出来你就知道了……”   新高天赋高的学霸很多,祁津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外人都是怎么评价祁津的呢?聪明成熟、高情商,虎父无犬子。   校长决不能放手:“回新高吧,你还会是第一。”   “他当然会是第一。”童凉抓着祁津的袖子,仰起头,很无辜地说,“对吧,在哪所学校他都会考第一。”   祁津低头看向身边的童凉,忍不住挑起嘴角:“对。”   这两人之间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校长终于打量这个少年……   恕他眼拙,少年穿着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他实在认不出这是哪位学霸,一出口就是惊雷滚滚。   校长:“你是……”   童凉是十三中的学渣,但学渣也是要面子的:“他是我哥!”   祁津笑得眉眼弯弯,承认的很爽快:“嗯。”   全市首富独子的弟弟,哪怕是个胡乱攀关系的远亲,主人家不发话,校长也不敢多嘴。   挽着他胳膊的中年妇女拽了他一下,嫌弃他丢脸:“走吧。”   校长识趣的走了,免得劝不动,又被怼得说不出话。   顾客来来往往,没有人进奢侈品店,店门前一时间安静不少。   童凉想问校长话里说的是什么,他在记恨的是什么,出了什么事让他在开学后突然转学。   童凉不是被校长和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好学生,但他也知道,祁津这样的学生,如果只是一般的事,他的前校长哪怕杀到十三中,都会阻止他转学。   毕竟谁都不会舍得未来的状元苗子。   他没问,祁津却问了:“你为什么要说我会考第一。”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童凉想说我就是嫌你们校长烦,随口一说你别当真,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却是:“我想要第一。”   祁津心里有什么震了震,低头看他。   童凉眨了下琥珀色的双眸:“你们校长太讨厌了,而且你不是说过什么越是讨厌就越是学给他看,打他脸吗,你自己的话也忘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祁津静静对视几秒,收起脸上的散漫:“好,我答应你,给你拿第一回 来。”   童凉满意了。   祁津并没有把这次月考放在心上,事实上只要他爸别再折腾他,他觉得应该暂时退步个五六十名,满足下那些人见不得人好的心态。   但小同学用期待的语气说他想要第一的时候,他就想给他第一。   什么都给他的那种给。   童凉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他:“喂。”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学习了?”   祁津很配合他:“为什么。”   “我跟我妈保证了,月考进步一百名。”童凉说完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起加油。”   祁津抿了抿唇:“整个年级才四百多人,你要进步一百名,你跟你妈妈保证前一定没考虑过。”   童凉:“……”   好大一盆冷水!   祁津这狗东西恩将仇报?   亏老子还替你说话——   “我没为过谁考过第一。”祁津笑了笑,他只是实话实说地分析,教了童凉几天,他的水平自己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童凉:“??”   他愣住了,这给了祁津机会。   祁津终于再次抬手放在他头上:“你别辜负我。”   童凉:“……”   这只手是如此欠揍。   他就不该心软,就该放任祁津被前校长羞辱到体无完肤!   宋朗泽再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因为隔着几步就停了下来,没读出童凉眼里的杀气腾腾。   饶是做好了心里建树,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滴血。   妈耶,摸头杀,这么宠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肖想祁哥的男人!   为什么消息发出后超过了规定时间就不能撤回!   他还整天担心祁哥被童凉手砍断掉头剁掉,这下回去他还不被祁哥砍断手剁掉头!   心里狂风大作,宋朗泽表面故作镇定,态度礼貌到爹妈一看就疼爱:“祁哥好,久等了。”   他还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冲童凉一点头。   童凉:“……”   祁津:“……”   童凉:“你没事吧。”   宋朗泽:“害,光天化日,咱们国内治安又好,怎么会有事。”   再回来的宋朗泽在洗手间里用水当发膏,简单梳了个还算能看的大背头,肉肉的脸上挂着模板化的笑,简而言之,就是极力营造一种「我一点也不尴尬」的形象。   童凉觉得祁津说他没病确实没错,害得他瞎操了半天心。   祁津的朋友怎么是这幅德行?   也就不怪他偶尔会觉得祁津本人很欠揍,要一忍再忍才能忍住不去动手。   祁津对这货也是无话可说。   宋朗泽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宋朗泽。”   童凉这人虽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他觉得还是认识一下的比较好,正准备伸出手,祁津就把宋朗泽的手拍开了。   童凉:“?”   祁津:“当心传染。”   童凉无语。   宋朗泽:“……”   我知道我活该我检讨,只要祁哥别跟他计较,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的宋朗泽,就是如此卑微。   童凉这会肚子饿了,只想早点走:“我叫童凉。”   咔嚓一声,宋朗泽被定在原地。   他这个误会,实在是大发了。   童凉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又出幺蛾子,转头问祁津:“他怎么了?”   祁津伸手在童凉肩头一揽,强行给他调了个方向:“走吧,肚子饿了。”   宋朗泽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   他们约定的地方是一家开了很久的商场,各方面都有点陈旧,但常见的奢侈品牌应有尽有。   跟在两位大佬的身后,宋朗泽还在期待是这家颇有悠久的商场藏着什么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餐馆,掌勺的是位特立独行的大厨。   没想到两位大佬径直走了出去。   绕过被共享单车和电动车包裹得水泄不通的地铁出口,他们走进一片夜市。   十三中附近的这个夜市正开场,马路牙子边煎烤油炸的小摊香得让人走不动,两边也都是小门小户的餐馆,一路延伸呈L行开到十三中门口。   他们在一家叫自助串串香店前停住。   玻璃橱窗上贴着大红的“29元/人,啤酒饮料无限畅饮”,哪怕在学校门口,也便宜到令人发指。   汪一旭饿得不行,从店里冲出来:“童哥祁哥你们终于来了?锅底早就点好了,我和老苟都等你们半天了!快进来啊!”   串串香店刚开门营业,顾客却一拨拨上门,服务员正匆匆往冰柜里摆串串。   通往二楼的楼梯狭窄,他们上楼的时候,汪一旭跟童凉走在前面,又来了一波人正好挡住后面的宋朗泽和祁津。   看不见童凉,宋朗泽瞬间绷不住,双腿一软:“祁哥,你跟童凉……”   祁津平淡抛出两个字:“室友。”   宋朗泽长长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我想的那样。”   校霸童凉是个可爱同学已经很能震碎他三观了,祁哥和童凉在一起了?一听就不可能。   他竟然会产生这种误会。   他为了祁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调查过那么多资料,哪怕童凉看起来很可爱,也改变不了他是个丧心病狂的校霸。   而他祁哥气场无与伦比,大概能和童凉在餐桌上谈笑风生,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佬面对彼此能做到云淡风轻,他可不行,他怂。   宋朗泽决定待会吃饭的时候,他就紧紧缩在祁津身边,做祁哥羽翼下的小鸡仔,刚刚安抚好自己,他抬头就看见祁津在盯着他。   宋朗泽一缩脖子:“祁哥,怎么了?”   祁津:“你想的是什么样?”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这个角度看起来内双更像单眼皮,有种凌厉的气息。   虽然平时也能开点玩笑,但宋朗泽见到他这幅样子,就是本能的怂。   宋朗泽:“我怕说出来我的误会哥你揍我……”   “喂!你俩怎么这么慢!”   头顶传来声音,祁津抬头,童凉正双手撑着二楼栏杆往下看,随着他的动作,恰到好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正在上楼的是一对结伴的年轻女孩,边走边掩着嘴嘻嘻哈哈。   祁津有注意到,她们笑是因为看见了童凉,而童凉根本没有注意到。   比起自己这种不近人情的气质,童凉是;   祁津点点头:“马上来。”   童凉催促完,跟汪一旭去拿饮料了。   宋朗泽还在怕祁津追根究底,没想到祁津没有再问,抬腿就往楼上走。   提前来的汪一旭和苟绪平选定了二楼角落里的一个包厢,四面镂空,苟绪平甚至写了半天作业,见到他们来才放下笔。   已经拿了些串串,鸳鸯锅也端上来,汪一旭主动招呼:“不吃辣的就坐那边,吃辣的……”   他见祁津和他带来的朋友都坐到了清汤锅那边,童凉又从来不吃辣,辣锅前只剩下自己和苟绪平,愣了下,“我说祁哥你和童哥都不能吃辣,为什么来吃串串?五个人的饭局,不能吃辣的占三个……”   说到这里,他都不忍心说了。   串串不吃辣,简直对不起串串这种吃法的发明。   童凉懒懒抬眼:“怎么,我就喜欢吃清汤锅,有意见?”   宋朗泽想起一件事:“祁哥不是能吃微辣吗?”   咕噜咕噜的牛油辣锅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敢碰它绝对会当然让微辣爱好者失去尊严。   童凉:“他跟我吃清汤。”   宋朗泽瞠目结舌,操!好霸道一男的。   祁津却说:“嗯,我听他的。”   宋朗泽就有点懵了。   但祁津说话的时候,童凉正好打开一罐香油,被拉环拉响的声音挡了个结结实实。   锅内的清汤和牛油果锅都在沸腾,喷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咽唾沫。   苟绪平把书包往角落里一扔:“每样肉我都拿了点,反正咱们五个男的都能吃……蔬菜的话童哥挑食,就拿了点童哥爱吃的,祁哥你和……”   宋朗泽没吃过串串,正好奇,听到有人叫自己就赶紧说:“宋朗泽,叫我——”   “宋哥。”苟绪平客客气气,“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们和童哥常来,熟悉。”   自助调料区就在他们包厢的旁边,宋朗泽胡乱打了碟蘸料又端着水果回来,正想说童凉和他朋友还都挺客气,就想起祁津比他还不会吃。   这就是富有的学霸和富有的学渣的不同。   节假日里,祁津大都被祁总带出去炫耀,吃的都是米其林餐厅或星级餐厅,不穿西服不给进的那种。   至于宋朗泽?   学渣禁止出席。   因而宋朗泽怎么也和同学朋友吃过几顿接地气的火锅,而祁津那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祁津面前的料叠还是空的,宋朗泽毫不怀疑他大抵是要什么都不蘸直接吃了。   但祁哥就是祁哥,就算没吃过,在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串串店里,也一副身经百战的自然模样。   宋朗泽决定帮他祁哥一下,这是身为小弟应该做的,他挺起胸膛,自觉深明大义。   他还没说话,就看见童凉冲着祁津笑了下。   笑得不是很友好,令宋朗泽不由自主端着蘸碟挪远了点,免得伤及他这条无辜的小胖池鱼。   童凉:“光吃菜?”   祁津:“嗯。”   童凉瞄了眼他的空碟:“不吃蘸碟?”   祁津:“怎么。”   宋朗泽心道这是要打起来了吧,是吧?他赶紧给童凉的两个朋友使眼色,但那两人不像他这样有眼力见会替大哥着想。   童凉伸出手:“给我,我给你调一个。”   祁津像是在等这一刻,把料碟递到他手里。   宋朗泽:“……”   说实话他也想要。   童凉起身的时候,顺便瞥了眼宋朗泽乱七八糟的料碟,嗤笑:“我也给你打一份?”   宋朗泽求救似的看向祁津,后者点点头,他赶紧:“谢谢童哥。”   童凉打了两碟大众口味的干碟回来,又一人给了一罐香油,坐下来边撸牛肉边说:“葱和香菜自己放,拌一下。”   宋朗泽当场就觉得这位大佬行动做事都让他如沐春风,莫名脸红了一下:“谢谢童哥。”   童凉一脚踩在祁津的椅子的横杠上,“你呢?”   祁津正在和蘸碟:“我怎么了?”   童凉挑衅似的看他,“你的谢谢呢?瞧你朋友多乖,你也乖一点。”   这是把之前逗他叫哥哥的话照葫芦画瓢拿过来用,还挺会活学活用的。   祁津笑了下。   宋朗泽的椅子都快挪到苟绪平旁边了:“卧槽,上回我见祁哥这样,他手上可沾血了!”   苟绪平满不在乎:“想什么呢你。”   宋朗泽见他对这么重要的事都不上心,也是惊呆了。   “谢谢。”祁津捞出几串贡菜,“吃吗?”   童凉十分自然地把自己的蘸碟推过去:“吃。”   宋朗泽:“……”   宋朗泽是长见识了:“我从没见祁哥问我吃不吃。”   苟绪平感同身受:“我们童哥也没问我过啊。”   汪一旭就不一样了,他厚脸皮凑过去:“童哥我瞅你这碗里的牛肉不错……”   童凉用漏勺轻轻拍下清汤锅那半边:“我瞅这锅汤也不错,进去涮涮?”   汪一旭嗖一声缩了回去。   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弟们就要互相报团取暖,于是宋朗泽拿起一把芹菜牛肉:“来来汪哥,吃吗?”   闻到香菜就想吐的汪一旭一脸五颜六色,见他料碟里有葱花没香菜,当场回敬他一把辣锅里的香菜牛肉。   这两人不仅戏多,屁话也多,经过这么一来一回,话多了起来。   夹在中间的苟绪平只觉得自己其实是个高冷少年,颇有他童哥的风采。   见两位大佬气氛友好地吃饭,宋朗泽是在对长得很可爱的校霸感到好奇,而且他感觉汪一旭这人蛮有意思,确实想交个朋友:“你是怎么认识童哥的?”   “同学啊,他座位就在我前面。”汪一旭说,“你难倒不是这么认识祁哥的?”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友情是由同学之情升华的。   宋朗泽摇摇头:“不是,祁哥救过我的命。”   汪一旭打了个冷颤。   但宋朗泽并没有给他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赶紧端起酸梅汤:“我敬你,汪哥,喝完咱们就是朋友了。”   汪一旭:“兄弟你等一会!”   他跑出去,很快就拿了瓶冰啤回来,也不要起子,用牙齿给咬开了,豪迈道:“来,宋哥,我干了你随意。”   宋朗泽看了眼自己袖珍版的玻璃杯,一定不能丢自家大哥的脸,咬咬牙放下杯子:“你等着!”   他出去扛了整整一箱冰啤回来。   汪一旭:“你明天不上学了?喝得了吗?”   宋朗泽:“五个人还搞不定一箱啤酒?才十二瓶啊,平均一人两瓶多点。”   苟绪平毫不留情揭老底:“他能喝,喝完今晚就得睡大街,他妈要是能闻到味能追着他打出十里地。”   “……”宋朗泽心道老妈真猛,“有我祁哥呢,祁哥陪我喝。”   祁津喝了口冰镇柠檬水,满手湿润:“我不喝,但你今晚被你妈揍没法躲我家了。”   汪一旭:“哈哈哈!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妈!”   苟绪平一看就是好好学生,在场的人中,宋朗泽只能向童凉求救:“童哥呢?童哥喝点?”   童凉原先喝的是冰镇果汁,这会儿吃热了,拿起被子往祁津那递了递,“给我倒杯柠檬水。”   这里的饮料都是一扎一扎的上,祁津之前出去拿了扎冰镇柠檬水回来。   半扎冰块,还有几片薄荷叶,看起来养眼又解渴。   “大麦茶吧。”祁津轻飘飘地给否了,帮忙倒了茶递过去,“你少喝点冰的,别又进医院。”   这是在说自己贪凉吃两根冰棍吃进急诊的事。   童凉自己都快忘记生过病,没想到他还记着。   好像是还欠着债,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清。   下了一拨冰冻的耗儿鱼后,清汤锅终于慢腾腾沸腾起来。   奶白色的热气飘到少年的脸上,沾湿他脸上细碎的绒毛。   童凉捞起来,分了一大半给祁津,只给自己留了一条。   然后祁津就听见他说:“这个鱼好吃。”   宋朗泽记得祁津不吃鱼,什么鱼都不吃。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校霸,又不敢拂了校霸面子,没想到接下来他却亲眼看着祁津熟练地剥下耗儿鱼。   童凉:“没刺。”   “我不是担心这个。”祁津的筷子顿了下。   对方看过来,黑漆的眸子里带上细碎的笑意。   童凉只觉得他是又想找事,好心给他自己最爱吃的鱼,真是浪费感情,挑了下眉:“不想吃就别吃。”   祁津唇角动了动,慢悠悠道:“有点烫,冷冷再吃。”   宋朗泽看得合不拢嘴。   两位大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让他捉摸不透了。   于是宋朗泽扛回一箱啤酒愣是没推销出去,只能原模原样扛回去。   吃饱喝足结完账离开串串香店,宋朗泽意犹未尽地转头看了一眼,咂咂嘴:“我记住这家店了,以后肯定要常来。”   汪一旭很开心地跟他又约了一波。   不过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回家,苟绪平也想早点回宿舍写作业,这两人打了招呼就要走。   临走前苟绪平问:“童哥,你不回宿舍?”   童凉指了指祁津:“我帮他搬家,你先回吧。”   苟绪平放心地走了。   祁津有点担心童凉的胃,说:“我去买点饮料。”   这时候宋朗泽的手机响了,“什么叫你迷路了?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挂断电话后,他求救:“两位哥,我家司机找不到地方停车了,他对这块地方有点迷糊。”   童凉就说:“这附近的确不好停车,你家司机现在在哪,我带你去。”   宋朗泽应了下来:“好咧,谢谢童哥。”   于是童凉送宋朗泽去找司机,祁津去买饮料,送完了和买完了都原地汇合。   月色洁净,夜风清凉,这个春天美好而漫长。   宋朗泽吃的脸颊红彤彤的,脱了外套拿在手里,穿梭在小吃街的各种香味中,他甚至觉得还能吃点什么给胃塞条缝隙。   但单独和童凉走在一起,他不好意思开口。   在他心里,童凉是个可恶校霸的形象真是根深蒂固了。   就凭一顿饭,还没发改观。   说不定都是装的。   “宋少,好久不见了。”   前面响起一个拖拖拉拉的声音,宋朗泽停下来,明显面色一僵。   童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米开外的路上,站着五个人,脸上全都写着不怀好意。   “宋少是不是没想到在这能看见我?”带头的是个带耳环的男人,穿篮球背心,露出两条瘦得不行的花臂,“我可是早就看见宋大少爷了,从天亮等到现在,宋少吃的开心吗?”   宋朗泽瑟缩了一下,攥紧拳头:“你、你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啊。”花臂故意扫了童凉一眼,见是个柔弱无害的男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倒因为宋朗泽反应而更加嚣张,“我找宋少能干什么,宋少吃饱了吧?我和兄弟们还饿着,宋少不请我们吃点?”   宋朗泽本能地息事宁人:“你们要多少钱才肯让我们走。”   花臂嘚瑟着靠近:“还是宋少懂事,对吧,花钱消灾,这样吧我们五个人,一人一万,一点也不多,走咱们去取钱去……”   “我没带卡。”   “宋少你说你这话谁信啊。”   说话间花臂低头点了根烟,吊儿郎当地叼着。   宋朗泽一手插在兜里,死死捏着钱包。   眼瞅着花臂要伸手拽住宋朗泽,宋朗泽的肩膀突然被只手按住。   宋朗泽还没来得及看清童凉脸上的表情,更没法问他想干什么,童凉按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猛地肌肉紧绷,紧接着抬脚就是一踢。   ——快到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无论是挨打的还是观战的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香烟还没落在地上,一缕烟飘散。   紧接着,童凉又是一个利落侧踢,一连挨了两脚两下,花臂连个哼都没哼出来,扑通倒在地上。   花臂带来的小弟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不是不怕,而是花臂许诺他们的钱太诱人了,宋朗泽就是个大肥羊,而他旁边的男生看起来柔柔软软好像稍微凶点就能吓哭。   “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快快快赶紧上!弄死他们!”   花臂终于回过神,在地上一边咬牙忍疼一边爬起来:“老子今天不——”   宋朗泽已经被吓懵了。   “跑啊!”   童凉拽住宋朗泽跑出去几步,宋朗泽这才反应过来要自己跑。   不用带着个累赘,终于能跑快点。   这块是老城区,全是上三十年以上的建筑,有些明显还是没人住的危房。   宋朗泽没头苍蝇似的跟童凉跑出去很远,七拐八绕的,直到终于跑不动了,他扶着墙,上气不接下气:“不……不行了……跑不动了。”   刚吃饱,又受到惊吓,他都快吐了。   童凉停下来,走到他身边。   好半天宋朗泽终于喘过气:“这是哪?”   童凉:“拆迁区,拆了四五年了,前面有家钉子户。”   宋朗泽背靠着墙,又继续喘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童哥。”   童凉没什么反应。   这下宋朗泽终于相信他确确实实是个校霸,一脸无辜都是装出来的,刚才打花臂那两下现在想起来,麻蛋,真牛逼。   童凉提醒:“他们会追过来的。”   这块地形看起来像迷宫,但有点脑子冷静下来就能认清楚,很快就会找到这。   宋朗泽脸白了:“我草草草……不行,我得给我祁哥打电话……只有我祁哥有办法。”   童凉心说在你祁哥有办法之前,他们就追过来了,但他没这么说,反而问:“他们谁啊?认识你?”   宋朗泽苦笑。   那是段很难启齿的经历。   他是初中跟着爸爸工作调动搬来这座城市,念的学校就是新高直属初中部。当时他完全沉浸于转学的喜悦中,每天开开心心地来上学。   当时祁津是他们班班长,全校老师的宠儿,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像江湖传说一样。他并不指望能和祁津做朋友。   但是花臂——那年,他还是个瘦成竹竿的邻居,两胳膊干干净净,比宋朗泽高一年级,也是个学渣,上学放学都会主动来找他一起。   宋朗泽把他当成很罩着他的大哥哥,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好朋友。   新高的学渣都有个共同点,有钱。好景不长,花臂他们家似乎牵扯到什么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的罪名,他爸被关了进去,他妈连夜跑路。   刚开始还是隔几天要三五百吃顿饭,宋朗泽是真担心他,掏钱掏得很爽快。   再后来越来越频繁,金额也越来越大,宋朗泽终于反应过来。   大哥哥撕破温柔的伪装,内里是头可怕的恶魔。   宋朗泽只是个胆小的男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体型原因遭遇过校园霸凌,只不过后来他爸升职后就再也没有这些了。直到那些日子,当初被霸凌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老老实实花钱消灾。   但后来实在要得太多了,超过了他的零花钱,给不出就要挨揍。   他真的很害怕。   当恐惧笼罩你的时候,黑夜是永恒的,全世界都不会再有光了。   “那天我在书包里放了把刀。”   黑暗褪去,很多天之后,吃完串串的宋朗泽第一次说这件事,“祁哥跟我保证,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是我家里的水果刀,祁哥问我怎么想的,我说去上学的时候,我站在客厅突然又觉得害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水果刀放进书包里了。”   “祁哥说还来得及,幸亏咱们禁枪,不然我会成为我最讨厌的人。”   祁津是他最羡慕的那种人,永远穿着最规矩的校服,享受老师欣赏的目光,书桌里被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们塞满粉色情书、甜心巧克力和手工小饼干。   宋朗泽从来没想到过,他这样的人会注意到自己那天的不正常,并且没有拆穿,默不作声跟了一路。   在那个致命的人生截点,他劈手夺下宋朗泽手中的刀,哐当几下解决那群混混,在警察和老师赶来之前,藏起来了刀。   警笛声中,宋朗泽还是很害怕。   他怕他的胆小和怯懦被同学知道了,会被孤立,被叫胆小鬼。   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只不过稍微胖了点,每顿要多吃一碗饭,就是死胖子臭胖子。   小朋友没有人教,哪里知道什么是是非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   但他所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学校里一个同学涉嫌犯罪退学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影响到他。   “祁哥救过我的命。”这块没有路灯,宋朗泽眼神里有光,他拿出手机,“我得给祁哥打电话,他会来救我的。”   童凉劈手夺下他的手机,“等他来你已经被揍死了。”他不由分说,指着一扇锈得斑驳的门,“躲那后面去,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宋朗泽安静打量他好几眼。   他很瘦,体重差不多只有自己一半。   宋朗泽猛地摇头:“不行不行,得叫祁哥。”   童凉上次打架就被祁津截胡,这次再被截胡……   校霸不要面子的啊?   作者有话说:   欢迎阅读! 第26章 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呢   童凉感觉脸都丢没了, 再次警告:“别叫他,听见没有!”   然而他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尤其是这时候,宋朗泽还深陷校园暴力的恐惧里,而他对祁津又有种无法撼动的信心, 他语气坚定:“除了叫祁哥,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祁哥能行, 你拉我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叫他来救我们吗?”   童凉看了他两三秒, 才告诉他事实:“不是,刚才有路人,我怕有人学雷锋做好事打110。”   没人比他更怕见可爱的警察叔叔。   薛宛意女士知道他又打架,也别想什么约定考试进步一百名了, 今晚就能把他提溜走,明天就转学, 就是这么雷厉风行,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他妈。   报警不好吗?宋朗泽更加莫名其妙,他还恨不得警察叔叔现在立刻出现:“你怎么不听劝非要去送死呢!”   不愿意躲就算了,这块地方挺空,适合打架。   那就换个地方打好了, 童凉不想理会他,转头就想走出去, 却被他一把拽住。   宋朗泽试图用身体重量拖住他:“童哥童哥,你听我说, 别白白送人头, 咱们只要躲起来等祁哥就行了——”   地上被拖出两行长长的痕迹。   童凉猛地一甩胳膊, 卫衣很滑, 他根本抓不住。   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花臂捂着肚子咆哮:“草!原来躲在这!是哪两个没满十六的!动手!弄死他们两个!”   连十六和十八都要分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被点名的未满十六岁的小子愣了下,一时间也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往前冲,毕竟谁都不想出头鸟。   花臂见状,一挥胳膊,怒吼:“老子那份钱都给你们两个!”   看来童凉的两脚彻底把花钱消灾的机会踹没了。   两个小混混被大哥一喝,又被金钱刺激得眼红,拔腿冲过来。   不就是两个小孩吗!语气重点,都能吓唬哭,有什么可怕的。   宋朗泽哆哆嗦嗦地拨电话,哭丧着脸:“祁哥祁哥祁哥……快接电话啊……”   童凉只是看准时机,稍微侧身,跑得最快的那个小混混一拳打空,被身体惯性拽得哐当!一脑袋撞到墙上。   另一个见状脸色也有点扭曲,抡起拳头,这要是打在人脑袋上,那几本可定胜负了。   童凉眼角一瞥,电光火石间,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小混混一句「我特么」没说完,摔了个五体朝地。   耳边手机占线的声音是如此响亮,祁津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宋朗泽看得一张圆脸写满惊讶,看他嘴巴张开的角度,下颌骨快要脱臼了。   “童、童哥……”   这尼玛真不是在看动作片吗!?   为什么童凉做这些动作看起来比大屏幕上的打星还顺畅!?   为什么祁哥还没有神兵天降!   等会……他祁哥来之前,童哥是不是就把他们解决了?   花臂这会也不指挥小弟了,从兜里摸了把折叠刀,打开刀刃,自以为很嚣张地舔了舔。   童凉:“……”   他以为这群撞上门的混混能让他活动活动筋骨,练练手,可架不住有些白痴拿傻逼装帅。   洁癖犯了。   离我远点!   “一起上!”花臂骂骂咧咧,这要是连个小孩都打不过,明天他也不用混了。   折叠刀挥下来的瞬间,童凉抬脚,花臂只觉得胳膊一麻,仿佛被砍断了似的,整条胳膊都不是他的了。   哐当,折叠刀落地。   一直穿很旧帆布鞋的脚踩在折叠刀上,童凉转身轻巧给了个侧踢。   “啊啊啊——妈妈咪呀!童哥救我——”   宋朗泽突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童凉扭头一看,宋朗泽被两个混混逼进在墙角里,他赶紧冲过去。   他从来都是单打独斗,没想到边打边护着同伴,还有点难度。   一群小混混半数都挨了揍,哪怕是知道这个小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看他的眼神,恨不得他死在这。   童凉让宋朗泽躲在自己身后,明白这是出手太轻了。   他是真不想惹麻烦,最怕见警察。   如果出手重点,很难保证这群人不会一时糊涂报警。现在蠢人很多,地头蛇也会觉的委屈。   花臂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滚了一身泥,捡起刀子,就要冲过来,突然被人一脚揣得连连后退,撞到墙才停下来,他捂着肚子。   和童凉那种拿巧劲踢人不同,祁津这一脚力气很大,直接而猛烈的,一时间花臂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踹碎了,捂着肚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祁津出场的气势是如此骇人。   他眼神极冷,像是那种哪怕死也要同归于尽。   杀气腾腾中,祁津慢悠悠地卷起袖口:“一起上,别耽误时间,回去还要写作业。”   所有人:“……”   对哦,还要早点回去收拾宿舍写作业,学霸的作业其实也都是留到最后一刻再写,不然学渣也不用熬夜挑灯抄作业。   宋朗泽对这种重度拖延症的学霸深有体会。   宋朗泽家的司机就堵在巷子口,没放过一个。   警笛声响起,红蓝交错的灯光划破黑夜和乱糟糟的拆迁区。   混混们挨个排队被铐上手铐。   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宋朗泽家的车是一辆宝马,后座车门打开,童凉正坐在后座,仰起小脸。   祁津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在车顶,整个人俯下身。他个子很高,做这种姿势不用想都知道不舒服。但他很有耐心,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圈入自己的领域。   不准走。   一定要在眼皮子底下。   夜风吹过来,祁津整个人都很放松。   宋朗泽从来没见过他祁哥这幅样子。   哪怕是祁津没有转学时候,还是人人眼中没有污点的大少爷,宋朗泽都没见过。   而现在在他面前这个刚才打过架的祁津,如此鲜活,仿佛换了个人。   宋朗泽觉得他祁哥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可能是今晚受惊的缘故,他可怜巴巴地想,祁哥和童哥都太牛逼了。   先是见识了童凉一番惊为天人的身手,仿佛带着3D眼镜在电影院里看特技,还是IMAX厅和按摩椅。   紧接着再度见识了祁津那种直接毁灭的打法,挨他一脚,至少半年内做梦都能被恐惧感惊醒。   所以这两大佬在说什么呢?尤其是祁津脸上挂着罕见的温柔神情。   上一次宋朗泽见他这么温柔,吓得一周都没敢跟他祁哥说一个字。   童凉抬头,看见男生利落的下颌线条,但他忍不住往车里缩了缩,像是怕被看见似的:“报什么警。”   刚才还凌厉的男孩,在眼前狭窄的环境里,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点点深刻的烙在眼底。   祁津声音很轻:“不报警,留着他们过几天来报复吗?来学校里堵你?”   童凉避开他的目光:“我又不怕他们。”   祁津说:“宋朗泽怕,他们知道宋朗泽家住哪里,每天上学放学的路线。”   童凉就不说话了。   祁津继续说:“上次报警的时候,那个人还是未成年,宋朗泽他爸想了办法,也只关了几天。这次正好他既然成年了,就多关一段时间。”   他说的很在理,童凉明白。   祁津问:“笑什么?”   “祁哥你挺会关照人的,关照你小弟。”童凉说,他的手揣在兜里,就怕下一秒感觉到手机震动,他妈妈把他薅回家。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练武,虽然他知道现在练武并没有什么用,但他很喜欢。   就像学钢琴学奥数,除了少数那些拔尖的人,绝大多数人学了都没什么用,甚至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才会说一句,“哦,我会弹钢琴啊,钢琴九级,要看证书吗。”就没了,但还是会学下去。   他不过是想练武而已。   不是不务正业,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更不是不学好。   一学十几年,他想继续学下去。   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入夜后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   血气方刚的男生,刚运动过一番,一件卫衣就够了,不用再套上宽宽大大的校服。   祁津眼底带着细碎的笑:“你怎么不说我挺会关照你呢?”   童凉这几天跟他学习,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对,祁哥挺会关照我的!”   祁津笑得眼睛弯了:“开个玩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也不会给你妈妈打电话。”   童凉:“真的?”   祁津:“我知道你不想见警察,不会牵扯你。”   童凉也不在兜里偷偷攥紧随时都会响的手机,放松下来:“早说啊,我担心那么久。”   他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得不能更满意,甚至躺倒在后座,惬意地摊开来。   祁津扔来什么东西,他抬起手接住。   胃药。   童凉重新坐好:“什么玩意?”   祁津:“你肠胃不好。”   童凉:“……”   童凉震惊了:“我都不知道!谁说的?”   祁津淡淡地说:“医生说的,上次看你看急诊,你烧糊涂了没听见,让你注意点,别冷的热的一起吃。”   刚才吃串串香,一时不察,让童凉偷喝了冰镇柠檬水。   童凉沉默了,他真没想到祁津会关注这些事,他隐隐约约还记得那天在急诊的情形,被牵着手排队,还有个小女孩。   竟然敢说他凶!   真有眼力见!   他就是超凶的校霸好吗,现在这么有眼力的小女孩不常见了。   童凉晃晃药盒:“谢谢。”   祁津点头:“等着,我去拿水。”   警察速战速决,压着坐满了几个警车的嫌疑人回了警局。   宋朗泽作为受害者,本该去警局,但他明天还要上学,这又是件混混打劫学生不成被反杀的事件。   警察们几乎每天都要遇到这种报警人,身经百战,简单的录了口供,留了电话号码,叮嘱宋朗泽早点回家睡觉,就没让他来警局。   宋朗泽肚子里有很多话,见祁津和童凉说话又不好意思打扰,就和司机一起在路边蹲了半天。   他见祁津终于说完话走过来,连忙迎上来:“祁哥,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打你电话都没打通。”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响起电子女声:“欢迎光临——”   冷饮柜货架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冷饮。   祁津粗略扫了一眼,看见常温的饮料货架,走过去:“我买了东西回来,没看见你们,就听见旁边有人说打架了,他们给我指了方向。”   “这都能找到。”宋朗泽劫后余生,又见欺负过自己的人在警察面前怂成了狗,好不解气,这时正激动,“我都不知道童哥带我往哪儿跑的,只记得绕来绕去。不愧是我祁哥,牛逼。”   其实祁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的。   粗略总觉一下,大概就是觉得童凉在那个方向。   字面意义上的觉得,于是他就追了过去。   童凉面对一群张牙舞爪的混混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但眼神里有种担心。他知道童凉在担心什么,怕被家长知道。   随着这些天的相处,那个叫哥哥叫得很好听的男孩子,在他心里拼凑成型了。   童凉平时总是很凶,维持一副凌厉的样子。   但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壳子下,是温柔体贴,对人很好,乖到让人心疼。   这样的童凉,不该没有父母关心。   祁津拿了瓶常温矿泉水:“你要喝什么吗,不喝就走。”   宋朗泽抢先付了账:“我请我请!今天多亏了你和童哥,不然我死定了,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他一开口就叨叨逼逼停不下来:“我发现你来十三中后就不一样了,开朗多了。”   祁津给了他一个「找揍」的眼神。   宋朗泽梗着脖子强调:“我今晚是受害者啊!”   祁津:“……”   再丧心病狂的大佬都没法对心灵创口还热乎的小弟动手。   宋朗泽嘚瑟的厉害,走路都是飘的。之前吃串串的时候和汪一旭他们说了整整两个小时不够,这会儿上下嘴皮子一碰,又开始说相声了:“祁哥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吗?转来十三中后,你还挺开心的,你是不知道,打从你转学那天起,我就吃不着睡不着,就怕你过不好,生生给我自己瘦了三斤,结果——嗨!好家伙,统统白担心了。”   祁津面无表情:“你瘦是因为我走了你没有作业抄急的。”   “也许吧……但是,童哥……”宋朗泽竖起大拇指,“真的很厉害。”   祁津想说我家小同学厉害用得着你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宋朗泽的话还没说完:“第一眼见童哥时,我还想你俩是不是……你知道……”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呢,但后来听说他叫童凉……我才想怎么可能……”   祁津比他快了半步,原本一只手已经搭在玻璃门把手上,却并没有推开,反而转头,冷静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那可是童凉啊。”宋朗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分不清他祁哥为什么突然生气。   虽然看起来又乖又可爱,关键时刻还捞了自己一把,但到底是令人闻风丧胆十三中校霸。   祁哥会和童哥恋爱,不要命了?   宋朗泽只怀疑自己脑袋糊涂了,竟然这么联想。   经过这么一遭,宋朗泽已经把童凉当哥了。但他发现祁津气场偏低,眼尾有一抹戾气,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   然而没等他再仔细观察,祁津就推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欢迎光临」的刻板机械女生再次响起。   祁津走到车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   童凉接过水:“谢了。”   他脸上除了眉角有个像小痣的疤,不长酒窝,也不是很爱笑,就显得说话时唇间两颗对称的虎牙尖尖十分吸引人。   童凉拧开矿泉水瓶,祁津顺手拿起他放在腿上的药盒,拆开,抠出两颗红白相间的胶囊,童凉很配合他的吃了药。   宋朗泽腼腆地笑笑:“今晚还要多些谢谢两位大哥仗义相助,我送你们回学校?”   童凉朝不远处一指:“几步路而已,我走回去。”他又看向祁津,“你呢?”   祁津把剩下的药揣进兜里:“走回去吧。”   天很黑了,小吃街生意兴隆,每隔着几步路就矗立一盏明亮的路灯。   宋朗泽没有再强求,为了表示内心深处油然而发的感谢,他站在车边,向两位大佬的并排远去的背影行注目礼。   盛夏要来了。   从今夜开始,那个在老师校长面前最会装乖的小同学,那个逮到小同学深夜跳墙还威胁「把冰棍摊赶走」的转学生,就是室友了。   周一的第一节 是胡景的语文课,直到临下课前五分钟,他才犹犹豫豫地宣布:“这个那个,其实我不是很想说……”   教了一辈子语文的胡景也有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时候?   岂不是天快塌了!   讲台下,几乎全体四班学生都屏住呼吸,心底七上八下。   胡景终于叹了口气,还是说了:“这次月考是全市联考……”   同学们:“……”   有同学举手,不等胡景提问就主动说:“胡老师!我们上周就知道了好吗!就是尖子班的老……啊不,万老师!万老师说的!”   胡景震惊了:“那你们是不是也知道……”   同学继续接话:“月考成绩会在全市排名!直接发给家长!两天内出成绩!模拟高考估分!”   胡景:“……”   他只不过稍微晚点宣布,想让这群学生再乐呵几天,没想到他们全都知道了。   十三中全体师生都清楚自家学校的德行,只要不是强制要求,联考这种事,通常都是能躲就躲,能不冒头绝不冒头。   以前有联考机会,马校长还装特清高,找一些「我们不看成绩」、「紧抓素质教育」、“我们最近在组织学生返璞归真一起学种田,劳动最光荣!对了,你们要一起吗?我们学校仓库还有几吨种子可以打个折……”诸如此类的话,绞尽脑汁给躲过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有了祁津。   于是这次联考的消息还没通知到,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马校长就一个电话打过去:“好呀!我们参加!”   胡景并没有在学生脸上看见惊讶,他做了一整个周末的心理准备,结果周一被同学来了当头一棒,发现备了一整本教案的宽慰的话全都打了水漂,失魂落魄地飘出四班。   高一四班全体同学并没有把这次联考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班是全年级垫底,联不联考他们都垫底,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万骏来上课时,态度却明显的不一样了。   这位从来以赶紧上完赶紧走为教义的数学老师,这天踩着上课铃到教室,啪的把教案往讲桌上狠狠一拍。   同学们登时安静如鸡,更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左胳膊搭右胳膊,幼儿园小朋友的乖乖坐姿。   教室里落针可闻。   安静对视五分钟后,万骏终于清了清嗓子:“全市联考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也不用我多说。我不管你们怎么对待这场考试,但是不能打扰别的同学学习!”   不用说,全班同学都知道,那个不能打扰的「别的同学」是谁。   汪一旭皮厚,他有第二只手机,关禁闭等同于换个地方玩手机,他举起手:“老师!我们不会打扰祁——”   他话没说完,万骏就截断他的话:“都一个宿舍了想打扰还不简单!马上就联考了!”   童凉:“……”   操,好他妈大的一口锅。   万骏趁此机会逼逼了十分钟,然而一节课四十分钟,他愣是有本事不拖堂还以匀速把新课的内容讲完了,连柳鸢飞都说万老师这堂课质量出奇的高,但这些不算什么。   更奇怪的是,上课的时候,童凉不小心把笔袋撞到地上,哗啦一声。   满教室沉默了。   那瞬间所有同学都仿佛能看见下一秒万骏暴跳如雷,让童凉现在立刻滚去禁闭室。   “……”万骏呆愣了两秒,颤抖着手拿了根新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把书翻到第一百零三面,接下来……”   下课后,汪一旭兴冲冲的:“童哥,这回老万可是有把柄在你手里了!”   童凉:“什么玩意?”   今天下雨,取消了早操。大课间整整二十分钟,四班后排围了一圈同学,汪一旭十分大方贡献出自己的桌子,凑了两副牌一起玩掼蛋。   “老万今天上课那么温柔,我还不挺不适应的。”   “万骏今天没有凶我,我竟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说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斯德哥尔摩都知道?卧槽,兄弟你很牛逼啊!”   “这要是写到作文里,满分作文就是你了!”   童凉:“……”   哪来的一群二逼同学。   汪一旭还在挤眉弄眼:“以后老万要是再敢罚关禁闭或是跑步,操!他就算在咱们四班说话声音大一点,大那么一丁丁丁点!咱童哥就能给咱们报仇!是吧,童哥,你晚上就闹祁哥,不给祁哥睡觉!”   “不许祁哥进宿舍!”   “撕祁哥的书!”   “把祁哥的校服藏起来!”   “看万骏还敢不敢逼逼咱们!”   童凉按住狠狠抽搐的眉角,努力不去管身后这群犯中二病的同学。   就算全班都和万骏结下梁子,他拿祁津威胁万骏?他又没中二病。再说了,只是做室友而已,他能怎么影响祁津。   身后打牌的声音热热闹闹,把童凉的瞌睡吵没了,这时候手机嗡一声,祁津的消息来了。   “小同学,你今天还没问数学题。” 第27章 他在跟我早恋。   童凉把手机调成静音, 重新塞回书包里。   放回去的时候,屏幕一亮,好像是祁津又发了条消息,他没有看。   他摊开数学书, 准备自学。   之前童凉上课认真听讲, 汪一旭和苟绪平还都很惊讶, 怀疑他是不是终于明白学习才是寒门学子的出路。   现在大课间他又把书拿出来,身后一群打牌的同学终于忍不住:“童哥, 要不要打会儿牌?劳逸结合一下?”   “反正咱们学不学都那样。”   “不过童哥有祁津当室友,回头叫祁津在考试的时候拉一把,还不是想要多少分就能拿多少分。”   童凉作业抄得飞起,倒是从不作弊。   曾经满考场纸条满天飞, 他帮忙传纸条,眼皮都不抬一下, 就精准地把纸条抛到热切期待的同学面前。   苟绪平知道他童哥从不作弊就说:“你们别拉我们童哥下水好吗?想抄祁哥的卷子,自己跟祁哥商量去。”   当然没人敢抄祁津的卷子,他们既不敢去跟祁津商量这件事,又怕被万骏知道请家长就完蛋了。   苟绪平见没人再打扰童凉,松了口气。   童凉看书的背影笔挺, 右手拿着水笔,时不时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苟旭平就觉得他童哥好好学习的样子,还挺可爱。   结果下一秒, 童凉把书和笔一扔:“去他妈的, 太难了。”   苟绪平:“……”   “童哥你要不跟我一起找柳姐?我跟柳姐学了大半个月了, 我觉得这次至少能进步五十名!”   他信心满满, 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月考名次。   童凉:“她都一拖几个了?”   柳鸢飞是女侠, 每次月考,至少十几个人找她划重点,课间还会把她的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苟绪平说:“要不你就找祁哥呗。我要是有祁哥当室友,睡觉都能乐醒,他随便教教,至少能进步一百名。”   他觉得祁津这个人挺好的,明明是大少爷,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尤其是对他童哥,不是一般的好。   “他不学习了?万骏那么看好他,所有人等着他联考拿出成绩,烦不烦。”童凉说,“闭嘴吧。”   苟绪平能感觉到他的烦躁,讪讪地:“这压力也太大了,咱们学校哪有什么好资源,退步很正常。祁哥要是心态不好,不得崩溃啊。好多学霸都是这么崩溃的,什么考前发烧,考试昏迷……唉。”   童凉没再说话,重新摊开数学书,强迫自己去看。   自学的结果,就是什么都看不懂。   午饭后,大家陆陆续续回了教室,住宿舍可以回宿舍睡午觉,不住宿的同学就在座位上趴一会凑合。   童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看书又看得心烦意乱,窝在座位里戴上耳机,抱着手机打游戏。   汪一旭突然一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童哥,有个女孩找你,就在后门。靠,挺漂亮的啊。”   他不懂收敛嗓门,一开口,刚刚还安静的教室瞬间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睡午觉的不睡了,学习的不学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谁啊?童哥的女朋友吗?”   “童哥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脱单了也不请哥们吃饭!”   “不够哥们啊。”   童凉关了游戏,摘下耳机,警告道:“别乱说。”   “难到不是吗?”汪一旭语气酸酸的,比划着,“人家女孩子手里拿着信,粉红色的,不是情书是什么?我眼睛又不瞎,以前来追你的女孩都是这样的。”   苟绪平凑过来看热闹,他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免得送情书的女孩尴尬。   结果他还认识:“那不是六班的马俞星吗,就是马校长他侄女,挺傲气的,童哥你行啊,这么傲气的女孩都能拿下。”   汪一旭不认识这人,但他听说过名字:“就是那个当时和咱们柳姐争十三中女神的马俞星?差两票落选的?童哥,我可很严肃地跟你说,柳鸢飞是咱们唯一的女神,就算为了我,你都不能答应她!”   童凉:“滚。”   这个时间,大多数同学都没回教室,走廊里也没什么人,安安静静。   白绿相间的校服,再好看的颜值都要打折扣。   除了童凉,没有人可以像他那样,把校服穿出清爽的感觉,像一阵清风。   这是马俞星第一次正面看见童凉,差点被他那双猫一样的杏眼迷住了。她愣了下,双手紧紧捏着粉色信封,然后大大方方迎上去:“童凉同学,你好。”   童凉正在想拒绝的话。   马俞星是个直白爽朗的姑娘,她递出信封,甜甜地笑着:“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祁津同学?”   童凉:“……”   这种时候,一个二个就不能别来打扰祁津学习?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这种东西,你最好自己去给。”   马俞星没胆子去一楼找祁津,身为校长的侄女,她不用怕绝大多数老师,除了万骏。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提出想进尖子班那天,万骏因为她的成绩不好而断然拒绝。   真是的!她可是女孩子啊!就不能给女孩子留点面子?   整个十三中就没几个女生不欣赏童凉的颜值,但马俞星却不在其中。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家里没钱又没权,她才看不上这样的男生。她喜欢长得好看,还要成绩好的男生,可她找不到机会认识祁津,听说童凉和祁津做了室友,她才迫不及待地来找过来。   马俞星又把信朝前递了递,非常坚持:“你帮我交给他好吗,你们不是室友吗?摆拜了。”   “是室友。”童凉受薛宛意女士的言传身教,对女孩子一直都很有礼貌,“但你想给他最好还是自己给,他就在一班,下楼左转第一间教室。”   马俞星灵光一现,狐疑地问:“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想给你情书,才拒绝帮我的吧。”   童凉:“我没那么小气。”   唉操!   怎么这话说起来还有点歧义。   “这样吧,你帮个忙,今晚帮我给祁津。”马俞星眨了眨眼,抛出诱人的条件,她很自信,“明年的特困生申请,我帮你跟我叔叔说一声,你要几个名额我都给你签,反正我们学校名额还挺多,给你总对得起这笔钱,我不心虚。”   童凉:“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马俞星:“……”   马俞星还真是第一次见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的男生!   究竟是谁告诉她校霸童凉虽然恶名在外,但对同学都如沐春风的?   她简直怀疑人生了:“那你提条件吧,你说说看,怎么才肯帮我?”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午休时间一起站在走廊里。   这是什么新鲜八卦?   好奇的同学越来越多,童凉想走:“马上就月考了,你让他好好考试吧。”   马俞星的眼神倏地一亮:“你的意思是月考之后再给?我怎么这么笨,那么重要的月考,他要是因为我考不好怎么办,那么多人都盯着。那月考后你再帮我吧,我的条件一直算数。”   像祁津这样的男生,最不缺的就是爱慕者,马俞星明白,情书和巧克力都能收到手软的男生,只有通过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转交情书,她才能有机会。   她倩然一笑,虽然心里着急,但她还是很愿意等:“你人真好,童凉,记得月考之后啊!”   童凉说:“月考之后的事月考之后再说。”   他着急回教室。   汪一旭见童凉回来,凑过来:“童哥你没答应她吧,卧槽,我不能背叛我柳姐!”   “你就不能闭嘴吗!”童凉态度冷下来,“别乱说话,别瞎传,不是找我的。”   这脾气是非常差了,汪一旭仿佛被狠狠冰了一下。   童凉坐在座位上,莫名就很烦躁。   马上就要月考了,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来给祁津找压力?老师也是,同学也是。   一个人两个人……   那么优秀的祁津,就算偶尔失误一次又怎么样,那也是祁津。   凭什么他必须站在第一的位置上,创造什么狗屁的第一神话。   祁津就算是想考第一,也不应该为了谁,任何人的期待都不该成为他的压力。   还有他!   尤其是他!   为什么要说「想要第一」这种话!   童凉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多话。   晚自习的时候,祁津又给童凉发了条消息。   他不清楚童凉怎么突然不理他了。   对话框往前拉,基本都是一个在问这题怎么解,另一个老老实实的回答。   上一周,童凉谜一样的跟祁津学数学。   要是让人知道校霸童凉有如此锲而不舍的学习精神,甚是为此私底下乖乖叫哥哥,估计会惊掉一地下巴。   祁津也被他的学习精神感动了,十分配合,公式复杂的,他就写在草稿纸上,拍好发过去。   但今天童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上一条消息还是:“我想吃根冰棍再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十根冰棍都吃完了。   祁津甚至考虑要不要去四班找他。   “老万又去抓人……抓了多少个?”   “十几对吧。”   “对?十几对?不是十几个?今晚大收获!”   “童凉也在……”   联考在即,晚自习课间,大多数同学都仿佛听不见下课铃似的埋头苦学,有想说话的同学也会自觉把声音压得很低。   祁津敏锐地抬起头:“童凉?你们在说童凉?”   正在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清秀男生,叫程桑,尖子班班长,几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如果不是童凉和祁津实在太有名,他就是名至实归的校草。   程桑一愣,推了推眼镜,才说:“对,就是四班的那个童凉,挺有名的。我刚才去办公室看见他了,当然,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旁边同学急了,催促他:“你别磨磨蹭蹭的,他和谁早恋被万骏抓住了?”   “我妹昨天还问我童凉有没有女朋友,我信誓旦旦告诉她没有,她说今年秋天升高一,就来追童凉,结果今天他就被老万抓早恋?这让我回家怎么交代?他就不能等到我妹妹上高一!非要那么着急!今晚回家我妹不挠死我!”   “他早恋对象是不是叫马俞星?我之前听人说是,看见他们中午的时候一起站在走廊说话。”   “学校的走廊?不愧是大佬,谈恋爱也敢这么大胆,真嚣张。”   程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是谁,别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就他……”   学习太无聊,好不容易聊天散心,于是他故意吊人胃口。   结果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危险又凉薄,饶是他这样在老师面前游刃有余的男生,也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战。   程桑转头,发现寒气的来源是祁津。   和其他学生恨不得堆成碉堡的书桌不同,祁津的书桌上干干净净,只有一本崭新的数学书和一只黑笔。   其实程桑有特地注意过,这本数学书在他的桌上已经放了整整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自习,今天几乎没翻开过,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数学。   而且这个眼型狭长的男生,虽然自带不近人情的戾气,但很少会有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怎么回事?   程桑郁闷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们说话吵到祁津,所以才生气的?   听说这位大佬脾气没童凉好,今天一见……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有点紧张:“就是上节自习课,万骏到处晃悠,抓了一堆早恋的同学。小情侣在晚自习蹿班,一抓一个准。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估计已经被罚关禁闭了,老万也没什么可罚的。”   祁津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又问:“对了,你们刚才说那个姓马的同学……”   “马俞星?怎么了?”   “男的女的?”   程桑:“……”   这是什么奇葩问题。   程桑嘴角一抽:“女的,就是马校长他侄女,你要是哪天在学校里看见马校长穿校服,不用奇怪,肯定是马俞星不是马校长……”   他玩笑开了一半,祁津站起来,冲他点点头:“谢了。”   程桑识趣地不开玩笑了,走了过来:“你要去禁闭室?我带你去。”   祁津:“我知道位置。”   这下换程桑愣在原地,祁津没犯过事,怎么可能知道禁闭室在哪?他敢发誓,他们全班二十个人除了他,没人知道禁闭室在哪。   祁津才来没几天,他是怎么知道的?   夜雨冰冰凉凉,祁津从走廊走到楼梯的这几步路上,被雨水打湿了半边袖子。   他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变化真的很大。   宋朗泽提醒过他,他自己……也终于发现了,尤其是今晚,听了几句捕风捉影的话,他的火气就来得莫名其妙,还很大。   祁津好像能明白是什么原因。   可笑的是,他连童凉喜欢男孩女孩都不知道。   喜欢男孩子的话,会选择他当室友吗?   还会叫哥哥叫得毫无心理负担吗?   祁津的心脏猛地跳了下,让他有种心悸的错觉。   他磨了磨后槽牙,也就明白他在怕什么。   怕童凉不喜欢自己。   顶楼禁闭室。   快退休的老师在旁边办公室里玩线上象棋,他对这个送他烟的同学印象深刻,一看见祁津,就放下手机:“又想薅哪个同学出去,随便薅,你们万老师应该不会来了。”   禁闭室里十几个对学生……   盛恋中的小情侣,简直没眼看。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所收敛。   祁津瞟了一眼,发现童凉不在,就问:“老师,你看见一个个子到我这里,白白瘦瘦,还长着一对小虎牙的同学吗?”   “童凉啊,你直接说名字,我认识他。”老师笑了笑,“刚开学的时候,你们万老师就指给我看过,说那个叫童凉的小孩,绝对是禁闭室的常客,让我严厉点,不能放水。”   祁津愣了愣。   小同学滑的像泥鳅,会经常被关禁闭?   老师不满地说:“可惜我就在禁闭室见过他一次,还被你给薅走了,你们万老师可是还欠我半条烟呢!”   祁津失笑,不愧是童凉。   如果没有他,可能连唯一一次的关禁闭都没有。   老师又说:“他现在应该还在你们老师的办公室,老万走的时候,嘀咕「这个臭小子,我今晚一定要问出他和谁早恋,一天天的,万一带着祁津早恋怎么办」——同学,你叫祁津对吧。”   祁津:“嗯。”   老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才说:“童凉还挺够义气,死活不肯说晚自习的时候在跟谁发短信。老万气得鼻子快歪了,嗨!活该,叫他欠我烟。”   “也不知哪家小姑娘这么幸运。”   看着学生太无聊,他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没想到这个同学的脸还黑了,刚才还翘起的嘴角,这会儿压着,心情很差。   晚自习通常只有班主任看管,偌大的教师办公室灯火通明,可惜没几个人。   许是多次交锋,万骏明白对童凉来硬的没用,而且他确实有把柄,一个那么大的活人在童凉手里。   就算被拷问,童凉也坐在万骏的转椅上,万骏则坐墙根那个留给家长坐的,那张号令全十三中家长闻风丧胆的凳子。   万骏本来就不高,这些年为学生鞠躬尽瘁,还有点驼背。   童凉腰杆笔直,皮肤雪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温柔又乖巧。   看起来好像反过来了。   也不知谁才是犯错的那个。   哪怕这样,胡景也依旧不能接受万骏又找他学生麻烦。   大好的晚自习时间,玩玩手机谈谈恋爱不好吗,干什么和两个年龄加一起过百的老头子消耗时间。   胡景不是很赞同道:“我说万老师,你想开点,童凉要是谈恋爱了,更没空打扰祁津学习。”   “胡扯!”万骏怒目而视,“我看他就是想带着祁津一起谈恋爱!”   旁边玩手机消磨时间的英语老师突然「噗嗤——」一声,赶紧憋住:“没有没有,万老师,您继续批评您继续哈。”   万骏胸有成竹:“打从你一入学我就知道,你高中肯定早恋。说吧,跟谁早恋呢?”   胡景还在试图做最后的反抗:“你赶紧跟万老师说,你没有你不会你保证——就算早恋,也不会影响祁津学习。”   万骏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我这双眼睛,在学校里逮了几十年小情侣,就没人能躲过我的眼!”   “太不容易了。”胡景虚心求教,“所以万老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童凉也好奇地看向万骏。   他也知道为什么好好的,被当成早恋典型揪到办公室。   万骏得意洋洋:“吃着冰棍发着消息,还一脸惬意,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童凉:“……”   您老还是真是火眼金睛。   几下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祁津站在门边,一只手还保持敲门的姿势,礼貌道:“万老师,胡老师。”   然后男生的目光就落在童凉身上,淡淡地笑了一下。   很懂得收敛的笑容。   再多看一眼,老师就要起疑了。   万骏震惊:“你来干什么!”   令他害怕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他就是不想影响到祁津,孩子学习容易吗?十三中能提供的资源有限,结果还总是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难道真要别的学校看他学生的笑话?   万骏甚至站起来,试图用身体遮挡住童凉:“回去上你的自习课去。”   胡景难得露出嫌弃的神色,但他转念一想,万俊不愧是教数学的,毫无文学素养,可能并不懂什么叫「掩耳盗铃」。   语文老师懒得提醒他。   童凉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冷不丁抛出一句:“万老师,你不是问我跟谁发消息,和谁早恋吗?”   全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有一道目光,有些冷意,比窗外的雨水冷多了。   “就是他。”童凉指着门边的祁津,所幸破罐子破摔,拉祁津一起下地狱,“我的早恋对象。”   祁津:“……”   祁津忽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短暂的沉默了。   男生的双眼比夜色更深,纯净地不掺一丝杂质,甚至挂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玻璃窗紧闭,雨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舒缓有力,仿佛一首鸣奏曲。   童凉见他什么也不说,有点着急了,用眼神示意:赶紧顺着我的话说啊,你是傻了吗?   胡景率先打破寂静,瞠目结舌:“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祁津的目光落在童凉脸上。   然后他缓缓开口:“对,他在跟我早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会晚点,在明晚23点左右哈,不好意 第28章 他不喜欢我   童凉是见自己再不招, 好好的晚自习真的要跟两个老师耗在办公室里,这才老老实实地招了。   两只手机解锁,打开聊天界面。   一个问,一个答。   一个什么都不会, 一个什么都会。   回答的那个步骤细致, 甚至没有学霸那些跳步骤、直接写答案的臭毛病。   干干净净, 虚心求教,这要是恋爱了, 恋爱对象只能姓「数」名「学」。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万骏的脸又黑得吓人,胡景还真想赋诗一首,发表在市报上, 歌颂学生之间你为我我为你的纯良美好品德。   他还冲童凉抱怨:“你怎么不早说呢,在办公室耽误大半个小时, 好玩吗?”   祁津也想知道童凉为什么不说,落下好奇的目光:“为什么?”   童凉耳朵一红,不情不愿地承认:“还能是为什么,我不想耽误你上晚自习,不想你过来解释。不在教室里看书写作业, 你瞎跑来什么。”   操!校霸那么会关心人的?   说出去都嫌丢脸。   哐当——   万骏猛地背过身,猝不及防的动作带倒了腿边的凳子。   胡景走过去弯下腰, 刚想扶起来凳子,就见他冲自己一摆手, 示意别靠近。   胡景:“??”   背对着所有人, 万骏拼命眨了眨眼, 童凉这个小孩, 太让老师感动了, 竟然知道为祁津着想,怕耽误祁津上晚自习,重重拷问下,愣是什么也不说!   他用手背狠狠地一抹眼角。   童凉:“……”   祁津:“……”   胡景:“……”   晚自习还在继续,雨窸窸窣窣地下。   以童凉的耐心,这个时候早就逃课逃得没影了,大雨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祁津见他在看雨,戳中他的心思:“想吃冰棍?”   童凉摇了摇头:“那么大的雨,算了吧,我回教室了,你也赶紧回去。”   “等等。”祁津叫住他,“想吃零食吗?”   童凉:“……”想。   教学楼与后面的小卖部有条走廊,不用淋雨。   全校都在上晚自习的时间里,两个人并肩走过走廊,一路上竟然没遇到老师。   简直不像逃课。   童凉白天打游戏,又没带充电宝,刚才在办公室里用光了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就只能靠祁津给他买零食。   他还表示绝对不挑,给什么吃什么。   结果祁津在小卖部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丢了一袋牛奶曲奇,以及整整一板的五瓶奶给他。   熟悉的很快乐的奶。   想让他喝个奶饱。   “……”童凉决定忍忍,忍回教室借个充电宝,再出去吃宵夜。   童凉把校服拉链规规矩矩得拉倒领口,半张脸都藏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拆开塑封,插上吸管喝牛奶。   这么看,他眉角边像小痣的疤痕特别明显。   祁津仔细看了一会:“怎么弄的?”   童凉叼着吸管,懒懒地抬头:“什么?”   祁津大胆得伸手,碰了碰他的疤。   校霸不是好当的,说不定是哪次打架时光荣负伤,是男人的勋章。   “摔的,第一次上领奖台,太兴奋了,在台阶上磕了一下。”童凉打了个激灵,稍微歪了歪头,避开他的手,“我只上过那一次领奖台。”   祁津倏地想起他卧室里那张小时候的照片,领奖台前板着的小脸,想再碰一下的手顿在半空中,问:“为什么?”   “禁赛啊,你傻不傻,我被禁赛了……”   被骂傻的祁津同学,执著地碰了一下他的疤痕。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见童凉一秒钟平移到五步开外。   嘴里含着吸管,眼尾耷拉,冷冷看着他。   咕咚咕咚喝着奶。   炸毛了。   祁津:“我不问疤了,你过来,有别的事问你。”   童凉才不上当。   祁津从校服兜里又掏出一板快乐奶,像拿火腿肠诱惑流浪猫的可恶人类:“周末回寺里?顺便给你师弟带点吃的?”   童凉张了张嘴。   每次想给师弟送点好吃的都要找理由,大家都没钱,就他一个人有钱太奇怪了。   于是他用祁津做模板,编造一个有钱的冤大头同学,开开心心的用了快一个月。   而祁津还不知道他已经沦落成工具人。   童凉乖乖地走过去,收了贿赂,“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祁津直言不讳:“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童凉怔了怔:“什么?”   祁津提醒:“午后,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在走廊里说话,都在说你早恋。”   童凉:“??什么人那么傻逼,胡说八道。”   他实在有些火大:“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怎么就早恋了!再说了,她不是找我是来找——”   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   祁津冷不丁侧过身:“不是找你,那是找谁的?”   男生的气息压上来,有种让人无法反抗的窒息感。   可以告诉他。   可以相信他。   “找你的!”童凉郁闷地摸了摸鼻尖,“她是找你的,让我帮忙递封……呃……信给你,不过我拒绝了。”   祁津反复咀嚼他的话:“为什么?”   童凉紧抿着嘴,显得唇有点薄,但刚喝完一盒奶,又很湿润。   欲言又止的小动作和细微神情悉数落在祁津眼底。   这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拒绝的原因……   是他心中希望的那样吗?   有可能是因为他吗?   童凉深吸一口气:“月考啊,我不想再给你找压力了。”   他随随便便地抬手,牛奶盒精准的落进角落里的垃圾桶。   咣当一声,垃圾桶晃了晃。   “老万老胡……那么多老师,还有同学,嘴上不说,但哪个不是在给你找压力?”童凉评价道,“烦。”   祁津突然想笑。   童凉:“连我也是,操,说什么不好,干嘛要在你的前校长面前胡乱立FLOG。”   祁津语气平静:“你怀疑我考不了第一。”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童凉仰起头,语气难得认真,“祁哥,你那么聪明,成绩好是理所当然,但人人都盼着你考第一听着是不是有点毛骨悚然?哪有这样的,连家长都知道考试前不要问能不能考得好。祁哥,这只是一场月考而已,你随随便便考,开开心心交卷就好,管他能考多少呢。”   “考不了第一,你还是我哥啊。”   “我答应叫你哥,不是因为你成绩好。”   他很少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也几本不会安慰人,以至于说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担心是不是太语无伦次了。   明明是他在担心祁津的考前心态,担心巨大压力下祁津的目前状态,可此时此刻,他先紧张了。   童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但他是真的相信祁津,以至于目光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半晌,祁津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想要。”   “我是想要……”童凉犹豫了一下,“但你会很累,我想你能轻松点。”   说完,他又被自己肉麻到了。   童凉不敢看祁津的脸色。   晚自习还在继续,校园里静得只剩下雨声,屏住呼吸,还会听见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他挥了挥手,就要朝二楼跑去:“我回去上课了,祁哥你也赶紧回去吧。”   转身的瞬间,祁津发现他的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让人心软。   这样的眼睛,是藏不住感情的。   他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担心自己会被逼到心态爆炸。   一种同学之间的担心、室友之间的关怀。   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祁津的心沉沉坠下。   他并没有着急回教室,来到卫生间,反手锁上门,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自来水哗啦啦往下流,深埋在墙里的下水管道发出空旷回声,祁津用双手接起一捧水,扑到脸上。   他抬头,镜子中的人模样十分狼狈,被水打湿的刘海胡乱贴在额前。   只有眸子,又黑又冷。   这一刻,祁津的头脑无与伦比的清醒。   他不喜欢我。   ——   “童哥?”汪一旭有点惊讶,“你怎么跑出来的?老万没罚你关禁闭?”   童凉刚从后门悄悄溜回座位,拿出饼干,还没吃,就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   教室里安安静静,马上要月考了,这会大多数同学们都在抓紧时间临阵磨枪。全市联考,多考一分就能前进几十名,听起来就很美好。   实在憋不住想说话的同学,就传纸条。   然后传纸条的人越来越多,也分不清谁传给谁的、说的是什么,抓到哪个回哪个。   连汪一旭都罕见的知道要把语气压低,免得待会被大家群殴。他看了手机消息,更惊讶了,“卧槽他们说老万没罚你关禁闭?童哥,你还能不能更牛逼点。”   童凉懒得理他:“你能不能闭嘴?”   一个纸条正好砸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扔到后面。   “柳姐发起的聚餐,童哥去吗?”汪一旭打开纸条,直接拿起笔填上自己名字,再仔细看聚餐规矩,“月考之后放五一假,柳姐约最后一天晚上聚餐和KTV,允许拖家带口,去呗,放松一下,大家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为了这次全市联考,四班全体的确安分了一阵子,上万骏黑名单的人数都大幅度削减,考完后肯定要出去聚餐。   而且四班聚会的拖家带口是真正意义上的拖家带口。   几个有对象的也不是秘密,他们的对象大家都已经认识了。   带妹妹弟弟哥哥姐姐都不足为奇,轮流带小孩都不算什么,去年十一大家约去水族馆玩,童凉发现有个人带着自己的奶奶,当时人挤人环境又热,大家轮流给奶奶扇风。   玩了一整天后,奶奶还找人定做锦旗,赠送给四班全体同学,现在还在胡景工位旁边的墙上挂着。   当然下一次奶奶就不肯跟他们聚会了,因为实在不习惯被捧在手心里伺候。   童凉不想出去玩,但是如果允许拖家带口的话,他可以考虑下。   等汪一旭把纸条传过来,他写上自己名字后,想了想,最后又加了个名字:祁津。   等待考试结果是焦急的,他希望祁津可以不用经历那个过程。   再说了,接龙而已,祁津不想来也可以不来。   放学铃声打响,雨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了。   童凉回到宿舍,发现祁津已经回来,正在书桌前看书,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看他背脊的弧度,应该很惬意。   祁津头也不转地主动解释:“我没去上晚自习,直接回来了。”   “哦。”童凉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   肉麻的后遗症竟然持续到现在。   童凉恨恨地咬牙,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   不过幸亏祁津一直安静地写写画画,倒没再说什么。   童凉松了口气,找出睡衣,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踢掉猫猫头拖鞋,就要往床上爬,才听见身后的人问:   “不学习了?”   童凉这些天每天都跟祁津学习,从数学到化学物理生物,主攻理科,因为祁津说短时间内理科比较好提升。   今天是这几天来第一次,他什么都没学。   他强行解释:“我今天很累了,想早点睡。”   说完,他飞快地爬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双眼就想着赶紧睡。   结果一点睡意也没有!   想玩手机!   祁津一直在下铺看着,扯了扯嘴角:“睡不着就下来学习,不是还想进步一百名吗。”   童凉讪讪地解释:“我不学了,你早点休息,别给自己压力,可以吗?”   祁津的指尖还残存抚摸童凉眉角边疤痕的感觉,温热柔软。   见童凉这么躲着他,他有点牙痒。   顿了好一会,祁津仰头冲他说:“你还是给我点压力吧。”   童凉倏地爬起来:“??”   祁津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下来一起学习,有压力才有动力。”   童凉:“……”   这是什么品种的奇葩学霸。   不识好人心。   宿舍安静,只有隔壁兄弟鬼哭狼嚎自己游戏账号掉级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童凉终于确信自己睡不着,爬下床,穿上猫猫头拖鞋,拉过椅子坐下开始掏书包。   祁津就是个「差生工具多」的真实写照,因为不是差生,就一只黑笔。   没多久真正的差生就把他的书桌堆成小山。   童凉打开数学书:“哥,老万今天上课我又没听。”   说完,童凉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扭头挑衅似地问,“现在有动力了吗?”   祁津:“……”   童凉说着还把右脚踝搭在左膝盖上,脚趾挑着拖鞋,一晃一晃的。   因为这个动作,棕色小熊的睡裤裤脚缩起很多,纤瘦冷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他在这年猛蹿个头,已经长高很多,很多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小了,尤其是裤子,偏偏他自己还不在意。   反正他大冬天也要露脚踝。   祁津扬了扬眉,收回自己的视线,突然体会到某种乐趣:“有了。”   童凉:“……”   他是真搞不懂了。   还是当校霸好,至少校霸没那么多迷惑行为。   学完今天的新章节,童凉认真做祁津给他布置的功课。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童凉学习的时候不会摸鱼玩手机,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但手机上是柳鸢飞发来的五一聚餐地址和时间,不用拿手机,就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又跟了一条:“你已经能约祁哥出来了?”   他瞄了一眼,才想起来接龙时还填了祁津的名字。   “五一跟我们班出去玩吧,吃顿饭唱唱歌。”童凉写完一题才抬头,对上祁津一双含着细碎笑意的双眼。   仔细想想,童凉发现祁津经常笑,只不过笑容又浅又淡,经常藏在眸底深处,不注意就忽略了。   他又问:“去吗?你们班估计不会聚餐的,跟我们班去玩。”   童凉的手机放的大大咧咧的,还贴着高清膜,像是怕人看不见。   祁津想不看都不行。   柳鸢飞:“记得你的家属位是祁哥啊,必须带他来!”   祁津看得直乐,点头答应:“去。”   童凉已经在低头继续解题了,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顾自说:“放心,在我们全班同学眼里,你始终是唯一的大学霸,到时候你就等着大家吹你彩虹屁吧。”   祁津:“……”   他心态真没那么脆弱。   祁津又另外布置了一张卷子让童凉做,他则拿起睡衣去洗澡。   出来时,书桌边空了,他看了眼阳台。   雨后空气清新,宿舍里更是隐约有股甜甜牛奶的味道,童凉正靠着栏杆打电话。   见祁津出来,童凉想解释自己没有偷懒,又不舍得挂电话,就捂着话筒,用嘴型说:“我写完了!简单!”   然后他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虎牙在唇间露出小小、锐利的尖,不知道说到什么,他低下头,后颈的弧度很诱人,正适合让人咬一口。   或许还可以轻轻吮吸……   祁津磨了磨牙,意识到不该有这种想法,转头去订正童凉的卷子了,顺便散散心里的黄色想法。   ——   “周末回去?可我月考完要和同学聚餐。”童凉不是很想回家,五一只有三天,还要有一天拎出来聚餐。   薛宛意语气强硬:“不行,你爸多久没见你了?”   她问清楚聚餐时间,就放心了:“周五考完回家吃饭,第二天你再出来聚餐,时间不是正合适吗?小童凉,你回家不着急,去找你师父师弟就着急了?”   童凉怪不好意思的。   薛宛意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比起男孩子普遍喜欢的游戏和篮球,他宁愿花一整天挥洒汗水地练拳。   少林寺还算安全,童凉要是跑去拳馆,一百个心都不够薛宛意担心的。   她说:“就这样说,我周五派车过来接你,你乖乖上车,你爸现在还以为你上初中。”   虽然他爸不在外过夜,但每天回来的总是很晚,早上也起不来。   童凉回家住睡得早,父子俩同一屋檐下,总是见不到面。   童凉有了祁津帮忙,觉得这一次月考稳赢,有点不满:“妈,你怎么就不问我这次月考有没有信心?”   薛宛意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无奈:“那好,你有没有信心?”   童凉自信满满:“有!妈,你就等着看我进步一百名吧!”   薛宛意:“……”   “你是不是忙着给我找学校呢?别做无用功了。”童凉满不在乎道,“有那时间逛逛街做做美容,你等着看你儿子的成绩单吧。”   童凉的信心不是白来的,他本来就不笨,只不过跟万骏有了矛盾才不想学习。   十三中的阅卷速度一直是出了名的快,今天考完,基本上第二天就能出排名,毕竟学生少工作量少。但这次是联考,至少要两天才会出成绩。   月考结束,老师还发了答案让大家自己估分。   童凉根本没拿答案,背着书包跟着放学的学生潮走出学校,他坐了两站地铁,才上了停在路边停车场的商务车。   副驾驶的人转头打招呼:“少爷。”   赫然是熟悉的国字脸,上次追逐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一看见童凉他就担心。   毕竟以童凉的身手想跑,谁都抓不住。   护送少爷回家的任务听起来十分简单,难度却是地狱级。   国字脸战战兢兢,犹豫要不要上车门锁,但这个锁有声音。   童凉正在车里翻吃的:“我不跑,我答应我妈了,习武之人说话算话。”   国字脸登时一个激灵,对暗号似的一本一眼:“习武之人说话算话!”   童凉:“……”   别墅前是一片全新的花海,抵达时天已经黑透了,童凉没有认出是什么花。   童述诚肯定是凌晨回来下午才睡醒,看起来很是疲倦,他正在客厅陪薛宛意喝茶。   童凉穿着拖鞋走过去,啪嗒啪嗒,两人听见也没动,薛宛意更是认真看着手里的文件,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图片。   童述诚倒是靠着沙发,看了一眼:“儿子回来了?”   童凉顺手接过保姆端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好奇,“爸妈你们在看什么?”   他离得近了才发现薛宛意手里的文件是全英文。   薛宛意在国外念的大学和研究生,这么些年一点都没落下,英语和国语一样熟练。   童凉拿了枚苹果递给他妈,又喊了一声:“妈?”   “我还是最喜欢这所学校。”薛宛意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又从一摞文件的最上面拿下一本,递到童凉面前。   彩色图片分明是一座学校的正门,和她在看的英文文件一模一样。   她看了童述诚一眼,见童述诚没有反应,就知道他是没意见,才说:“可能需要先学一年语言,不过没关系,你年龄小,多念一年没什么。”   童凉震惊地发现,他妈妈食言了,“妈,可月考成绩还没出来呢,说不定我能进步一百名!”   薛宛意用很温柔的语气说:“不管能进步多少名,十三中都不是个好学校,那里不适合你。听妈妈的话,乖乖转学好不好。”   “爸!”童凉求救,“你管管我妈!她说话不算话!”   童述诚心疼地摸了摸宝贝儿子的脑袋:“乖,爸听你妈妈的,等你有老婆就懂了,理解爸爸啊。”   童凉拍开他的手,愤愤道:“我不理解!”   “而且就算我有老婆,他也要听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童哥老婆?祁津:好—— 第29章 说话不算话   根本不存在什么进步一百名的约定。   转学是板上钉钉的事。   从头到尾, 薛宛意女士就不打算让宝贝儿子继续留在十三中。   她甚至已经精心挑出了最令她满意的学校,一所位于英国的贵族学校,准备把童凉送出国,并且周到的考虑了童凉糟糕的英语成绩, 安排他先念语言学校。   童凉又委屈又难受,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薛宛意, 试图用可怜巴巴的模样说服他妈妈。   “妈妈,我不想去。”   薛宛意最受不了儿子这副模样, 让她心软得想滴水。   然而从小到大有什么不如愿的,童凉就会拿出这幅乖乖软软的神情哄她心软,这么些年下来,她多少有些抵抗力。   薛宛意甚至后悔, 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他留在少林寺学武,不然现在也不用费那么大劲才能把童凉掰回正轨。   “童述诚!”薛宛意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放下咬了两口的苹果,站起来,拍拍连衣裙。   童述诚:“老婆?”   薛宛意施施然走出客厅,碎花的裙摆蹁跹,只留下一句话:“你儿子交给你了, 听见没有,吃晚饭的时候我不希望再听你儿子再说一个「不」字。”   童述诚:“……”   责任重大。   童述诚拿起一颗水蜜桃:“爸给你剥个桃子?你不是最喜欢吃桃子吗?”   童凉瞪着他爸, 火气上来了:“你怎么助纣为虐!”   “你到是长进了,还会用成语了?这次月考成绩肯定不错?”   童述诚只用了一秒钟, 就在儿子和老婆中做了选择。   其实根本不用考虑, 老婆多重要。   他耐心地剥水蜜桃的皮, 让粘腻的汁水滴进果盘里, “你妈妈是为了你好, 她已经很为你着想了,否则刚才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把你弄上飞机送出国难吗?用得着问你的意思?你打得过十个人,打得过二十个人?三十个呢?”   童凉紧抿着唇,不说话。   童述诚不愧是白手起家,一步步坐上首富位置的男人,他板着脸的时候,连童凉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童述诚有段时间没见儿子了,心里有种我儿子果然全世界最乖的心思,但他竟然又惹他妈生气,果然还是皮痒。   他还算耐心地说:“不要让你妈妈伤心了,你这成绩这学校让她丢了多大的脸,你不知道?我和你妈从来都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也不指望你能继承公司……但你至少,也争点气,学点能拿得出手的爱好。”   童述诚把水蜜桃和学校的简介资料放在童凉面前,擦干净手,最后在童凉头上轻轻拍了拍:“想好了就过来吃饭,你妈今天真的很高兴,点了一桌子菜。”   新学校的宣传文件如此高端精致,标题甚至用了烫金印刷。   大意就是我们是教育界最顶尖的贵族学校之一,无论是基础多差的学生,在我们那里除了学习,还会有系统的马术、帆船……等一系列贵族教育,总而言之,再顽劣的学生经过我们的培养,绝对会还您一个全新的孩子。   童凉:“……”   他看照片上的围墙也不高,这翻出去未免也太没难度了。   薛宛意的确很开心,他们家从不浪费,从来都是按人数上菜。今天几个保姆光是上菜就是一趟又一趟,没多久了,上了整整一桌。   别说三个人了,六个人都吃不完。   饭香扑鼻而来,薛宛意惴惴地看了眼童凉,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要不再软软地喊妈妈让她心软就行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她又说:“对了,让唐老师也下来一起吃吧。”   “唐老师?”童凉站住了,“你给我请家教了?”   没等保姆上楼去请,“唐老师”已经主动下楼了。   他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带眼镜,头发用发油梳成大背头,衬衫领子立起来,极力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   大概也就是个高中生,根本不是什么老师。   只不过薛宛意觉得这人既然能教她儿子,就叫了一声老师。   唐老师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叔叔,阿姨。”   又是哪家亲戚送过来攀关系的?这不过这回送来了学习成绩好的,不然薛宛意就会像上次那样烦了,而不是主动邀请他下来吃饭。   童凉皱了皱眉,心想晚上又可以练体能了。   见他眉头皱成这样,薛宛意就知道他想在什么,低声警告道:“你别晚上又爬墙过去吓唬人!要不是调监控,我还不知道你晚上竟然做那么危险的事,还叫保姆给你隐瞒?”   童凉:“……”   什么时候知道不好,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东窗事发了。   薛宛意:“唐老师成绩很好,你不要再作怪!”   童述诚按住薛宛意的肩膀,笑了笑:“好了好了,儿子是心疼你,让你少受点气。”   “我谢谢他。”薛宛意板着脸,伸出手指在童凉额头上点了下,“不许去吓唬唐老师,知道吗!”   她非要听见童凉说「知道了」才放心。   唐老师走到餐厅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笑吟吟地:“叔叔阿姨,小凉,怎么了?”   童凉:“……”小你妈的凉。   恭喜保住一条狗命,偷着乐吧。   童凉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入座。   “多吃点。”薛宛意给儿子老公夹了菜,也给唐老师夹菜。身为首富太太,她不需要招呼客人,看来真的很开心。   唐老师受宠若惊地捧着碗:“谢谢阿姨。”   薛宛意便夸唐老师。   原来唐老师是新高的高三学生,前阵子刚通过某所985的自主招生,据说高考随便考考就能上大学,难怪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傲气。   童述诚有点醋意,要把话题转移到儿子身上:“咱儿子这次考得挺不错的,是不是?”   童凉满心都在想怎么哄他妈开心,好让她放弃转学的想法,赶紧说:“是啊,妈,我真的能进步一百名!”   唐老师疑惑道:“你上学期期末成绩很低,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一百名?而且你们年纪只有四百来人吧,这个进步……是不是太大了点?”   饭桌上气氛有点尴尬。   童凉淡淡地夹了一块茄汁仔排:“唐老师是什么意思?”   唐老师还在无知无觉地笑:“就是想说,学习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没有学不好的学生,但是学习是肯定没有捷径的……”   童凉放下筷子,抬眸看过去,不紧不慢地问:“你说我作弊?”   唐老师有点急了,但他也有傲气,毕竟是提前上岸的好学生,又被薛宛意一口一个唐老师吹捧得上天了。他很认真地看向薛宛意:“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分数其实没有人品重要,阿姨可能不知道,学校不许我们说,新高原本有个成绩很好的学生,后来连老师都说想不到他是那种人……”   薛宛意确实有点生气了,刚才还和睦的饭桌氛围,现在着实尴尬到极点。   唐老师终于意识到,就算真的作弊,他也没资格批评童凉。   童凉慢吞吞地说:“妈,你儿子认真学了挺久的,如果能进步一百名,只能说明一件事……”   薛宛意看过来:“什么事?”   童凉:“你儿子是个天才。”   薛宛意:“……”   童述诚:“……”不愧是我儿子,真有他年轻时的自信。   “不用这位唐老师教我也能考好。”童凉站起来,“我吃饱了。”   唐老师紧张了:“那个小凉,我……”   童述诚冷不丁开口:“食不言寝不语。”   唐老师被吓得脸色一白,他是怎么得罪这一家人的?   回到房间,童凉还是想把那个唐老师赶走。   学习好又怎么样,也太能气他妈了。   所以究竟是唐老师气薛女士,还是他赶走唐老师更能气薛女士?   童凉糊涂了。   赶不赶啊?   没吃饱饭,童凉干脆拿衣服去洗澡,边翻衣服边翻手机,想刷刷消息,结果就看见班级群里有人在@所有人。   放假的时候童凉最不乐意的就是看班级群,怕看见不得不参加的聚会。   四班的班级群……人数约莫等于四班人数的两倍,多余出的那一倍人,几本把十三中的话痨都加了进来。   因而在群里看见谁都不奇怪。   【@所有人@所有人!祁哥的估分!(图片)(图片)】   【连祁哥的卷子都扣那么多分?】   【我就说这次考试偏,是为了让我们提前适应高考的节奏!】   十三中多学渣,敢说这话的人只可能是为数不多几个活泼的学霸,就算没有实名,也很好猜。   【我祁哥才考这点分?哪来的野鸡,冒充我祁哥!】   【第三题AB都对,祁哥能跟我一样?二选一也选C?】   【这是祁哥的字迹,一模一样(图片)(图片)我哭了兄弟们。】   【完蛋了,隔壁高中有选择题满分的,咱们祁哥to be number one的神话不保了!】   【守护唯一的祁哥】   【守护唯一的祁哥】   【守护唯一的祁哥】   【……】   童凉眼睁睁地看着群里的风气没多久,就歪成怎么向祁津隐瞒成绩,且一瞒瞒到高中毕业,连雇佣黑客黑入电脑改成绩这种想法都有,可惜死于众筹环节。   他放下睡衣,蜷缩在沙发上,有些不敢相信地点开祁津的估分卷子。   亏他但了那么多心。   熟悉的字迹,笔锋遒劲。   童凉盯着看了半天,怎么估分的题都是祁津教过他的,有几道零分题他很确定祁津没教过他。   其中少了语文和英语的估分。   因为祁津说,短时间内提升理科成绩更容易。   他又仔细翻了两遍,终于在数学卷子的右下角看见一行小字:   “字好看,加10分卷面。”   平心而论,祁津的字是老师最讨厌的那种连笔花体字,去写春节对联绝对畅销,如果祁津给自己加十分卷面分,那真是有点不要脸。   童凉看着看着,突然明白祁津是在给自己估分。   【祁哥的卷子被单独拎出来批了,数理化三科满分已定,我爸说他们三个老师分别改了三遍,连含泪扣0.5的环节都没有……他们马上就要亲自捧着卷子送去别的学校展览了。】   【所以你从哪来的野鸡卷子@程桑】   【所以你从哪来的野鸡卷子@程桑】   【所以你从哪来的野鸡卷子@程桑】   【!!祁哥给我的好吧!我亲眼见他坐在那反反复复估了一小时!】   【所以祁哥在写什么玩意?学霸就能这么任性了?】   【我祁哥当然可以任性妄为!】   【我把祁哥的估分和我的估分比了下,这人跟我水平差不多啊,我上次月考189名,大家按我的水平估计一下,看是谁。】   童凉既不想看群聊里的废话,又懒得洗澡,就打开手游。   汪一旭也在线,选了个辅助,一路紧跟在童凉的角色后面丢状态,他还开了语音。   “童哥,柳姐托我打听,祁津给谁估分啊?她的朋友想问的,怕再等等就没机会了。”   童凉默默操纵人物躲草丛:“我怎么知道。”   汪一旭:“你帮我问问祁哥呗,求你了,童哥。”   童凉懒得理他。   “卧槽我说能不能别这么憋屈啊?上去干他!”汪一旭也只能被迫委委屈屈躲进草丛,“干他丫的啊!童哥上啊!草草草——赶紧躲,还是我童哥有先见之明。”   来了个近身刺客在草丛边晃悠,下一秒汪一旭就见童凉的角色跳出草丛,给了刺客一套连招,然后带着他轰轰烈烈地拿了水晶。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童凉,是爸爸。”   童凉:“有事,我下了。”   他关了游戏,蹦跶着过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童述诚发现这么一会,童凉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每次生气都要他哄的宝贝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学会自己调整心情,已经一点点长大、长高了,是个能管住脾气的大小伙子了。   童述诚看见床上的睡衣,“要洗澡?饿不饿?你妈妈给你煮了面,西红柿鸡蛋的卤子。”   楼下有点吵闹,童凉就问:“怎么了?”   童述诚无奈道:“做菜时切到手了,没事……”他见童凉一脸不好,连忙安慰,“伤口不深,医生也过来了,你别担心,端到房间里吃好吗?”   童凉点点头。   离开房间前,童述诚又说:“你妈妈真的很疼你,乖乖听她的话去新学校,嗯?”   见童凉点头,他才放心走开。   没多久保姆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还有一盘卤牛肉和茶叶蛋,薛宛意女士就是这么讲究营养均衡。   面是超市卖的挂面,但是薛宛意煮的,西红柿鸡蛋的卤子也是她亲手炒的。   薛宛意只会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味道都很好,只不过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亲自下厨了。   往年童凉和童述诚,都只在生日才能吃到这样的面。   一碗面下肚,童凉就吃得暖烘烘的,一头汗,他擦了擦汗。   真的要走了吗?必须走吗?   他把碗筷放进餐盘,推开门,别墅里已经安静下来了,他在走廊遇见一个保姆,把餐盘递了过去。   保姆:“少爷?夫人在房间休息呢。”   童凉反正也没想去打扰他妈,他只不过是找个人问问,就是不爽,胸口闷闷的,就问:“她的手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事,倒是夫人哭了好一会儿。”保姆轻声说,“先生让我们都小点声,别打扰少爷你和夫人休息。”   “嗯。”   看见童凉转身,保姆又忐忑地问了一句:“少爷,你要出国了吗?”   童凉眉眼闪过一抹悲伤:“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保姆:“就是怪舍不得少爷的,平时就很少见到少爷回家,少爷要出国的话,能见到少爷的机会就更少了。”   童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房间。   别墅又陷入一片冷清。   就像夫人独自等待先生和少爷回家的样子。   回到房间,童凉把自己甩到床上,想继续打游戏,群聊99+的消息非常烦人。   他想点开,把消息提醒个消除,祁津的电话就来了。   童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点压抑,像是心情很差。   “没什么。”祁津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就是想问你,你估分了吗?一起估分吗?”   童凉:“……”   沉默两秒后,童凉问:“你是不是没加群。”   祁津:“那是什么?我不加群,我错过什么消息了?”   这下童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耳边忽的传来嘟嘟——   童凉看见手机上的锁屏画面,莫名其妙。   挂他电话?   去你大爷的,从来只有童哥挂人电话的份。   结果接下来,祁津发来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童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思考哪里接视频合适。   他的卧室有八十多平,堆满了薛宛意女士认为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角落里没拆封的乐高都快堆到天花板了。   最后他躲进衣帽间,钻进柜子里,才接通。   柜子里有一盏感应灯,光线很暗,他刚才擦汗的时候又是随便抹了把汗,躲在狭窄的环境里,看起来有点狼狈。   童凉:“你又干什么?”   “没事,我以为你心情不好。”祁津正在宿舍,放假了只穿一件白T,“发生什么事了?”   “……”   “哥,我妈说话不算话。”童凉垂下头,让脸埋进膝盖间,发出委屈的声音,“可我不想让她生气。”   隔着显示屏,祁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童凉在难受。   童凉很伤心。   童凉……他甚至无法让他高兴起来。   祁津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喜欢一个人要放手,现在祁津只想说一派胡言,放手让他被伤害吗?   他不知道童凉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经历,但任何人都不能让童凉伤心。   “你在哪?我去接你。”祁津雷厉风行,说着站起来顺手取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童凉一愣:“接我?接我干什么。”   祁津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两人的话筒里都没有杂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落地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初夏的风吹动晾在阳台的校服,白绿两种颜色十分晃眼。   祁津的目光从落地窗外收回来:“去吃冰棍吧,想不想吃?”   童凉:“好。”   ——   挂断视频,童凉跑出衣帽间就开始收拾书包。   只不过怎么跟薛宛意解释他要出门?估计不会允许他出门,他得偷偷溜走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跑路,房门又被敲响,门外却是唐老师。   童凉疑惑地看着他。   唐老师讨好的笑着:“听说你马上就要去英国了,早点学英语对你来说有好处,现在方便吗,早点开始学对你有好处。”   童凉从他闪躲的眼神,敏锐地读出,这是明白惹他爸爸不快,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就想着通过教自己讨好薛女士来了。   他侧身让路:“当然有空。”   唐老师松了口气,腋下夹着几本辅导书,走进房间。他把书放在书桌上,房间里竟然只有一把电竞椅,他也不好意思坐,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眼镜,有些慌乱地开始他的第一堂课:“英语和别的学科不同,学英语最重要的是培养对外语的兴趣……”   见童凉一直没有过来,他边着,还转头看了一眼。   童凉垂眸,正在认真戴一副黑色手套。   少年看起来是如此无害与乖顺。   唐老师:“你在干什么?”   童凉:“有点冷,保暖。”   唐老师「哦」了一声,卧室比较大,就显得冷,他放心了:“那就继续——”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从后面袭来,等他再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掐着后颈按到桌上!   他半张脸贴着冰冷的桌面,几乎因为恐惧感而窒息!   如果恰巧有人从门外路过,应该能听见一声轻轻的,仿佛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并不会起疑。   然后他听见,那个看起来无害而乖顺的少年,说出了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你知道我是练武的,我有一百种方法给你身上留点任何医院都查不出的内伤,而且会让你痛不欲生。”   “你也知道,我爸有钱我妈宠我,你们一家都看我家脸色,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   “明天自己找个借口离开我家,再敢在我妈面前胡说八道——”   “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30章 怎么又开始蛊惑人了。   卧室暖光明媚, 空气却降至零度以下。   少年略显稚嫩的冰冷声再度响起:“听见没有。”   唐老师涨红着脸,无奈卡在他后颈的手仿佛铁钳,他拼了命才能点头。   “滚——”   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唐老师连看都不敢看, 连滚带爬地跑出卧室, 砰地关上门。   童凉摘下黑色手套, 丢进浴室的脏衣篮,走出来继续收拾书包。   两分钟后, 他重新打开了卧室的门。   想了想,又快步走回衣帽间,重新换了身衣服,打开抽屉, 在一水儿的黑色手套中随便挑拿了一双揣进兜里。   别墅的司机室和保镖室紧挨在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一直苍蝇都逃不出的监控给了保镖们极大的便利, 让他们只要在保镖室盯着监控,喝喝茶,和司机侃侃大山,不必费心费力地巡逻。   最多费点眼睛,而且雇主还报销叶黄素的钱。   晚上八点, 保镖室的门被敲响。   雇主需要他们时,通常有秘书联系或是直接打内线电话, 谁会敲门?   国字脸糊里糊涂地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竟是差点在他保镖生涯留下耻辱的大少爷。   “少爷?”   童凉双手搭在肩膀的书包带上, 看起来像是准备去上学:“会开车吧, 找辆车送我。”   国字脸犹豫了一下:“夫人的意思?”   “我妈不知道, 我这么大的人了, 还有门禁吗。”童凉放下书包, 掏出黑色手套带上,冲他挑衅地勾了勾手指,“比比?听说你还拿过金腰带?真厉害。不过,如果是我赢了,你开车送我走。”   国字脸当然没有因为一句夸赞就飘了,但他确实很想和童凉比试。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童凉的身手好。   据为童家工作很多年的前辈们说,童凉可是师承那位老师。   他早就跃跃欲试了,没想到机会今晚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国字脸喜出望外,摆出起手的姿势,动手之前,他打量体重估计只有一百斤出头的童凉,不放心地说:“少爷,我力气大,如果打疼你了,你可得替我跟夫人解释。不过咱们先说好,习武之人流血不流泪!打不过,不带哭鼻子的!”   他可不想因为在比试中把少爷打哭而丢工作,毕竟这小孩皮肤很嫩,吹弹可破的样子。   实话实话,他都想签承诺书了。   童凉嫌他话多,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   十分钟后——   花纹华丽的沉重铁门缓缓打开,电动的机器保养得很好,几乎没什么声音,任由商务车不吭不响地驶出别墅。   驾驶座的国字脸泪眼汪汪:“我要去向夫人告状……呜呜呜这是工伤!”   后座的童凉正在发消息,头也不抬地说:“去吧,不过你要是想告状,最好别趁你在偷渡她儿子出去的时候。”   国字脸:“……”   谁家娇生惯养的少爷比保镖还能打!他终于确定,童总和夫人雇佣他不是为了一家三口,而是为了坏人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童凉正在回祁津的短信。   祁津安静等了一会,突然又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   祁津:“定位发来,我来接你。”   还是个霸总室友。   童凉:“不用,我刚出发,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祁津:“那么久?”   童凉以为他是嫌等得时间长,就回:“要不你还是先睡觉吧,别等我了。”   单从方方正正的文字中根本看不出什么,其实祁津只是等得焦急。   宿舍里到处都是童凉的气息,童凉离开宿舍前,还不忘把猫猫头拖鞋放在阳台晒太阳,猫咪的眼睛眯着,像是晒惬意了,可他现在却在两个小时的路程外。   如果能立刻过去安慰他就好了。   以十三中为半径要两个小时才能到的地方……那得是什么地方?毕竟去少林寺那种偏僻的山脚,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而已。   在穷乡僻野,还很伤心。   这让祁津心里像火烤一样。   无论心底怎么叫嚣,内心如何灼烧,然而他还是平平淡淡地敲下这几个字:   【没关系,我等你。】   夜晚的高架桥畅通无阻,导航也显示这一路都是绿色。   前阵子那场雨后,全市升温,半只脚迈进初夏,这样好的夜色里,抵达学校并不要两个小时,只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童凉在后座睡得昏天黑地,被叫醒后,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给祁津发了条消息:“到校门口了。”   国字脸开车走了,童凉先去冰棍摊那拿了冰棍,站在校门边的路灯下,被微凉的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才想起来学校关门了。   祁津又不是他,身手为零,翻出不来的。   十三中对学生安全问题处理得令人发指,连节假日也照工作日执行,大门绝不早开一秒,也不可能晚关一分钟,更是不可能让任何学生溜出去。   这个时间,大门早就关了,下一次打开是明天早上七点整。   童凉刚打好一串「要不算了,你回去睡觉吧」,消息就来了。   祁津:【好,等我】;   童凉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改发:“你翻墙,我在下面接着你。”   祁津:【?】;   童凉打字飞快:“就是我翻墙差点踩你头上那个地方,那里不容易暴露。你想办法爬上来就行,我在墙这边接着你,我这就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往那个地方走。   那么高的墙,不知道姓祁的室友爬上来,会不会怂。   那他得拍照发群里,反正祁津说他不加群。   祁津发来一段三秒的语音,他点开,路边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祁津独特的低音炮经过电流的渲染,像烟花爆竹在夜里炸开。   “我接你还差不多……去校门口等我。”   童凉顿了下,快要忘记祁津的声音有多好听,毕竟平时这家伙有点欠揍,总是让校霸牙痒痒,光动拳头不够解气 ,还要上牙齿撕咬。   他看了眼墙头,顺手把嘴里叼着的冰棍木棍丢进垃圾桶,听话地转身回到校门口。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祁津走过来,放假了他还穿校服,拉链敞开,风吹的外套下摆鼓起来。   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童凉总觉得他的嘴角,好像是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才一点点翘起来。   祁津和保安简单说了句什么,就光明正大从保安室走了出来。   保安甚至站在门口行注目礼。   童凉:“……”   操!就这么出来了!连拦都不拦的?   祁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晃了晃:“发什么呆?”   见童凉愤愤不平地看着保安室,祁津就知道小同学没少被保安拦着,才不得不在晚上玩大冒险,翻那么高的墙。   其中一次还差点踩他脑袋上。   真是胆大包天又可可爱爱。   他允许小同学在他脑袋上放肆。   前阵子马校长就拿着祁津的一寸入学照来保安处晃悠了一圈,务必让每一位保安都牢记这位转学生的长相,以防某个学校的校长眼红成兔子,给打晕了扛回自己学校。   今天老师们加班加点改卷子,单科卷子的分数一科科出来,录入排名系统,各所学校的学霸在排行榜上欢乐追逐,仅仅只有一分和零点五的差距。虽然只要总分不出全市第一花落谁家还不可知,马校长也担心的不行,亲自给保安室去了电话。   还记得咱们学校的学霸吗?对,就是那个转学生。   一次两次考试不算什么,学生的心态更重要。   高中三年还有无数场考试,无论哪一场考试,都不能作为评价这位学生是好是坏的标准。   保安处就是这么被千叮咛万嘱咐,记住了如果这个叫祁津学霸想出去散心,一定不能阻拦。   其他学生?想都别想。   得知真相的童凉:“……”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童凉十分不开心:“我要吃冰棍。”   祁津挑眉。   童凉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不是就是给我包的吗?换人了?换成谁了!?”   “……”祁津拿出手机,上面聊天记录:“你自己看。”   冰棍老板:“兄弟,你同学刚才拿了一个冰棍啊!”   童凉:“……”   祁津收起手机:“一天一根。”   小孩子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小同学也一样。   童凉不乐意了,学校门口就这一家冰棍店,他都找不到第二家。如果不是为了吃冰棍,谁大晚上离家出走,还打了一架。   他小心觑了觑祁津的脸色:“可我还想吃……哥哥,我坐了那么久的车。”   祁津:“吃点别的吧,想吃什么夜宵?”   没能成功吃上第二只冰棍,但是吃上了校门口的烧烤,也可以。   等上菜的时候,祁津问他:“你今天跟你妈妈怎么了?吵架了?”   童凉蔫儿吧唧地说:“她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只要我能进步一百名,就让我留在十三中。可是今晚回家,她根本不关心我考试的成绩,也不管我能不能进步,就要给我转学,我爸……”   祁津:“你爸怎么了?”   反正童述诚眼里只看得薛女士一个人,既然是他先不要自己这个儿子,这种助纣为虐的老爸不要也罢!   童凉愤愤地:“我没有爸爸!”   祁津:“……”   于是祁津脑补出一个有还不如没有的爸爸,以及逼迫儿子在晚上离家出走的妈妈。   真可惜,这么乖的小同学,为什么还有会人不懂得珍惜他。   祁津:“你要走了吗?”   童凉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想走,我努力学了,但我就是学不好,我没你那么聪明……但她是我妈。”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在妈妈和自己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不让他妈妈伤心。   虽然知道童凉不想走的原因不包括自己,祁津还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如果童凉不得不走,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祁津:“你要转到哪个学校?”   童凉认真想了一下,然而他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仔细看:“不记得了,无所谓,只要是转学对我来说转到哪里都一样。”   他边说边看过来,路灯落下,印在他眼底,仿佛有星河在静静流淌。   祁津:“我跟你一起去。”   童凉:“?”   他走为什么祁津也要跟着一起?   童凉:“你成绩那么好,没必要吧。”   祁津点头:“是,所以国内的高中应该都不会拒绝我。”   热气腾腾的烧烤上来,转移了童凉的注意力。   吃完了烧烤,童凉干脆忘了问过什么。   他拿纸抹了抹嘴,说:“你回宿舍吧,我想回寺里找我师父。”   祁津:“我送你回去。”   童凉:“……”   童凉:“不用。”想了想,他又说,“我不会偷吃冰棍的,我答应你了,我说话算话。”   祁津很坚持:“走吧,我送你回去。”   童凉懒得废话,“那行。”   但童凉没想到,祁津的「我送你回去」,不是送他到公交车站,等今天的末班公交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送你回去——   送他到少林寺。   祁津:“不行吗?”   今天童凉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如果童凉要走,他没办法阻止。   如果他不想让这段关系还没有开始就结束,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的脚步。   他怕今晚分开后,下一次再联系就是手机上,童凉用文字告诉他:   【哥,我走了,宿舍只有你一个人住了。】   【我找到一个新哥,他成绩好,不仅带我吃冰棍!还不限量!!】   操,他不心疼童凉了,他竟然开始牙痒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股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已经占领了他。   一秒钟看不见,心里都会有种尖锐的疼。   这个点等末班公交车的人竟然不少,人们排着队低头看手机,整条巷子安安静静,让两人的对话像某种窃窃私语。   反正少林寺那边很好玩,空气清新,是个人少的新旅游景点。   童凉笑了下:“当然行,哥,明天我带你好好逛逛。”   夜班公交车开得快,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少林寺。   童凉睡得眼睛睁不开,被祁津牵着,从下车到少林寺后门,这一路浑浑噩噩的。   走到了,童凉才清醒,嘟囔:“走过一次就记得,记性这么好,变态啊。”   祁津:“你说什么?”   童凉赶紧改口,抬头冲他胡扯八道:“没什么,夸你记性好,哥,你最厉害了!”   祁津:“……”   怎么又开始蛊惑人了。   然而后院里只有个陌生的老年人,坐在石凳上自己跟自己下象棋。   童凉:“外公?你怎么在这?”   “你妈妈说你跑了,气得要过来抓你回去。”外公平淡地说,“我看她脾气挺大,就说我来吧,免得大晚上你们两个吵起来。你同学?”   童凉介绍:“嗯,我室友。”   外公打量祁津,祁津也含蓄地打量外公。   薛家书香门第,外公更是著名书法家,童凉的字就是他手把手教的。师父年轻时对书法很兴趣,两个人就是这么做了朋友,因为这层关系,当初童述诚和薛宛意才放心让童凉留下来。   只不过上了年纪后,外公就极少出现在镜头前了,所以就算祁津看见,也认不出来,只当这个老年人精神矍铄,很有文化水平的感觉。   外公问:“你跟你妈吵架了?”   “没有,我们从不吵架。”童凉坐到石凳上,趴着玩象棋子,“她答应我考试进步一百名就让我留下来,可是她根本就不管我能不能进步,就给我选好学校了,外公,我不想走。”   外公摸了摸他的头。   薛宛意从来都很温柔让人不忍心说重话,童述诚原则性很强在他眼里老婆第一。   这两人在任何方面都没短缺过自己,甚至放纵他选择武术这种爱好,但童凉就是本能的亲近不起来。   在外公面前,童凉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爆发了:“万一我真能进步呢!我那么笨但我真的有努力学习的!她为什么不能说话算话!为什么就不能等我成绩出来!就两天而已!就算……就算我还是考不好我也认了!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时候说呢……”   外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叹了口气,薛宛意做法不对,但到底是为了童凉的未来着想。   他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去管女儿和女婿的家里事。   他想拍拍外孙的头,结果外孙头顶已经有一只手了。   外公看着那只碍事的手,再顺着手看着童凉的同学,满腔心疼顿时顿时变味了。   怎么说呢,身为同学,你做这个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童凉向外公撒娇不够,还问:“我师父呢?”   外公:“他去接你小师弟去了。”   童凉问:“又因为不会做数学题哭着跑回来了?”   这丢人现眼的小师弟,上次周末就因为不会做题就哭着跑回来,还被祁津看见了,结果这回又被撞见了。   他们少林寺还能不能出个聪明孩子了!   学武的都是一群小笨蛋吗!   然而师父却叹了口气:“不是,你小师弟想妈妈了,偷偷溜出学校自己摸过去了……他妈妈已经有了新家庭还有了孩子,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过生日,看到他……总之你师父接到老师电话,急的想报警了,我让他先去老小家里找找……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说话间,木门吱呀一声地被人推开。   师父一脸精疲力尽,牵着小师弟走进来,小师弟眼眶红彤彤的,还在打哭嗝。   师父又气又心疼,实在没精力再批评了。   竟然一声不吭地跑出学校,这么小的孩子,出了事怎么办?   从下午就开始着急寻找,一直到现在,师父都没休息一下。   外公气得骂他:“你给童凉打个电话,非要逞强一个人跑那么远吗!”   “他好容易月考完回家,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他待着什么待着!小年轻跑跑又怎么了?你看你这老骨头,散架了吧!”   “行了!你们别拌嘴了!”   眼见两个老头吵起来,童凉一句话就让他们闭嘴:“外公照顾师父,我带着小师弟回房间。行了,就这样,我看谁再敢吵架?”   师父:“……”   外公:“……”   祁津早就知道一个老人家照顾一群有家还不如没有家的孩子的事。   他默不作声跟着童凉进了房间。   童凉小时候也是这样吗?想回家,结果无家可归,只能哭着回来。   小师弟坐在床上,用手背抹着眼睛:“不是,我知道今天是……嗝!弟弟生日……我想给他过生日……我还带礼物了……”   他知道妈妈有新家庭了,也确实不想要他了,他都知道,他都接受了。   学校里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放假时只能漫无目的在商场里街上晃悠,比起他们,他还有师父和大师哥,已经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连简单的想给弟弟过个生日都不行。   他没想留在妈妈温馨的新家,也不可能叫那个男人叔叔或是爸爸。   为什么妈妈还是不肯见他。   童凉:“你没做错什么,别哭了啊。”   “可妈妈说我不该来,为什么呢?她不是我妈妈吗?”小师弟捂着肚子,“师哥我肚子有点疼。”   童凉:“上厕所?”   小师弟终于不哭了,脸上有不同寻常的白,他捂着肚子弯下腰:“不想,下午就开始疼了,我想跟妈妈说的……我忘了,不敢跟师傅说,师哥,好疼。”   他疼的不同寻常,连祁津都发现了。   祁津蹙眉:“可能是阑尾炎,我初中时就是这样,要送医院。”   童凉惊得脸色煞白。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师父就在外面焦急忙慌地喊:“童凉!童凉!你外公心脏病犯了!”   童家有信任的私人医院,师父也一直在那看病。   师父想打私人医院电话,童凉冲出来抓住他的手腕:“太远了!来不及!就近送三院!”   师父急得满头大汗:“车!哪有车!你外公的司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少林寺位置偏僻,打车一直很难。   祁津想叫自家司机就算是闯红灯,也要立马给他赶过来,刚拿出手机,就被童凉吼了。   童凉有条不紊地安排:“祁哥麻烦你背着我外公,我们去三院!前院有值班的师傅,他有车。”   祁津一点头:“好。”   童凉眼神里充满难以撼动的坚定,一边打电话给值班师傅,一边跑到屋内,背起疼得咬牙抽冷气的小师弟。   “对不起……师哥,我今天不该任性……”小师弟把脸埋在童凉颈窝,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然师父也……”   “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童凉语气冷静地哄着他,鼻尖却滑落一滴汗。   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装乖卖萌、叫哥哥吃冰棍的童凉。   今夜的童凉是个成熟的大人。   他镇定自若,头脑清晰地给所有人布置好任务,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车。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学着照顾师父和师弟,同时也在一点点长大。   学武十几年,并不是什么上了台面的爱好;   独立自主与坚韧顽强,这些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金钱和社会地位在他那里从来不值一提。   他从来不想做金贵大少,更不需要什么狗屁的贵族教育。   他在少林寺,已经学到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第31章 (捉虫)大佬真的不给他们活路啊!)   送医及时, 外公很快脱离危险,医生开了病房让安静修养。   放心让师父陪着外公,童凉又去陪小师弟。   是阑尾炎。   祁津的判断很对。   动完手术后,小师弟的宿管老师顶着黑眼圈来了医院。   这位女老师下午照例在宿舍检查, 以为学生丢了, 急得直哭;转头从学生家长那得知已经找了回来, 眼泪还没擦干,晚上又得知阑尾炎手术。这小孩是不是太可怜了?她知道这个小孩的家庭状况, 想回家但连门都没能进去,干脆也不睡觉了,主动过来陪夜。   动了手术,伤口得有多疼啊。   怎么会有对孩子不管不问的母亲, 还把孩子丢给陌生人看管,如果陌生人其实是坏人呢?母亲估计会很开心吧, 谢天谢地,那个小累赘终于走了。   年轻的女老师心底涌起浓浓的母爱。   祁津和童凉离开病房。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了?”祁津问。   生病了,也不能向父母撒娇,也只能依靠师父,或随便哪个突然爱心泛滥的人。   童凉愣了下, 才说:“我来了后就不怎么生病了好吗,几本不进医院了。”   凌晨时分, 连医院急诊都冷清下来。   祁津去买饮料,童凉则去外公的病房。   外公感觉自己没事后, 才跟女儿打了电话, 报备身体状况。   薛宛意着急忙慌赶到医院,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童凉让她哭了很久, 半夜又接到父亲进急诊的电话,再赶来的她大脑嗡一声,一片空白:“你怎么能来这所医院?你的病例在李医生那!这里的医生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了解你的病史吗?知道你吃什么药吗?您那么大的人了,就不能别胡闹吗?”   外公半倚靠在床头,瞪了她一眼:“胡闹?到底谁在胡闹?”   薛宛意震惊了:“我那么大的人了,我会胡闹?”   “李医生他那离我十万公里,等去他那,我这条命就没了!”外公把女儿骂得一愣一愣的,“你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要就近送医院?这次得亏是童凉在,你儿子有条不紊的照顾好我,又安排好他小师弟的手术,那么急身份证医保卡一个没落。”   薛宛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值班医生来病房看了一眼,黑着脸提醒:“病人家属,病人需要休息。”   外公声音放缓:“我的病例童凉手机上都有,每一次看病他都没落下,他给医生看过了。你放心了?”   薛宛意深深呼吸,半晌她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哽咽着:“爸,是我着急了。”   外公叹气;“你把童凉教育的很好。”   薛宛意惭愧:“爸,你又不知道不知道,我都没怎么带过他,放假了,他凉着我给他请的家教和音乐老师不管,练他的武,这次给他找好了学校,他又跟我闹脾气,连家都不待了。”   “有这样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外公说,“非要把他送到什么贵族学校,学什么?学怎么一晚上怎么花几千万?他整天跑车游轮超模的,你才满意?是,你是没在他教育上下功夫,所以你现在想弥补,但他不是很好吗?贵族学校,能教育出来我这么好的孙子?”   走廊里传来值班医生巡房的脚步声。   薛宛意突然意识到,她不是错过了童凉的成长,恰巧是她的放任,让童凉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子汉。   现在的童凉,已经是一个人品出众的男孩子了。   全天下的妈妈最期待的不是孩子的成就和荣誉,而是孩子的快乐和健康。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谁家的妈妈不想要童凉这样的儿子。   童凉来到外公的病房前,就看见师父披着外套坐在房门前的椅子上小憩。   师父小声说:“你妈妈来了,里面说话呢,你别去吵了。”   话音刚落,薛宛意推门出来,满脸疲倦:“师父,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您不能在医院熬夜。”   师父点点头,他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照顾好自己就是不给年轻人添麻烦。   薛宛意又看向童凉,她眼神里有红血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过,“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童凉心底忐忑地不行,生怕他妈妈要告诉他,过两天就转学之类的话。   他还没跟同学道别。   薛宛意急急忙忙地出门,没有穿精致的衣服再花两小时化妆和搭配首饰,眼角有明显鱼尾纹。   妈妈老了。   童凉想,但在我心里,她永远十八岁。   薛宛意嘴唇颤了一下;“你这次考试真的能进步一百名?”   童凉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最后还是一点头:“我觉得我能,我跟我室友学了很久,他……还帮我估了分,只要语文和英语别太差,应该可以。妈,我不敢把话说死,但我有努力。”   薛宛意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抚平儿子揉乱的额发,慢条斯理地把他鬓边的散发掖进耳后:“趁放假去理个头发……如果你能进步一百名,你想在哪就在哪,想学什么学什么,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   许久之后,童凉轻轻叫了一声:“妈……”   薛宛意不想大晚上的跟儿子搞什么你侬我侬,今天她够疲倦了,不知道要做多少次保养皮肤才能恢复。   “但是你要继续努力下去,妈妈允许你退步,但是你该为你的未来着想。”薛宛意摸了摸他的头,“妈妈明早给你外公转院,今晚有护工看着,你也回去睡觉吧。”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童凉有些恍惚。   可能是夜太深了。   也可能是今晚耗费了太多精力。   但是他一点也不困,他知道,他有机会留下来了。   童凉小声说:“妈,我想看着外公,你回去吧,别被认出来,那样医院就热闹了,外公休息不好的。”   薛宛意虽然不像童述诚那样,是所有财经杂志的宠儿,但这位首富夫人,从来不缺关注度,每天都能收到几家杂志的拍摄邀请。   不过薛宛意不喜欢镜头,网上几乎没有她的照片,但有些人还是认识她的。   童凉送薛宛意去了停车场,再回来的时候,病房前坐着的人已经换成祁津。   祁津隔壁的空椅子上放着两杯饮料,他正注视着走廊的方向,眉宇间有点着急,见童凉回来松了口气。   他端起饮料递过来:“热牛奶,本来想买咖啡的,但一想外公没事小师弟也没事,不需要提神就没买。”   童凉嘴角挂着笑,笑容放肆,甚至连小虎牙都藏不住了。   他心情好,祁津的心情也随着他云开雾散。转学的阴霾没了,焦急在急诊来回奔跑的疲倦感也荡然无存:“在高兴什么?”   “我妈刚才跟我说,进步一百名就可以留下来!”童凉双手捧着纸杯,冲他笑。   祁津:“那很好。”   “可是我突然没信心了,你说万一我只进步九十九名该怎么办?”   “没事,我大致看过……”   “或者其实我根本没进步,反而退步了!那我要不要去偷偷改下成绩,联考的成绩好改吗?不是联网的吧,反正只要骗过我妈就行,熬到下次月考,我再进步,我聪明吧!”   祁津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身后。   童凉:“……”   他倏地浑身一僵,艰难地转头,脖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然后就看见他外公站在身后,黑着脸:“你真聪明,但你怎么保证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整个市里的高中生都知道十三中高一四班的童凉同学胆大包天,到时候你妈绝对第一个把你丢到国外去,这回我是不替你说话了。”   童凉扯着嘴笑:“外公你怎么出来了。”   “上厕所。”   “房间里不是有吗?”   “想偷听你们两个小年轻说什么悄悄话。”   “……”   外公没好气道:“行了,你俩赶紧休息吧。旁边有酒店,你俩开个房间睡一晚?”   童凉立刻乖巧地笑:“不不不,我今晚睡陪护床,我陪着外公!”   外公就算有一百个心疼,此刻都当然无存了。   小年轻,少睡一晚又怎么了。   童凉和祁津一起在病房里椅子上过了一夜,彼此靠着,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第二天天亮后,祁津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跟着童凉。   之前是以为童凉要走,他怕再也没有机会。   现在路还长着,祁津还有很多机会。   “那周一见?”离开医院前,祁津说。   周一就是假期最后一天,他们班约了吃饭,吃完还要去KTV。   童凉点头:“周一见。”   周一那天,童凉背着书包,在商场里随便找了一家理发店,剪了头发。   他对镜自拍,把照片发给薛宛意。   薛宛意:“我儿子真帅。”   祁津转学那么久了,对校外的路竟然还是不熟,童凉把聚餐地址发给他的时候,他当场回敬一句:“不是认识路。”   童凉只能来校门口接他。   谁还不是位哥了,照顾下小弟应该的。   祁津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一直持续着:“剪头发了?”   童凉就不明白了,他换衣服剪头发,有什么好说的,回敬他一句:“换衣服了?”   祁津脸上笑意变得十分明显。   虽然学校对穿校服这事有硬性规定,但也就童凉和祁津这两位大佬出校门时不会在意身上穿的是什么。   毕竟在颜值面前,任何丑到爆炸的衣服都只会起反效果。   但大家也都怕这两位大佬那么不在乎自己形象,穿着校服就大大咧咧的来聚会了。不穿校服的两位大佬回头率百分之百,穿上后立马百分之二百!有高中生身份加成的帅哥,绝对暴击。   聚餐约的是一家江淮菜馆,照顾不能吃辣的同学的口味。   汪一旭穿着他最帅的骷髅T恤,有意无意凑到了穿白色连衣裙的柳鸢飞身边。   柳鸢飞还在和小姐妹们议论上次聚餐,童凉穿校服出场的效果,那些凑过来要电话号码的女生,投来的嫉妒的目光……绝对永生难忘。   有人问:“这次多了个祁哥,他看童哥穿校服,会不会也穿校服。”   柳鸢飞想想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妈耶,我可不想吃个饭还要被女生嫉妒。”   汪一旭个头最高,踮个脚尖就看见了:“童哥和祁哥来了!卧槽!我童哥换发型了——就不能给我留一点活路吗!”   大家赶紧胆战心惊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重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约而同产生一种想法——   大佬真的不给他们活路啊!   祁津:“怎么不进去?”   这次聚餐的足有二十多个人,定了个两桌的大包厢,如果不是节日期间,有些同学跟父母在外旅游或是走亲戚,按平时四班聚餐的规模来判断,至少四人桌包厢起步。   汪一旭:“没开门呢,要五点才能进去。”   离五点就只剩下五分钟了,门口浩浩荡荡站着一群朝气蓬勃的男生女生,餐馆就这么守时。   不过餐馆有为等桌的顾客提供免费的柠檬水和花椒锅巴,盛水的纸杯只有半个巴掌大,花椒锅巴也是两口就没的包装,但抵不住一群饿狼猛如虎,蝗虫似的涌上去一阵哄抢。   统统没了。   服务生看见这情况,赶紧又上了一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里面实在没准备好,麻烦大家再等等。”   祁津看得直乐,太有意思了。   然后两袋花椒锅巴就被塞到了手里。   祁津看着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没动的童凉,一挑眉,哪来的?   童凉:“看什么?小弟孝敬大哥的。”   他这话有歧义,祁津煞有介意地点点头:“嗯,那我收着了。”   童凉:“……”   操!忘了他也叫祁津哥哥,私底下的哥也是哥啊!这个祁津,又占他便宜!   童凉愤愤地拆开自己那袋花椒锅巴,狠狠咬了一口,下次出来聚餐,他再也不会照顾祁津了,就让大少爷抢不到吃的吧。   饿死他!   大家在门口热热闹闹的,又来了一波人。   柳鸢飞赶紧小声说:“新高的学生,卧槽你们赶紧的。”   不用她提醒,垫底高中的各位们从来不主动跟新高学霸交锋,毕竟学渣和学霸闹起来,学霸天然占优势。   这些都是十三中一代一代学生的血泪教训。   大家赶紧背过身,假装没注意,幸亏这时候餐馆门开了,新高的学生被服务生引进餐馆。   有服务生走过来想带他们一起进去。   汪一旭赶紧说:“这锅巴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他声音小的,几本就是在学校里和童哥说话的语气。   苟绪平:“餐前小食,可以再来一点嘛?”   程桑:“是啊,很美味,这一袋我可以吃一小时。”   柳鸢飞:“能打包吗?我减肥,你们谁要我那份?”   那你们刚才在抢什么?服务生晕晕乎乎地飘回餐馆,重新上了一波柠檬水和锅巴。   遇到新高学生只是个插曲,没多久,大家就忘记这一茬,集体失忆似的,欢乐地跟服务生进了包厢。   服务生递上一本菜单。   汪一旭的手指啄木鸟似的戳着菜单,十分大气:“炒这一本!”   一群饿狼跟着他起哄:“没错!炒这一本!”   “炒两本啊!炒两本!”旁边桌有人举手,委屈死了,“两桌呢!能不能把注意力分给我们一点!”   “这样不行!能不能分我们一个大哥!不然你们永远注意不到我们这桌!”   童凉和祁津坐在一起,两位大哥正肩并肩低下头,鼓捣着什么。   祁津抬了抬眼皮:“不行,我和我室友不分开。”   “嗯,他不能走。”童凉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正用祁津的手机,对自己的语文和英语,但过去太久了,他实在记得当时写的是什么玩意。   这两位大哥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连体婴的程度了!   “艹啊!我们没人爱了!”   “周哥!我爱你!我最爱你了!”汪一旭连忙起哄,拿着纸杯要喝交杯酒,大家开始哈哈哈。   苟绪平惊得跳起来:“这墙怎么会动!”   根本不是什么墙,餐馆用简易的薄纸板把不同包厢隔开,遇到稍微闹腾一点的顾客,就会产生如进鬼屋的恐怖效果。   苟绪平摸着心脏:“我的小心肝,吓死我们了……隔壁在干什么?比咱们还能吵?”   话音未落,隔壁又响起一阵起哄声,间或还夹渣「牛逼」「冤大头」一类的词汇。   被吵到的包厢显然不止十三中这一间,另外一边也不耐烦了,服务生敲开门。包厢正在上菜,门是开着的,因为两边的门都打开了,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服务生:“同学们,可以小点声吗?”   “好的好的。”   门一关,隔壁爆发出更喧嚣的起哄声。   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是长见识了,他们学渣至少不会在知道已经吵到人的前提下,还更大声的吵啊。   柳鸢飞冷哼:“就这素质?”   汪一旭赶紧「嘘——」了一声,把耳朵贴上墙听墙角:“好像在庆祝什么……卧槽,妈的,大学还能提前录取啊?能不能录一下我?”   苟绪平翻了个白眼:“没文化。”   程桑解释:“是能录取,但通常要有些证书奖章,或是学校有向大学推荐的名额。”   “就是不用高考就能上大学?”学渣们惊呆了,“桑哥,你还要高考吗?”   一群学渣顿时变成了好奇宝宝。   程桑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当然要考,我又没拿过奖,我们学校是没推荐名额的,但是像新高那种每年清华北大都出十来个的学校,肯定有不少。”   “那怎么才能拿推荐名额?”   “成绩好肯定的。”程桑见大家都看过来,心道唉呀妈呀我的主场来了!他撸起袖子,侃侃而谈,“不过这种名额有些水分很大,我……”   说话间,墙竟然又被隔壁推开了巴掌大的空隙。   一块雪白的奶油啪的,那是来自庆祝的蛋糕。   落在缝隙里,在地板上摊成烂泥的形状。   隔壁学生显然也对如何上岸有浓厚的兴趣,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唉黄庆,你他妈装校园霸凌和抑郁症,不用医生给你开证明?”   “没,但是我有119的出警记录,再说了这种事,还不是学校说我有我就有。”被叫做黄庆的男孩语速飞快。   另一个男生说:“对学校来说,买你闭嘴,什么都好说。”   黄庆大概是喝酒了,说的语无伦次:“但我当时确实是想跳楼了,监控拍着呢,又不是假的。谁叫那个傻逼也在天台上,非要救我的?”   “也不是傻逼吧,救你的要不是全市第一,你还得高考!”   “所以咱们黄庆上岸的关键在于,傍上冤大头了!”   “校园霸凌,学生跳楼,哪个不是劲爆新闻?还是黄庆你小子脑袋聪明,操,老子想模仿啊!学校那么重视他,牵扯到他,不管是什么事都得立马压下来,谁会去调查。”   “对吧,谁叫他是第一名,但凡他身上有任何污点,单是眼红的举报信,就够咱们学校吃一壶的。为了买你闭嘴,学校真是大手笔。”   “可惜咱们新高没第二个祁津了,老子也不想高考想上岸啊!”   程桑越听越不对劲,他赶紧低下头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跟补习班的同学打听,那个因为校园霸凌而提前上岸的高三学生是谁?谁是校园霸凌的罪魁祸首?   黄庆轻笑:“谁说不是……”   他往后一靠,然而并没有靠到结实的墙。   轰隆一声,连人带墙倒了下来。   “□□……”黄庆疼得表情扭曲,然而他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祁津,脸色蜡白,“祁哥,你怎么在这?”   乌烟瘴气中,两个包厢互相认出来对方,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祁津并没有去看谁,他沉默地放下玻璃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轻的一声。   就是这种寻常的动作,黄庆吓得连忙爬起来:“不是……不是……祁哥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让学校知道我是因为学业压力想跳楼,我今年就不能高考了,我不能再耽误一年……我就是胡言乱语,谁知道他们都相信了……”   BIU——   程桑的手机亮了,朋友回答他:   【说是祁津校园霸凌黄庆,但我们都知道,他俩高一和高三,根本不认识。但当时学校在年审正好有教育局来查,祁津又站得太高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黄庆闭嘴。不过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离开对祁津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反正他去哪里都是第一,在十三中轻轻松松拿第一不好吗?】   程桑发现他眼前竟然花了一下,他摘下眼镜,狠狠擦了下眼角,然后才长按复制,转发到群里,并@了所有人。   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   “是你吗?”童凉没管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他的目光直接落在祁津身上,“你欺负同学了?是不是你?”   祁津可以忽视所有人,却唯独不能忽视童凉。   他甚至知道,自己可以对小同学说实话。   他很平静:“不是我。”   童凉冷冷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就为了这种人?   因为这种垃圾?   你堂堂第一名,被流放到到第十三中?   祁津静静注视着他,眼里细碎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可以是因为想来十三中吧。” 第32章 气氛组   一声轰隆声响后, 听见声音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服务员也是惊呆了,他们工作多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顾客,但能把墙给推倒也是第一次见, 长见识了, 他们赶紧跑过去汇报经理。   包厢混乱的厉害。   “还以为谁, 原来是十三中的学渣。”对面十好几个人中,不知谁没有压住声音, 嘀咕了一句。   “唉!老子就艹了!刚才的话是哪位兄弟说的?”汪一旭站起来,吊儿郎当的,“敢不敢站出来再大声说一句?说我们是什么?”   他本来就高高大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再装凶,就凶悍的不得了。   谁都没想到聚个餐还能遇到这种事, 反应快点的如汪一旭,一起凑气氛组。   十三中的学生怕老师怕考试怕排名怕一切跟学习有关的,但单论打架怕过谁?咱们有校霸,从来不带怕的!   反应略慢点的,则看到了手机消息。   发生什么事, 也就都明白了。   很好猜不是吗。   一个正在面临教育局省察的学校,恰巧出现了校园霸凌的事, 为了全身而退,受害者必须闭嘴, 那祁津就必须背锅。更何况祁家比新高要注重面子,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只不过吃个哑巴亏而已。   家里但凡有点钱或是权的, 谁没遇到过这种事, 在路上好好的开着车,还能遇到碰瓷的,谁还不是掏点钱花钱消灾,自认倒霉?   但他们没想到,祁津不接受,一秒钟都不行。   柳鸢飞忍不住抱怨:“解释清楚很难吗?对学校来说也就是打个110,等进了局子,还怕解释不清吗?”   “就是啊,调查真相是警察的事,跟学校没有半毛钱关系,真做了,该拘留的拘留该罚钱的罚钱,谁还不是敢作敢当了?”旁边的人说,“新高的领导班子是一群傻逼吧,就算以后给咱们祁哥澄清,当初说的又算什么?只会越澄清越黑,到头来就没人相信了。”   黄庆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他本能地想躲,这种人也就私底下敢嚣张一点,反正学校没法收回给他的名额,那不是打自己脸么?已经失去一个祁津了,学校领导班子根本不敢再做什么。   他想躲到今天来给他庆祝的小团体中,但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没一个护着他,为什么?刚才不还有说有笑,给他敬酒吗?   喜悦退尽之后,黄庆终于明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像他这种人,友情都脆弱不堪。   童凉脸色平静,连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你想跳楼?为什么?”   黄庆已经懵了,下意识哆哆嗦嗦地回答:“学业压力太大了……你不在新高你根本不懂……我爸妈花了很多钱才送我进来,我不能连个本科都考不上。”   “我当时就是突然糊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不赖我真不赖我!后来都是学校说的……”   如果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学业压力想轻生,面临的肯定是退学或是休学处理,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哪里能想到救他的偏偏是祁津呢,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学校领导全都变了脸色,后来的事全是学校领导说的。   现在已经成功上岸,他做梦都想笑醒。再要他改口?承认错误?可能吗?   “真不是我……是领导非要重视,他们其实可以不管我——”   童凉拽起他的衣领。   窒息感一瞬间涌上脑海,黄庆憋得脸色通红。   眼看就要打起来,新高学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冲过来阻止。   “一边去。”祁津走过来,“我看谁敢动。”   原本他在新高就非常有震撼力,这才离开一个多月,谁都不敢忘。   漆黑的眸子垂下,祁津看着童凉因为愤怒绷紧的脸颊,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放开吧,为这种人不值得。”   童凉松了手。   黄庆正在庆幸,眼神一亮就想跑,下一秒呼吸一窒——   “呕!”   童凉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   那一下真的不算疼,但黄庆感觉他的胃里却在翻江倒海,像是有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胃,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冷汗瞬间下来了,让他只想要个痛快。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黄庆扶起来。   “你等着!”   有个人冲童凉咬牙切齿,他们怕祁津还能怕学渣吗?如果是祁津动手,这个哑巴亏他们认了,就算黄庆的行为他们也看不下去,但新高能白白被十三中欺负?痴心妄想。   他狠戾地喊道:“你们一群人都给我等着!”   童凉笑了:“行,我等着。”   他语气很冷,就像要约个架。校霸和人约架,就是这副语气。   汪一旭了解他童哥,立马凑过来放话:“时间地点人员你们挑,怎么打任你们选,不敢来是这个。”   他比了个小拇指。   这还是客气的,如果不是祁哥出身新高,汪一旭肯定已经在束中指了。   “打什么打,我不打架。”童凉平静地说,“录取通知书发了也能收回去,希望九月一号还有学校肯收你。”   黄庆难受的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旁边的同学倒是听清楚了,谁会承认自己错误啊?新高还是录取黄庆的大学?越是有名气的学校,越不会打自己脸,错了就错了,反正过几年也就没人记着这件事。   这个人当自己是谁,他说收回去就收回去?连祁津都没办法的事。   餐馆经理这时候过来了,看着倒塌的墙他差点两眼一闭昏过去,但再看看两个包厢都是学生模样的人,他顿时松了口气。   学生而已,稍微吓唬吓唬,还不得加倍赔偿。   “同学们同学们冷静下,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但这个墙的费用和……”经理瞄到墙下的花瓶碎片,态度强硬,“花瓶的费用,是不是要陪一下?我们餐馆从装修到现在十来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吧,误工费什么也不收了,就收个材料费和装修费。”   谁出来聚餐还甘愿掏钱赔偿啊?   新高学生立刻指着对方说:“是他们干的!叫他们陪!”   有个穿新高校服外套的人则说:“对,叔叔,我们原本在好好的吃饭,结果他们闹得太厉害把墙推到了。叔叔你看我这身校服,应该能认出来我是新高的学生吧,新高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新高的校服外套是深蓝色小西装,有种日漫中走出来的风格。   而「新高」几乎是优秀、温顺、好学生的代名词。   好学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人心都是偏的。   经理再看向十三中的学生,连脸色都变了:“同学们——”   “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调监控看啊!”汪一旭一手指着墙角的监控摄像,“看是谁碰倒的!还不服气就叫警察,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算!你问他们愿不愿意!”   “你再睁大眼睛看看这墙倒下的方向,是往哪边倒的?”程桑赶紧掏手机各角度拍照取证,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重案六组》到《神探狄仁杰》,他就是看过这么多的侦探剧,“要我说不如就报警,我们别的不要,就要一个真相。但凡我们有责任,一毛线都不少你们的。”   苟绪平一直没怎么说话,他正被气得眼眶通红:“这种事也看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差吗?升学率就能说明一切?”   柳鸢飞一拍桌子,掷地有声:“升学率再高人品不行也是一群垃圾,我们不为垃圾买单!”   二十来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   口径一致,态度坚决。   谁的责任谁买单,是是非非从来跟学校和升学率没关系。   别当他们好欺负!   经理被一群学生怼得脸上挂不住,他没法解决这件事,眼看餐厅负责人也过来了,他赶紧求救:“老板,您看这……这群学生竟然不愿意赔偿,怎么办?”他压低声音,“要我说给学校打电话,学校肯定愿意赔。”   然而没等询问事情经过,负责人在乌泱泱的学生中,一眼认出祁津。   祁津眉宇间的锐利和身上气质,简直和祁总一模一样。   偏偏经理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现在家长都不好惹,但学校不一样,学校肯定想息事宁人……”   “你闭嘴!”负责人呵斥。   经理噎了一下。   “各位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误。”负责人立刻挂上一张笑脸,“这样吧,这顿饭我们餐馆请了,这里就交给服务生打扫,各位跟我去楼上的包厢?”   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   新高学生倒是跃跃欲试,这里一桌饭至少大好几百,平均下来一人一百块,不少了。   “你们谁想吃?”   柳鸢飞:“我这人就不爱吃免费的。”   “还有我!”程桑举手,“我吃过很多次饭,但跟他们……呃,我真的会吐出来。”   谁是谁非已经非常清楚了,谁都不想留在这种地方。   十字路口边有一家上下两层的快餐店,这附近是美食区,各色餐馆数不清,因而这种在哪吃口味都一样的店生意冷清。   放着免费的大餐不吃,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推开玻璃门,门内的冷气和室外的热浪交锋,大家走上二楼,几乎包场了。   “全家桶二十个?”   “二十个?你瞧不起谁?麻烦双倍,谢谢!”   “对对碰,正好二十二个人,来来来,不能喝凉的同学麻烦举起你们的小手……”   童凉坐在儿童乐园旁的双人桌边,静静看着五颜六色的海洋球。   祁津捡起不知被哪个小屁孩扔到外面的橙色球,抬手丢进去,然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童凉瞪了他一眼,眼睛大大的,依旧紧绷着脸,然后又转头继续看海洋球。   这是真气着了。   祁津沉默坐了一会,忽的笑了:“我都不气了,你气什么?”   童凉没理他。   祁津又说:“想喝点什么?”   童凉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进儿童乐园。   祁津:“……”   他不忍心打扰小同学的兴致。   但小同学可能玩不了。   一想到小同学可能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心都塌了一截。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童凉瘦,骨架也小,专门给小孩子玩的滑滑梯童凉竟然坐得进去,还有富余。   祁津完全不像刚才经历过什么,没事人似的跟进儿童乐园:“喝热的可以吗,晚上还能吃冰棍。”   童凉没有发表意见,他安安静静坐在滑梯上,眉头却皱出川字纹:“你为什么不解释?”   明明跟他毫无关系,却比当事人还气。   自己的生活都焦头乱额,要照顾少林寺里的老人和孩子,为贫困生申请跑来跑去……操心的事够多了。   还会因为他的事生气。   至少说明心里是有自己的。   祁津愣了会儿神,差点失声,“解释了,没用而已。”   学校不想惹火烧身,校领导们一致做了决策。   连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也劝,要为学校着想,要为大家着想。毕竟学校给他们的待遇非常好,高额奖金和各种福利,寒暑假的旅游,这些都是其他学校无法提供的。   反正他是年级第一,他家有钱,他家不用在乎这些。等过段时间,再给他澄清,忍忍就好。   忍一忍。   闭嘴。   为了学校,着眼于大局。   一个人的清白不算什么。   反正都会澄清的,当一段时间恶劣学生而已,别太自私了。   他有很多朋友,不介意他的脾气,课余时间也能玩到一起去,开开玩笑,一起顿饭,做好的作业第一时间发群里。   他们都很好,很让人舍不得。   其实祁津确实可以,他可以不……那么自私。   但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爸爸带着秘书赶到学校里的时候,第一句话却是:“无所谓了,不过你们校长说得对,大局为重,你要多跟他学学。”   他解释过,祁总却不在乎,因为他家有钱有势,事实究竟是什么根本无所谓。   甚至要他跟校长好好学学,校长的危机公关能力很值得学习。   可是就算澄清了,那也是在先认错的前提下。   他没有错却要先认下。   然后就是他和爸爸的对峙了,明明澄清只要几句话就好,他救下的男孩子胆子很小,甚至是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楼顶。   证据摆出来,互相说清楚,住院的住院,上学的上学,分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不需要那么麻烦。   但……   后来已经超出了他和学校的矛盾,因为不服,忤逆了做父亲的威严,绝对的父权并不允许这种忤逆,祁津就这么被转学了。   除非低头认错,接受所谓的公关危机,跟校长认真学习为人处世,他才可能回到新高。   然后他遇到了童凉。   幸亏他遇到了童凉。   “童凉?”祁津伸手在童凉面前晃了晃,见他连眼睛都不眨,又打了个响指,“不是告诉你了,我想转学,如果没那件事我也想转学……”   童凉怒气未消,他抱膝坐在滑梯上,这个角度,难得一次居高临下看着祁津。   “我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气啊。”祁津站直,笑笑,“给哥笑一个?”   童凉扭过头不想理他。   祁津又打了个响指,见没哄好,打完响指的手没收回去,去捏童凉的脸:“童哥?”   童凉刚想扭头躲开,因为他这一声没有动弹,脸颊触碰到对方手上的温度。   微凉。   童凉愣愣地张嘴:“啊?”   “童哥。”祁津清清嗓子,“现在高兴了?”   童凉皱起的眉头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   一阵受宠若惊过后,童凉心口莫名有点热。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祁津竟然叫他哥?   叫了无数声哥后,他也有今天!   童凉越来越得意,下巴微扬:“不要只叫这两声,回去以后多叫几次,懂点事,听见没。”   “嗯,我等着回宿舍,听你叫回来。”祁津无所谓地看他,招了招手,“下来吃饭。”   童凉:“……”   二十个全家桶上了一半,可乐摆了整整一桌,终于可以开吃了,一群饿狼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却痛苦地发现两位大佬失踪了。   幸亏有位眼尖的同学发现,两位大佬正在儿童乐园愉快地面对面。   “呃……祁哥虽然我不想说,但是你的话,大概率会把滑梯挤垮的,小朋友们会失望的。”汪一旭坚信祁津童心未泯,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然后打了个寒战,“真的,别跟我们童哥学,童哥不一样的。”   苟绪平:“别看我们童哥平时凶巴巴的,但大家都知道,童哥就是一小孩。”   吃零食喝牛奶,每天离不开冰棍,不是小孩是什么?   柳鸢飞咳咳两声,警告:“你俩都不要命了?”   祁津:“……”   童凉:“……”   童凉沉默地从滑梯上下来,站在五颜六色的海洋球中,压制住即将爆发的脾气,十分高冷地问:“我是什么?再说一遍?”   “大哥。”   就算童哥是小孩,那也是最牛逼的小孩。   汪一旭和苟绪平不约而同选择狗头保命。   空气中充满了炸鸡的香气,一群人完全忘记了之前在餐馆的不愉快,吃得欢天喜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手机亮了起来。   月考排名出来了。   “操要不要这时候啊。”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就不能让咱们好好吃完一顿饭吗。”   童凉继续若无其事地啃汉堡,随口问了一句:“谁来看一眼?”   祁津冲他扬眉,小同学不知道他的心思被声音暴露。   然而没人敢看,甚至没人敢碰一下手机。   “程哥呢?程哥来!”   “我不敢看,祁哥来吧。”程桑谦虚。   “程哥你他妈的都不敢看成绩,我们怎么办?”对面的人开玩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程桑:“过啊,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地,祁哥看吧。”   于是大家都看向祁津。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祁津却在桌下踢了踢童凉的脚:“去吧。”   童凉敏锐地收回腿,看他:“干嘛?”   男生的睫毛垂下来,他的睫毛不算长,但很浓密,内双又十分明显,显得狭长的眼型干净深邃;   他说:“不是想要第一吗?去看看。” 第33章 加倍叫回来   换做平时, 祁津这态度这语气,童凉怎么都要开口损他几句。   输赢先不论,叭叭完再说。   快餐店空调开得足,坐久了甚至有点冷。   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来往车流如梭。   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童凉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老实说, 他比谁都害怕这次的成绩,更做不到祁津那样的无所谓。他本能的想后退一步, 把祁津推到身前。   不知道不觉中,他已经觉得祁津值得依赖。   不管任何时候,都可以。   他不知道这叫什么情绪,只是听从心底的声音说:“你自己看, 我不看。”   大家先忍不住了。   汪一旭不敢催祁津,他只能向童凉求救:“快点啊, 童哥你赶紧看看。是生是死,给我个准话。”   苟旭平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会不会说话!啊?会不会说话!”   不用他说,汪一旭顿时遭到所有人的嫌弃,被撵到后面看不见的角落里去了。   柳鸢飞见他俩磨磨唧唧,受不了了:“赶紧的, 祁哥都发话了,童哥你不看, 我看谁敢先看?”   “那必须拖出去砍头啊!卧槽!太血腥了,我不敢看了。”   “童哥救我们狗命啊!”   童凉感觉脚又被轻轻踢了一下。   祁津挺平静的, 嘴唇勾起:“看。”   窗外有车无视了市区的禁鸣令, 响起一声长长的鸣笛。   童凉脑袋里「嗡」一声,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横冲直撞。童哥能怕吗?童哥必须不能怕, 不就是个小破成绩吗!怎么还扭扭捏捏不敢看了。   他的原则很简单, 就是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反正一次考不好算不上什么……   他直接拿起手机,半分犹豫也没有,点开排名文档。   “怎么样……童哥……”苟旭平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祁哥全市第一。”童凉又报了个数,然后问,“满分多少?”   不用回答,从大家的表情和止不住彩虹屁,他就知道这个分数有多□□了。   “我的妈呀祁哥的分数是我的三倍……”   “这个分我做梦都不敢想。”   “卧槽!新高那帮傻逼可以去死了!”   “升学率第一有个屁用,全市第一在我们十三中!”   一群人兴奋得仿佛自己考了第一。   童凉抬头,猝不及防和祁津四目相对。   那他是不是也跟着吹捧两句?   没等他开口,祁津先问:“你呢?”   童凉愣了愣:“我什么?”   祁津落下视线:“看看学校排名,进步了多少。”   童凉:“……”   他怎么把大事给忘了!   光顾着看祁津的排名,把自己的事给忘了。   童凉点开学校排名表,这一次他心里很平静,之前的担心都找到了宣泄口。   像是只要祁津考好,他就满意了。   点开排名表,他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一点也不奇怪,意料之中。   祁津问:“多少。”   “第265名。”童凉眨了眨眼,把排名表往下拉,人名让他一阵眼花,但也确实没看错。   他截图发给薛宛意,然后说:“进步了112名,我能留下来了。”   虽然看薛宛意的意思,不管他进步多少名都能留下来。   但兑现了诺言,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祁哥,虽然你非常厉害,是这个。”童凉挺起胸膛,冲祁津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骄傲的笑,然后大拇指倒向自己,“但能进步一百名,我也挺厉害的,一点也不输你。”   少年身形单薄,但浑身上下有一种无法遮挡的锋芒。   祁津喉咙紧了紧,轻轻笑了声:   “你是很厉害。”   “干杯……”汪一旭发现可乐喝完了,然而当下的气氛,实在太适合闹起来了,“要不要再来点饮料!”   “必需的!必需喝一杯!我先叫点酒去包厢!吃饱了待会去喝酒。”   其实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但好不容易出来聚餐,先是被新高的傻逼气得够呛,现在好不容易解气了,如果不是快餐店没有酒,楼下还有小孩吃饭,不然也不会忍到KTV再喝。   但仪式感还是要的,一群人又乌泱泱地下去点饮料,起着哄闹腾着。   “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快餐店的女经理吓得花容失色。   她实在是怕死了这群十几岁的小年轻,这要是闹腾起来,打扰顾客事小,损坏餐具什么的怎么办?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女经理怯生生上楼:“大家可以不要闹,好吗?楼下还有顾客……”   “好啊,美女姐姐!”汪一旭一脸容光焕发,没喝酒,却像酒精上头,“我们就是喝杯饮料给我同学庆祝下,马上就走!偷偷跟你说,我同学拿了全市第一!”   “全市第一?是说这次的联考吗?”女经理惊呆了。   “是啊,姐姐也知道联考?”   女经理:“我儿子也上高一,我怎么会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啊?真厉害!你妈妈一定为你骄傲。”   祁津笑笑:“谢谢。”   “我们也为祁哥骄傲!”汪一旭兴冲冲地举起纸杯,他那杯的纸吸管竖得格外有特色,“来来来KTV在召唤,咱们先为祁哥庆祝!”   程桑:“庆祝祁哥压了新高那群傻逼一头!”   “程哥?那个……祁哥也压了你一头。”旁边男生小声提醒。   祁津转学之后,前十三中的天之骄子、万骏的宠儿就退位让贤了,待遇急转直下,不过程桑满不在乎,杯子举得比谁都高:“我能让新高吃瘪吗?必须不能啊!所以我无所谓!”   “卧槽!我也是!庆祝打脸新高圆满成功!”   一群人还真煞有介事的把可乐杯举了起来,仿佛里面装的不是人头马就是黑方。   祁津也是。   童凉:“……”   还说别人傻逼,眼前这一群家伙的傻逼程度不遑多让。   不过傻逼就傻逼吧。   人生难得几回这样的经历,还得趁年轻。   童凉十分合群,举起纸杯,也傻逼了一回:“祁哥永远把那群傻逼碾在脚下!”   “对!永永远远!”   “让傻逼们翻不起身!”   一群人嚎得热血沸腾,连声音小的柳鸢飞也清了清嗓子,感觉明天肯定要哑了。喝完庆功可乐,她突然掏出手机:“大家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啊!我给大家拍张照片——”   梳头发的梳头发,理衣服的理衣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柳鸢飞找到合适角度,再看镜头里,发现大家竟然都准备好了。   什么吊儿郎当混不吝的都不存在,镜头下的是一群积极健康的年轻人。   她按下快门键:“咔嚓——”   视线却忍不住看向画面角落的两个男孩子。   就算高考离他们很遥远,上岸对他们大多人而言困难重重,至少行的端做得正,人生光明磊落……就好。   KTV离这里坐公交车要三站路,一群人往公交站台走去。   路上还在商量举报信的格式以及举报信究竟该怎么写。   有个男生已经搜出模板了:“咱们是写一封联名?还是每人都写一封,集思广益?”   “当然是每人都写一封了,绝对能把信箱塞炸。”   旁边的人一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说得好!哥们,我那封就交给你了!”   就算他们还是学生,都是普通家庭,话语声很小,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封举报信,至少……也要做些什么。   “哎呀——童哥呢?写不写?”   童凉点点头:“写。”   夜晚竟然有点闷热,今年似乎热得有点早了,柏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前后灯光芒交错,落在路边的人身上,是深深浅浅的影子。   路边行人很多,一行人往站台的方向走着,童凉走的时候不看路,祁津就让他走在里面,他自己也没在意。   等公交车的时候,大家纷纷掏出学生卡。   童凉摸出自己的卡,才发现祁津又没有动作,就知道他没学生卡,不过这一回不能白刷了。   他扬扬手中的卡,笑的有点坏:“想不想我替你刷卡?刚才怎么叫的,再叫一声。”   从来被奉为童哥,但他在祁津面前,啥都不是。   好不容易被叫了两次童哥,他就飘了。   夜色不明,少年的挑衅也软绵绵的。   让人心里软下去一块儿。   祁津:“……”   但这事他真不想惯着。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确定?现在叫了,你回去得加倍叫回来。”   童凉:“……”   等到KTV,童凉刚在包厢坐下,薛宛意的电话就来了。KTV实在太吵了,走廊也不行,他只能一路跑到室外,虽然人来人往的,至少能听清了。   薛宛意:“刚才在宴会上,没看见你的消息,想好了?确定留下来?”   童凉:“嗯,妈,我想好了。”   薛宛意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的,但听他语气这么坚决,也只能叹了口气:“不过你以后都要好好学习,不能只进步这一次就算了,听见没?妈妈给你请家教……”   童凉赶紧打断她:“妈,我还有件事拜托你帮忙?你在教育局有认识的人吗?或是我爸……”   “童哥——”   有个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唤他。   是柳鸢飞。   薛宛意顿了下,语气有点欣喜:“是女孩子在叫你?那妈妈不跟你聊了,玩得愉快!”   她飞速挂断电话。   童凉:“……”   柳鸢飞是看见童凉出来,故意追出来的。   她觉得自从上次打架过后,童凉对她越来越疏远了。原因是什么她很清楚,童凉怕传绯闻,损害她的名声。   这样内心温柔的男生,真的很让人心动。   她是个聪明、大胆的女孩,从来做自己的主,学跳芭蕾是这样,故意考差退出尖子班为学芭蕾腾出时间也是这样。   如果再不抓紧机会,她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入夜后,她在白色连衣裙外加了件短短的牛仔外套,显得身材高挑,气质温婉。   柳鸢飞的声音非常温柔:“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呢?”   她没等到男生回答,察觉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她转头发现竟然是祁津,不过就算表白被人听到她也不在乎。   喜欢什么的,又不丢脸。   她只在乎童凉的答案。   然而童凉看着她,过了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抱歉。”   柳鸢飞抿抿唇,勇敢道:“那我追你好了。”   童凉:“不行。”   柳鸢飞迎难直上:“为什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而我追你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童凉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拒绝的话就要干脆果断,不给人留任何遐想的机会。   但太干脆果断地说不行,他怕伤害这个女孩。   而且他又不懂什么叫委婉。   然后他下意识看向祁津,露出求救的眼神。   祁津冲他一扬眉,貌似什么都不懂。   童凉气急败坏,看不懂吗?   学习上帮助……感情生活上也帮一帮吧!   哥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短小了,(⊙o⊙)…   道个歉 第34章 酒醒后会社死的   闷热的夜中, 眼神快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然而无论童凉如何使眼色,眼神里如何软软的求助,祁津明明都收到他的讯息了,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安静站在原地。   草, 真不帮忙啊?   童凉不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小姑娘。   以前有女生表白, 大都是送情书或是私下里发消息,那就很好处理了。当面表白的, 可没有柳鸢飞这样的关系好的女汉子。   平时体育课打篮球,柳鸢飞都能跟他们玩到一起去,命中率还相当漂亮。   这样的柳姐,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童凉沉默的时间太久了, 柳鸢飞不安地紧了紧牛仔外套,她惴惴不安地期待答案, 但只敢低头,用余光看着对方很旧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平时带头起哄都不带怕的,这会儿她的脸颊染上绯红,终于又鼓起勇气抬头。   月光温柔,路灯昏黄, 行人来来往往。   少年气质干净、纯粹,看的人心里小鹿乱撞。   柳鸢飞任由小鹿乱撞了会儿, 才发现童凉的眼神有点奇怪,似乎明白了:“你是在看祁哥吗?童哥, 我敢选择今天表白, 就不怕被人知道我喜欢你, 你不用担心我。”   被当场抓包的童凉赶紧收回眼神:“我没看他。”   柳鸢飞不信, 看看童凉, 又看看祁津。   趁这功夫,童凉瞪了祁津一眼。   就知道看戏!   要不是看在女生面子上,童凉肯定要亲手教他做人。   祁津像是终于站够了,走到童凉身边。   他突然挤过来就有点奇怪,又不是女孩子,上厕所还要手拉手。   童凉眯着眼睛仰头看他,干嘛?   男生的体型在少年和成年人之间,只不过格外消瘦,因为仰着头的缘故,洗到变形的领口下,单薄的蝴蝶谷尤其夺目,衬得大片大片冷白的肌肤也夜色里、和风下,看上去像一片妖艳的红花,美得动人心魄。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   不知道他自己这样多么具有冲击力。   不然也不会这样看着人。   落在祁津眼底,分明是一种明晃晃的勾引。   祁津磨了磨后槽牙,十分牙痒,差点憋不住要炸了。   想给他一点教训。   祁津冷不丁伸出手,勾住童凉的肩膀,猝不及防的,童凉几乎是半倚在他宽阔的怀里,姿势看起来格外暧昧。   童凉:??   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童凉条件反射想挣扎,如果不是平时学习时,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对方身上的气息又令他熟悉和安稳,不然他至少能想出一百种方法当场把祁津就地正法,其中一半能把人打成十级残废。   正舔着小虎牙,思考怎么动手,然后肩膀被一只大手揉了下。   “别动。”   头顶响起低沉的,和平时有点不同的男声。   这是祁津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   童凉语文成绩稀烂,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在对方怀里抬起头,只能看见祁津棱角分明的侧脸。   “啊啊啊!好宠啊!”两个手牵手路过的女生差点被这一幕甜到窒息,其中短发女孩子紧紧抓住另一个黑长直的胳膊,几乎是尖叫,“快看快看!现在帅哥都那么会宠小受的吗!”   童凉:“……”   柳鸢飞:“……”   “你看见了吧,就是这样。”祁津维持着姿势,甚至出于私心地稍微用了力,让童凉乖乖埋在自己怀里。   平时这种亲密他想都不敢想。   真的会炸。   其实他现在心跳就已经很快,濒临窒息边缘,如果不是害羞喝酒都不上脸,他肯定会被人看出来。   祁津眼底无声浮出许多笑意,继续说:“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要问,大概就是我刚转过来的时候……”   柳鸢飞瞠目结舌:“所以你们……”   童凉干脆利落地接话:“对,我们在搞基。”   祁津:“……”   祁津心想,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直接。   但童凉能配合他,他反倒有些意外。   不仅如此,童凉的戏感非常好,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演技了:“他先追我的,我吊了他很久。”   祁津:“……”这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的后槽牙又开始痒了。   童凉眨了下眼,继续说:“后来就搬到一个宿舍了,差不多也就是那时候在一起的。他成绩那么好,我不想耽误他学习,就都没说,他也对我很好,我们约定好谁都不说。至少是毕业前,不会告诉别人,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祁津没想到他竟然一口气编到毕业,意外之中有点感动,手从肩膀滑到他的腰间,有点软。   其实童凉这人浑身上下,哪里都是软的,腰软,脾气软,嘴巴软,连嗓音也软,听起来像猫爪挠在心尖。   于是他忍不住用了点力气,仿佛不舍得撒手。   隔着薄薄衣服相触的感觉十分明显,更加亲密。   只有情侣才会有的亲密。   柳鸢飞有些恍惚地「哦」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看祁津,又看看童凉……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但这两人之间的亲密,尤其是祁津眼神里几乎遮掩不住的宠溺,无一不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这两人在谈恋爱。   如果其中一个男生不是自己暗恋的人,她绝对会磕这对CP。   麻蛋!看起来竟然有点好磕。   风一股一股地吹拂着他们,两旁街景快烙在脑海里。   不过柳鸢飞心胸开阔,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看了眼童凉,眼神充满难过,又看了眼祁津,重新换上一种格外严厉的语气说:“你要对童哥很好才行,一辈子不离不弃,但凡让我知道你有一点对不起童哥,我柳鸢飞第一个不放过你。”   童凉:“……”   祁津:“好。”   柳鸢飞抽了抽鼻子,继续说:“童哥,祝福你。”   童凉总觉得这句「祝福你」其实有别的意思,还挺危险。   等柳鸢飞走进KTV里,童凉才从祁津的怀抱里蹿出去,梳了梳被弄乱的短发,说:“你还挺聪明,竟然能想到这种借口。”   祁津从善如流:“多谢夸奖。”   “谢个屁,下次再敢不打招呼就动手,你命就没了。”童凉警告他,还不忘凶巴巴的龇牙,“听见没有,别不打招呼就动手动脚的。”   脾气真的超级凶。   但落在祁津眼里,只剩下可爱。   祁津:“好……下次我会提前打招呼。”   虽然没有亲密接触了,但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还有很多,童凉竟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说:“我说真的,祁哥,你真的挺聪明的,要是我肯定想不到这个办法。”   祁津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也很聪明,竟然能反应过来。”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个办法太好了!亏你能想到,以后再有女生表白,我就装基卖腐。”童凉满不在乎道,“最起码从今天起就能清净了。”   这下换祁津无语了。   他觉得这是在装?   就不能有点……危险意识?   在宿舍里,每晚有多么危险,他就不能想想?   童凉:“走了。”   四班是这家KTV的常客,物美价廉,顾客都是学生或是上班族,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哥。他们一般都点最大的包厢,能容纳三四十人,直接包到12点。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跟父母出门旅行的也回来了,聚餐来不及参加,但能来唱歌。   童凉和祁津进包厢的时候,宋朗泽也刚到,正随手把书包往角落里一甩。   听咚一声落下的声音,这家伙为了出门,没少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往书包里装书。   宋朗泽正夸张地张开双臂:“我汪!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泽泽!我的好哥们!你咋瘦脱相了捏!”汪一旭把话筒丢给旁边的男生,动作比宋朗泽更夸张。   宋朗泽比划了个三:“胖了三斤!”   汪一旭和他家泽泽友好的拥抱了后,给大家介绍:“宋朗泽,虽然是新高的,但这位是我铁子!”   很好,四班的聚会不仅跨班,今晚甚至还跨学校了!   不过汪一旭的铁子也是大家的铁子,宋朗泽受到了大家热情的招呼,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被欢迎过——”宋朗泽拍着小心脏,终于注意到找了个偏僻角落坐好的祁津,“祁哥!我刚才看排名,看见第一名的分数心想这哥们牛逼啊,和我祁哥有的一拼,等我看到祁哥你的名字,柠檬恰到一半就没了,这不是我祁哥的常规操作吗!”   祁津正给童凉选水果,抬头:“你今天有点兴奋。”   “嗨!还不是您的分数太吓人了,我想都不敢想!”宋朗泽凑过去,“要我献上膝盖不?您要,我先走就给。”   有同学起哄:“来来来大家一起!”   祁津也是终于见识了这群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本事,也太能闹腾了:“免礼平身。”   “哈哈哈——”   大家点的是个巨型水果塔,当季和非当季的水果应有尽有,旁边摆了几十个塑料小盘和小叉。   祁津:“西瓜吃吗?”   童凉:“不吃。”   “哈密瓜。”   “腻。”   “葡萄。”   “有籽。”   “小番茄。”   “酸。”   竖起耳朵听完两位的大佬一问一答后,宋朗泽一愣一愣的,戳了戳他家汪的肩膀,问:“平时祁哥也是这么照顾童哥的吗?”   汪一旭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反正自从祁哥来了之后,我这一米八六的身高在我童哥眼里就不存在似的,唉,还是我不够高。”   就算是坐着,宋朗泽都得仰头看汪一旭,他拍了拍汪一旭的肩:“辛苦你了,毕竟新高没有童哥,没给祁哥发挥的机会。”   汪一旭大大咧咧拍回去:“不辛苦不辛苦,与君共勉。”   就算这不吃那不吃,祁津还是端了一盘水果回来,种类丰富,然后就看见他抛出一堆理由的小同学头也不抬的一口一快,吃的比谁都快。   没一会儿,半盘下去了。   祁津:“……”   实在太能闹了,中央空调的温度不够低,大家叫了冰啤酒。   虽然明天要上学,但聚餐唱歌不喝酒怎么行,一群人没几个能喝的,都是三个人或两个人分一瓶,只不过好像只要点了酒,他们就长大了。   但KTV也没料到今晚室外温度那么高,仿佛提前入夏,冰啤酒剩下的不多,大家就换成加了冰块的含酒精果汁饮料。   祁津对零食和水果没什么兴趣,跟着喝了点酒。   童凉则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吃水果玩手游,什么都没喝,也不去唱歌,却毫无违和感,看起来也没有一点不合群的迹象。   他跟大家出来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但就是少了他不行。   用汪一旭的话说,就是:“童哥是我的安全感,童哥不在,我他妈吃个饭都没底气!”   “童哥,别光吃水果啊,吃点辣条?”苟绪平不怎么会闹,但他一直很热衷和同学打成一片,他抱着书包转了一圈,现在凑过来。   童凉一瞥,书包里琳琅满目的小零食,全是学校小卖部经常卖脱销的那种,和五毛冰棍一样广受欢迎。   KTV菜单上根本没有,但每回来唱歌,都要偷渡进来。   童凉其实有嘴馋的毛病,时不时就想吃点什么。   就在他伸手的时候,忍不住去瞥身边的祁津。   平时连两根冰棍都不行。   ……不会不准他吃吧?   祁津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屏幕上的MV,似乎没注意到他。   童凉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管祁津的意见?   想吃就吃,关祁津屁事。   于是他随便拿了一袋。   大辣片。   红红火火,看起来就很辣。   祁津突然转过头,视线从……大少爷从未见过的但能从包装袋上的辣椒看出狠辣的玩意,转移到童凉的脸上:“你能吃辣?”   谁让你管能不能吃辣!   童凉莫名觉得又被管了,真的好没面子。   你童哥是服管教的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下意识听祁津的话。   切,怎么可能。   童凉:“为什么不能。”   童凉镇定自若地撕开包装,一股刺鼻的辛辣味传来,他硬着头皮咬了一口,顿时:“!!”   祁津:“怎么了?”   童凉:“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他举着辣条。   祁津:“……”这是他吃过的吧。   再勾引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祁津:“你慢慢吃。”   味蕾正拼命分泌口水,童凉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完全不知道这玩意,是后劲大。   等他被辣着了,想「嘶儿嘶儿」吸气,还得憋着。   因为祁津在看。   童凉吃的双唇通红,还要忍着,死鸭子嘴硬:“你看什么?”   祁津:“不看了。”   他好心好意地扭过头。看起来好像对MV很感兴趣,其实脑海里全是童凉双唇发红的样子,想咬,想吮吸。   想……   他喝了口饮料,用酒精压制住了满脑的黄色想法。   童凉赶紧抱着桌上不知道什么的饮料,咕咚咕咚喝光了,又喝了一杯。   汪一旭看见他这样,忍不住提醒:“童哥你慢点喝,这酒后颈大,我可不敢扶你。”   醉酒后的童凉见人就揍,汪一旭曾经想趁机欺负他,结果被按倒叫爸爸。   经历太惨,完全不能回忆。   童凉:“酒?”   这冰冰凉凉解渴解辣的玩意,是酒?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有点晕乎,看不清了,脱口而出:“操!我醉了!”   宋朗泽笑个不停:“哈哈哈——谁醉了会说自己醉了!”   汪一旭板着脸:“我童哥。”   宋朗泽:“不是吧,真醉了?”   不过宋朗泽没见过童凉醉酒后的样子,完全不知道醉酒的童凉有多可怕,而汪一旭这个混蛋玩意完全忘记了之前还一口一声亲爱的泽泽,故意不提醒,想看他出丑。   宋朗泽伸出手在童凉面前晃来晃去:“童哥?能不能认出我是谁?”   童凉:“你谁?”   像个木得感情的机器人。   宋朗泽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他也喝了一口酒,酒精上头。天晴了雨停了童哥喝醉了,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胆大包天:“我!是你宋哥!来,叫声哥?”   童凉继续面无表情:“哦。”   祁津正想揍宋朗泽,下一秒眼前一花,宋朗泽被童凉反拧着胳膊按倒在沙发上。   祁津:“……”小同学身手有点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喝多了,竟然觉得小同学暴力动手的样子有点可爱。   宋朗泽惨叫:“嗷——”   汪一旭哈哈哈看笑话。   旁边男生也起哄:“谁叫你惹童哥的?我们童哥是好惹的?”   宋朗泽求救:“怎么办!我汪!我苟!救命啊!”   苟绪平稳如泰山:“没事没事,等童哥清醒了就行了,也就个把小时的事。”   “那我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祁津看不下去了,过来拍了拍童凉的脑袋:“好了,放开他。”   宋朗泽泪眼汪汪:“祁哥你就是这么救我的?我怎么感觉……”   他感觉压制住他的力气一松:“!”   童凉乖乖松了手,整个人还往祁津身上一歪,祁津眼疾手快扶住他,让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亲热画面变成同学间的和谐友爱。   宋朗泽:“……”   汪一旭:“……”   苟绪平:“……”   汪一旭简直像看见史前怪兽:“童哥?你就这么让人扶着?”   明明接下来的应该是两位大佬大打出手的血腥场面!   为什么他感觉童哥还蹭了蹭,神情看起来……有点满意?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祁津决定先扶童凉回去坐好,他也觉得喝醉的童凉有点不对。   对他有点过分亲热了。   如果不是清楚童凉平时不是这种性格,只在有要求时才会软乎和乖巧,他简直怀疑童凉没有喝醉。   但童凉站着不动。   童凉眯着眼睛,十分警觉地扫过眼前的几个人,语气有点冷:“你们在看什么?”   祁津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就听见童凉继续冷冷地质问:“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哥!是不是要抢我哥!”   祁津:“……”   童凉,你明天酒醒后会社死的。 第35章 你喜欢男生对不对   童凉目光犀利, 在三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当着我的面,你们还敢看我哥?说,是不是想死!”   他边说边收回胳膊,强行把祁津推到自己身后, 整个人双臂大张, 瞪着眼睛,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祁津。   他五官漂亮得锋芒毕露,装乖的时候能轻易让人心软如滴水……偶尔凶神恶煞的时候, 也挺能唬人。   宋朗泽:“……”   汪一旭:“……”   苟绪平:“……”   不知道为什么,童凉莫名其妙的行为看起来带着一种毫无道理的占有欲。   祁津伸手把童凉揽到自己身后:“行了行了。”   男生力气大,童凉被他推得踉踉跄跄,又倔强的不肯走, 被推到后面又立刻黏上来。   祁津无奈,伸出胳膊拦着他, 结果童凉双手扒着他的胳膊,动作像动物园里趴着栏杆的好奇小学生,一动不动地敌视眼前三个人。   祁津:“……”   有点好笑。   宋朗泽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了眼茶几上的空酒杯:“不是吧,就喝了这么点, 才两杯就醉了?开玩笑的吧。”   苟绪平解释:“童哥一瓶倒,你说醉没醉?”   这点苟绪平和汪一旭很清楚, 平时聚餐也都不敢让童凉沾酒,毕竟童哥能把他们折腾到后悔活着。   “我不信, 我得试试。”宋朗泽说, 两杯而已, 还不够他开胃菜的, 于是他伸出手比划了个二, “童哥这是几?”   童凉醉眼朦胧:“你想让我把你手指头撅了?”   “你这是什么问题,看我的。”汪一旭看这样,就知道祁哥不会放童哥出笼祸害大家,胆子一时大起来,“要不再喝两杯酒?”   童凉:“喝酒?我从不喝酒,大佬只喝牛奶。”   苟绪平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也没想到喝醉后的童凉被祁津管着,竟然有可爱的一面,于是指着祁津问:“那他呢?你还认识他吗?”   “我哥!”童凉突然紧紧抱住祁津,瞪着他,“谁让你看他的!你果然想抢我哥是不是!”   醉酒后的童凉处于一种乖巧可爱的状态,这太超出他们对大佬的认知了。   感受到童凉强烈的占有欲,虽然很美好,祁津决定救他一下,免得酒醒后真的社死了。   眼见这几个还想再开口,祁津说:“不想活了就继续围观,我保证明天在学校里不拦着你们童哥。”   “……”   等童凉醒酒后,他们可能还真没法完好无损的活着。   不了不了,赶紧走吧。   虽然大家喝酒都有节制,也清楚明天要上学,但今天发生的事真的有点多,等散场的时候,有几个喝得东倒西歪,被同学扶着走。   快凌晨了,月光几乎融化在温润的夜色里。   风有些温热,祁津扶着童凉,慢吞吞走在队伍最后。   这个时间,市绝大多数公交车都停运了,大家在门口排队打车。原本想着趁校门还没关早点回去,结果童凉一喝醉,祁津就成了昏君,忘记看时间。   宿舍是肯定回不了了。   恰好这个时候,童凉从他怀里抬起头,眨巴眨眼:“我们去哪?”   祁津低声说:“开房。”   “好啊!”童凉又很开心的样子,抱得更紧了,“我们去开房。”   祁津:“……”   快招架不住了。   童凉刚抱紧又松开手,像是想起什么:“只带我开房好不好。”   占有欲来的非常突然。   祁津:“……”   他错了,是已经招架不住了。   忍不住嘴角勾起,祁津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好,我答应你。”   宋朗泽是自家司机来接的,顺便捎带几个女生回家。车停在路边有些挡路,后面的司机都在按喇叭催促。   宋朗泽还想好好打声招呼,见状只能简单地问:“祁哥,你们宿舍回不去了吧?要不你和童哥打车,到我家住?”   “我带他去开间房,明天还要上课。”祁津说,“你家太远了,明天来不及。”   宋朗泽挥挥手跑上车:“那我走了!祁哥!童哥!再见!”   祁家有酒店产业,身为少爷,他不用身份证都能开房,他一手抱着童凉,腾出另一只手给酒店经理发消息。   听到一耳朵的柳鸢飞走过来,她见童凉喝醉后一副非祁津不可的样子,怕他们的关系被第四个人知道,心里又实在是担心童凉,毕竟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警惕地看着祁津,咬得下唇发白:“你……”   祁津立刻保证:“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你放心,明天还要上课。”   柳鸢飞勉强信了,几个姐妹打到出租车,正在路边喊他,她只能说:“行,你记住你的话,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童凉没有醉到昏昏欲睡的地步,相反的,他很有精神,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仿佛只要待在祁津怀里就别无他求。   他这么乖,祁津就让别的同学先走。   等到酒店,童凉依然抱着他。   酒店大堂这时候还灯火通明,有不少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祁津忍不住提醒:“可以松手了。”   童凉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脑袋又埋了埋:“不,我要我哥哥。”   特别可爱。   祁津不知道怎么了,任由别人看着。   两个帅气英俊的男生就这么抱着,大大方方走进电梯。   祁津还在担心童凉精神那么好,今晚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要不要提前请个假。跟万骏请假的话……还是算了,那就只能跟胡景请假。   不过以胡景宠学生的程度,估计会送来亲手熬的醒酒汤。   没想到进了房间,灯打开的刹那,童凉突然松了手,找完床又去找浴室,非常自觉地站在浴室门口:“我要洗澡了,洗完澡我自己会睡觉!”   祁津点点头。   然而童凉依旧扒着门框一动不动。   祁津试探道:“真乖。”   童凉很认真地点头:“嗯!因为师父年纪很大了,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他说完就转身进了浴室关上门,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   原来只是在等待一个夸奖。   平时那么凌厉强势的男孩,这会儿喝醉了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人心里软了一块。   怎么会那么乖。   祁津早就见识过他照顾人的本事,那么混乱的状况下,凭心而论,就算是祁津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到童凉那般有条不紊。   所以被叫校霸什么的,都只是伪装而已,其实很可爱。   祁津想着想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了,童凉裹着白色浴巾光着脚丫子走出来,没有浴巾遮挡的大片肌肤白到晃眼,有水珠自然滚落。   童凉认认真真仰头:“我洗完澡了,马上就去睡觉。”   祁津已经懂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从善如流地挪开目光,点点头:“真乖,做得好。”   童凉眨了眨眼:“像我这么乖的小孩,爸爸妈妈一定都会很放心!不会担心我!哥哥我去睡觉了!晚安!”   他啪嗒啪嗒地趿拉着拖鞋,爬到唯一的床上,踹掉拖鞋,掀开被子盖好。   祁津走到床边,看见他甚至把被子蒙到头顶。   过了会儿,童凉偷偷摸摸地掀开被子,他一直睁着眼,琥珀色的眸子干净澄澈,看见祁津就站在床边,赶紧抓紧被角盖住头。   祁津又站了一会,直到听见他的呼吸均匀绵长,才放心地替他拉下被子掖好,手背正好擦过他滑嫩的肌肤。   祁津真是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说了声:“晚安。”   祁津走进浴室,一进去热气迎面扑来,与馥郁的玫瑰味沐浴露的香气纠缠在一起。   让他脚步微顿,竟然不敢再前进一步。   安静站了片刻,祁津才做好心理准备,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冷水打在身上,像被什么扎了。   这时候,祁津才得以冷静思考。   他是心疼童凉的。   那么乖的童凉,应该被人无条件的宠着,像个小王子一样,而不是努力独立,学着什么都靠自己。   那一刻他的感觉强烈到之前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   某种情绪疯狂汹涌的叫喧着,瞬间湮没他的意识,带来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他只知道,他疯狂地想宠着童凉,让童凉只要乖乖倚靠在他怀里就好,什么都可以交给他。   哥哥也不用叫了,他什么都给他。   ——   童凉是被尿憋醒的。   不知道是几点,遮光窗帘的缝隙中隐隐透着室外的光。   他头重脚轻,冲进卫生间解决问题,扶着墙出来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发现自己在酒店,昨晚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他也懒得仔细回忆,只记得自己喝醉了,是祁津扶他回来的。   室内昏暗,只有几缕零星的光。   童凉看见祁津睡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胸前则盖着薄薄的小毯子。   祁津身高近一米九,这种身高睡沙发是不是有点憋屈。   他走过去推了下:“哥,去床上睡。”   见祁津睁开眼却没动,童凉干脆拽着他的胳膊往床的方向拉,然而刚睡醒,自己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更不可能拽动了,“你动一下啊!”   少年声音软的不像话,带着丝丝困倦的沙哑,仿佛重锤,一下下砸在心尖。   祁津手腕一拧,甩开他的手,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你自己去睡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他浑身僵硬。   童凉困得不行,只想睡觉,连去床上的精力都没了,直接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酒店房间常年恒温,童凉上身什么都没穿,隔着一层布结结实实贴着他的后背。   那一刻祁津脑海里嗡一声,气血上涌。   炸了。   “童凉!”祁津咬牙切齿,“你回床上睡去!”   然而话音没落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腰间。   童凉困得不行,以为自己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地蹭了蹭,软软的嗓音带着不满,几乎是在撒娇了:“你别吵,我好困。”   半梦半醒之间,童凉下意识寻找热源,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气息,熟悉又清淡。   不由自主的靠近几分,手上力气也紧了紧。   要把熟悉的气息抱在怀里。   都是他的。   而熟悉的气息老老实实的让他黏着,呼吸愈发绵长舒缓,他渐渐沉入梦里。   眼见童凉睡得安稳,祁津:“……”   他不清楚是奖励还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他的折磨。   今晚祁津睡得本来就不是很安稳,只要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童凉甜蜜的睡颜,他必须老实以及认命的闭上眼,然而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蛊惑他去看。   反正童凉睡着了,喝了酒后应该睡得很沉。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发育很好的高中生,他和绝大多数这个年龄的男生没什么区别。   他也不是没有过黄色想法,但也仅限于想想,理智可以很快地战胜欲望。   自从和童凉一个宿舍后,祁津连洗澡水的温度都调低很多,等洗完澡还会记得把温度调回去,不让童凉发现,免得连做室友的机会也没了。   不然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借口,能和童凉更进一步。   他们的床铺是对面,童凉入睡很快,但睡眠很浅,隔壁男生如果敢在熄灯后大声说话,几本都会面临十三中大佬的恐怖。   隔着走廊的距离,祁津勉强能冷静下来,在宿舍的夜里,他还算能睡得安稳。   但今晚……童凉却是没穿上衣,在他背后拱来拱去,气息打在他脖颈间,睡得深沉,如果做些什么,大概率是不会醒的。   在诱人犯罪。   不,是邀请他犯罪。   童凉该一边哭一边求饶,说「哥哥,我不敢了」之类的话。   然而幻想归还想,气归气,偏偏祁津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他还要努力放松下来,免得童凉抱着他会不舒服,更过分和撩火的蹭来蹭去。   祁津觉得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这晚究竟是怎么过去的,过后他根本无法回想。   ——   不知道过去多久,童凉被阳光刺激醒了。   遮光窗帘的缝隙间,阳光刺眼而夺目。   童凉只要能睡到自然醒,能够睡饱,浑身上下都特别爽利。他睁开眼睛,哈欠打了一半,对上一双漆黑双眸,倏地意识到自己正和祁津睡在沙发上。   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他几乎是半个身子睡在祁津身上,一条小腿甚至压在对方腰间。   再转头看看床,没人。   客房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了。   “好好的床不睡,睡什么沙发啊!”童凉一边嘀咕,一边爬下沙发,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惊了,“卧槽都十点了!祁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也睡得那么死!”   祁津:“……”   他真是活生生咽下一口老血。   之前几个小时过得煎熬,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童凉又怪他不叫自己。他看着童凉着急忙慌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找昨晚不知被脱哪儿的衣服,后背裸露,一副粉软诱人的模样。   不仅如此,童凉还在抱怨:“你不知道,我们班主任胡景这个人,学生失联五分钟,他都能报警!现在不会有警察在找我们吧!?”   祁津冷静道:“我跟胡老师请过假了。”   童凉刚找到T恤,闻言一愣:“请了?”   祁津示意他来看自己手机。   童凉飞快地穿好T恤,几乎是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没发觉祁津蹙眉稍微挪远了一点,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至于太亲密。   童凉看着祁津的手机,果然已经很有礼貌的请了假。   祁津:“胡老师早上好,打扰您了,我和童凉昨晚在外面住,没有回宿舍,不过您不用担心,童凉可能要下午才能去学校。”   胡景;【好的,辛苦你了。】   “他竟然没有问我在外面过夜的原因?”童凉看完了,想把手机还给祁津。   但他观察他们之间的距离,很确定之前没那么远。   祁津在故意躲他。   童凉满脑问号:“你在躲我?为什么?”   祁津没给他答案,铁青着脸进浴室洗漱。   童凉紧跟过去,不依不饶:“为什么?”   他从镜子里看祁津,发现祁津的脸色不好似乎不是单纯的不高兴,还有些没睡好的疲倦,像在网吧熬通宵打游戏的后遗症。   怎么回事?明明他睡得很好啊。   童凉清楚自己睡着后是真的乖,难道是因为他喝酒后太吵了?所以祁津才没睡好?那真的是他不对。   所以他带着些讨好的笑:“是不是我吵着你了?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祁津用冷水冲了把脸,冰凉刺骨的水珠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回答得十分平淡:“没有,你别多想。”   被喜欢的人抱了那么久,他其实应该高兴。对比之下,那些憋屈就不算什么了。   但没睡好的祁津脸色真的很差。   童凉断定他就是不高兴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还是自己太能闹了。   童凉记得喝醉后是祁津照顾自己,结果自己还恩将仇报,吵得他没睡好,童哥真是太不懂事了!   于是很懂事的童凉蹑手蹑脚的离开洗手间。   祁津松了口气,等他刷完牙,吐掉最后一口清水,发现一只手拎着他的T恤在门口晃了晃。   童凉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哥,我给你拿衣服了。”   乖不乖!   懂不懂事!   他着语气又软又糯,像一杯冰镇酸梅汤,冰块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叮叮咚咚,落在祁津耳朵里,冲击力不亚于昨晚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时候。   祁津用毛巾擦了把脸,这个时间很长,远超于平时他洗漱的时间。毛巾盖住脸的时候,他深深呼吸,直到确保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才拿开毛巾,在镜子里冷静看他。   童凉更搞不懂了:“我给你拿衣服而已,做错什么了?”   祁津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衣服:“没有。”   哼!你就有!   童凉张了张嘴,还想继续问。   祁津先一步关上浴室门,有点冷酷无情:“我换衣服。”   童凉:“……”   换衣服还关门?房间里又没小姑娘,真是有毛病!   童凉想着要么吃顿早饭会好一点,不过吃什么呢?他拿起手机,搜索附近美食,这个时间点再出发的话,可以吃早午餐了……   正搜索着,他发现酒店两米的双人床只有一边的被子被掀开一角,昨晚显然只有一个人睡在床上。   好像是他。   那么大的床,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祁津为什么要睡沙发?   他为什么要和祁津睡沙发?   操!祁津为什么生气还没解决,现在竟然又出现了新问题?   等祁津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童凉一脸茫然地指着床问他:“我会什么会和你睡沙发而不是睡床?”   他那眼神里真的充满了无辜和无知,分明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祁津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心情,这回又是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睡沙发的是我,是你半夜醒来自己非要跟我睡沙发。”   童凉「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睡沙发?”他歪了歪脑袋,“床很大,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床?我脖子有点酸,肯定是睡沙发蜷的。”   还怪他?   他睡不好是因为谁!   祁津差点要被气死,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说我为什么不跟你睡床!”   童凉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你为什么凶我?我怎么你了?不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吗?”   祁津说完就后悔了,他避开视线,怕多看几眼,会把心里话一五一十吼出来。   他有些慌乱,拿起手机装进兜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的错,走吧,出去吃饭。酒店有自助,吃吗?”   他没有听见回答。   他转头,发现童凉坐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祁津觉得他今天能被童凉气死,这个小祖宗,“又怎么了?”   童凉的怀疑在这一刻抵达顶点,从昨晚被女生表白祁津快速装基卖腐开始,之后他说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祁津就有点不对劲了,再到现在祁津连看都不看他甚至不跟跟他睡一张床——   这么明显的答案,他怎么就没早点想到?   童凉问:“你喜欢男生对不对?”   多简单的原因啊!   他那么聪明,竟然现在才想到!   祁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   短暂沉默了一会,祁津下定决心,再不引导童凉发现真相,他真的会炸,他实话实话:“对。”   猜对了!   这让童凉有了底气,一股脑儿全说了:“你喜欢程桑是不是!你喜欢程老板!所以程老板才会跟我们出来玩,他这个人平时都是闷头学习。有他在,昨晚你才会别别扭扭,才不敢跟我睡一张床,怕他知道没法解释——”   迎接他的是祁津冷酷无情的背影和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   砰——   祁津摔门出去了。   童凉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他不就是推理出真相吗,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祁津这么不好意思的?因为有喜欢的人?   不过童凉是个好脾气的校霸,为了室友的终生幸福着想,他决定不计较祁津的无礼行为,待会一定不会把他胳膊打断。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薛宛意肯定是算着他下课时间打来的。   “妈。”   薛宛意兴致盎然:“昨晚和小姑娘聊得怎么样。”   “……”童凉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和小姑娘聊天!妈,正好有件事拜托你帮忙。”   薛宛意:“行啊,你说。”   “就是新高有个叫黄庆的学生,我想让你找人查一查他……就是他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件事有点问题。妈,你先别声张,如果真的是他的名额我不说什么,但如果不是……我希望你能公开调查过程和结果。”童凉挠了挠后脑勺。   薛宛意有点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他是谁呀,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人跟我没关系,但——”   童凉顿了下,才回答:“我有个很好的哥们,我是为了他。”   作者有话说:   童哥:我真是个小机灵!   祁哥QAQ:哥们……我是哥们…… 第36章 澄清和冷战   薛宛意这人看着弱不禁风, 遇到急事也跟没主心骨一样会急得团团转,不过一旦手头有事情做,她就雷厉风行了。   “那妈妈这就去帮你查,不过——”薛宛意当然不能白帮忙, 亲生儿子也不行, 她是有要求的, “妈妈准备在你学校附近买栋房子给你住,你看怎么样?”   童凉:“我不要家教, 妈,我同学都很好,乐于助人,还帮我学习!我这次成绩进步就是靠同学!不要废那个劲帮我找家教了!”   他实在是担心, 他有点傻白甜的妈妈又被亲戚哄骗。   骗子什么的其实无所谓,有他和他爸在, 当然不会让薛宛意被欺负,但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经历,这种事能避免当然要避免。   薛宛意笑了笑:“不找了不找了,但你放学可以去吃饭啊,让舒阿姨跟过去给你做饭, 妈妈就住在大房子里陪你爸爸。”   童凉:“都行都行。”   “你这语气怎么那么像你爸?”薛宛意说,童述诚也在电话那头, 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结果挨了骂就老老实实闭嘴了。她又继续说, “你那个阑尾炎的师弟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这消息也太滞后了, 童凉无奈:“他都出院了, 有师父和老师照顾。”   每次打电话, 薛宛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你师父年龄那么大了, 照顾得来吗?还有老师,无亲无故的……那要不妈妈收养他算了——”   “妈!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无数次了。”童凉打断她,态度坚定,“师父他一个退休老人家,只不过因为有退休金又比较闲,就有那么多不负责任的家长把孩子丢给他,如果你插手的话——”   “不负责任的家长知道了,只会越来越多,你信不信你今天插手,明天就至少有一百对家长领着孩子敲门?现在我和师父还管得过来,你就不要助长这种风气了。”   薛宛意沉默了下。   那边正在看财经杂志的童述诚也开口劝她:“慈善不是这么做的,老婆,这事你听咱们儿子的。”   薛宛意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行吧。”   老公说的在理,儿子是对的,听儿子准没错。   只要他爸在,薛宛意应该不会去做糊涂事了,童凉松了口气:“嗯,妈,我同学在等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童凉就在想怎么哄祁津。   童哥还真没哄过人,关键是这会儿不哄还真不行。   他打开房门,就看见祁津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门边等着他。   只不过脸色不是很好看。   童凉不敢看他,低头看脚下的厚实地毯,小心翼翼:“哥……”   祁津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走吧,去吃饭。”   这下想请他吃早午饭的机会也没有了,童凉叹了口气,心道哄人太难了,这才慢吞吞跟上他的步伐。   等电梯的时候,童凉才发现这家酒店富丽堂皇,连走廊里的装饰都用新鲜百合……这种装修,应该不便宜。   他是不是该给一半房费?   老实说,童凉不想掏钱,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家庭情况,免得真有一百对不负责的家长领着孩子敲少林寺的门。   童凉:“哥,这家酒店是不是很贵……”   祁津没看他,一心一意盯着数字显示屏,语气也是不冷不淡的:“我家开的,不要钱。”   童凉:“!”   那他不给钱白嫖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祁津的语气不是很好,童凉只能偷偷瞥他脸色,小声试探:“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祁津不想理他,但其实,他根本做不到。   就算生气,他都收敛着,怕把人给气着了。   “不然呢?”   童凉就很莫名其妙:“我哪儿气着你了?是因为……”他声音冷不丁小了下去,鬼鬼祟祟瞄了眼两边走廊,见没人,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我发现你喜欢男生吗?我会保密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说到做到的大佬,他还补充:“不然你就把我连小学生的一元一次方程都不会做说出去。”   祁津:“……”   电梯到了,电梯门应声而开,祁津强忍着笑意,依旧冷着脸走进去:“不是这件事。”   童凉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想哄祁津高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哼哼唧唧的鼻音,几本就是一种撒娇语气了。   这样子和每次在宿舍凑到祁津面前想学习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哪里学的,最好是无师自通。   祁津干脆直接问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喜欢程桑?”   “啊?”童凉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因为你们都是学霸,学习很厉害,和我这种人不一样……”   祁津垂眸看他:“你这种人?你是什么人?”   童凉实话实说:“我是学渣,又那么笨,不像程桑,他和你一样,不对……祁哥你看起来比他聪明多了,你们都很聪明。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是如果你和我站在一起,别人看着就知道是一个学渣一个学霸,八竿子打不着。但他的话,很聪明……”   他实在是语无伦次了,边说还边手舞足蹈的比划,想要祁津明白他的意思。   酒店很高,他们从四十多层下去,有几层不知道是不是有熊孩子在外面乱按,都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   就这么耽误了很久。   祁津无奈的叹气,垂眸看他:“童凉?”   童凉还在搜肠刮肚找合适的形容词,他可真是学渣,笨得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祁津一喊他的名字,他就忍不住委屈:“祁哥,我觉得我好笨。你教我学习,昨晚帮我解围,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结果我还惹你生气。”   ……都不知道怎么哄人的。   瓮声瓮气,委屈吧啦。   让人心软。   他当然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无论是犯什么错,祁津都有足够原谅他的理由了。   祁津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很聪明,笨蛋不会学两周就能进步一百名。还有没什么不一样,我喜欢的——”   我喜欢的人不叫程桑,我喜欢的人和我站一起很搭配。   他现在正乖乖站在我面前,说着让我心软的话,却不知道我喜欢他。   千言万语又没能说出口,电梯门打开,突然涌进一大波人,祁津的那些话只能全吞回肚子里。   童凉被迫挤到角落里,然而这群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还互相认识,谁都不肯等下一班电梯:“挤挤!大家挤挤!这电梯能乘二十个人呢!”   是能乘二十个人,但这二十个人绝对不包括拉杆箱。   童凉冷不丁被拉杆箱撞了膝盖窝,疼的吸了一口气,就要倒下,祁津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   彼此呼吸吐在颈间。   只隔着两层薄薄的T恤,这点阻隔对于血气方刚的男生,约等于无。   童凉眼睛逐渐瞪大,压低声音:“你——不至于吧!”   祁津:“……”   他发誓他真不是什么变态。   任何一个正常男生经历过昨晚那种事,一大早还要清醒寡欲,听喜欢的人在耳边软软糯糯的哄自己——   这要是再没点反应,绝对是先天不足,应该去看男科。   童凉想离远点,避避嫌,但是撞了他膝窝的拉杆箱一直没动,拉着拉杆箱的那位阿姨也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能趴在祁津怀里。   短促的惊讶过后,童凉福至心灵地假装这事正常现象,没必要不好意思。   为了故作大方,他还左顾右盼。   祁津:“……”   突然牙痒。   想教训人了。   万幸的是这群人也是去五楼自助餐厅吃饭的,电梯很快到了五楼,一群人鱼贯而出,童凉赶紧松开手先一步走出电梯。   然而刚走出电梯,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扭头小声解释:“那个我不会说的,就是……你昨晚跟我一起住酒店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耽误你。”   祁津压着火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行,你记住你的话。”   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是怎么回事??   童凉搞不懂了,学霸怎么那么麻烦!   这顿自助餐吃的并不愉快。   童凉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顾及室友关系,祁津会端起盘子坐到旁边空桌上。   连打车的这一路上也是如此,一上车祁津就抱臂靠着后座闭目养神,甚至不给童凉哄他的机会。   童凉也干脆不理他了。   谁还没点脾气了!   校霸发脾气的时候,什么全市第一,根本招架不住好吗!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来,祁津扫码付账,童凉刚打开车门,刚迈出去一条腿,就被校门口的布告栏以及布告栏后的横幅吸引了注意力。   ——热烈恭贺我校祁津同学荣获联考第一。   童凉:“……”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十三中挂起大红横幅。   这个横幅貌似还比一般横幅大了不少!   而布告栏前,万骏正负手而立。他努力板着脸,假装云淡风轻,但是实在压不住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带了那么多届尖子班,他还是第一次挂上这种横幅,贴上这种内容的喜报。   旁边的保安队长实在是憋不住了:“老万你不上课了?不抓纪律了?你今天看了十七八遍吧,再不回去,那群小兔崽子能把学校掀了!”   万骏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掀就掀了,小兔崽子们也难得高兴一回,让他们庆祝一下。”   保安队长:“……”   你确定你们高兴的是同一件事?   万骏还没说完:“这就叫普天同庆,我这语文水平其实一直可以的,老胡那小子可不能再嘲笑我……”   他瞥见肩并肩走过来的祁津和童凉,努力露出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回来上课了?好孩子。”   祁津点头:“万老师。”   童凉想起来他看祁津手机上的请假短信时,跟万骏请假的理由是……没有理由,直接说的下午来上课。   全市第一就是有这个底气,学渣们学不来。   万骏这时候才看向童凉:“你——”   童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又被万骏抓包了?   万骏这人可不管请不请假的,和成绩差就是不好一样,只要没来上课就是错的,该罚的罚,绝不手软。   结果万骏指着庆祝祁津全市第一的喜报旁边,那张进步之星名单,排名第一的赫然是童凉:“你也是好孩子,答应老师,下次也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童凉嘴角一抽:“是。”   他和祁津的矛盾一直持续着。   期间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回到宿舍也是各做各的。   而晚自习下课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逃课,极大可能的避免了单独相处,回到宿舍洗漱完几本就是熄灯时间,更不用看对方的脸色。   刚月考玩,几乎所有同学都无心学习,上课也懒洋洋的,统一摆烂。   童凉也想趁热打铁休息几天,不去请教祁津问题。   谁都不低头。   却在暗中观察对方。   但童凉觉得这样其实不好,毕竟祁津帮他很多,他应该先低个头,哄祁津开心。   这不是你童哥抹不开面子么。   周二的时候童凉认认真真思考和解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周三童凉觉得应该从请教一道比较难的数学题开始,可以夸祁津聪明,就此展开话题。   周四的时候……   “快看!新高和X大都出公告了!”课间十分钟,前排一个偷玩手机的男声举起手机,高声道,“黄庆那个狗逼被查了!撒谎冤枉同学!X大收回了录取通知书,新高也公开对祁哥道歉了!”   其他同学,尤其是那天参加了聚会,全程经历过的同学纷纷激动起来,也不管被老师看见没收手机了。   “操!老子就说是真的!狗逼玩意还敢嘚瑟!”   “你们快看!新高的论坛都快炸了,都在说祁哥的事。”   “还敢期待我们祁哥转回去?开尼玛的玩笑!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冤枉我们祁哥那么久怎么算!”   “我看到了警方的声明!果然得求救警察叔叔啊!”   童凉原本正趴在桌上睡觉,被吵醒后怔了怔,心跳猛地加快。   真的?   那么快?   薛宛意那边还没给他回复,新高那么快做出反应,大概就是真的悔得肠青肚烂了,想通过这马后炮的行为,把祁津哄回去。   不仅四班,旁边班级也传出兴奋的尖叫。   “我的举报信还是有用的啊!我那天回家就熬夜写了一千字呢!字字是我的心血。”   “还有我,我也写了,不过我只写了八百字,没你牛逼。”   “没关系,兄弟!只要写了就行,字多字少什么的,都是为咱祁哥尽一份力!”   虽然是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写的举报信,也已经做好了教育局看都不看就丢进垃圾桶的心理准备,但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希望看见云开雾散。   十几岁的青少年也不尽然是那么天真,他们初进社会,略微明白真实世界的残酷,懂得许多事无论做到什么程度都是无能为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做都不去做。   新高咬死了,大学发布了录取通知书,再反转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连祁津那种家庭条件都貌似无能为力。   但这些都无所谓,祁津转到十三中,就是他们的哥们了。   他们必须为哥们做些什么,就算最终什么结果也得不到,至少他们做过。   就像黑暗深处,总有一束小小的火苗,风雨吹不灭。   就像青春这玩意,重要的是说一句「我们无悔」。   “祁哥知道了吗?赶紧告诉祁哥一声啊!”   “知道了吧,咱们那么大声,群里也说了。”   “他们尖子班会像我们课间玩手机?别打扰祁哥了,让他安安静静学习,下次再给我们考个第一回 来。”   “我写举报信又不是因为祁哥能考第一,总考第一累不累啊!”   “就是,祁哥偶尔也休息休息,别累着了。”   “童哥你跟祁哥是室友,别忘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说话的男生转过头想找童凉,却发现童凉的座位空空如也,刚才还在座位上迷迷瞪瞪的童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男生纳闷地嘀咕:“马上要上课了,童哥去哪啊。”   尖子班也在讨论这件事。   全班二十个学生,那天来聚餐的除了程桑,还有两个男生,此刻三个人正激情给大家科普事情始末。   祁津正在最后一排,长腿搭在桌下的横杆上,惬意地靠着椅背。   某个瞬间,他忽的一转头。   童凉站在后门。   看见他的瞬间,四目相对,祁津收回长腿,原本散漫的神色荡然无存,带着点细碎的笑意,伸手轻轻扣了扣旁边的空座位,示意童凉坐过来。   童凉平时路过尖子班都恨不得离八丈远,怕沾染上书呆子气。   此刻他咽了口唾沫,走了过去。   冷战几天后,童凉率先开口:“新高出公告给你澄清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一连几天没听见他开口,好不容易终于听见,祁津嘴角微扬:“嗯,你来……是想跟我说这件事?”   他不想再冷战了,想留下童凉,恢复以前的关系。   教室太吵闹,他清清淡淡的嗓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有的人哄人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也有的人哄人是祁津这样,润物细无声,   童凉愣了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忧心忡忡地问:“祁哥,你是不是要转学了?”   事情澄清了,学校道歉了,新高那么好的教育条件,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   祁津是不是会转回去?   然而祁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本正经地问:“你不跟我冷战了?”   “祁哥——唉!童哥你也来了!”程桑说的激动之余,还妄图想叫祁津过来配合表演,一转头就看见童凉过来了。   他热情地打招呼,下一秒就看见童凉脸色一沉,像是在躲避什么,站起来跑了出去。   程桑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诚恳询问:“童哥怎么了?怎么一看见我就走了?”   祁津一直看着后门,此刻懒懒地转过头:“避嫌。”   程桑:“哈?”   童凉不知道为什么会……心里别扭。   他甚至后悔,闹什么脾气,为什么要和祁津冷战。   道个歉那么难吗?   最起码没有送走祁津难。   闷头一口气瞎跑,等反应过来,童凉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校门口。   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那就顺便翻个墙出去吃冰棍好了。   保安室门开着,马校长竟然站在保安室里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几张巴掌大的……照片?   童凉的狐疑值在这一刻抵达顶点,忍不住垫着脚尖凑过去偷听。   “都看清楚了!睁大眼睛看清楚!新高的张校长、金副校长、王副校长、教导主任……”   马校长把新高的领导班子到老师都一五一十跟保安们介绍了足足三遍。   不想记住都不行。   “来来来,照片都拿好,记住了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放进来。我就跟你们说,不出三天他们肯定会过来要人,哼!做梦!冤枉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好孩子,还指望一份公告就能把祁津带回去了?呸,我老马可没那么大度!我们十三中,可不会让学生受委屈!” 第37章 和好了   童凉:“……”   忘了, 祁津走不走不是他能定的。   新高那种把学校放在第一位而不惜牺牲学生的名誉,出了事也是第一时间牺牲学生,反转又仅仅是一纸公告,把责任统统推到出事的学生身上。   这种学校, 祁津要是真的回去了, 才是脑抽。   所以他还担心什么?   保安室里。   马校长说得口干舌燥, 他停下来喝了口茶,然后清清嗓子, 第五遍重复自己的话:“你们务必给我记住了!记牢了!把这群人的长相牢牢刻在脑海里!胆敢踏进我们十三中大门一步,大棒子打出去!听清楚了吗?”   保安们齐刷刷朝天吼:“听!清!楚!了!”   马校长心满意足,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去:“很好,就是这个精气神。”   有位年轻的保安激动得满脸通红, 举手询问:“可是校长哪里有大棒子?是学校终于批准我们的申请,要给我们买装备了?”   “哎呀呀我说你个小年轻怎么不会变通呢!那么认死理吗?”马校长急得抓挠腮, 教训道,“找不到不会找万老师要啊,他那没收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玩意,你们要的差不多都能找到。”   保安们:“……”   马校长忙不迭溜了,生怕多待一秒, 就要拨款给保安部。   童凉赶在马校长溜出去之前,已经来到自己习惯翻墙的地方, 三下五除二翻上墙头。   ——然后看了眼墙角。   这会儿墙外没人,他应该不会再给自己踩出一个哥来。   冰柜摊老板正在店里玩手 游, 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随口招呼了一声:“同学是你啊!自助自助, 想吃什么自己拿。”   童凉算了下时间, 再回去差不多是体育课, 整好请大家吃冰棍。   他掀开冰柜,白色冷气几乎是瞬间融化在空气里。   天热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老板我拿四十三根,二十一块五?我扫给你。”   “不用不用。”老板很热情地走过来,拦住他准备扫码的那只手,“你同学不是说请你吗?到时候我跟他结账就行,你想拿多少根就拿多少根,把冰柜全搬空都行。”   童凉一愣,不由自主地出了会儿神:“不用,我自己付。”   老板死活不愿意,他说他答应那位个子很高出手阔绰的同学了,“做生意就要有诚信!我都答应你同学绝对不收你钱了。”   童凉连扫码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老板干脆把二维码揣兜里了。   “那行吧。”   老板很热心地从店里拿了个结实的塑料袋,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整袋,递给童凉:“你同学对你挺好。”   童凉说:“嗯,他是我哥。”   “是你哥啊?”   老板在学校门口摆摊摆了十多年,见识了多少少男少女的稚嫩爱情,刚才有一瞬,他还以为又是一对小鸳鸯,直到同学一声「我哥」敲醒了他。   对哦,他竟然给忘了,那么高的个子,肯定是个男生。   老板因为自己的误会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说嘛,原来是你哥哥,难怪对你不一样,对你特别好。”   童凉怔了下,他自己也不清楚缘由。   祁津对他好吗?   非常好了,而他们仅仅是同学和室友而已。   ……但他对祁津也很好!   耐着性子哄他!还为了他去找薛宛意帮忙。   童凉开解了自己,拎着一袋冰棍,和老板说了再见。   天气越来越热,体育课上了一半,没几个同学能好好穿着校服,打底的衣服一拧都是汗,然后就看见他们童哥拎了一大袋冰棍回来。   汪一旭宛如一只脱缰的哈士奇,第一个飞奔过去:“童哥呜呜呜——我就知道童哥最好了——”   “离我远点。”   童凉把冰棍都给他,自己走到篮球架下找了个干净地方做好,给薛宛意女士发短信,感谢她的雷厉风行。   薛宛意回得很快:“客气了,我也是第一次见我儿子为了他同学的事找我帮忙【龇牙】【龇牙】能不快点办吗。”   校门正好打开,两辆箱式货车驶进校园。   这一看就是学校又统一采购什么东西了。   班长吃着冰棍跑了一圈,给大家带来第一手的消息:“同学们!是校服到了!”   被体育课耗尽了一半精力的同学们顿时满血复活。   “我的妈!我的够穿了。”一个男生痛苦哀嚎,“是,我是知道咱们学校只收两百块就够了,但两百块就买了我丑上整整三年啊!”   苟绪平倒是很高兴,有免费衣服穿,管它丑不丑:“你激动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穿,大家都穿,谁管你钟无艳还是夏迎春?”   男生又嚎了一嗓子:“天哪!为什么要有童哥这样的BUG!”   “你小声点,童哥就在你身后。”   男生:“……”   男生心惊肉跳地瞄了眼童凉,见后者在专心玩手机,没有反应,多少松了口气:“也太作弊了,为什么童哥穿校服就那么好看……卧槽我一男的竟然都觉得好看。”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了,哥们,不只是你。”   童凉能把难看到极点的白绿相间校服穿出一种青春阳光的气质,究竟有多好看,全校至少有一半的女生都有他的正面照片,其中不少还会拿他的照片跟别的学校女生做交易。   丑在童凉身上就是不存在的。   他就是个行走的BUG。   不对,这样的BUG貌似又多了一个,祁津。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不过丑的人更多,男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存在感,终于放心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胡景提前十分钟上完了课,就想叫几个男生去搬衣服:“同学们这是怎么了?”   全班同学七倒八歪,毫无形象。   这是学生?这是一堆烂泥吧。   不过胡景呵呵地笑,他清楚是什么原因,故意逗他们:“好了好了,谁去拿衣服?汪一旭?还是你带几个男生一起去?”   汪一旭干脆整个人直接往桌子上一趴,不情不愿地嘟囔:“太丑了,胡老师,丑的我们都不想动了,谁要谁去拿吧,我的送给他了,谢谢他。”   “就是,胡老师,我坚决不做四班的罪人!”他同桌掷地有声,“这校服我们不要了!”   平时有什么体力劳动,就是靠最后一排这几个男生。   此刻体力劳动者们联起手反抗奇丑无比的校服。   别说男生了,女生们才是反抗声最大的:“就是,那么丑。我们干脆明天上学都穿自己的衣服好了,我就不信还能罚所有人,法不责众。”   简直说到了爱美女生的心坎里,一呼百应。   再也不用每天冥思苦想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心机打底。   然而隔壁班突然兴高采烈地起哄:   “啊啊啊!裙子!是裙子!”   “马甲!白衬衫!绝绝子!太漂亮吧!”   “确定不另外收费!天啊,这些衣服我能穿到天荒地老!谢谢富豪爸爸!谢谢富豪妈妈!谢谢富豪叔叔圆我梦想——呜呜呜——”   全班瞬间炸开了,不约而同看向讲台上的胡景。   胡景笑盈盈地:“谁去——”   才刚开口,有一半的学生唰的冲了出去。   新校服很快就被抱了回来,每个包装带上都标清了班级和姓名。   “真的超级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校服……”   “还有领结,领结配马甲绝杀!”   “这个质量?真的不另外收费?一看就很贵。”   “老子!终于!不用丑下去了!”   有人泼他冷水:“拉倒吧哥们,你丑跟校服没关系。”   快要入夏了,学校先发了三套夏装,同学们迫不及待的拆开看,是白衬衫配深色西装马甲,衬衫的袖口和领口都有金色绣线的点缀,马甲用了十三中的校徽刺绣装饰,男生是西裤,女生则是同款材质的百褶裤裙。   看上去可以直接上巴 黎时装周了。   能穿这么好看的校服,高中都值了。   胡景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同学们,明天就可以开始穿新校服了,当然想穿旧校服也可以。有什么问题就趁供应商还在学校里早点提出来,也好早点解决,最晚等到校庆,校庆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换上校服。”   还用得着说!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可以现在立马就穿!   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童凉看着桌子上的三套校服,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像他妈妈是说过他们校服太难看,要找人给捐一套?他赶紧发消息询问薛宛意,得到肯定答案。   薛宛意还回了一条:“晚自习玩手机?童凉你是不是想退步!”   童凉:“……”   可怜的薛宛意,做了好事,为了不卖儿子,放弃了同学们的忠心感谢。   同学们的兴奋劲过去,纷纷揣测究竟是哪位好心人。   胡景就说:“我只知道设计师是一位国内外知名的大设计师,具体叫什么……呵呵不能说。”   同学们:“!!”   胡景继续说:“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说了要匿名,同学们也要尊重人家是不是?大家每天都穿校服,我想,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同学们开心炸了,不仅每天穿,放假也穿!   然而问题又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不会系领结。   绝大多数女生也不会,但女生们心灵手巧,凑在一起讨论两分钟,几本就会了。   男生只能带着饼干巧克力去请女生指教。   童凉也不会。   不就是一根绳子吗?还要往脖子上系?   有女生撺掇柳鸢飞:“你去教童哥,快去啊,都给你留机会呢。”   柳鸢飞暗恋童凉这事,根本瞒不住。   身为十三中女神,绝大多数女生都不敢跟她抢心上人,尤其是团结的四班女生,更是每每都把好机会留给她。   柳鸢飞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警告:“你们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这群女生没有见识过祁津和童凉彼此之间那无法描述的占有欲,当然什么都不明白,她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但这么甜的CP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能磕,太无趣了。   她好想分享啊啊啊!   下午发的校服,同学们晚自习就迫不及待地换上。   讲究同学去玩得好的住宿生的宿舍换,不讲究的则在厕所随便换。   值班的宿管阿姨正在吃晚饭看宫斗剧,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来宿舍了?”   “阿姨,没事,我们来换个衣服。”   童凉本来不想换,但他决定合群一下,在食堂吃完晚饭,也跟着一起回了宿舍。   童凉推开门,看见里面的男生正站着脱T恤,男生露出结实的胸肌,线条轮廓很深,衬衫马甲搭在椅背上,显然也是回来换新校服。   他看见童凉,先是一愣,紧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脱下了T恤,短发散乱,肩宽又宽又结实。   见他还站着门口不动,祁津懒懒地一抬眼皮,黑眸沉沉地落在他身上,问:“站着干什么,进来。”   “童哥你站在这干什么?自己的宿舍也不敢进?”汪一旭准备去苟绪平宿舍凑合下,看见童凉站在门口不动,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卧槽!祁哥你□□啊!”   苟绪平都已经进宿舍了,赶紧两步蹦过来:“什么,快让我看看!”   童凉:“……”   两个傻逼。   童凉毫不留情把他们关在门外。   祁津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换好衬衫,慢条斯理扣扣子。   谁想跟他说话,童凉拆开校服的包装袋,抖开衣服观察了下怎么穿,穿好衣服,只剩下领结,这玩意他实在不会系。   设计这玩意干什么?   锻炼学生动手能力?   那还不如像马校长之前找的拒绝联考的借口那样,一人发一袋种子,安排他们下地农耕。   祁津早在他拆衣服的时候就穿好,边看他脱衣服边穿好自己的校服,三下五除二打好领结,却发现他把领结绕成一团,塞进兜里。   一看就是不会系。   他说:“不会系?我帮你?”   童凉转头,眼睛睁得有点圆,他把祁津的主动开口当主动求和的表现,童哥就超受用,决定给他一个台阶:“行。”   闹脾气冷战中的男孩子,稍微哄一句,就开心得不行,嘴都稍微撅起来了。   祁津心里一软,接过领结,温柔地从他的后颈绕过,小心避开皮肤相触。   然后童凉踮起脚尖。   祁津轻笑:“不用。”   “你弯腰不难受吗?”童凉承认自己既没大长腿也没超高个,祁津给他系领必须要微微弯腰,这个姿势应该挺累。   虽然是祁津主动低头求和,童凉觉得他理所应当要配合一下。   祁津说不用,他还是踮起脚尖。   扬起下巴的时候,擦过了祁津的手指。   冰冰凉凉,极温柔的触感落下的时候,祁津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语气有点坚定:“不用,站好。”   童凉「嗯」了声。   也就是十来秒的功夫,祁津:“好了。”   童凉眨了眨眼,这身衣服衬得他一张小脸有点圆,其实乖巧得不行。   他安静看了一会。   祁津忍不住问:“又看我干什么?”   童凉咬了下唇,眼神不安地到处乱瞟:“那我们这是算是……和好了?”   祁津语气冷了几分:“没有。”   童凉:“……”   学霸太烦了!爸爸要让他知道什么叫——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祁津拉来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仰头看着他,“我是喜欢男生,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程桑。”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起来,他的眸子黑得动人心魄,本来就是低音炮,可以压低的时候就有作弊嫌疑了。   童凉轻轻哦了一声。   祁津就有些心累。   他又等了一会,童凉的反应没有什么变化。   就更心累了。   脑子也不笨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门外有人在哐哐哐敲门。   汪一旭:“童哥你换好了没有!要我帮你系领带吗,我跟柳姐学了半天呢!可会系了!”   苟绪平捂脸。   汪一旭厚着脸皮跟柳鸢飞学了半天,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好歹算学会了。他不能白学,非常乐于助人,一连系了五六条。奈何他手劲实在是大,有次还给误系了个死结,同学们谁还敢让他系,他只能来祸害童凉。   童凉唰的打开门:“你要再给我系一次?”   祁津摆好椅子,抬眼看着汪一旭。   汪一旭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不了不了。”他看到童凉的领结,有些眼红,“童哥你系得怪好看的。”   他死死捂着自己的领结,人比人气死人,领结比领结……他就怪丢脸的。   童凉往后一指:“他系的。”   汪一旭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又降了至少八度,忙不迭后退一步:“我没问我没问!”   童凉:“什么毛病。”   祁津走过来:“走了。”   既然和好了,童凉就从今晚开始继续学习,临走前不忘拿上书和笔袋。   一路往教室走,离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路上学生很多,几乎所有人都在兴奋地互相送彩虹屁。   “帅啊!老冯!”   “哪里哪里,没你帅。”   “嗨!老子今晚走路都带风!”   但没走多久,围观的女生越来越多。   童凉很适合旧款的白绿校服,简直是装乖的利器,他皮肤白,能轻松穿出一种干净而青春的感觉,新校服虽然也能衬得他像小王子一样,但总的来说,没法和祁津比。   祁津身材的优点完全被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裤衬出来,浑身上下充满一种睥睨的气质。   女生们看一眼,就赶紧红着脸跑开了,然后又忍不住回来看第二眼。   连汪一旭走在旁边都觉得倍有面子,一拽一拽的:“哎我们祁哥就是帅,嗨!社会精英!”精英阶级!   苟绪平很佩服地点头,补充道:“金融精英!”   “再来个公文包!”   “梳个大背头!”   童凉没管这两人胡说八道,他正别扭,走路姿势都有些不对。   祁津:“怎么了?”   童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没事。”   祁津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裤子太长?不能露脚踝了?”   童凉:“!!”   这都能知道?   他一年四季露脚踝,突然不露,路都不会走了。   但祁津那种「我看透你了」的目光令他不爽,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童哥神秘莫测好吗。   童凉忽的扯扯嘴角,勾了勾手:“过来。”   祁津靠近。   他们本来就靠得近,这个距离必须要停下来,不然会胳膊打胳膊腿绊腿。   近的能看见童凉脸上细小的绒毛,像枝头正在成熟的水蜜桃。   童凉拽住他的手腕,他大脑一片空白。   童凉从兜里掏出黑色水笔,用牙齿咬开笔帽,边说边在他手腕上画:“精英阶级,嗯?这样才叫精英阶级。”   三下五除二,童凉飞速画完了,收好笔,挑衅似的看他。   手腕上是枚画得歪曲八扭的「手表」。   祁津看着手腕,心脏倏地扑通一声,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心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01:56:11-2022-07-19 01: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笺瑾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独武   童凉以为祁津会恼羞成怒, 或者至少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并没有。   祁津举着那只胳膊看了很久,一副很欣赏的样子,轻声说,“还挺抽象, 不过你没画指针。”   童凉:“……”   祁津把胳膊伸过去, 非常吹毛求疵的, 语气严肃地提出要求:“你自己看,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补上吧。”   他觉得这个要求十分合情合理, 没想到童凉并不能理解他的合理要求。   童凉差点捏断黑色水笔。   怎么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了,他脾气是好,贯彻的也是在校园里能逼逼就不动手的原则,现在他忍了又忍, 还是想动手。   祁津不开玩笑了,按住他捏笔的那只手, 跟哄孩子似的:“好了,不脑了,赶紧去教室,免得上课迟到。”   童凉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祁津脾气有点奇怪……或者说棉花糖似的, 有点软。好像无论自己怎么招惹他,都没事。   旁边的汪一旭观摩片刻, 实在一头雾水。大佬不愧是大佬,一举一动都透着神秘莫测的意味, 远超于他们这群小弟能理解的范围。   他挠挠后脑勺:“唉老苟, 你给我解释一下, 祁哥童哥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   苟绪平的理解能力比他还差:“我也看不懂啊。”   实话实说, 当童凉拽住祁津胳膊的时候, 他还以为要围观校霸和学霸的世纪大决战,特效无敌的那种。   但下一刻两个人就跟没事人似的肩并肩往前走。   汪一旭:“唉?这叫怎么回事?我还准备站童哥呢,不打了?”   苟绪平平平淡淡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安慰他:“这个世界充满了五花八门的离谱。”   然而刚走没两步,啪嗒!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并且脆弱地碎了。   四个人转头往旁边看去。   披散一头长长卷发的女孩正保持双手举着东西的动作,愣愣地站着。   再看看地上,心形的塑料盒,粉色蕾丝带,是超市里很常见的巧克力包装盒,上面还贴了张便利贴。   巧克力和粉色,一看就知道是童凉或是祁津的迷妹。   他俩忙不迭加快脚步。   留在原地的卷发女孩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躲在一边准备在她成功之后一起欢呼的两个女孩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走出来。   “你怎么回事?那么好的机会!”   “你们别挡我啊!”卷发女孩捂着小心脏,感觉快要被眼前的画面甜到晕厥了,“姐妹们,我想我们可能从头到尾就错了。”   “!!”   “那个曾经疯狂暗恋童哥的我已经不存在了……”   “?”   “啊啊啊你们刚才错过了没看见!太甜了!真的太甜了!你们快看啊!还没走远呢!”   这是什么绝美般配的背影?   磕CP不比追男神有趣多了?   童凉说要从今天的晚自习开始学习,但躺平了几天后……就只想躺平。   他抱着数学书,脑袋枕在胳膊肘上,这个高度正好。   以前居然没发现数学书的妙用。   他趴着睡了会儿,睡得无比安稳,好像还做了个梦,直到耳边有什么声音。   晚自习吵起来太正常了,童凉见怪不怪,根本不想睁开眼睛,直到耳朵触到什么炙热的东西。   是掌心。   手掌宽阔,掌心温热,正不轻不重地按在他耳朵上。   童凉:“……”   有病吧。   童凉唰的醒了,拍开手:“干嘛?”   刚才睡醒,又睡得很好,他的嗓音里带着某种哼哼唧唧的沙哑。   “吵醒你了?”祁津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领带解开来,松松搭在脖子上,领口微微敞开,有种痞痞的帅。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这语气说的随意,但很平常,不是散漫慵懒地调侃或是反击他的挑衅,竟然是认真说出来的。   想让他多睡一会。   童凉:“……”   真的有病。   童凉没理会祁津,抬眼一瞄,发现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十来个人,有点熟悉,不是每次考试都排名前几的尖子班学生吗?   四班只有他身边这一个空座,除了祁津,其他人都是和别的同学凑合着三人座一张凳子,讲究的就自己带凳子。   此刻教室里的嘀咕声不算大,但明显在吵什么。   童凉:“?这是在干嘛?”   没等祁津回答,班长三步做两步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商量好了吗?咱们一起再出个什么节目?”   马上就要校庆了,规定是每个班出一个节目,他们班是全票通过的——柳鸢飞的芭蕾独舞,也是最早报上去的一个。   他们学校有才艺能上台表演的学生出奇的少,像他们班好歹有个柳鸢飞,隔壁三班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秒才报上大合唱,这几天正趁晚自习的时间练习。因为实在太群魔乱舞,被投诉举报到把练习时间改到晚自习后。   一个估计上台前就会被枪毙的节目,为了大家耳朵健康着想,他们每晚还要多留在学校半小时,也是没谁了。   所以不是有节目了吗?又在讨论什么节目?   祁津解释:“是我们班和你们班共同再出一个。”   汪一旭在后面说:“这不是马校长决定感谢那位捐赠校服不留名的好心人,展现十三中莘莘学子的精气神,半小时的校庆实在太像抹黑了,就决定多点节目,每两个班凑一起再多出一个节目。”   童凉:“那我们为什么和尖子班一起?”   每年校庆尖子班都不用出节目,他们参加就好。   汪一旭双手一摊:“没办法老胡动作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别的班班主任早就抱好团了,就剩下老万和我们老胡。”   班长拿着作业本卷成的筒,敲了敲讲台:“同学们讨论好了没有?”   “要不叫柳姐找几个女生教他们跳芭蕾舞?”   “别,芭蕾不是速成的,根本来不及。”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像三班那样,也来个大合唱吧!我可是有小道消息,五班和六班已经出了大合唱了!”   “两个大合唱能给过?不会被打回来?”   “谁知道!万一呢?”   见讨论不出结果,班长又敲了敲讲台:“没有?确定没有了……行,那就柳姐你点名吧。”   柳鸢飞估计是从校医务室里弄来了他们班的信息登记表,上面内容之丰富详细,连外公外婆的身体健康情况都有,至于个人特长这种和医疗八竿子打不着的栏目为什么会存在?   问就是不知道。   没有节目,就按特长点到谁就是谁了。   有聪明睿智的同学松了口气:“我特长填的是下象棋,总不能让我上去来一个蒙眼下象棋吧?”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节目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瞎子摸象」怎么样?配你吧。”   “……”   别说,如果实在凑不出节目,还真不如拿个瞎子摸象出来。   毕竟连三班群魔乱舞的大合唱都能报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柳鸢飞显然比较认真,她说:“祁哥弹个钢琴?”   话音一落,全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含情脉脉看过来。   童凉面无表情,默默挪远了一点。   “祁哥竟然会弹钢琴?”   “太巧了不是!新校服一穿,连燕尾服都不用借!”   祁津谦虚:“一般一般,这其实不算什么特长。”   在新高那种重点培养学生的学校里当然不算什么特长了,几乎每位学生都会学点乐器傍身,但十三中是个请不到音乐老师的存在,唯一的体育老师老贺在同学眼里就是个香饽饽。   “音乐教室是有个钢琴吧?校长没有趁入不敷出的时候给偷偷拉出去卖掉?”   “没有没有。”   “等下,那么久没用了,不要请人调音什么的?”   “不需要吧?到时候只要祁哥上场,有几个能听出来?”   祁津对弹一架破钢琴没有意见,有同学还建议他可以弹奏钢琴给柳鸢飞伴奏,作为校庆的彩蛋节目。   毕竟柳鸢飞的舞蹈是出了名的好,以前在初中部时都是作为压轴出场。   但柳鸢飞心里有她的小九九,她可不能拆散小情侣,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她做不来。于是她提议:“钢琴配音对我来说不行,要不还是祁津伴奏……童哥你来段武术表演?”   童凉迷惑地眨了眨眼:“?”   “配乐是用《精忠报国》还是《龙的传人》?你俩早点想好了,我好赶紧报上去。”柳鸢飞语速飞快,怕晚一秒就又错过两位大佬同台的机会。   一个舞台、同一盏聚光灯下什么的,她一定要拥有。   童凉是小学毕业典礼时表演过一次武术,那次纯属是年轻不懂事,被班主任忽悠了。   但那段黑历史已经和随风而逝的小学生生活被忘记了,现在还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群视线,一抬头,正好全班同学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前有柳鸢飞的芭蕾独舞,后有祁津伴奏童凉独武,他们班这次校庆不想火都不行。   童凉:“……”   连祁津也说:“我可以伴奏,音乐你挑。”   童凉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大,需要买碗符水,一口闷的那种。他压低声音警告满脸期待的新同桌:“你跟着起什么哄!”   祁津欣慰地卷起袖口:“没有没有。”   他只不过想起童凉房间里那张小时候照片,白色宽松练功服,看起来就很软。   还有板起的脸。   他当然知道他的小同学很可爱,但一想到能可爱到那种地步……   他问:“武术表演的话不用穿校服吧?”   这次校庆打着感谢匿名设计师的名义,建议的演出服装是校服,连两位主持人都不用去租借礼服。   祁津拼着现在童凉「你想死你找死你是不是现在立马想就地飞升」的嫌弃眼神,也不想放弃欣赏他穿一身雪白的机会。   童凉冷酷无情:“不……”   汪一旭戳戳他的肩膀:“为了激发大家表演的积极性,这次表演实行打分制,前几名都有奖金,咱们两个表演冲第一不是妥妥的?第一两千呢。”   “胡老师说我们拿第几名他就补贴多少,万骏加倍,请我们吃烧烤。”   “胡老师单方面给万骏加倍了,万骏知道吗?他都不知道咱们约定吃烧烤的事吧。”   “管他呢,先坑再说。”   “童哥?”   “烧烤哎,童哥,求你了。”   童凉实在受不了了,“行!”   话音刚落,全班一起欢呼。   班长高举作业筒:“让我们再次感谢童哥为烧烤的无私奉献精神!全班都有!呱唧呱唧!”   掌声如雷,响彻天地。   就这么给童凉的武术表演盖下戳。   吓得隔壁班的同学跑到后门,脸色惨白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祁津:“你想要什么音乐?”   “……”童凉,“你还真配乐啊!别捣乱行吗!”   ——   节目名单抓紧时间报了上去,然后就开始彩排。   童凉趁机逃晚自习。   虽然也就是把玩手游的地点从教室换成大礼堂。   他在食堂吃完饭就会直接来大礼堂,找个僻静角落一坐,带上耳机安安静静,就等着到时间上台站一下位。   没人敢在这时候说,童哥要不你象征性的耍两拳?校霸的拳头说不定下一秒就砸到你脸上了。   只有祁津会弹一下幸运闪避学校财政危机的旧钢琴,他还会调音,第一天彩排的时候就叮叮咚咚一阵修理,白衬衫卷到胳膊肘,热得小马甲也穿不住,敞开怀。   他的认真专注直接影响了参加彩排的其他班级同学,大家都不认输,都冲着第一名的两千块奖金去的。   看来不仅老胡诡计多端,使出了烤肉计,其他班级的老师也不甘示弱,放出大招。   第二天彩排的时候,童凉来得还算早,刚戴上耳机打开手游,匹配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打完这局去吃根冰棍再回来,眼角余光就瞥见门口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   是女孩的裙摆。   彩排都带演出服了,不奇怪。   童凉没什么反应,女孩不耐烦地跺了下脚:“童凉!”   然而游戏隐约声音太大,童凉还是毫无反应。   女孩冲进礼堂,一把拽下他的耳机,娇嗔道:“你真是的,我在门口喊你半天了,理都不理我!”   小姑娘手劲挺大,手机和耳机一齐摔在地上。   童凉:“……”   要不是看在你小姑娘家家的,提前做出预判,换成祁津或是任何一个男生,敢靠那么近早就被他赏赐过肩摔了。   还拽他耳机?   他好脾气地弯腰捡起手机,才发现来的女生,他还认识,是马俞星。   马俞星像是终于意识到犯错了,「啊」了一声,捂住嘴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的手机应该没摔坏吧,真是的,你怎么不拿好?拿在手里也能摔,我算是长见识了。”   童凉懒得理她,想换个清净地方继续打游戏。   马俞星却一个健步挡住他的路,眼神充满无尽哀怨:“你答应我的事忘了?”   这语气……太具有迷惑性了。   几个负责幕后工作的同学忍不住投来吃瓜群众的目光,是童哥啊?   大佬果然桃花多,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一时间气氛有点凝滞,童凉蹙眉:“我答应你什么了?”   马俞星不乐意了,噘着嘴:“月考都考完那么久了,我一直等你帮我递情书啊,我的终生大事你怎么敢忘?不行不行,你今天就帮我给祁津听见没有?”   她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成绩全市第一的男朋友唉!想想就激动。为此她特地选了今天,她的幸运日,还穿上了新裙子。   不仅是崭新的裙子,她还找表姐帮忙画了淡妆。   不穿校服的理由她想也好了,就说参加校庆表演了,反正光大合唱就有三个,还有群舞表演,能糊弄过去。   她说着还从兜里掏出情书:“你帮我给他,另外跟他说,我就在校门口的奶茶店等他。”   童凉瞥了眼吃瓜群众,没办法,祁津喜欢男生,他不仅要保密,还得替他挡桃花,免得小姑娘面子过不去。   他说:“你跟我出去说。”   祁津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童凉。   大后天就要登台了,钢琴今晚再调一调就差不多了,而这几天他偷偷观察小同学的反应,见他手机上偶尔真的会放《精忠报国》或是《龙的传人》,有的时候还切来切去,肯定是在给自己找配乐。   小同学还挺嘴硬。   那他今晚是不是有幸就能配乐了?   祁津解开领带塞进兜里,卷起袖子准备继续工作,就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童哥脱单了,我女朋友会骂死我的。”   “你女朋友都有你了……见异思迁?”   “你懂个屁,我女朋友她喜欢看童哥发糖,还警告我……”   祁津疑惑道:“同学,你说童凉什么?”   “嗨,刚才有个女生来找童哥,打扮的挺好看的。”同学俨然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童哥就跟她从后门出去……”   祁津直接走出大礼堂,步履如风。 第39章 奶白练功服   身体比脑子诚实是件很要命的事。   祁津出去就后悔了, 谁知道童凉在哪?这么无头无脑的听了几句话就往外冲,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年轻。   他:“……”   小丑竟然是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童凉撞了。   撞到胸口,他的心跳莫名碎了一地。   祁津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小同学的腰很细, 触感滚烫, 眉峰稍微皱起来, 唇角也紧紧闭着,似乎把自己撞懵了。   怎么这么莽撞?幸亏是直接撞到自己怀里。   要是被别人抱了怎么办!   童凉揉着脑门:“你怎么在这?黑咕隆咚的, 什么都看不见。”   礼堂后门靠近围墙,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会来。   撞得迷迷糊糊的童凉并没有平时在外面那种生冷,嗓音有点软, 胳膊肘有一搭没一搭擦过祁津的胸前,整个人就显得乖得不得了。   祁津:“是我不好。”   童凉:“唔。”   继续揉脑门。   低下头, 长长的睫毛安逸地垂下。   就很可爱。   祁津的手动了一下,忍不住加上了一点力道。   幸亏童凉没有反应过来。   没等两个人分开,旁边传来脚步声。   马俞星一脸火气地冲过来,见到这一幕,心里本能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然而她都总结为看见祁津时心底就会不由自主地小鹿乱撞。   她立刻挂上温柔缱绻的笑。   童凉瞄了一眼,脸色一黑, 灵活的挣脱开祁津,进了礼堂。   祁津想跟进去, 突然有人叫他。   “祁哥!”   祁津转头, 女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让他有点不舒服。   女生有点羞涩, 但还是主动靠近一步, 自我介绍:“我是马俞星啊。”   祁津:“哦,不认识。”   连个眼神都没给。   马俞星的脸瞬间青了,她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抱怨着:“童凉竟然没跟你提起过我?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有他这种人!”   祁津不喜欢听任何人说童凉的坏话,无论是什么理由。   他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是这个叫马俞星的女孩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他曾经误会过和童凉在走廊里说话然后传出绯闻的那位。   不过童凉很在乎女生的名誉,一遇到这种事就会立刻澄清。   刚才童凉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被同学看见了?   女孩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想知道童凉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就静静站着,双手揣兜,等她继续说些什么。   马俞星冲他浅浅一笑,把装在裙子兜里的信封拿出来:“这个是给你的。”   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满了爱心,有淡淡的香水味。   她忍不住吐槽:“月考前童凉就答应过我,等月考之后,他就会替我把这个交给你,因为月考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就信了,我也想你能取得好成绩……”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抬头朝祁津看去。   男生身形高大,充满了力量感,也让人看不透。   然而像是被烫到了目光,她很快收回视线,继续说:“谁知道月考后他又出尔反尔,我等了他好几天,见他也不来找我拿信,就忍不住来找他,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然说没有这回事,真是的!刚才还直接拒绝了我,他怎么能拒绝一个女孩子……”   没等她说完,祁津转身就要走进礼堂。   马俞星忙不迭追上去,举着粉色信封:“唉祁哥!你忘了东西!”   祁津冷冷地:“童凉怎么跟你说的?”   马俞星一愣,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不会帮忙,还叫我以后都别来找他……祁哥你怎么能和这种人一件宿舍呢?我找宿管给你换个好点的宿舍吧,我叔叔就是马校长,他最听我的话了。”   虽然很阴阳怪气,还在说童凉的坏话,但祁津敏锐的提取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就很欣慰。   他是不会跟女生计较的,这样的人不理就好了。   许是他一时的好脾气具备迷惑性,马俞星以为表白成功,忽的红着脸:“祁哥你……”   祁津伸手指着旁边:“垃圾桶在那里扔,还有别忘记垃圾分类。”   马俞星怔了好久,知道男生宽阔背影消失在严重,她才反应过来被拐弯抹角的拒绝了,脸色青得很难看。   从第一次彩排就很热闹,比学校之前每一次集体活动都热闹,几乎能想象正式表演的精彩了。   只有童凉百无聊赖似的,安静待在角落里打游戏。   除了偶尔被彩排的同学吵得抬头看一眼。   他们班参加校庆的只有自己和柳鸢飞,尖子班更少了,只有祁津一个人。   怎么熟面孔那么多?有一大半的同学都逃晚自习了?也是胆大包天。   祁津调好了钢琴,正无所事事,见大家翘首以盼,没多想,走过去见童凉打完这一局,正在放松手指,直接拖着他走了过来。   四班和尖子班的同学都没忍住,欢呼起来。   惹得别的班的同学频频投来好奇的眼神。   一个报名了街舞表演的男生说:“一个垫底班,一个从来不参加的演出的班级……能有什么好看的。”   他身边的女生正踮起脚尖去看,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祁哥和童哥站在那里就很好看啊。”   男生额间青筋一突:“拼才艺不是拼颜值!”   彩排进程火热,大家都很期待,童凉象征性地去舞台上站了站。   见他上台,祁津也跟了上去。   男主持人傻眼了:“童哥祁哥你们不表演吗?到时候怯场了怎么办……聚光灯一打,台下那么多人……”   他很有经验,知道不少第一次上场的人台下云淡风轻,上了台就丑态百出。   不少同学为了最终效果,都开始带服装彩排了,演出效果一遍比一遍好。   就这两人保持着大佬一贯的生人勿近的风格。   虽然穿着新款校服,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都听见女生尖叫看,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   “所以你俩就是来秀校服的吗?”   柳鸢飞正全神贯注的磕糖,同时在心底痛骂自己大傻逼看走眼,磕CP多带劲,她咳了咳:“我们的节目在正式表演前要保密。”   男主持人:“行吧。”   你们班的节目当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汪一旭正在刷手机,看得一头雾水:“怎么群里都在发童哥和祁哥的合照?怎么拍了那么多?谁拍的啊?”   大概走完了一遍流程,听说可能要修改上场顺序。   这次各个班级都很积极,节目也已经证明很出彩,柳鸢飞的芭蕾舞压轴就不太合适了,倒是女生起哄,让童凉和祁津的节目压轴的呼声很高。   童凉留下来听他们讨论,正好看见胡景和万骏一起走进来,手里领着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万骏臭着一张脸,有这时间,他也联络其他学校的同事,给孩子们弄点题目,结果胡景非要拽着他一起来。   胡景笑吟吟地:“你们万老师的妻子开了一间影楼,我就拜托你们师母带了点合适表演的衣服过来,祁津童凉啊,你们过来看看,想穿什么表演?”   虽然学校建议上台穿校服,但除了语言类节目,大家都没选择校服。   校服再帅,看多了也就那样,无法展现两位大佬得天独厚的优势,胡景之前跟大家提起过万老师能带来演出服,得到一致响应。   那不得弄两身与众不同的,以凸显两位大佬的帅气。   当然除了童凉,他就没集中过注意力。   眼见大家一哄而上,开始兴奋地给两位大佬选服装。   “哈哈哈还有恐龙连体服!”   “杰克船长的衣服也有?我看这套可以!”   “童哥的武术表演穿这身不方便活动吧,我看电视上的都才穿那种练功服。”   “可以先穿着,到时候音乐一响,衣服一脱!哇塞!反差萌!”   童凉:“……”   童凉发现站在他旁边的祁津挑了挑眉,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没好气道:“想都别想!”   祁津摸了摸鼻子,还在试图挽救一下:“你的的练功服……”   童凉果断打断他:“我穿校服就行。”   既然童凉不愿意,接下来就到了喜闻乐见给祁津挑服装的环节。   祁津配合多了:“我都可以,不过我个子高,可选性应该不多。”   汪一旭不怀好意:“不过祁哥,童哥既然要穿校服,那你就扮反差好了,童哥负责帅气。”   祁津耸耸肩,破天荒的好脾气到没有意见。   “说实话,我们祁哥穿什么都是帅的。”柳鸢飞也在挑衣服,“怎么都这么小!就没有大号的吗!”   万骏拎来的已经是影楼里尺寸偏大的,但还是低估了祁津的身高。   柳鸢飞拎起一件青色长袍:“卧槽!竟然还有古装?”   “这件衣服绝了!祁哥穿上去像不像剑客?十步杀一人!”   “等等,但是童哥穿校服是不是不太搭?”   “管什么搭不搭的,好看就行。”   这是唯一合适祁津身高的衣服了,他也表示可以试试。   彩排已经到了第二轮,祁津正好换好衣服出来,他长得好,联考全市第一的成绩,走到哪里都很打眼。   再换上剑客的服装,一路走过来,几乎所有女生的眼睛都直了。   一个率先回过神的女孩赶紧咔嚓咔嚓拍照发群里,一时间整个十三中的从高一到高三的学姐学妹们纷纷放弃了宝贵的晚自习,决定来大礼堂欣赏祁哥的帅气,顺便参观彩排。   童凉一直以为没他什么事了,就等着结束跟大家一起走。   手机忽的响了一下。   是班级群,消息一条接一条,闪的飞快。   【祁哥的服化道(图片)!不愧是祁哥!帅的不给人活路!】   【不过童哥要穿校服,祁哥这样的穿法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虽然很帅啦,要不是还是算了吧。】   童凉点开大图,皱了皱眉。   现场的祁津被人围观的水泄不通,他又一直躲懒,没留神换好服装的祁津究竟是什么样。   现在点开大图。   ……是很好看。   或者诚实点,是非常好看。   他忍不住想起压在柜子底下的练功服,要不……叫师父明天寄个同城快递吧。   被围观了足足二十分钟,祁津才能成功抽身,他抬头,一眼就看见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童凉,走过去:“怎么样?”   童凉:“大帅比。”   祁津喉结紧了紧。   童凉从来不这么夸人,最可爱的时候也无非软软的叫声哥哥,几本没什么美和丑的概念。   被很多人夸过帅,祁津几乎免疫了。   只有从童凉嘴里吐出来,他才觉得,自己是很帅的。   配得上。   几个六班的男同学正好路过,他们班出的节目是男生街舞。   其中一个男生恰好是之前瞧不起垫底班级的那位,他也伸长脖子去张望,「卧槽」了一声,说:“操!就算没有柳鸢飞的芭蕾舞,他们四班说不定这次真的是第一了。”   “谁说的?”马俞星冷着脸道。   她之前被祁津当面拒绝之后,一时下不来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服气,偷偷摸摸溜回来看彩排,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她看看祁津,黯然神伤了一会儿,又看看一口拒绝帮忙的童凉,最后看了看跟她争夺过的十三中女神的柳鸢飞,忽的心生一计。   你们不是都靠祁津吗?那就你们班级靠不成。   校庆那天,全校师生的心都飘到晚上七点以后的大礼堂了。   连教师办公室都喜气洋洋,相互吹捧。   “哎呦胡老师!我刚才上课听同学议论你们班童凉和祁津的节目,能传那么远了,第一肯定是你们班了!”   “谢谢唐老师,应该的。”   “……”   “虽然还没表演,但孩子们努力了,然后拿第一,不是挺正常的吗。”   “……”   您可真一点也不客气。   马俞星就是这时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胡老师结束了插科打诨,问:“这位同学找谁?”   马俞星有点慌乱,原以为胡景不在办公室,她才来的。但来都来了,她有些犹豫道:“我找万老师。”   万骏正在工位上批改作业,闻言抬起头,这个女生他太印象深刻了。   想进尖子班可以,自己努力考进来,找马校长说情算怎么回事?没看见马校长是因为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才陪着走一趟。今天马校长安排一个学生进来,明天教导主任再安排一个?他们班又不是菜市场。   万骏拿起保温杯,大热天的,还在喝热水:“有什么事吗?”   杯里泡的是胡景拿给他的枸杞和桂圆,说是四班学生感谢师母的服装特地送来的。   马俞星走过去,呼吸紧张:“万老师你好。”   万骏:“你好。”   马俞星:“万老师,听说这次的校庆,你们班的祁津同学要和童凉一起出节目?”   万骏一愣:“是啊。”   马俞星深呼吸几下:“你不觉得祁津和童凉走得太近了?他天天和童凉同进同出的,还住一间宿舍,这不是耽误他学习吗?下次再联考,考不了第一怎么办?”   “那就考第二,第三也行。”万骏毫不犹豫,“前二十我都可以接受,再低就不行了,祁津的实力摆在那,能差到哪去。”   其他老师:“……”牙酸。   马俞星:“……”   她后知后觉,发现万骏正在批改的是四班作业,他手中的这本全是通红的叉。   一般老师遇到这种作业,叉能打那么认真已经算可以了,万骏竟然给写了批注?他又不是语文老师!   万骏见她看着作业本,翻到封面給她看了一眼:“苟绪平的作业,这孩子一下课就问问题,课上记笔记听课也属他最认真,就是成绩不太好。是吧,老胡?”   老胡正在跟别的老师分享学校发的绿豆糕,冷不丁被点名,就被绿豆糕呛着了,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你说苟绪平?我们苟绪平上次月考全年级进步十名!很好了!一次月考就是十名,等高三的时候,那就基本前二十名了,老万你们班座位先给苟绪平留好啊。”   万骏:“就你事多,你还让我给童凉留位呢,照你的说法,再考两次,他就能进尖子班了。”   话里话外,隐隐带着对童凉的欣赏。   这位出了事袒护祁津的同学,上一次月考的进步成绩排名第一,他早就改观了。   万骏讨厌所有差生,尤其讨厌摆烂、躺平以及任由成绩一差到底。   但他唯独不会讨厌努力上进的。   努力是必须被好好尊重的。   马俞星纤纤玉指发颤,她印象中的万骏眼里容不得沙子,别说任由祁津和童凉一起表演节目了,平时他们多说一句话,万骏就该发火了,尖子班怎么可以被垫底班影响?   “不是,万老师,我是在说童凉,童凉真的会带坏祁津的。”马俞星摇摇头,回忆了一下那天祁津对她冷若冰霜的态度,心道这不是已经被童凉带坏了吗?万骏怎么可以对祁津那么不上心!“童凉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他在初中的时候就把老师打到住院,真的,初中时我和童凉同班的……您要为祁津着想。”   万骏的脸沉了下来。   连胡景也受不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家世也好,怎么诋毁他的学生呢?因为吃到好吃绿豆糕的笑容都淡了:“是吗?那你是什么意思?”   马俞星面对万骏还算胆小,但面对胡景这位公认的全校最好脾气的班主任,上他的课如果肚子饿了,都是可以吃东西的。在学生中这么没权威的老师,她凭什么尊重呢。   马俞星语气坚决:“童凉就不能和祁津在一起表演节目,您要是让他上场,我就举报他打架的事。当初学校为什么不管我不知道,但那位被打的老师我还有联系方式。”   胡景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一点笑意,倏地没了。   快递小哥打来电话,童凉翻墙出去拿快递,顺便帮另外三个同学捎带了快递进来。他边走边拆自己的快递,是一套白色练功服。   颜色不是很纯正的白,有点偏奶白。   他平时都传运动服,好久没穿练功服了,才发现今年个子长了不少,那几件旧的穿起来要露脚踝。虽然他习惯露脚踝的了,但毕竟要上台表演,那么多同学老师都看着,就不是很合适。   至少要配得上祁津那身剑客服。   师父就找熟悉的裁缝加急做了一套,今早才完工寄过来。   童凉想着先回宿舍试一下衣服,回宿舍要从教学楼后面穿过,他看见正在垃圾桶边抽烟的胡景。   胡景见到他,掐灭烟,招了招手:“童凉你过来一下。”   童凉:“!!”   ……逃课被班主任抓包就赶紧想理由!赶紧的!   童凉认命地走过去,乖乖叫了声:“胡老师。”   想不出来,就只能继续装乖。   胡景斟酌再三:“你初中打过老师吗?”   童凉:“……”   童凉一头雾水,吞吞吐吐:“打过……吧?”   打的人多了,说不定哪位挨打了之后洗心革面做了老师呢。再说了,老师也不全是好的,隔壁体校就一堆混蛋老师。   胡景十分心累,重重叹了口气。他的学生好端端的表演节目,他也好不容易跟老婆申请到了一笔零花钱,决定无论这次能拿第几名这顿烧烤都请了,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呢?   他决定直接说,毕竟童凉是个让他很放心的同学:“马俞星下午来办公室,说如果你校庆上台的话,就去举报你初中打老师的事。但我之前有看过你的档案,我记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童凉「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他轻轻一笑:“她举报就去举报吧,不过我肯定会上台。祁津还在等我呢,胡老师我先走了。”   胡景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奶白色衣服,上面有精致的龙型盘扣,瞬间明白了。   一直嘴硬咬死只穿校服的童凉,为了这次演出,特地定做了全新的练功服。   他背着手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决定去万骏,虽然是被自己忽悠的,但老万也是亲口说了掏双倍奖金补贴烧烤,得赶紧准备订餐,免得表演完了,还订不到餐馆。   孩子们又是学习又是表演,他和老万得好好请一顿。 第40章 像师兄和师弟   正式演出开始了。   参加演出的同学们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化妆。   当然十三中不像新高,新高每次校庆或是其它重要节日,都是财大气粗直接从外面请化妆师,十三中财政资源紧张, 能多租一个聚光灯就已经是万幸了, 实在没钱请化妆师。   班里的女生纷纷拿出私房钱买的化妆品, 但化妆技术……   参与表演的同学们多多少少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左右看看,大家都差不多, 也就放心了。   柳鸢飞坐在化妆镜前,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叹气。   “嗨柳姐,三班的同学刚才偷偷摸摸找我, 让我跟你说一句——”汪一旭凑过来,“求柳姐手下留情, 别给他们太多压力。”   柳鸢飞冷笑:“给他们带来压力的不是我,是那位。”   她指了指旁边换好演出服但面对化妆品说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玩意离我远点」的祁津。   汪一旭:“……”   他看了看祁津,又看了看别的同学们,做出了平生最理智的分析:“是不能怪你,也不怪他们, 责任都是祁哥——祁哥你去哪?”   祁淮忽的起身离开。   礼堂挺大,学生也很多, 但大家都按照班级划分范围,规规矩矩待在自己班级的地方, 祁津能去哪?   可能是眼花了。   祁津总觉得刚才看见童凉飞快地弯腰穿过人群, 怀里抱着一团什么, 有点鬼鬼祟祟。   当然也完全可能是滤镜问题。   试衣间是简单的卡其色布帘, 童凉把练功服放在角落里的凳子上, 一边解校服马甲一边准备拉上布帘,倏地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抬头就对上祁津漆黑的双眸。   然后目光缓缓从他的脸,移动到他身后凳子上的一团白色不明物体上。   不可置信的、惊讶的。   童凉放在布帘上的那只手明显紧了紧,冷白色皮肤下青筋一抽,感觉所有秘密都被撞破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祁津:“……”   这是要换衣服?   衣服颜色偏奶白,不像是什么正经能穿出来走在街上的衣服,上面甚至有复杂的花纹和盘扣。   祁津脑海里嗡了一声,有什么念头在乱窜,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有演出服的同学几乎在下午就换好了,这个时间,试衣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哥你知道童哥在哪吗?快开始了他怎么还不来,我打他电话——”汪一旭边说边大大咧咧地走进试衣间,声音越来越近。   童凉眼神倏地一黑,知道换练功服被看见的后果,他才偷溜过来。这要是被提前看见——   祁津忽的一个健步走进来,唰的拉上布帘。   汪一旭在布帘外晃了两圈,十分纳闷:“奇怪……我明明看见祁哥进来了啊,去哪里了。”   脚步声远了。   狭窄的试衣间内,四目相对。   童凉压低声音:“你出去。”   话音刚落,他放在一团衣服上的手机就屏幕就亮了,他接通电话:“我已经在礼堂了,会准时上场,你们别担心。祁津?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他挂断电话,瞪了眼一动没动的祁津,给了他一个「敢多说一个字就解皮带抽你」的眼神。   祁津是实在没想到小同学能可爱到这种地步。   咬死只穿校服,背地里偷偷摸摸准备好演出服。   又在演出前溜进换衣间,声音小小的,就怕被第三个发现,整个人就警惕得不行。   祁津几乎是飘出试衣间的,背对着布帘,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试衣间就是用几块板子和布帘简单拼凑起来的,一半还堆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声音停了下来,布帘也迟迟没掀开。   又等了好一会儿,祁津终于确定——   这是害羞了?   “童凉?”祁津敲了敲木板,“什么时候出来,你总要见人的。”   童凉恼羞成怒:“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换回去!”   他甚至以为祁津会顺杆爬,毕竟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但祁津并没有再说什么。   说了一句话后,祁津就沉默了。   反倒是童凉先忍不住,掀开布帘,探出半个身,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祁津坐在隔壁试衣间的凳子上,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陪你做心理准备。”   童凉从不承认自己弱,做心理准备什么的,不应该出现在你童哥身上:“做个屁,老子只是换衣服的动作慢了点。”   说着他就走了出来,练功服设计得很好,领口和祁津的衣服几乎如出一辙,仔细看其实比照片上更贴身,勾勒出少年身上薄削的肌肉。   没有事先打过招呼,但两个人的衣服上半身款式一模一样,只是一个人穿的是袍子,一个人是长裤。   像师兄和师弟,像一对小竹马。   “……”祁津点点头,“是慢了点。”   童凉莫名其妙,干脆走了出来:“你怎么了?”   祁津晃了晃手机:“我能拍个照吗?”   虽然待会儿上台肯定会被拍,童凉还是拒绝了:“你可以出去。”   祁津很失望。   作为整场校庆演出压轴的节目,祁津和童凉一直备受关注。   这两个人几乎一出试衣间,就受到所有人的注目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明明不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开始形影不离地出现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加上他们是室友关系,还有四班女生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童哥旁边谁坐谁死的座位只有祁津坐了后还好端端的活着」。   最近两人要同台演出,祁津甚至修好了音乐教室那台差点出现在二手市场的钢琴,而他的古装照片又已经在每个十三中的女孩子手中转了又转。   消息传出来后,绝大多数女生都把关注点从「童哥好帅,祁哥也好帅,怎么办,看不过来了」变成了「这两人帅的真般配,在一起吧」。   礼堂座位有限,学校原本就是给每个班分配好一定的名额,剩下同学在教室里看现场直播。直播在哪里都能看,不少女生决定抱着手机来后台,亲眼见证蒸主甜蜜细节。   童凉和祁津肩并肩走出试衣间,整个后台惊掉了一地下巴。   汪一旭幽灵似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两,这会儿又主动出现,他实在是大条,没发现童凉身上的衣服有什么:“你们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柳鸢飞热泪盈眶:“嘤嘤——”   汪一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柳鸢飞一巴掌拍开他:“你别挡我的视线!”   汪一旭:“……”   童凉面无表情:“我紧张,做心理准备去了。”   祁津配合他:“我也很紧张。”   汪一旭满脸「两位大佬又耍我」的震惊。   演出正进行的火热,负责幕后工作的同学抓紧时间搬道具,下舞台的同学正好是三班的大合唱,忍不住:“你们四班服化道也太绝了吧!难怪我无心演出。”   “这不是妥妥的第一?”   “怎么可以有老胡这么好的老师?为什么我们班主任弄不到这么好看的演出服?”   苟绪平拍完两人合照,发给正在新高苦兮兮上晚自习的宋朗泽,顺便浏览了一下群聊:“奇了怪了,为什么都在说六班赢定了?说什么我们童哥和祁哥一起上台都是谣言?童哥根本不会参加表演。”   班长:“??我们排练了那么多天,排练给一群瞎子看了?”   “我看看……群里蹦跶的都是六班的,说什么其实是祁津的钢琴独奏?”   “那也很好看啊!”   “祁哥上场,或是祁哥和童哥一起上场,他们班不都是输?”   “不对,是输的非常惨和稍微很惨的区别。”   四班人互相对视一眼,陷入无法理解的沉默。   就不是很能理解六班同学的奇葩脑回路。   芭蕾舞轻快的音乐结束,主持人正在台上报幕,阴影里,一台陈旧的钢琴被搬上舞台。   最后主持人高声宣布:“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高一一班的祁津同学和四班的童凉同学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   掌声如雷,震耳欲聋。   台上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主持人走下舞台。   阴影里隐约可以看见一台钢琴,还有钢琴前坐着的身形挺拔的男生。   整个礼堂才沉默两秒,就有女生忍不住尖叫:“啊啊啊——”   四班和一班同学备受鼓舞,这是再加油呢,于是扯着嗓子:“祁津——童凉——”   这是事前约定好的,在一轮又一轮的石头剪刀布中脱颖而出,荣幸可以看现场的同学们责任重大,要给两位大佬做好气氛组工作,找准时机,非常有节奏的喊出两位大佬的名字。   然而女生们齐刷刷的:“好般配——”   四班以及一班全体同学:“??”   这跟我们预料的有一点点不一样。   不管了,继续做好气氛组工作:“祁津——童凉——”   女生们兴奋不已:“最宠了!”   “……”   这真的跟我们预料的不一样!   尖叫声中,一阵轻快如流水叮咚的钢琴声响起,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聚光灯唰的亮起,祁津十指飞快,音乐声急转直上,在键盘上敲下一阵节奏越来越急促的音乐。   但男生身体却非常放松,甚至能看出温柔的意味。   很难想象那么有节奏的音乐,是从他指尖流淌出来的。   节目其实很简单,祁津先弹琴,童凉踩着点出来一套拳。   不知是哪个乐符之后,童凉健步如飞地从幕后走出来,绷着脸,平时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人平地摔的冷酷大佬,意外的有点可爱。   钢琴纯净的音乐声,奇迹地与他这一身雪白融为一体。   童凉的这套拳法本来就是表演性质的,他小学时表演过一次,稍微复习下,隐约有了少年体型他,甚至能表演得更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表演的完的,也不记得台下是如何尖叫的,只记得自己始终完美得踩着音乐节奏,等再回过神已经下了舞台。   祁津还要再弹一段音乐收尾。   站在厚重的幕帘后,童凉心里有什么烦躁不安的东西找不到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幸想先去换衣服。   柳鸢飞还穿着芭蕾舞服,提醒他:“童哥,你别忘了还要谢幕,马上就到了。”   她乐感比童凉好多了,想着要及时提醒,免得错过。   音乐声逐渐急促,祁津不知道练过多少次,每个音都熟稔于心。   “童——”柳鸢飞屏息听着,刚发出一个音节,眼角余光就瞥见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最后几个小节结束,稍显冷漠的白衣少年再度出现在舞台上,轮廓鲜明,背脊挺拔。   他的目光和谈钢琴的少年相撞,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聚光灯下,童凉和祁津向舞台鞠躬谢幕。   青色和白色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忘了,没给他俩同台演出起个朗朗上口的名字。   Hhhhhh;   感谢在2022-07-21 10:52:44-2022-07-22 10: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笺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烤肉   童凉和祁津一起朝台下鞠躬的时候, 全场的欢呼声更是像疯了一样,童凉怀疑他们都在瞎起哄。   好好的一场钢琴独奏,愣是给融入了中国武术的元素,这可能就是当代有志青年们热血沸腾的原因。   谢完幕, 童凉想直接转头下台, 结果被祁津一把拽住胳膊。   祁津还在对着台下招手, 三分微笑,自信满满, 眼神也始终盯着台下,还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不管多少欢呼以及喝彩,通通照单直收。   童凉:“……”   到底是怎么看见他要走的?   侧脸长眼睛了?   不仅如此, 他还听见祁津用很小的声音、薄唇始终是维持着三分微笑的角度对他说:“别走,大家都看着你呢。”   “……”童凉咬牙切齿, “你给我快点!”   结果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尖叫。   听动静,竟然是一群小姑娘的尖叫,大老爷们雄厚的嗓门在她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啊啊啊!”   “看见了我看见!我亲眼看见了!”   “牵手了!牵手了!哦哦哦牵手了!”   “我以前就看过他们牵手!跟你们说还不信!现在你们终于信我了吧!”   “今天究竟是什么大喜日子!”   童凉仔细听,然而尖叫声太吵了,几乎听不清大家在喊什么。   下了台, 童凉快步走在前面,祁津跟着他。   眼见他是朝着更衣室的方向, 马上就要把衣服脱掉了,祁津直接问他:“现在能合影吗?”   “……”童凉, “你去视屏上截图。”   就刚才谢幕那会, 多少没来得及关的闪光灯。   随便去要一张不就行了?   祁津举着手机, 屏幕上是自拍模式, 他一个人在前置镜头中晃来晃去, 语气里充满了惋惜:“那不一样。”   童凉脚步再快,也甩不开祁津,警惕道:“你离我远点。”   祁津突然一个健步上前,强行勾着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抬头。”   童凉浑身紧绷:“放手!”   祁津对自拍的执著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了,箍着他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童凉这身衣服材质有点滑腻。   像条水里的小白鱼,不用点工具比如说渔网什么的,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祁津在找角度:“五——”   童凉眼尾抽搐了一下:“放手!”   “四三——”祁津感觉到他不挣扎了,这是要答应了?   果然小同学只不过是有点嘴硬而已。   脾气很软乎乎。   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现代武术中有种叫防狼术,师父开暑假班的时候,会免费教所有人,这个是唯一不分年龄段的课,也是唯一成年人可以学的课。   就是一周上一节,间隔有点长。   但是师父年龄大了,有些示范性动作做不了,童凉已经代了几个暑假的课。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色狼,祁津还在自我感动中无法自拔,童凉终于忍无可忍,抓紧他搂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反手一拧,肩膀一撑一顶。   轰一声!   祁津发现眼前三百六十度旋转,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天花板。   标准的过肩摔。   值得在防狼术的教学班上作为经典教学案例一遍遍播放。   后台所有人:“……”   “他俩是怎么……刚才不还好好的?”苟绪平瞠目结舌,“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还动起手了?你干嘛?”   汪一旭对过肩摔和肩膀有深刻进骨子里的阴影,早在童凉的手搭在祁津手腕上时,他就条件反射地找到最近的掩体,并且躲了进去。   汪一旭鬼叫:“卧槽你别动啊!挡着点!给我挡着点。”   柳鸢飞捂脸:“看完童哥今天演出后,谁还再敢挑衅他啊,祁哥也是的……”   以前还是有些不安分的人想找茬,毕竟这位大佬出了名的和气以及能逼逼绝不动手,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童凉不爱动手的原因。   现在知道了吧,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出手非死即伤。   “表演还没结束?”路过的幕后同学正在一趟趟搬运器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说,“还有表演可以看吗?卧槽是不是你们班嫌弃节目时间长,故意掐了一段?别呀。”   有人欢天喜地地招呼:“快来快来!童哥的武术表演还没完!”   全程见识了祁津是如何厚着脸皮求合照又被童凉示范过肩摔的大家们,忍不住笑出了鹅叫。   躺在地上的祁津也没忍住,单手遮住眼睛,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童凉一把把他提溜起来,拽着近了换衣间。   他们是最后一个节目,演出结束的上台领奖环节是规定必须穿校服,据说颁奖照片是要发给全世界最善良的设计师,   换衣间比较小,下了舞台的同学们都赶紧换衣服,现在换衣间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祁津正在拍身上的灰,衣服要还给师母,弄脏了怎么好。他甚至想洗一下,演出前就问过干洗店,这种衣服不能洗。   温和的橘调灯光下,一点点颗粒在悠然飞舞。   他问:“你怎么不换衣服?”   童凉眼神故意瞟向角落里:“你不是要拍照?怎么拍?赶紧的。”   祁津有点恍惚,心中有什么无名的火在燃烧,滚烫的。   他简直像在做梦。   拍完照,童凉头也不转地进了隔间,唰的拉上布帘。   怔怔地占了几分钟,祁津又看了看刚才那张照片。   迎着光,人物明亮,尤其是脸上,像打了某种暖洋洋的光。少年还是不习惯拍照,面对镜头时下意识的绷着脸,但看得出他已经在努力放松和习惯镜头了,连眼神都软了下来。   评选是用一个不记名投票的小程序,每个号码只能投一次票。   原本整个十三中三个年级加上教职工们,连租食堂小档口的小老板们也算上,满打满算不足一千五。   结果统计下来,总共收上两千五百多张选票,这多出来的一千来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其中两千张投了童凉和祁津的表演。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程桑同学,对于群里有某个班级在某位女生的带领下,集体质疑投票的真实性,还带起祁津有钱他的节目票数这么高,完全是因为花钱买外面的人给自己投票,他表示:“就算减去超出学校人数的选票,有效票数量也有1103张。”   某个质疑声最高的群里。   程桑:“拉倒吧,你们六班只有68张票,童哥和祁哥甩你们16.221倍。”   高一六班全体同学都被程桑的小数点和四舍五入攻击惊讶的说不出话。   第一名也就毫无悬念。   领完奖金,在胡景的带领下,两个班级六十来个学生一起去吃烤肉。   胡景给大家定的烤肉店就是学校门口那家,一直是方圆十公里消费水平最高的烤肉店,人均消费足足高达八十之巨。   “我们发达了!竟然能吃得起八十的烤肉!”   “胡老师前几天就给我们定好座了!”   “什么?可是今天才表演啊。”   “不管第几名胡老师和万老师都会请咱们吃烤肉,不然你以为这家店怎么开到这么晚,特地为我们开的。”   在物美价廉讲究性价比的十三中门口,这家店还能长盛不衰,除了真材实料味道确实好,说是进口和牛每一片牛肉基因检测绝对可以追根溯源到国外,还有一点——   年纪第一可以凭借月考排名表打七折。   不然两位老师跟老婆申请的私房钱加第一的奖金,根本不够这群蝗虫霍霍的。   老胡是跟大家一起来的,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平时在食堂吃饭,胡景就喜欢跟大家拼桌,再笑呵呵端一盘新鲜出锅的小炒什么的,用公筷给大家分分。   食堂给所有老师打八折,他还经常厚着脸皮让大家一起来蹭便宜。   当大家都不好意思,从来没蹭过。   要丢就丢自己的脸,高一四班和胡景胡老师的脸面就是他们最珍贵的财富。   大家都在烤肉店里坐好了,服务员小心避开打闹的同学上了烧红的铁篦子,立刻就端来一盘盘或是腌渍好或是整切成片的烤肉。   汪一旭凑过去问程桑:“你们班老万呢?你看我们班老胡都在隔壁斗地主了。”   程桑耸耸肩:“你觉得他能来吗?你是想他一边吃烤肉一边给所有人出题?”   汪一旭嘿嘿直笑:“这不是有大学霸吗。”   这小子是没见识过出题老师的丧心病狂。   程桑脱口而出:“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一百,三秒之内快速回答。”   汪一旭:“程哥,我的错。”   柳鸢飞双手在桌下偷偷拍照,还可以分心地脱口而出:“5050。”   汪一旭:“……”   嘤嘤嘤……学霸好可怕。   除了生肉,烤肉店还提供各种熟食,一盘盘上来,大家都饿得不行。只有打牌的同学和老师动作慢了点,因为抢食物要先做出放下扑克牌都动作,啥都没抢到。   胡景看着眼前白瓷盘里凭空出现的堆成小山的手撕鸡三明治寿司烤乳鸽,觉得自己这老胃,实在受不了这大荤大肉的,就问同样盘子空空的童凉:“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童凉从来不跟大家抢食物,饭桌上只要童哥伸筷子,绝对没人敢从老虎嘴边抢食。   所以每次聚餐,童凉的筷子永远是伸得最慢最迟的,也是最后一个动筷和吃饱肚子的。   “不用不用,胡老师,我这都有。”祁津正把他抢来的寿司一块块夹到童凉的盘子里,“筷子我没用过。”   童凉:“……”你最好。   这里的菜都是一起上,服务员推来餐车,里面是金灿灿的杂粮小饼,烤肉正在篦子上缓缓散发香气,往干碟里蘸一蘸,再往杂粮小饼里一夹,是这家店的招牌。   无数饿狼都盯着服务员手里的杂粮小饼双眼发绿光。   桌上惨不忍睹的几个空盘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群饿狼的战斗力。   几个战斗力非凡的同学已经开始使用心理战术。   “祁哥你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还跟我们抢这口吃的?”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进口黑牛肉是什么味呢,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心愿呗。”   “就是说嘛,祁哥今天简直是偶像包袱都不要了,这要是传出去……嘿嘿嘿……”   祁津根本不受影响,他的盘子已经空了,如果不是上面沾了点海苔碎,就像什么都没抢到。   但这位大少爷,战斗力出奇的高。   祁津冷笑:“呵呵,统统反弹。”   同学们:“……”   “祁哥?”童凉轻声说。   祁津一边说一边还在尽量专心盯着服务员端盘子的手:“怎么了?”   童凉顿了顿:“我不吃杂粮,胃胀气。”   祁津立刻放下筷子,退出哄抢杂粮小饼的行列。   生力军退出,杂粮小饼依旧被抢得一粒渣子都不剩。   祁津重新拿筷子:“你还想吃什么?跟哥说。”   童凉抿着唇,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是早就饿了?换衣服的时候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祁津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就像是平常跟他说话,态度更是没有任何变化。   但童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像是心口有一个空洞,在等待某个答案填满它。   童凉盯着寿司卷,里面是黄瓜火腿肉松和一点沙拉酱,跟喂鸭子似的,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么素的寿司。   但他现在却觉得不够吃。   众人抢的热热闹闹,在肉香和干碟的辛香味里,忽的有人瞥见楼下不远处,万骏正独自一人走出校门。   他双手背在身后,夜色中形单影只。   “万老师不是说他家里有事提前走了,才不跟我们来聚餐的吗?”一个尖子班的同学说,“对吧?我记得我们一起问过来。”   程桑:“对对对,万老师敢骗我们!他是想趁我们吃饭,偷偷溜走吗!”   柳鸢飞看看默默吃着烤肉的胡景,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一来,原本热热闹闹吃烤肉的同学们嘴里的肉也不香了,面对新鲜上桌的厚切梅花肉也没有动力了。   相互看看,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有十几二十个同学齐刷刷站起来往外冲。   连地板都在震动。   上的菜多了,祁津不用忙着抢吃的,夹来一块黑椒牛肉,正环顾桌面像是在找什么:“他们干什么去?”   童凉把生菜递给他:“接老万去了。”   “谢谢。”祁津往生菜叶子堆了一二三四五六块黑椒牛肉,颤巍巍的,卷了个奇丑无比的生菜卷,靠近他虎指部位的叶子还卷烂了,酱料沾到手上,“来,你哥卷的。”   童凉心道在他心里,我嘴巴应该和河马一样大。   然后就心累的接过破破烂烂的菜卷,放在盘子里拆开吃。   祁津还有点惋惜:“亏我辛辛苦苦卷好的。”   话音刚落,一群人推着万骏进了餐馆。   万骏脸色惨白,试图用穿着皮鞋的脚低着门槛反抗这群同学,然而大家所幸直接把他搬到餐馆里。   万骏凄惨无比:“你们干什么!都疯了是不是!”   负责抬脚的同学:“万老师跟我们吃点烧烤再走啊!”   万骏:“反了你们!昨天布置的卷子都会做了是不是!”   “左边点往左边来一点——”程桑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指挥,“会了老师!下午我们就全会做了!”   万骏被他们抬的头晕眼花:“行!明天让你们见识下《龙门专题》和《高考必刷题》!”   妈耶,竟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题?   几乎所有尖子班的学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行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停滞了。   万骏哼了一声:“知道怕了吧?知道了,还赶紧放我下来!”   话音未落,又来了一波人代替尖子班的同学们,三下五除二就把万骏抬到胡景旁边的凳子上。   万骏一脸懵逼。   汪一旭:“哈哈万老师,你说的我们班都不会做。”   “对啊,万老师你就拿来吧,反正也不会写。”   万骏揉着胳膊,看着殷勤给他夹菜的胡景,抱怨:“你就看笑话是不是?”   “嘿嘿,多吃点,这不是同学们想跟你一起吃饭吗。”胡景说,“你老婆不给你吃这些,来来来,多吃点。要不来瓶啤的?”   万骏一敲桌子,像站在校门口抓迟到学生和仪容仪表那样教训道:“老胡!你一个老师!当着同学的面喝酒想什么话!”   胡景解释:“咱们两个班一起拿了第一名,这不是高兴吗,明天还是周六呢。”   万骏还想再教训几句,然而已经有大胆的同学点了啤酒,喝上了。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万骏对视。   “你们喝酒……”万骏轻轻嗓子,“也不知道也敬老师一杯!像什么话!”   大家又是一愣。   一秒钟后,集体爆发。   “万老师我爱你!”   “来来来!快给万老师拿个杯子!”   “大家都举起杯子,一起敬万老师和胡老师!”   不过两位老师确实都没吃多少,陪大家闹腾了一阵,临走前万骏叮嘱祁津,胡景则叮嘱童凉,交给两位最省心的孩子,留心多看着大家一点。   童凉和祁津出去送两位老师上了出租车。   小吃街安静了不少,月色在天幕中,安安静静盈着光。   送走两位老师,童凉就想回去:“走吧。”   祁津的手机忽的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一边去接,虽然走开两步,童凉离他很近,影子落在脚边,男生身上温柔的气息尤其令人沉醉,甚至边说边笑。   给祁津打电话的那个人,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童凉胸口闷闷的。   像是有点难以呼吸。   心口缺了一块的空洞,甚至越来越大了,急需要什么填满。   童凉不想等他打完电话,反正烤肉店就在身后,祁津就算是路痴也能找到地方,他转身想走进去。   祁津挂断电话,轻声叫他:“童凉?”   这语气竟然有点不一样,让童凉忍不住蹙下眉头,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干嘛?”   祁津有点突兀地顿了顿:“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我妈。”   童凉的肩膀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关我什么事。”   “她问我生日想怎么过,要不要过来陪我。”祁津轻声笑了笑,“我拒绝了,她和我爸离婚后,好不容易走出来,有新男朋友了,没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童凉这会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所以呢?”   祁津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和呼吸声争先恐后的交叠共鸣:“你陪我过生日吧,就是这周末,后天。”   “后天生日,你现在才说啊。”童凉说,“行啊,你想怎么过。”   可能是没想到他答应那么快,毕竟一到周末,童凉就很难见到人影,祁津愣了愣:“你想怎么过?”   童凉忍不住了:“你的生日,你问我怎么过?”   祁津十分坦然:“对啊,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   我着急和小伙伴们去过生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呢,明天别等哈!感谢在2022-07-22 10:14:30-2022-07-23 16:3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飞机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都听他的   都听他的?   童凉感觉责任重大。   生日不就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再找个地方玩个几小时吗。   童凉问:“那你一般都怎么过生日?我参考一下。”   祁津回想了一下。   他每年的生日,都会被办成一场宴会,宴会厅豪华得几乎一眼看不见尽头。他也只用穿着西装端着酒杯,被他爸带到各种人面前炫耀, 还会有秘书盯着他的脸, 趁人不备人时压低声音叮嘱他要注意笑容, 不要太僵硬,也不要太刻意。   祁津当然知道秘书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不能怪他。   所以每隔十分钟,他都会有一种把酒杯里的液体泼到他爸那件异常漂亮的西装身上的冲动。   只不过他是祁津,做不出来。   今年……到现在也没接到消息,甚至没有西装店打电话给他, 重新量尺寸,定做西装,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儿子已经不值得什么宴会。   于是祁津福至心灵地选择了:“我不怎么过生日。”   这个卖惨很成功,他看见小同学的肩膀软下来,几乎让祁津误以为他又要撒娇提出什么要求。   童凉声音很轻:“那就交给我来安排好了,我最会给人家过生日了!”   “周末过生日的话……游乐园的鬼屋换了主题, 关门三个月了,我记得好像是这周六开业, 我看看。”童凉其实挺心虚的,他生日一般都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再另外找个地方消磨几个小时。他挺怕听见祁津说听起来很无聊, 连忙掏出手机。   他认真翻阅的样子, 落在祁津眼底, 让祁津有点欣慰。   “是周六开门。”童凉搜索完, 又问他,“你不会怕鬼吧?”   他说得十分谨慎,琥珀色的眸子干净得要命。   祁津朝他笑了笑:“挺怕的。”   童凉:“……”那还去个屁。   祁津唇角的笑意加深几分:“不是有你吗?我躲你身后好了。”   童凉:“……”   怕成这样还要玩,童凉也是长见识了,不过看祁津害怕,貌似很有意思,看来这个鬼屋是非去不可了。于是他先给祁津做心里建树,“行,反正到时候有我呢。”   他冲祁津眨了眨眼。   “对了,这种地方都是人多了才好玩,我叫上汪一旭他们一起,要不要把宋朗泽也叫上?就这样定了。”   童凉的行动速度堪称雷厉风行,刚说完,就给狐朋狗友们发消息。   祁津看着他按着手机飞快打字,甚至来不及阻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只能认命地点头,同时在心里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提前说自己希望过个安静点的生日,最好只有两个人的那种。   不过小同学还是很认真地准备生日,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他一点安慰。   至少心里是有他的。   嗯,现在是有他的。   宋朗泽自从失去祁津这条大腿之后,他妈就给他请了七个家教,每周一天轮番轰炸。   目送辅导老师去上厕所,他赶紧拿出手机,看见微信里,童哥邀请他去过生日的消息,十分受宠若惊,他赶紧给祁津发消息。   宋朗泽:“我英俊潇洒上下五千年无与伦比的祁哥!童哥竟然邀请我给你过生日唉?请问这个生日我能去吗?”   宋朗泽:“我也有荣幸参加你的生日的一天?”   宋朗泽:“往年不是我妈嫌我这个亲生儿子丢脸,不仅禁止我参家,还禁止我前后至少半个月都别出现在她面前,免得惹她生气。”   宋朗泽:【(猫咪期待?jpg)】   他跟个二傻子似的,把自己想去的心思摆在台面上。   祁津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宋朗泽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童哥说我可以放心参加!吼吼吼!不愧是我童哥!(龇牙)(龇牙)】   【放心!瞧这个词用得多好!】   宋朗泽的兴奋几乎快从屏幕那边溢出来了:   【当然啦,祁哥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排第一。】   【提前说一下,我穿一身白西装可以吧?不会撞衫吧?】   他在微信聊天中自言自语,兴奋劲让他忽略了祁津根本没有回复他的事实。   让这货自己发现他是电灯泡是不可能的。   周日这天下午,童凉刚和师父吃完午饭,就匆匆做公交车去游乐园。他顺便在微信上跟祁津说了一句,自己出发了。   公交车太容易出意外,他不喜欢迟到。   结果他抵达的时候,早了足足半个小时。这天天高云淡,一走下车,他就感觉快被太阳晒化了。   正想找个地方吃点冰的,再顺便坐一会儿,就看见排长队的检票口附近,祁津正站在太阳底下玩手机。   正午三点多的阳光,晒得他整张脸发亮,细碎的汗珠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下来。   童凉走过去:“你傻吗?那么热的天,不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祁津:“……”   他明明是故意等童凉,提前来踩好点,精心计算过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人抬头眺望的第一眼就能落在自己身上。   太阳公公快把他晒化了,他也浑不在意。   结果对方过来第一句,就是问他傻吗?   他当然傻了。   祁津所幸破罐子破摔:“我是挺傻的。”   这下换成童凉惊讶了:“你再说一遍?”   祁津:“……”   祁津:“我傻。”   童凉坏笑:“嗯?”   祁津深吸一口气,淡然反问:“童凉,你不想跟我学习了,对吗?”   虽然还有事求着祁津,但童凉天性胆大,就喜欢蹬鼻子上脸,尤其是祁津那张俊俏的脸,他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说:“我还给你过生日呢!游乐园是我定的!饭店是我挑的!生日蛋糕也是我按你喜好选的!我和蛋糕师沟通了好久,连祝福语都是我认真百度的!你还威胁我!过不过分!?”   这语气没有任何委屈,只是一味地瞪圆眼睛,故意找茬。   祁津不得不说,他就是吃这套。   童凉把他吃得死死的。   祁津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   啪一声——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两个人一起转头,柳鸢飞一手举着秃头冰淇淋甜筒,目光却死死盯着他们俩。   地上一摊融化的,赫然是甜筒的头。   柳鸢飞看看祁津,又看看童凉,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童凉刚才的话。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最好立刻马上化成地上一摊融化的冰淇淋,才不会破坏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美好氛围。   祁津稍微蹙了下眉,他记得童凉请了宋朗泽、汪一旭和苟绪平,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这个小姑娘暗恋童凉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始终保持距离,但他心里的占有欲还是让他隐隐有些不爽。   从他的眼神中,柳鸢飞敏锐读出自己被嫌弃了,于是若无其事地说:“汪一旭问我要不要周末一起来游乐园,我答应了,然后他才说是给祁哥过生日。”   祁津:“……”   差点忘记了,女神还有迷弟。   不过为了能愉快磕CP,柳鸢飞毫无形象地说:“害!谁还没点黑历史啊!童哥,你不会介意吧?都怪老娘当年年轻气盛,误以为那就是爱情。”   童凉:“……”   谢谢,有被冒犯到。   没等三个人找个阴凉的地方躲太阳,旁边又传来程桑的声音:“嗨!三位同——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他深深地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童凉没好气道:“我想多请几个人,热闹一点。”   程桑是听说柳鸢飞要来,自己主动跟童凉打申请,厚着脸皮跟过来的,人家根本没邀请他。   这两位大佬各方面都如此出类拔萃,原本程桑最自豪的成绩都被秒杀成渣渣,他并不指望朴实无华的自己能得到女神的青睐。   但既然有机会,他总要去行动的。   他还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对了,祁哥,生日快乐哈!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精心包裹的长方形的东西,从形状就能看出来是一本复习资料。   “谢谢。”祁津已经很无语了,“不过你先装着吧,我没带书包,不方便拿。”   程桑:“好。”   游乐园门口有一家奶茶店,四个人一起进去,点好冷饮,顺便等其他人。   柳鸢飞先点了柠檬茶,程桑跟她一样,童凉则给自己点了芒果沙冰,祁津则说:“麻烦把芒果沙冰换成芋泥牛奶,两杯,常温,谢谢。”   点单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被这四人的颜值和气质迷得五迷三道,但手下依旧有条不紊地修改单子:“好的帅哥。”   童凉愤怒地瞪了祁津一眼:“我今天就喝这一杯冰的!”   晚上回去绝对不吃冰棍了!   祁津则淡淡地回看了他一眼:“我不信。”   童凉:“我要芒果沙冰!”   祁津还不了解他吗,一个看不住,就去冰棍摊前蹲着了,十分冷酷无情:“想都别想。”   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那是芒果沙冰还是芋泥牛奶?”   祁津:“牛奶,两杯,常温。”   童凉只能恹恹地走到桌边坐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全程围观的柳鸢飞:“……”太甜了!   程桑不明所以,冷饮店只有一个工作人员,祁津作为过生日请客的东道主,就主动帮忙给杯子套杯套。趁此机会,程桑悄悄地问:“不是吧,童哥,你什么时候那么听祁哥的话了?”   他对祁津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是能考全市第一的人,但在他印象中,校霸童凉可是谁惹谁死的主儿。   柳鸢飞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所以,为什么呢?”   童凉当然不会让他们知道祁津用冰棍收买了他答应住宿的事,本来就被晒蔫了,还被管着不能吃冰沙的他十分不爽,情绪爆炸,闻言立马敏锐地瞪大眼睛,底气十足地反驳:“谁听他的话了!是他过生日,我不想在这种日子里见血,一点也不吉利,懒得跟他计较而已!”   程桑恍然醒悟:“哦!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嘛!   童凉松了口气。   这么带感的话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结束了?就不能来得更劲爆一点?柳鸢飞瞪了超级大直男一眼。   程桑莫名其妙,他哪里惹女神了?   三个人各自沉默,直到祁津端来的饮料。   祁津还额外给没来的三个人点好了。   宋朗泽从自家车上下来的时候,恍惚中又带了点犹豫。   祁哥的生日该不会是在游乐园举办吧?   害,怎么可能。   哪次他家不是在高端酒店,给他声势浩大的办一场。   秉着对祁哥的信赖,宋朗泽紧了紧碎花领带,又擦了擦满头的汗,在排队进游乐园的人群的注视中,他假装镇定自若地给他祁哥打了电话:“喂,祁哥你在哪儿呢?我到了,怎么……”   找不到酒店?   更可怕的是连第二个穿西装的都没看见。   祁津的声音懒洋洋地传出来:“到了?我出去接你。”   然后宋朗泽就看见他家祁哥,穿着T恤和休闲裤,从旁边一家冷饮店推门走了出来,看见他的一瞬间——   宋朗泽发誓,他祁哥在看见他的瞬间笑了!   虽然有些游乐园的人会特地cosplay或是穿上汉服,但一身隆重白色西装,还是让宋朗泽成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崽。   他瞬间有了一种杀了我吧的心思。   眼见祁津走了过来,就算是T恤和休闲裤,也被他穿得像男模,宋朗泽心塞死了:“祁哥,你解释下?”   祁津笑了:“解释什么解释,谁叫你穿成这样的。”   宋朗泽惊讶:“不是你过生日吗?你哪年生日不是……”   他突然沉默了,对啊,他忘记祁津被他爸赶了出来,到现在都没回家。   父子关系已经降到零下,还会相亲相爱地办生日宴?开什么玩笑。   宋朗泽收到邀请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尴尬,他想哭:“怎么办啊,我会被笑死的。”   “没人笑话你。”   “真的吗?”   “真的。”祁津说,小同学他们都很有同情心,不仅不会笑话,可能还会让宋朗泽体会到同学之间真诚的和谐友爱,因为会发自肺腑地觉得这人是个傻逼。   宋朗泽瞬间有了底气,站起来,掸了掸高定西装上的褶皱。   祁津:“嗯,让你准备的呢。”   宋朗泽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一个还没有他掌心大的小盒子:“带来了带来了,这里面是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祁津收到自己兜里,冷酷无情:“不行。”   他找人定做的礼物,只不过怕被发现,才让宋朗泽代他去拿。   宋朗泽就无语,早知道就偷偷看一眼了。   祁津转头看了冷饮店一眼,见没有人出来催促,不放心地继续问:“还有呢?”   “我跟鬼屋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必须恐怖到极点,不然就让他们提头来见。”宋朗泽说,这家游乐园是他家开的,他毕竟是宋家八代单传的独苗,自家产业里没人不敢不听他的话,“他保证了只有今天会额外加码,同时禁止十六岁以下小朋友进入,不然他怕被投诉。怎么样?祁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祁津:“有。”   宋朗泽震惊了,“什么!你怎么那么难伺候!我现在去给童哥当小弟还来得及吗?”   祁津平静注视着他这一身:“我都提示得那么明显了,你怎么还会误会?”   宋朗泽:“……”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从明天(周一)开始都是15:00准时。   和伙伴们玩得太嗨了,Tony老师把我要求的蓝黑发染成了绿发我都没计较——   顶着满头绿的小吴笑嘻嘻说。感谢在2022-07-23 16:36:15-2022-07-24 20: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你老婆好幸福哦   宋朗泽发现祁津说得没错, 他果然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待遇,让他如沐春风。   当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管是童凉还是谁,都会主动挡在他身前, 并且替他瞪回去。   他们一行六男一女, 尤其是两位大佬长得是在太过招摇, 气质鲜明又耀眼,祁津本身就自带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 宋朗泽是见识过他往那一站,方圆十米之外,围满了跃跃欲试想靠近却不敢的女生们,生怕得到一句:“谢谢, 有喜欢的人了。”幻想破灭。   而童凉虽然比他温和不知多少倍,但故作凶悍的时候也可怕到让人胆寒, 尤其是他那张漂亮到锋芒毕露的脸,那是眼神吗?那是刀子!十米长的刀子!就问你怕不怕!   感动!   无与伦比的感动!   宋朗泽再一次油然而生一种想转学的冲动,天呐!他想去十三中!   尤其是苟绪平,对他的保护,简直拿他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宋朗泽感动得泪眼汪汪, 激动得搂着苟绪平的肩,他力气大又不知道收敛, 把苟绪平搂得左摇右晃,“好哥们!以后有什么需要, 尽管来找我老宋!”   苟绪平被他摇的大脑一片浆糊, 也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像模像样的拍着他的肩膀:“没问题老宋!”   太可怜了, 苟绪平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笨怎么学都学不会,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比他更傻逼的同学,简直太可怜了!   他们买的是夜场的票,下午四点检票,可以一直玩到十点闭园。   周日晚上的人会比周五和周六少,入夜后游乐场将亮起霓虹灯,在每年六七八月三个月份更是额外有花车巡演,夜间风凉如水,只会愈发美轮美奂。   七个人排队检票,这家游乐园检票的速度是出了名的慢,所以门口有不少小吃摊。   童凉在拼命蹿个子的年龄里,饭量大,胃就跟无底洞似的,嘴巴更是时刻闲不住,烤肉肠的香味一刺激,咕咚一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耳边忽的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想吃吗?”   童凉下意识转头看向祁津,点了点头。   祁津就说:“走吧。”   童凉:“啊?”   祁津平平淡淡:“我们一起去买。”   但他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却故意咬的很重。   童凉很有偶像包袱,一向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贪嘴之类的小毛小病,所以他宁愿饿着。   但既然祁津率先提出来,他勉勉强强答应好了。   童凉:“好。”   见这两人要去买吃的,宋朗泽原本就有点飘,立刻又有了企图:“我也——”   祁津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宋朗泽下意识道:“我就不去了,呵呵。”   汪一旭在女神面前十分要面子,挺起胸膛,不可能去吃小摊,而苟绪平家里没钱给他乱吃乱喝,没有吃这些东西的习惯,两个人都是不去的。   程桑无知无觉,倒是有意在女神面前表现自己,于是他问柳鸢飞:“你想吃——”   “吃什么吃!”柳鸢飞立刻打断他的话,凶巴巴道,“敢动一下试试。”   程桑:“……”QAQ。   最后想吃东西的只有童凉和祁津。   排队买烤肉肠和轰炸大鱿鱼的时候,童凉正琢磨买几份,就有个男生小心翼翼走过来,红着脸问祁津要手机号码。   模样清秀,一看就是初中生。   为了活到120,童凉从不多管闲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   祁津身姿挺拔,面容干净又英俊。   比模特还好看。   祁津正好也在看他,然后对那男生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不依不饶,笑得眼睛眯起来:“没关系,没什么事是绝对的,在一起也是可以分手的啊,我觉得我可以试着追你。”   祁津:“??”   这叫什么话?   他感觉到身边一热,童凉冷不丁站过来,几乎是贴在他胳膊上,冲男生皮笑肉不笑:“他喜欢的人在这里。”   男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对、对不起。”   看着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童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点亲密,他忙不迭后退一步,生硬地说:“不用谢,还你的,上次。”   祁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一个字都没有说。   童凉就觉得尴尬,赶紧把视线转移到轰炸大鱿鱼的摊子上去,“我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一份好了。”   祁津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好。”   童凉又有了一种,他说什么,祁津都会无条件点头的错觉。   是这样吗?是的吧?   ——   游乐园受欢迎的项目很多,但他们一行人是冲着鬼屋来的,检完票进了大门,就直奔鬼屋排队去了。   鬼屋前有租衣服的项目,五十块钱一套物美价廉,不少人都去租衣服,大家决定也租一身。   排队的时候,童凉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撞他那人个子很矮,连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   童凉本来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么挤,他捧着手机正在回消息,眼睛的余光却瞥见那个撞他的男人几乎是黏在柳鸢飞身后,眼睛还时不时瞄着她的胸口,怕被发现,看一眼就赶紧撇开,露出让人恶心的神色。   见柳鸢飞没有反应,猥琐男就趁势贴近半步。   童凉站不住了,大声道:“你干什么!”   柳鸢飞转头看见猥琐男,顿时明白身后的异样的触感是什么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啊——”   程桑离她最近,反应过来冰清玉洁的女神被骚扰了,咬牙切齿地举着拳头:“你他妈——”   然而猥琐男显然不是初犯,经验丰富,猛地推了他一把,程桑重心不稳仰头摔倒在地,然后转头穿过拥挤嘈杂的队伍,径直往外逃窜。   排队的男女老少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童凉早就毫不迟疑,把手里吃的还剩半份的轰炸大鱿鱼往祁津怀里一塞,在猥琐男转头狂奔的同时追了出去。   祁津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迅速跟上他。   那个猥琐犯公共场所猥亵的经验丰富,一般很少有女的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算是能反应过来,也大都碍于穿着高跟鞋或是凉鞋不方便追,而女生体力又很差。   一口气跑出人群,他就自觉差不多了,可以再继续遛一遛,寻找下一个漂亮女生,结果转头就发现有两个人快追上来了。   操!你们不是来玩的吗!   游乐园不比追他好玩!?   猥琐男赶紧提着一口气,继续狂奔。   他之前无数次幻想过被发现的情景,预料过可能会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眼珠子一转,就有了好主意。   他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打人了!黑\\社\\会公然殴打老实人了!”   童凉:“??”   卧槽!这么不要脸的!   童凉今天也是长了见识,他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同时想着就你这一脸猥琐谁会信啊。   然而他没想到,猥琐男虽然看着很猥琐,但是长得愁眉苦脸,一看就是被社会毒打过的进城务工青年。   而童凉长得白净,有种娇生惯养的气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确实像个会欺负老实人的无良恶霸。   这个世界仇富的人很多。   就在童凉信誓旦旦没有人会信猥琐男鬼话的时候,前面一个二十来岁的中等身材的男人正义感爆棚:“兄弟快跑!”   他见童凉跑了过来,趁机横着伸出一条腿。   巨大的惯性导致童凉无法立即做出刹车动作,眼见就要被绊倒,背后的衣服猛地被人拽了一下,熟悉的清淡气息瞬间安抚了他,然后他整个人被身后的人揽在怀里。   摔倒的时候,童凉发现他后腰被什么硌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这一下摔得有多狠,而在他身下的祁津承受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   他赶紧爬起来,一边对祁津伸出手,一边冲男人喊:“你有病吗!”   男人见丧心病狂的“黑\\社\\会”是两个年轻气盛的男生,下意识梗着脖子往后退:“你们敢打人还骂我?报警报警,我要喊警察抓你们——”他开始找场外求救,“你们都看见了!这两个人公然打人啊!”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看热闹的游客都给喊清醒了,纷纷指指点点。   “想不到啊,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敢打人?”   “大家都不要放过他们!”   童凉见一群人就这么颠倒黑白,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猥琐男正想溜,汪一旭费力拨开人群蹿了出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打人了啊!打人了!救命啊!”   就在大家义愤填膺想让这几个年轻人明白什么叫法治社会的时候,柳鸢飞扎好马尾辫走过来,她把书包拎在手里,宛如拎的是流星锤,一下下往猥琐男脸上招呼,并且一边招呼一边骂:   “叫你摸老娘!叫你摸老娘!手贱是不是!不想要了老娘替你剁下来!去死吧——你们谁来报个警?”   围观群众:“……”   尴尬大了!   竟然误会好心人了!   刚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立刻过来道歉:“两位兄弟不好意思啊,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怪这货,瞎几把喊什么。”   “……”童凉气归气,但明白不是他的错,就冲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眼见猥琐男犯罪行为终于暴露,又引起大家的公愤,跑是跑不成了,他偏头去看祁津:“你没事吧。”   明明摔得最很的是祁津,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在一起,那一声摔得童凉想想都背脊发凉。   祁津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安安静静看着他,一只手则摸着自己的裤兜,轻声说:“我没事。”   他身后正好是游乐园热门打卡点之一,一面爬满鲜妍粉色蔷薇的墙,花艺师精心设计出好看的造型,每天都有工作人员精心打理,花苞盛放,枝叶繁茂。   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永远这样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不用他费力去关心或是呵护。   只是当有需要,他一定会站在他身后。   “哥哥,这个是你的吗!”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女声,紧接着祁津的裤子被人拽了拽,他低头看着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扎着两个冲天鬏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举着一个缎面盒子,盒子不大,但对于她而言需要用两只手举着,还举得左摇右晃。   赫然就是他定做的东西,只不过刚才不知道是怎么摔出去的。   小女孩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年轻女人,正在几米外鼓励小女孩:“加油!加油!”   小女孩鼓足勇气,垫着脚尖,软软糯糯地喊:“哥哥!这个是你的吗?”   “是我的,谢谢。”祁津俯下身,接过盒子。   “哥哥不客气!”小女孩揪着手指,怯怯看了眼妈妈,像是加满了油,又对祁津说,“哥哥抓坏人最厉害!”   说完她咯咯地笑,转头扑进妈妈怀里。   “哥哥。”童凉惟妙惟肖地学女孩软糯的嗓音,同时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东西?”   祁津:“……”   这一声叫得他差点没拿稳。   见他不动,童凉实在是憋不住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拨拉了一下盒子,里面响起什么东西碰撞的闷闷声。   看盒子,听声音,貌似是件首饰之类的玩意。   童凉抬头看着,眼神里写满好奇和无辜:“你过生日带这个出来干什么?”   祁津已经听出这里面装的东西被摔坏了,他无语地闭上双眼,清楚的明白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怪不得谁,只是他情绪还是很差,眉头也不由自主地压了下来。   两秒之后,他睁开眼睛:“送我老婆的。”   “送你老——”童凉脱口而出,他没说完,送老婆礼物什么的,太羞耻了,于是最后一个字在他嘴里自动消了音。   祁津却看过来,嘴角微挑,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语气说:“送什么?”   童凉挺无奈的,他觉得这话有点暧昧,说出来被第三个听见,不就成了被议论的对象?不过既然祁津想听,他就满足他:   “那你老婆好幸福哦。”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道歉!   以及我再也不立什么FLOG了。   果然一头绿没好事QAQ 第44章 浅吻   童凉说得轻松又随意, 不仅如此,他想了想,总结出一句:“嗯,你是挺会疼人的。”   祁津都快听笑了。   “也挺能瞒的。”童凉又评价道, 原来祁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甚至准备了礼物, 幽幽道,“你看我们同宿舍那么久了, 我现在才知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的吗。”祁津说话慢吞吞的,语气里却格外认真和坚定,像是在捍卫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祁津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童凉不自觉怔了几秒钟:“是说过,但你……呃, 就是看不出来喜欢谁。”   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把喜欢表现出来,像汪一旭, 像柳鸢飞,只有祁津例外。   祁津从来没有任何表现,他这种行为,像是某种保护。   童凉礼貌性地评价道:“你那么保护喜欢的人,谁都不知道, 这种做法,我还挺感动的。”   祁津:“……”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和保安赶过来, 说是要把猥琐男押到休息室先关着,免得这人打扰到游客的好心情。   第一次被抓的猥琐男心有不甘, 敢抓他, 他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所幸破罐子破摔地骂骂咧咧:“艹你——”   游乐园的保安经理是退伍军人, 动作麻利, 宋大少爷陪朋友来玩,多么重要的事,猥琐男刚骂出口,嘴就被堵上了。   刚才的闹剧,至少有七八个人打了110,加上游乐园又配合,调监控的调监控,找证人的找证人。   等一波人去警局做完笔录再回到游乐园,天都黑了。   入夜之后,游乐园亮起霓虹灯,仿佛一片飘在低空中的五彩斑斓的光海。   不愧是夜场卖点,他们穿梭在光海之中,花车巡游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已经有穿玩偶服和各种cosplay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提前预热,顺便不厌其烦地和游客合影。   遭遇意外,耽误整个下午时光的七个人,好心情瞬间回来了。   柳鸢飞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们是出来给祁津庆祝生日,结果因为她耽误那么长时间,她主动说:“要不我们先去吃饭,等什么时候大家都有空,我再请大家来玩。”   结果——   童凉:“我想去鬼屋。”   祁津:“不行。”   柳鸢飞:“……”你俩真不用这么有默契。   程桑挠了挠后脑勺:“那咱们就先去鬼屋玩?”   童凉和祁津带头走在前面。   程桑不明所以,他进鬼屋还要做好心理准备,于是佩服道:“童哥和祁哥胆子还真大,我得跟紧点。”   抱大腿总没错。   柳鸢飞深深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奉劝你一句,想活命就离他们远点。”   “??”   根据祁津给宋朗泽布置的任务,而宋朗泽又一再保证,鬼屋在他们的进去时,恐怖气氛会额外提高百分之五十。   祁津觉得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扑到童凉怀里。   等着童凉保护他。   这种时候就不用顾及面子什么的了,装个害怕什么的,趁机抱一下。   你祁哥并没有表面那么高冷。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童凉不仅一点也不怕,还指着一个NPC哈哈直笑:“你的假牙是荧光的吗?你刚才躲着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的牙了。”   汪一旭他们也在咯咯笑。   祁津想装害怕,伸手揽着童凉的肩膀,闻言收回手。   NPC:“……”   太没成就感了。   不过着只是最简单初期恐惧而已,给胆小的人做一个准备,鬼屋也贴着标语:心里承受能力薄弱者慎入。   随着越走越深,环境昏暗,恐怖氛围也越来越浓郁。   前面出现了岔路口,隐隐约约有个长发女鬼正吐着长舌头,化妆和服装都比刚才荧光鬼逼真多了,还带了白色美瞳。   程桑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卧槽卧槽!那是什么!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嗷嗷嗷——”   女鬼工作人员似乎格外喜欢这种效果,原本还在不处飘着,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响起一声阴森森的笑声,两边墙也映出一种红光,然后就越飘越近。   程桑脸色惨白,不要命地转头狂奔。   柳鸢飞白眼翻了一半戛然而止,想了想,「啊——」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跟着程桑跑了。   眼见一眨眼的功夫,女神就没影了,汪一旭跟紧上去:“别跑啊,你越害怕他们越是追你。”   苟绪平都腿软了,他全程抱汪一旭大腿,跟着跑了。   女鬼紧跟上来,路过童凉和祁津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见这两人实在是不害怕,就非常自觉地继续吓唬害怕的人去了。   她的指甲在墙上一下下划着,触发刺耳的响声。   童凉也是长见识了,盯着女鬼离开的方向:“有什么好怕的。”   “……”祁津咽了口唾沫,“我们往哪走?”   童凉指着相反的方向:“那边吧。”   鬼屋是按迷宫以及不同主题设计的,他们选的这条路,越走越狭窄,墙上的红光效果逐渐加深,仔细看,不是用光造出恐怖效果了,已经开始出现流血的特效,隐约还有哗啦啦的水流声。   或者说血流声。   甚至还有铁锈味。   祁津正想他是不是可以装害怕了,就察觉到衣服下摆沉了沉,是被人抓住了,他低头一看,是童凉的手。   皮肤苍白发透,显得肤下血管愈发乌青。   低头的瞬间,眼神对上。   童凉倏地收回手,他脸很小,下巴又尖,阴影里愈发清瘦。他嘴硬道:“你看我干嘛?”   祁津反而温柔地一笑:“没有。”   越走血腥的效果越逼真,墙面上甚至出现了吸血鬼的图腾。   破案了,是吸血鬼风,还走心里恐惧的战术。   祁津再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衣服被悄悄抓住了,他干脆装没有察觉到,童凉果然偷偷看了他一眼,见这次得逞,抓得更紧了。   童凉在害怕。   明明是自己准备装个害怕,没想到一向胆大的童凉竟然有弱点,   童凉是怕又不是傻,抓了一会,就知道祁津是故意让他抓的,干脆说:“我就是觉得有点恶心,不是怕。”   祁津看见他睫毛一颤:“我也觉得恶心,回去吗?”   这里面害怕是可以原路返回的,一路触发的恐怖效果也会消失。   这么逼真的特效,就怕给游客吓出毛病。   童凉被他凝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故意挺起胸膛:“不用,我又不怕。”   话音刚落,前面的路,啪的一声,落下一大滩暗红的粘稠血液。   童凉浑身一僵,祁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抖了一下。   不怕鬼,怕血。   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一阵粘腻的水流声后,他们前前后后都形成了一片血海,只有几块可以踏脚的地方,要游人过独木桥。   发现身后的路也被挡住后,童凉猛地扑倒祁津怀里,两只手臂在他背后缠得很紧。   祁津只穿了件薄体恤,充满铁锈味的空气中,隐隐被男生身上干净的柠檬香取代,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呼吸,一下下有力的打在他身上。   童凉抬头看了一眼,瞳孔愈发乌黑和清晰,他没法出声,眼神里有一丝欲言又止。   祁津:“我背你过去,你上来。”   他蹲下来,感觉到童凉贴上来,还像小狗似的他后颈蹭了蹭。   “怕血啊?”祁津双手箍着他腿弯,男生小腿细细的,穿五分裤和帆布鞋,显得又小又乖。   “平时也晕血吗?”   他们一起去过医院,童凉被护士抽血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   童凉搂得更紧了:“不晕,看一点还行,多了就不舒服。”   过了这片血海,就是吸血鬼什么的,童凉一点也不害怕,就挣扎着下来:“好了,祁哥,我可以自己走了。”   双脚触碰到地面,童凉就来劲了:“你不许说出去。”   祁津毫不迟疑的保证;“好。”   童凉故意到处看,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具一看就能看出很假的骷髅:“有什么好怕的。”   多大点的事啊。   所以刚才那个死死拽住人家衣服下摆不撒手,还不安分地蹭来蹭去的男生,到底是谁?   什么都被看见了。   脸丢大了。   算了,在祁津面前,他浑身上下所有尖锐的铠甲都被看破了。   走出吸血鬼主题区,童凉很大方的说:“以后我也可以保护你,你害怕,就尽管躲我身后。”他顿了下,“我也背你。”   祁津:“你背得动?”   童凉只是想感谢他,结果被嘲笑了,反问道:“你瞧不起我?”   祁津顺着他的话,声音放缓:“没有,我要是害怕,会找你的。”   童凉满意了。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怕的,童凉和祁津走出鬼屋,也没看见汪一旭他们,发消息也不回,估计还被困在里面。   花车巡游要开始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多。   稍微远点的地方,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甜甜圈的影子。   那是一家快餐店,这家快餐店还挺有名的,甜甜圈和牛肉汉堡都很好吃。   他们今天的行程也包括这家店。   祁津提议:“我们去那里等吧。”   童凉:“也行。”   快餐店以甜甜圈为主题搭建,整体呈现一种海洋蓝的风格,在一进门的地方甚至摆放了一个一米高的粉红甜甜圈,不断有人过来排队合影。   玻璃和墙壁上都是各种造型的甜甜圈,效果逼真,还有很多精巧的小装饰,雪花、彩虹、独角兽……   就算男生天性少了点浪漫细胞,也得承认一句,这里确实很好看。   祁津问:“你要吃点什——”   他发现童凉在冲身边的服务员打眼色。   见祁津注意到自己,童凉赶紧说:“没什么,我不吃。”   结果这一耽搁,旁边穿女仆装的服务员小姐姐双手捧着一个蛋糕,男仆装服务员拿着打火机,咔嚓一声,点亮蜡烛。   其他服务员推着音乐箱,举着「生日快乐」灯光牌,举着鼓掌拍和小喇叭。   快餐店灯光一瞬间暗下来,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几乎所有人都被感动,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童凉:“……”   祁津:“……”   为了吸引客流,快餐店还提供免费的过生日服务。   因为人流量大,小孩子也多,每次都会有这种……尴尬到脚指头抠出一室三厅的效果,偏偏游客们还乐此不疲的过来庆生。   祁津努力紧绷着脸,吹了蜡烛,捧着他的蛋糕,头顶还多了个小皇冠。   服务员该干嘛的干嘛去了。   童凉哭笑不得:“我刚才想让他们晚点出来的,等老汪他们都过来再一起唱,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提前给快餐店负责人看过祁津的照片,估计是太帅了,于是印象深刻。   误会就误会了,也没办法时光倒流,童凉就说:“生日快乐啊,祁哥,祝你天天开心。”   蛋糕上只插了一只数字蜡烛,吹灭后,隐隐飘着烟。   欢快的生日快乐歌依稀萦绕在耳边。   生日蛋糕果然是童凉挑的,祝福语就写着「天天开心」四个字。   简单的小同学。   童凉和祁津在靠窗的卡座下坐着。   落地玻璃窗上贴着造型各异的白色雪花,像细雪在敲打。   “我们先点些吃的吧,蛋糕等他们来一起切。”童凉低着头,刷手机点餐,他座位边有只独角兽,长着七彩的鬃毛。   童凉觉得这玩意新奇,就抓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见祁津没搭理他,他就抬起头。   男生模样显乖,圆眼睛长睫毛,有点孩子气,五官却是如此精致。   他看见祁津把那只缎面盒子推到他面前。   童凉嘴唇动了动,轻声问:“祁哥?”   祁津:“送你的。”   “我还没给你生日礼物……”童凉迟钝了一秒,“不对,你过生日,为什么要给我东西?”   祁津反问:“你说呢?”   童凉就懵了,视线直勾勾落在祁津身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本来就是想找个合适的借口送给你,我想了很久。”祁津漆黑的眉眼弯着,折射着店里的盈盈暖光,笑得缱绻又认真,“有点摔坏了,没关系,可以修,但我不想等了。”   童凉挺好奇的,他打开盒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   “我出去一下。”   童凉突然站起来。   “等等!”祁津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   快餐店那么多人,装修充满一种浪漫的甜蜜感,童凉特地选择这里,想调侃祁津,结果自己先羞耻感爆棚。祁津一抓,他更恼羞成怒,就要用力甩开,还凶巴巴道:“松手!听见没有。”   他这个角度非常切合,像是某种邀请。   祁津所幸低头凑了过去。   童凉偏偏没有躲。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到了一起。   一触即分。   彼此的唇上都有些微凉的湿润。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男生,青涩又笨拙,心跳声显示出彼此的不安。   童凉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有人看着呢!”   祁津笑了下:“那我们……换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5 17:14:42-2022-07-26 09:0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连自己老婆都教不会   快餐店人来人往, 孩子们在叽叽喳喳地乱跑。   童凉的后脑勺被一只米奇脑袋氢气球砸了一下,轻飘飘的,小屁孩没有注意到,移库咯咯笑着跑开了, 他恍惚回过神, 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唇上残存着的触感微凉。   可他的耳朵却唰的红了。   大庭广众之下!   他张了张嘴:“你……你跟我出去说。”   周围都是人, 门一开一关,又涌进来一波人。哪怕没人注意到橱窗边两个男生的亲密举动, 祁津也清楚这里不是说情话的地方。   他嘴角不知道怎么了,止不住地扬起来:“好,我们出去说。”   看天气预报知道今天热,童凉特地准备了柠檬起司蛋糕, 需要冷藏保存,他想找服务员帮忙收到冰箱, 没等他抬手招服务员,汪一旭他们半死不活的推开门进来了。   死的是程桑和苟绪平。   活着的是汪一旭和柳鸢飞以及宋朗泽。   程桑双腿还在打颤:“我滴妈那么可怕,设计师是傻逼吗,这么可怕的鬼屋真的还会有人来?”   整个鬼屋里,汪一旭都在被程桑和苟绪平一左一右抱紧大腿, 丝毫没有向女神献殷勤的机会,痛失那么好的机会, 这让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去去去,都出来了, 别抱爸爸了。”   他们走近后, 发现桌子上的柠檬起司, 而两位大佬甚至一起站在过道里欢迎他们, 这待遇实在……   他们在做梦吧?   “童哥祁哥, 你们坐啊。”汪一旭挠挠后脑勺,“这么欢迎我,让老汪我有点承受不起啊。”   童凉根本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及时,有点想出去说完,但又怕第三个人知道,含含糊糊:“坐坐坐,吃蛋糕吗?”   卡座可以座六个人,服务员搬来凳子,程桑就坐在过道。   苟绪平小声提醒:“童哥,不是说让这里的服务员唱生日快乐歌吗?你怎么提前把蛋糕拿出来了?”   童凉正在塑料分刀叉,无语道,“来的有点早,服务员误会提前给唱完了,要不再给你们祁哥点次蜡烛,你们再唱一次?”   祁津:“……”   他有证据怀疑童凉是故意报复他。   但他不想说。   因为小同学一肚子坏水。几乎是写在脸上了,这回连嘴角的笑意都懒得藏。   他眼睛弯了弯,当然愿意无条件地配合他:“好。”   汪一旭赶紧问服务员借来打火机,重新点了一次,大家还拿手机,边唱边录像。   重新许愿吹了蜡烛,祁津给大家分蛋糕。   甜甜圈和汉堡也好了。   “你们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童凉一点胃口也没有,柠檬香味奶油竟然让他想起唇上的感觉。   他给祁津打了个眼色,示意也找个借口出去。   继续谈他们没来及谈的话题。   祁津接到信号,声音不咸不淡地:“嗯,你们先吃,我跟他一起。”   童凉:“……”   这是什么借口!怕听不出来是吧。   程桑愣了愣:“一起去打电话?”   柳鸢飞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皮笑肉不笑道:“蛋糕好不好吃?”   “好吃啊,我还是第一次吃柠檬口味的。”程桑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柳姐你怎么不吃?”   柳鸢飞敷衍道:“我不吃蛋糕,怕胖,这份你要不要帮个忙?”   她把蛋糕往前推了推,程桑立刻受宠若惊。   宋朗泽:“什么电话现在打,吃完再去呗?”   苟绪平被吓得一颗心脏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他虽然笨,理智告诉他童哥和祁哥是有什么悄悄话,于是他说:“你吃不吃?你再不吃,老汪就全吃完了。”   老汪,汪一旭同学,三口一个汉堡并且一顿炫两桶全家桶的男人。   宋朗泽玩到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忙不迭:“卧槽!你给我留一个!”   顺利走出了快餐店,花车巡游开始了,富丽堂皇的各种主题花车正在路上匀速前进,周围聚满了兴奋的游客。   这一路都是欢呼和鼓掌声。   最后童凉和祁津走到摩天轮附近,一直要排长龙的摩天轮因为巡游,检票口只有小猫两三只,缓缓上升的摩天轮上,游客的注意力也被巡游吸引了。   摩天轮转一圈要二十分钟在,足够谈完话。   童凉抬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要不就坐摩天轮?”   摩天轮作为游乐园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不是没有理由的,它几乎是浪漫的代名词。   祁津垂眸,漆黑眸底闪过光芒,同时清清楚楚地印着他的影子,“都听你的。”   工作人员并没有对两个男生排队买票感到意外。   高度逐渐上升,五光十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脚下。   童凉:“祁哥,刚才在快餐店,你不该那样做,那么多小孩呢,万一看见了怎么办?”   他一直都很会照顾人,尤其是照顾年龄比他小的。   祁津并不会注意到快餐店里有什么人,经他一提醒,也明白不该贸然亲下去。   但当时的气氛,真的很适合。   祁津柔声说:“那我下次注意。”   然而他心底并不平静,心跳清晰的撞击胸腔,碰碰作响。   隐约间,竟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童凉太安静了,安静到令他不安。   高处风大,随着齿轮咔嚓咔嚓的转动,座舱开始出现细微的晃。   遥远的天边,是城市绚丽的夜景。   童凉平静告诉他:“不会有下次。”   祁津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的光芒刹那消失殆尽:“你什么意思?”   不是答应他了?   那为什么乖乖让他亲?   “快餐店小孩太多,我怕他们看见,是你太不注意了。”童凉像是读出了他的困惑,很有耐心地解释,“不然我不会让你碰到我的。”   他刚说完,一只手已经覆上他的耳侧。   童凉惊呆了:“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这要不是在半空中,空间狭窄,他又十分惜命,早就揍上了。   “我以为你想我亲你。”祁津收回手,温和道,“可是你有反应,耳朵很烫。”   不仅是耳朵,他感觉小同学半张脸都滚烫了。   童凉态度坚决:“我这叫害羞,谁都会害羞!祁哥,我们不合适。”   祁津:“哪里不合适?”   童凉没想到他话那么多,这是他拒绝的最麻烦的一次表白了,“哪里都不合适,我不喜欢你,就这样。”   祁津很平静,像是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过他的反应:“没关系,我可以追你。”   童凉就想拒绝。   祁津抢先一步:“不会让你不舒服,我们之间就像平时那样相处,只不过我会对你更好一点,有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这样可以?给我个机会。”   其实之前哪一次不是这样顺着、惯着。   他说的小心翼翼,还认真观察童凉的反应。   别连追求的机会都不给他。   令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童凉缓缓摇了摇头。   奇怪的是,祁津胸腔里那颗快跳出来的心脏意外的平静下来了,“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那么讨厌我吗?童哥?”   他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叫了「童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童凉反问,“不行就是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做室友不是挺好的吗。”   顿了下,祁津才问他:“你觉得我还能跟你做室友吗?”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童凉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们都不再说话,直到座舱的高度逐渐降低,座舱门被工作人员打开,两人走下去,也没再说什么。   当晚回到宿舍,童凉才明白祁津话里的意思。   玩了一天,累得不行,童凉只想赶紧洗洗上床睡觉。   祁津问他:“要吃夜宵吗?给你泡碗面?”   童凉正在找衣服准备洗澡:“你不是禁止我在宿舍吃泡面吗?”   他俩都有洁癖,只不过洁癖这玩意各有各的极限,童凉可以接受在宿舍里吃带味食物,不过一定要开窗通风,祁津是任何味道都不行。   自从同宿舍之后,童凉觉得和室友之间要和谐友爱,再也没吃过泡面,用来搭配泡面的火腿肠和卤蛋都被他直接吃完了。   祁津看着他:“你说呢?”   童凉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底一沉,抱着衣服就往浴室里冲:“不吃!我不饿!”   等他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祁津正在打电话:行,妈,我挂了。晚安。”   “是我妈妈,祝我生日快乐,她那边有时差给忘了,平时不会这么晚打电话。”   童凉刚吹干头发,差点炸了:“谁给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   他咚咚咚爬上床,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木板和金属的床架咯吱作响。   这么热的夜晚甚至掀开夏凉被,把自己紧紧裹成一个茧。   纯棉的床单和被罩都是青草的颜色,童凉应该是紧张,根本没注意骨肉匀称的小腿暴露在外,被衬得一团雪白,白晃晃的刺人眼睛。   祁津决定给他一点教训,在他小腿上飞快地戳了一下。   童凉愕然:“你干嘛!”   “不干嘛,洗澡去了。”祁津无所谓地拿起浴巾,果然看见童凉把小腿也裹进被子里。   只不过等他再从浴室出来,疯完一整天的童凉已经困得睡着了,不自觉地把被子踹开,只有一角堪堪遮住肚皮。   童凉对祁津的抵触情绪一直持续着。   而祁津说追他,确实让他感觉到和平时一样,又有点不一样了。   晚自习时会主动带冰棍来教室找他,有次还带了全家福的煎饼果子。   童凉突然意识到,祁津之前总是对他说「好」,不是错觉,都是有谋的!   艹,放长线钓大鱼啊,原来早就对他有心思了。   就是可惜了,你童哥不是能钓起来的。   于是他开始拒绝祁津。   吃喝他都可以自己买,唯一困难的是学习。他拿着万骏刚发下来的数学随堂试卷,觉得这次考的还可以,也就离150少了61,具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   然而抱着数学书,他又愣着了。   得让祁津这小子自己滚蛋啊,那他肯定不能去找祁津了。   结果他问了苟旭平,没想到这家伙笨得可以。   苟旭平看着自己算到小数点后十三位数的答案,还想给自己叫屈:“这真不怪我,童哥!老万上午才教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学会,最起码给我三天时间消化新知识吧!哪有一学就会的人!”   “谁说没有!?”童凉想也不想,张口反驳,“祁——”   他自动消音了。   然而附近听见的人都知道他在说祁津。   谁不知道祁哥给童哥补课,上次联考,两人一起上光荣榜了。给万骏高兴的,手机屏保给换成他和光荣榜的合影。   想找祁津补课的人蠢蠢欲动,然而大佬的气场太强,偶尔问题个题目还行,长期以往……估计唯有他敬爱的童哥,在祁哥冰山一样的气场下,不会被冻成残废。   汪一旭坐在最后一排,除了个高,也是想躲懒不学习,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他都能被浓厚学习氛围偷袭!他对学习过敏似的打了个喷嚏:“咱们祁哥是天赋型选手,知识就在他脑海里,还用得着学?”   苟旭平羡慕不已:“童哥,你去问祁哥呗?”   童凉没理他,抱着卷子和草稿纸回到位置上,没打瞌睡也没玩手机,认认真真订正了一整个晚自习。   结果一整个晚自习的成果,就是得出自己也是个笨蛋的结论。   童凉回到宿舍,祁津已经回来了,这家伙逃晚自习逃得光明正大,老师还不敢管,基本每次童凉回宿舍,他都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祁津带着无框眼睛,冰凉的镜片反射着台灯水晶般的光。   他的气质本就偏成熟,高鼻梁,薄削的唇,这么一看侧颜,完完全全就像个成熟精炼的大人了。   童凉诧异:“你戴眼镜?”   祁津没给他欣赏自己戴眼镜的机会,摘下眼睛,咔哒一声,扣在桌面上:“散光。订正卷子吗?我给你订正完了,你自己先看看,哪里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童凉:“你怎么有我的卷子?”   最后一节课才发的试卷,他又没给任何人看过,祁津怎么订正完的?   祁津递过来手机,示意他看上面的照片。   童凉看了一眼,那是被翻到写着他名字那张的一沓卷子,看背景里桌上保温杯,竟然是万骏的办公桌。   祁津是学霸,全十三中,也就他能怡然自得地出入老师办公室。   不过祁津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手指甚至在桌上轻扣了一下。   呵!童凉冷笑,这就原形毕露了!   渣男。   追他脾气还这么差,童述诚在家里都不敢这么对薛宛意女士说话。   似乎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祁津解释:“我生气是因为有一题我给你讲过两遍,你还是没做对。”   童凉嘲笑:“我明白,是我笨。”   “不是,是我的错。”祁津看着他,眼里浮上一点狐狸一般的笑意,真情实感地叹息,“连自己老婆都教不会。”   童凉:“……”   您这个代入感还真强,怎么不去角色扮演呢。   作者有话说:   祁哥: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QAQ 第46章 他要用钱砸童凉   童凉眯了眯眼睛, 露出危险的目光。   祁津立刻笑着说:“开个玩笑。”   童凉绷着小脸,不客气地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抱歉,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祁津的目光垂下来, 语气慢慢悠悠。   他本来就很容易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就算是这种低眉顺眼的语气, 压迫感都一点不减。   从不低头、脊梁笔挺如柏杨的人,道歉的时候那么认真。   童凉甚至觉得自己在欺负他:“没, 就是我知道,所以不高兴。别人不知道我们……”他有点说不出口,所幸糊弄过去,“那个啥, 不会不舒服的。”   祁津杨扬眉峰,看着他。   男生眉眼糅合干净, 眼神躲躲闪闪,充满小鹿似的灵动和慌张。   和平时的感觉不一样,他紧张,又在努力装满不在乎,于是认认真真的解释。   “我知道了, 我会注意场合和分寸。”祁津说,他把草稿纸递过去, “现在看题吗?”   童凉接过来,整整三张, 上面认真地誊抄了所有的错题, 一五一十列出所有解题办法和关联的知识点, 细到可以追到数学书的页码。   童凉只觉得有点对不起对方, 不答应, 还厚着脸皮要对方补习,备胎都不带这样利用的,他的行为太可恶了。   “什么?”祁津看见童凉的嘴唇嗫嚅了一下,顺口问。   童凉不好意思了,忙不迭:“没,我要订正卷子了。”   一个小时就看完了,有祁津的帮助,童凉觉得学习这条路真是条通天大道,绝大多数题,他看一眼,就多多少少知道是哪个知识点。   祁津还额外讲了一遍他已经错了两次的题目,讲完后,他喝了口水:“怎么样,这样听得懂吗?”   童凉有点紧张,摇了摇头:“上次我也觉得我听得懂,但一做就错。”   祁津说:“我找找有没有类似的题。”   然而祁津的书桌干干净净,有的课本甚至只有简单的翻开阅读的痕迹,连个名字也没写。   至于课外资料,只有《高等数学》、《不等式的解题方法和技巧》,童凉差点连名字都读不懂。   至于童凉的书桌,学渣又不存在课外资料这玩意。   祁津抽出草稿纸和水笔,边说边写:“我想想,有几本书很适合你。”   他列出了三本书。   童凉把纸叠好放进兜里:“出去买。”   祁津一愣:“现在?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童凉无所谓地去翻衣服,他可不想穿校服出门:“今天出去明天出去不都是出去吗?今天出去,最起码我明天就能看上了。”   “有书店吗?”   “我知道一家二十四小时书店,不算远,就在学则路。”   这家店祁津也知道,他挑了挑眉,也打开柜子找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那多麻烦。   多个累赘。   童凉立刻说:“别了吧,祁哥,我一个人去,很快就回来了。”   祁津摇头:“我不知道你才出去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肯定要陪着你、”他顿了下,“我不放心。”   童凉:“那随便你。”   走的时候,祁津想了想,把眼镜装进裤兜里。   如果他没看错,小同学应该是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   宿管阿姨已经查过寝了,为了不打扰大家的睡眠,给第二天的繁重学习提供良好的精神体力,阿姨从不搞突击这种事。   晚上翻墙出校门,要借用一楼宿舍的阳台翻出去。   童凉常借用的那间宿舍,住了四个学渣,正在组团开黑。   戴耳机,打手势。   整个场面还有点恐怖。   童凉已经轻车熟路了,他推开门,这四个人就知道他要翻阳台:“童哥,你自便啊,我们不关门。”   看见他身后的祁津,怔忪了一下。   有个男生正好在等角色复活,就摘下耳机,说:“童哥,深更半夜和祁哥约会啊。”   祁津站在童凉身后,清楚地发现童凉浑身一僵。   童凉:“谁跟他约会!”   男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童哥我就是开个玩笑。”   童凉:“……”   操!他反应怎么那么大的!   连玩笑都没听出来。   他这一嗓子,另外三个男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没法解释了!   祁津却说:“回来给你们带俩份全家桶?”   男生们顺利地被快餐吸引了注意力,“不用不用,祁哥,一份就够了。”   等走出去,童凉摸了摸鼻子,懊恼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这个点,绝大多数同学都没睡觉。   不少同学都看见,发誓这绝对是第一次,平时夜里独来独往的童哥带人走出宿舍,看方向,绝对是要翻墙。   童凉:“我们走校门吗?”   祁津可以在门卫那里刷脸。   祁津摇了摇头:“然后等马校长杀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要出门吗?”   童凉一点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也在,再想想马校长那个提防程度,就怕自己白菜——呸,自家猪去别的学校拱白菜,果断说:“那还是算了吧,不劳烦老人家。”   童凉带祁津走到他平时习惯翻墙的地点。   站在墙下,童凉想起来,似乎有段时间没翻墙了。   是自从祁津住到宿舍里之后。   他摇摇脑袋驱散念头,开始思考这个高度,祁津怎么翻过去?翻墙可不讲究谁个子高谁腿长,而学霸可能根本没翻过。   于是他从附近推来垃圾桶:“踩着上去。”   他还以为能看见祁津四肢不协调的狗熊场面,没想到对方翻墙的动作还挺利落,哪怕脚下踩的是垃圾桶。   甚至不需要他传授翻墙心得,祁津就先跳了下去。   童凉骑在墙上,自从那次差点踩到祁津脑袋,他每次翻墙都有心理阴影,会下意识低头看一眼,再也不盲跳了。   结果祁津就在墙角。   “下来。”祁津伸出双臂,仰头看着他,“我接着你。”   童凉炸毛:“谁要你接,离我远点!”   这个点全城的公交车都停了,最好的出行方式是打车。   童凉刚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祁津就说:“我家的车马上就到。”   童凉:“??”   祁津刚来十三中那会儿,豪车司机,高级公寓。但是排队看劳斯莱斯的同学,都能站满整个操场。   只不过——   童凉:“你的车不是被你爸没收了吗?哪里的?”   祁津双手揣兜,T恤和牛仔裤虽然看不出牌子,但一眼就给人昂贵的感觉,他轻声说:“生日那天,我妈给我爸去了个越洋电话,骂了他半个小时,这可能是他们离婚后第一个电话,于是——”   他话没说完,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下车,引擎地打开后车门。   “可能是这通电话,我爸觉得复婚有戏,给我提了点待遇,不过他在做梦。我妈的小男友比他好多了,还年轻。”祁津毫不掩饰金钱的力量,“走吧。”   小同学既然没有钱的概念,不会觉得什么阶级差,那他为什么不能用钱砸童凉?何况他喜欢童凉,怎么可能舍得童凉在大晚上跑来跑去。   他愿意宠着童凉,给他自己的所有,让童凉在自己怀里,乖乖做小王子。   至于童凉那个下落不明的老爸,和从不在乎儿子心情的老妈,算了吧。他会替他们,好好照顾童凉,不会再让发烧都不敢进医务室这种事发生了。   公孔雀求偶都知道要唰的开屏,展示漂亮的尾巴。   高智商生物总不能连动物都不如。   何况祁津比公孔雀都能显摆。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同学,祁津满意了。   有车坐就方便多了,夜里甚至不用等红灯。路灯明亮,穿过夜色,给路边风景笼上朦胧暧昧的光影。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路边下车。   街角的通宵书店灯火通明,人竟然不算少。   现在夜里有了暑气,空气中有点潮湿,可能要下雨了,气温会再上升几度,全市即将迎来梅雨季。   通宵书店门口挂着风铃,一推开门,就叮叮咚咚流水似的响。   书店有两层,一层有打卡点和学习资料,二楼一半是书一半是水吧。   整面墙的书架,书籍一直堆到天花板,不愧是网红店,趁夜色打卡的不少。   童凉很快就挑完了书,想了想,觉得祁津这么晚陪他出来,才在书店站了没两分钟就走,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他主动提议:“要不,我们去二楼看看?”   祁津点头:“好。”   二楼没有畅销书和学习资料,祁津明显有兴趣多了,他给童凉点了杯果汁,让他乖乖坐着,自己则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给自己挑了两本书。   男生身影高大,肩宽腰窄,眉宇间有点淘到宝的欣慰。   童凉忽的想,如果他没有提议来二楼,祁津肯定就跟着他直接走了。   会错过这两本。   付款的时候,童凉试图看这两本书名,结果:“……”   这是什么鬼书名?   他们一起走出书店,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的司机正在车边,和一个男生面对面说着什么。   祁津不经意地皱了皱眉,眉宇间那点淘到好书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他本来就是生冷的气质,平时努力在童凉面前表现得温柔和善,像毛茸茸会主动喵呜和蹭人类大腿,他希望童凉能留在他身边。   童凉察觉道:“怎么了?”   他们本来就要坐车,也没有必要逃避。   那人早就注意到这一幕,主动冲他们笑笑:“弟弟晚上好,来买书啊。这位同学是?”   这个男生大概有一米八的身高,长得可以用清秀形容,只不过童凉和祁津颜值出奇的高,站在一起甚至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就算是有点好看,在他们面前都得黯淡。   只不过男生长了一双狐狸眼,眼神闪过精明,落在童凉身上的时候,有点不舒服的粘稠。   这让童凉皱了皱眉,既然叫祁津弟弟,就是祁津自己的家务事,他能管。   祁津不动声色把童凉挡在身后:“滚。”   “你在十三中的同学吗?有什么好挡的。”男生不屑地笑笑,“老爸把我转到新高了,你知道吧?还是新高好,到处都是学霸,你在十三中吃老本还能吃几天?”   司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很有眼力见地打开后车门。   男生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别以为爸给你车给你司机用,你就能被接回去,做梦吧,爸现在心里只有我,我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以后他去哪里都会带上我。”   祁津不想让童凉知道这些,然而他越是躲,对方越是咄咄逼人,火一下子就大了。   他温柔地在童凉背后推了推,示意他先进车里。   在关上车门的刹那,祁津一把拽起男生的衣领,丢到一边,把灌木丛压倒了,“回去跟你妈说,那个姓祁的只是我妈丢下的垃圾而已,你们想捡就捡,没人跟你们抢垃圾。”   男生本来对他有些畏惧,转入新高后,天天听关于祁津的各种传说,亲眼看见老师提起这个人时有多不舍,没几天这种畏惧还更深了。   原以为祁津已经被彻底抛弃了,他和他苦苦等候那么多年的妈妈终于有了希望,可等了几个月,也只是勉强动用关系给他转到新高,别的什么都没有。现在又给祁津安排了车和司机,这岂不是意味着,祁津要被接回祁家了?   祁津回来,家里还有他和妈妈的地方吗?   于是他迫不及待过来示威。   只是没想到示威不成,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黑色的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串车尾气。   车上一时间谁都没先说话,有种微妙的尴尬,司机老林偷偷从后视镜里瞄大少爷和他的同学,心道这下不好了,大少爷难得邀请同学出来买学习资料,结果成了邀请对方看评分8.8的家庭狗血剧。   年轻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大少爷被同学知道了家里糗事,估计不会再和人家做朋友了。   唉,大人的一堆破事,祸害到孩子身上。   造孽。   没等老林感叹完,就听见后座上的祁津率先打破沉默:“我爸没出轨,我们家族就没有这种基因。”   老林:“……”   如果他不是三十年的老司机,这会他已经把车开沟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童述诚:未来儿媳妇说他要用钱砸我儿子,(? ̄︶ ̄) 第47章 冰棍店关门了!   童凉:“??”   怎么回事?   童述诚也不出轨, 他爸和薛宛意女士可恩爱了。   童凉想对祁津说,他对祁家的家务事没兴趣。   不知道祁津是不是真的怕遗传他爸的不良基因,眉头紧皱,搭在书上的手, 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规律的点着。   “没事。”童凉一脸冷酷, “男人而已, 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你不用解释, 我都懂。”   他一副「我什么都懂」的小大人语气,仿佛真的什么都懂。   结果话音刚落,没等祁津做出有反应,淳朴的老司机老林手里一个打滑, 真的差点把车开沟里去了!   祁津心里一直都有点见不得光的黄色废料,但童凉说的是什么?他又不是他爸!   不过为了防止出车祸, 他决定先不解释了,连忙安抚拼命给他使眼色、忧心忡忡的老林:“没事,老林,我们平时就这样说话。”   老林哦、哦两声,尴尬地笑笑:“是挺好的, 你们关系挺好的哈……也挺别致的。”   大少爷在新学校交的朋友性格……虽然别致,但至少比那些怀揣各种不良目的接近的同学强啊, 他专心致志开车,莫名还挺欣慰。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大少爷的新朋友,   男生靠着车窗, 要睡不睡的样子。   如此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眉眼, 仔细看, 好像在哪里见过。老林给祁家打工三十余年, 宰相门前七品官,见识过不少高官豪门,某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是在哪场高端宴会上见过这张脸——   害,可能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现在长得像的人很多,连整容都有整容模板,遇到长得像的人并不奇怪。   但是真好,不贪图祁家的钱权,这样的小朋友,真好。   原本十几分钟的路,因为老林的小心谨慎,开了二十分钟。   快到学校的时候,祁津伸出手,碰了下童凉:“醒醒?”   打盹儿打得迷迷糊糊的童凉倏地惊醒,下意识抓住碰他的东西——等他反应过来那是只骨结分明的手,掌心炙热。   已经晚了。   祁津眼疾手快,手腕一转,反手扣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   “打扰一下。”童凉绷着脸,垂眸看了眼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差不多已经是暴风雨来的前奏了,“同学,我从来不说这句话……但我觉得你这条胳膊是不想要了。”   祁津却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低头,看着他牵着的比他小了足足一圈的手。   小同学根本不会动手。   尤其是他给小同学讲过数学题,还带他买了练习题。   老林:“?”   他们好像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但是不告诉我。   祁津拍了下驾驶座:“林叔,这里停就好。”   老林在路边停下来,这里离他们上车的地点,大概还有一千米。   童凉和祁津下了车,各自抱着自己在书店的收获,走得慢吞吞的。   夜色渐深渐浓,回宿舍的这一段路,被他们走出散步的效果。   如果不是在下车的时候,祁津识相的松开手,精准的在踩雷线前转身,他现在已经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下车地点正好是校门口的T字路口,深夜的学校门口格外寂寥,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孤独的亮着灯。   很难见到这种时候,仿佛能看见人山人海的学生潮,水泥路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有节奏的回响。   童凉甩了甩手腕,莫名其妙的不是很想说话。   “童凉。”祁津主动解释,“那个人是我爸和初恋情人的儿子,他和初恋分手才遇见的我妈,后来有了我。但是那个女人怀孕了,后来偷偷生了下来,直到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她听说我父母订婚,才带着孩子去找我爸,当时我已经在我妈的肚子里了。”   为了能嫁入祁家,那个女人非常能忍,一个年轻的单身女性独自抚养孩子到三四岁,需要多大的毅力?   祁津佩服母亲的勇气和坚韧,同时也瞧不起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当年她和老祁是真心相爱的,也是因为感情破裂分手。就算是偷偷生了孩子,老祁也没有给她太多钱,好像一共才百来万。   关于这件事,祁津陪她妈妈一起调查过,为了打离婚官司时,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件事只能说是老祁倒霉,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智商和体力鼎盛时期,竟然能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原以为朱砂痣,其实只是又腥又臭的蚊子血,经过十几年的发酵,终于让老祁吃够了苦。   后来他父母并没有打离婚官司。   妈妈要了什么,老祁统统答应了。   “关于初恋生了孩子的事,我爸没有告诉我妈,我想他确实是真心爱我妈,现在也是。但我妈一直偏执又要强,她一直……有精神洁癖,需要长期看心理医生,在我幼儿园的时候就不允许我的小红花比别的孩子少。如果让她知道,她不会管什么利益什么财产分割,一定会离婚。”   童凉忽的想起什么,“所以你从小到大都考第一,是因为你妈?”   不考第一,回到家里妈妈就会精神崩溃?   祁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汇,然后笑着说:“我考第一是因为我能考第一,跟她没关系。”   童凉:“……”   祁津后知后觉他应该顺着童凉的思路往下说,不仅能改变形象,在他心里的好感度说不定也能直线上升。   但错过的机会已经回不来了,没有后悔药。   祁津觉得自己也不是很聪明,他有意看了童凉一眼,还没追到手,难得出来一趟,都要他哄着。   他继续解释:“我爸一直瞒着这件事,直到前两年,被我妈发现了,她没有办法接受,心理医生也建议她暂时离开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爸这个人的偏执,一点也不比我妈少,对我妈而言,他是毒药不是解药,其实他们分开是件好事。”   “离婚后,我妈去了国外反倒是没那么要强了,换了几个小男友,现在只要定期看看心理医生就好。”   “但我爸想复婚,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所以你在新高被那个姓什么来的玩意冤枉的时候,你爸反应才那么大?”童凉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让有精神洁癖的妻子知道自己在离婚后,把孩子养成这副德行,复婚肯定没戏。   所以才会不管什么原因,连个真相都不去调查,就要息事宁人,压下这件事。就为了不让妻子发现。   这个男人,也实在太自私了。就算是儿子,一旦不需要就抛弃,在想到需要的时候,又给补偿,可惜祁津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如果一开始就实话实说,而不是一瞒就是十几年,说不定还有转机。   祁津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自从离婚后,老祁就一直想复婚,不然也不会因为他妈妈的一个越洋电话,给他这个被抛弃的儿子恢复待遇。   童凉:“那你妈呢?你妈知道你爸这么对你吗?”   祁津:“知道。”   “唉?”童凉瞬间瞪大眼睛,“太过分了!”   祁津感觉到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有点好笑:“然后她希望我能立刻跟她去国外生活,再顺便改改监护权。她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没选她,她一直恨到现在。”   童凉:“……”   行吧。   能养出这样的儿子,父母……肯定都不是什么脑回路正常的父母。   童凉问:“你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不怕我去找狗仔,把你们家的事卖个好价钱。”   祁津语速很快,像是不假思索,又像是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不怕,我只是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父母都是什么样的。”   童凉是真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见他又抿嘴不说话了,祁津声音不高不低,垂眸看着,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继续说:“现在你总该明白,我是多么认真喜欢你的,未来的路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呼吸带着轻柔的气流,拂过脸颊,有一点烫。   这让童凉语无轮次:“我不是……你别这样……”   看见他脸上忐忑的神情,祁津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你不用紧张,我在追你,不是逼着你答应我。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也会平静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童凉总觉得他说的「平静」,其实并不会那么平静。   童凉不放心地问:“真的?不答应也行?”   祁津嘴角下压,明显的不高兴了,但语气确实很平静:“你可以试试。”   童凉眨了眨眼:“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   “开玩笑呢。”祁津温和地说,“只是希望能追到你,你考虑一下我,行吗?”   空气中突然流淌着某种莫名又暧昧的柠檬气息。   干干净净,像夏夜清凉浅淡的风。   童凉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以前因为不懂认为是错觉,可以忽略,现在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是属于男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因为本性和夜色,展现的格外淋漓尽致。   童凉的占有欲一点也不少,只不过那是对于少林寺的孩子们,像这样被同性明显地占有,还是第一次。   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   夜色里,他们平静穿过街道。   童凉突然停了下来:“唉?怎么转让了?”   全十三中男生的快乐源泉,冰棍店的卷帘门上,赫然贴着一张方方正正的A4纸,上面用黑色马克笔手写着「旺铺转让」的字样。   这尼玛是什么惊天噩耗!?   祁津也看见了,他拿出手机,发现一直跟他联系结账的冰棍店老板,在三天前提前收了至少半年的费用后,这几天并没有跟他算过账。   为了表示自己是个童叟无欺、绝不欺负高中生的好商人,老板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算账,哪怕这天的账单只有五毛钱。   但通常童凉自己吃还不够,总要给别人带几根。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好几百块。   而三天前,祁津一次性结了五千块。   很好,快递丢失全额赔偿、社保异地被消费、秦始皇后代……他都没信过,结果今天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童凉问他:“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   祁津果断说:“我也不清楚。”   原路返回,从一楼宿舍的阳台翻进宿舍,四个男生还在沉默地组团开黑。   一个男生摘下耳机:“童哥?祁哥?全家桶呢?”   祁津:“……”   他忘了。   陪小同学深夜逛书店这件事占据了他全部精力,谁还能记得什么全家桶啊?有小同学重要吗?   但祁哥说话算话,他掏出手机,准备叫外卖。   结果就听见童凉丢下一句话:“吃什么全家桶!冰棍店关门了!”   “什么!”四个男生震惊了,角色被对手秒了都没关心,“怎么能关门!”   “我的天要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09:23:18-2022-07-29 13: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 10瓶;琦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躺赢的感觉挺不错   十三中的男生今夜难眠。   宿舍在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 还有想学习的同学可以去自习教室,电源和热水统统管够,但如果被发现来自习教室不自习,万骏可能一气之下, 让校门口那家冰棍店彻底从大家视野里消失。   他干得出来!真的!   于是在这一晚, 充电宝和充电小台灯成了紧销货, 通货紧缩到一块只有百分之二十电量的充电宝,可以兑换整整七天的校门口早餐。   祁津作息一直都很规律, 准确来说,他和童凉的作息都很规律,熄灯后最多再玩会手机,几本就睡了, 学霸和学渣都没有熬夜的臭毛病。   然而今晚,童凉趴在床上捧着手机, 激情澎湃的打字。   他不睡,祁津也没心思睡,躺在床上,问:“童凉?”   “有话快说,忙着呢。”童凉甚至懒得转头看一眼。   手机在他脸上打上朦胧的光影, 半边脸陷入暗沉,另外半边脸被屏幕照亮, 因为认真,他侧脸的线条格外消瘦漂亮。   “童哥, 这个小台灯给你用……”   宿舍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走廊里的光渗进来, 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探了颗脑袋进来, “靠!苟绪平竟然有五个小台灯三个充电宝, 他还用充电宝给台灯充电,富得流油,你敢信?”   童凉说:“谢了兄弟,不用了,我看得清。”   学渣们是电脑玩多了,戴眼镜的很多。黑灯瞎火玩手机,看久了,眼睛也难受,所以继充电宝之后,小台灯才成为第二个紧销货。   男生:“那行,我给看不清的兄弟送去。”   “嗨!兄弟有充电宝不?早知道把那十块钱存着买充电宝了。”   对面宿舍的男声听见动静推开门,问了一句,得到只有小台灯没有充电宝的回答,啐了一声,骂骂咧咧:“倒霉!妈的,我妈一周就给我十块钱零花,全给那个老板了!我才吃了两根。”   “啊!十块钱!土豪!竟然有十块钱!”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激动,把阿姨吵醒了。”   一群男生在群聊中讨论不够,纷纷开门凑在走廊里义愤填膺。   苟绪平:“你们都省点用啊,我就两个插座,要冲好久的电。”   “你够了,回头拿到我宿舍充电去。”男生说,“怎么回事?你们都在那个老板那存钱了?都存了多少?”   “这不是天热了吗,学校不给带手机,兜里放钱不是丢了就是湿了,在他那存点钱方便。”   “可不是!我还有五块钱的冰棍没吃!”   “这个老板太他妈的有心机了,关门之前,想出这种办法骗我们的钱!”   “一块两块的都骗,嗨,你们说,他还真不嫌少。”   “这算诈骗了吧,诈骗是金额多少立案来着?三千对吧?”   “不够三千吧。”   “一个二个不睡觉!干什么呢!”   一群人口口声声说要小声,结果还是把宿管阿姨召唤了过来。   在挨个问清楚班级和宿舍后,宿管阿姨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定会把名单交给令所有学生闻风丧胆的万骏,不然他们不会害怕,下次说不定还敢,然后才仿佛提溜小鸡,挨个把他们提溜回宿舍。   祁津:“……”   他把宿舍门关上,抬头看了眼依旧沉浸在群聊之中的童凉,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在冰棍老板那里存钱?”   十块八块的,三块五毛的,虽然不多,但对于学生而言,都是爸妈赚的辛苦钱,他们揣在兜里买点什么不好。   而且十三中那么多学渣,其实没几个能按时从爸妈那里领零花钱,还不是从嘴边省下的生活费。   童凉摇摇头,他哪里知道。   祁津重新爬上床,反正也睡不着,见大家都那么有激情,他干脆翻看群聊。   群里正进行到咒骂冰棍摊老板的环节。   原来几天前,这个老板问过所有学生,要不要在他那存一点钱,到时候直接来吃冰棍就行,他记账,这样也方便。   同学们想着确实是个好主意,纷纷三五块地在他那存了钱。   现在再想想,太他妈有心机了!   【我记得老板说是有个同学先在他那存钱的,才让他有了这个主意。】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天才儿童!!】   【算了算了,找他干嘛?统计好了没有,到立案金额了吗?@程桑】   程桑:【只有1998.5】;   【是不是哪位同学没有看见或是不好意思假装没有被骗啊!这种时候,就别不好意思了!受害者要互帮互助啊!】   【@童凉,童哥你平时光顾的最多,没存吗?】   童凉正在打字的手一顿,仔细回想这件事。   他光顾归光顾,结账的是祁津。   为了不让别的同学知道童哥是被祁哥的冰棍收买了,打死他也不能把祁津卖出去。   他抬头问:“你在老板那里存了多少?”   祁津怔了下,一时没拿稳,手机掉在枕头上。   童凉并没有注意他这个失误里隐藏着的巨大信息,继续问:“你究竟存了多少啊?”   祁津扬扬眉峰:“没存,我是大额客户,有特权,可以先吃后付。”   老婆还没追到手,就承认自己是冤大头?   他没那么傻。   童凉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在群里回:   【我没存。】   这晚的讨论不是很顺利,大家的夜都白熬了。   凑不到报案金额,而且多少电信诈骗的受害者都追不回钱,像他们这样三块五块的,光统计受害者数量,就够警察忙活的。   他们不应该浪费有限的警力,还有更多更可怜的受害者们需要警察叔叔的帮助。   到凌晨三点,不知道多少同学没了动静,不过祁津觉得以他们的团结程度,肯定是抱着手机心有不甘地睡着的。   比如他的小同学。   童凉睡得很深,今晚的事有点多,还有点烦心,他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听着还挺可爱。   祁津站在梯子上,替他盖好夏凉被,再顺便把手机拿下去连上充电线。   第二天下雨了,不出意外的取消了课间操。   教室里闹哄哄的,这周童凉的座位在第一组,离后门很近,他正背对着黑板,和其他同学讨论着什么。   祁津出现在四班教室后门的时候,童凉还没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身后几个女生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尖叫,童凉好奇地转头,想知道她们怎么了,才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见倚着后门的男生,正保持着一贯漫不经心的懒散。   眉眼干净,五官俊朗,衬衫西裤,领结松松垮垮的搭在脖子上,男模似的,视线更是不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   看见他,童凉连忙招呼:“祁哥!快过来一起坐!”   一群同学连忙热情起身,给祁津让出一条路。   多个大佬多条路,虽然大家都很相信童哥,坚信童哥一定会有办法,但祁哥看起来就更加靠谱的样子。   汪一旭继续说:“要不我们还是告诉老胡吧,跟老师说一声。”   “别,你告诉老胡,过两天老胡肯定说警察找到那个老板,然后把钱追来了。”苟绪平立马说,他还不了解老胡这个人吗,“肯定是他自掏腰包,这个钱我不要了,都不能让老胡知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千万不能让老师知道,尤其是老胡。”   其实能不能追回来不要紧,大家就是生气。   吃了那么久的冰棍,他们是信任那个看起来很慈眉善目的老板,才会上当受骗。   就这么不去管,吃一个哑巴亏,大家都不是很甘心。   祁津安静听着,忍不住用力揉了揉额头,趁大家讨论的激烈的功夫,低头问:“你该不会是想要出头吧?”   童凉面无表情:“怎么了,不行?我经常替大家出面,打群架我要出面镇场子的。”   祁津:“行。”   十三中同学的校内斗童凉不会管,不过如果是跟校外的人约架,通常都会邀请这位大佬出面。   不过大家都很讲武德,邀请童凉的目的通常不在于让他出手,毕竟这位大佬一出手就是地狱模式,根本没法打。   让童凉来镇场子,更多是防止对方不讲武德或是带了凶器,连累他们也进去喝茶。   眼见一群学渣连讨论问题都找不到重点,祁津有点头疼,不耐烦地按着太阳穴,问:“所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找到老板,然后呢?把钱要回来?”   童凉嫌弃道:“现在已经不是那几块钱的问题了,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尊严的问题,我们那么相信老板,结果他辜负了我们的信赖!”   “就是祁哥!我三块钱呢!”汪一旭正在跟大家激烈争吵,脸红脖子粗,“够吃三根烤肠了。”   祁津:“……”   祁津:“那你们讨论了那么久,想怎么找回尊严?你们连老板在哪都不知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童凉则郑重地考虑了下,要不要把祁津提溜出去,免得他留在这里毫无卵用,还一脸认真地给大家泼冷水。   来自万年冰川的冷水。   “行了,交给我和你们童哥。”祁津已经开始对这件事有了兴趣,“你们别担心,该学习学习,该玩玩,等着我和童哥的好消息。”   童凉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被安排了。   替同学出气找尊严没什么,被强行安排他就有意见了,不满地扭头,冲祁津威胁似的露出对称的尖尖小虎牙:“谁跟你好消息?”   祁津笑了下:“我跟你。”   他笑得虽然意味深长,在外人看来既像是两位大佬私底下关系好,又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但童凉打小就对这种事不敏感,不然也不会迟钝到祁津把表白的话摆到他面前,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不叫好兄弟,叫爱情。   然而童凉无知无觉,不代表大家都这样迟钝。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嘤」。   童凉转头看了眼,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群女生,女生对冰棍兴趣不大,大都只吃比较贵的雪糕,所以就没一个女生上当。   柳鸢飞正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心道磕CP就爱磕这样的蒸主,时时刻刻想着她们,给她们发大糖。   她赶紧说:“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讨论,别管我们。”   这会儿饶是童凉再后知后觉,心里都毛毛的,看柳鸢飞的眼神,该不会知道了吧!   他转头瞪了祁津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汪一旭愣愣地:“童哥?祁哥?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   童凉咳了一声:“这件事就交给我和祁津,谁都别跟老胡说。”   “那行。”汪一旭挠挠后脑勺,“那两位哥需要帮手……”   祁津截断他的话,语气冷酷:“不用。”   所有人:“……”   老实说,他们都感觉到来自祁哥的深深的嫌弃。   他们真的不是那么没用!   带着同学们的期待,童凉和祁津中午放学后,甚至没有去食堂吃饭,而今天的免费例汤已经在群里传了至少八百个来回——虫草花鸡汤。   这得多好喝?   同学们都不由自主地咽唾沫。   连中午有妈妈送爱心饭的同学都撸起袖子,要去食堂喝两碗。   已经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的食堂大厨,当然不会让任楠`枫何一个同学失望,他表示随便喝,不仅管够还绝对管饱!   十三中食堂的承包商表示,没错,他们就是这么大方。   别的学校?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祁津知道童凉习惯三餐吃食堂,校门口小吃摊仅负责给胃塞缝,于是他拍了拍童凉的肩:“要不还是先去吃饭吧。”   “不用。”童凉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你再不走,我就一个人去!”   被室友变着花样追求的童凉一刻也不想停留,生怕被看出来。你童哥一直都是直截了当干脆拒绝,什么时候被人追过?   于是两位大佬头也不转地肩并肩走出校门。   “童哥和祁哥也太拼了吧,连碗汤都不喝。”看着两位大佬的背影,汪一旭由衷感慨,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对两位大佬的背影行注目礼。   苟绪平得出结论后,泪眼汪汪:“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尊严!”   程桑是迄今为止的受害者中被骗数额最大的一个,高达二十元之巨!就因为他听说他家女神喜欢吃那家店的一款雪糕,要两块钱一根,算是那家店的雪糕刺客了。所以老板一游说,他就存了所有零花钱,就为了有机会献殷勤。   程桑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为两位大佬准备好庆功宴。”   苟绪平认真点头:“我觉得可以,我去准备礼炮,我记得上次校庆还剩下好多。”   汪一旭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于是冥思苦想:“二班有个小子很会画画,我去教他打篮球,让他给咱们班画黑板报,主题就是歌颂童哥和祁哥为我们的付出。”   程桑:“那行,就交给你们了。”   “……”   苟绪平:“不是你提议的吗!”   “行了行了!”柳鸢飞拍拍手,打断他们的废话,既然童哥和祁哥都走了,她懒得多待,雷厉风行道,“程桑你去占位子,没有四人座六人座也行,尽量靠近打汤窗口,汪一旭去打汤那排队,苟绪平跟我一起,你知道他俩的口味,不用管我,我不吃主食,喝汤就可以了……”   中午,放学时间,校门口热热闹闹,排队人数最少的肉夹馍摊子前都有三四个人。   这附近的人中午不想做饭,几乎都会来十三中校门口来解决,连体校的学生都不顾过往的恩恩怨怨心甘情愿地过来排队,大概可以用生意兴隆来形容了。   唯有那家冰棍店,大门紧闭,「旺铺招租」的字样格外明显。   童凉很饿了,但找冰棍店老板要紧:“我们去问问旁边店的老板怎么说。”   冰棍店左边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右边是奶茶店,都是知名连锁品牌。老板根本不在店里,平时都是交给员工打理。   “算了,你还是跟我过来吧。”祁津说完,不由分说的揽着童凉的肩膀,经验一箩筐似的,带着他往煎饼摊子走,“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童凉抬头看了他一点,破天荒的对肩膀上的手没有发表额外意见。   然后他得到一份价值三十的全家福煎饼果子,十分心满意足。   煎饼摊子老板也难得接到这么豪横的顾客,还是两份!他一边尽然有序地忙活,加里脊、纯肉肠……一边心道务必要让顾客宾至如归。然后他就听见正在扫码付款的顾客,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老板,问您件事。”   “啊,您问您问。”   “冰棍店怎么关门了?我和我同学还想顺便买根冰棍。”   “这份香菜和葱……啊?同学你问那家店啊?”煎饼摊子老板原本忙中有序的手上动作停顿了半秒,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别乱说,也要吸取教训啊同学,那个老板他啊网赌,把给儿子准备的婚房都给输光了,我听说还骗了学生的钱,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学生可要小心点啊!千万别被骗了。”   捧着全家福煎饼果子刚咬了两口的童凉:“……”   好像解决了一大半。   怎么回事?他只是刚拿到一个煎饼果子而已。   祁津接过他的那份煎饼果子:“谢谢,您放心,我们不会上当的。”   “现在我们知道老板骗钱跑路的原因了。”离开煎饼摊,祁津问,“喝点什么?果汁还是乳酸菌饮料?”   童凉:“乳酸菌吧。”   躺赢的感觉挺不错。   自信点。   真他妈不错。 第49章 完全是一场约会。   便利点的落地窗边有一排座椅, 祁津给老林发了条短信,五分钟后他就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童凉的煎饼果子刚吃了一半,不是很明白地抬头问:“你要去哪里?”   老林:“少爷?”   自从老祁开始关心这个让他丢了老大脸的儿子后,老林就二十四小时在十三中附近待命了, 老祁在等祁津主动回家, 低头认错。   没错, 祁津必须认错,不管错在不在他, 他都有个大错在身上——   让老祁丢脸了。   但祁津理都不理。   他现在有宿舍住,还有男朋友要追,成绩稳如泰山,至于生活费?祁津和老祁闹得最凶的那一阵子, 老祁都没断过他的信用卡,父子可以闹矛盾, 但老祁不会让儿子像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连吃点东西都要先跟路人卖个乖。   老祁只是为了他身为父亲的绝对权威而已。   他从老林那知道,祁津在十三中过得不要太好,脸都蓝了。知道前妻找的小男友才二十八,脸又绿了, 总而言之,祁津和前妻的日子美滋滋, 唯独他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所以这些天老林一直都在等着,想哪天把祁津送回家, 这对父子好早点和好。   结果没想到, 今天还听到奇奇怪怪的要求。   祁津让他给一个人打电话, 去转租对方的店铺, 不管对方要多少转让费, 都要装出心疼的样子,再犹犹豫豫地说好。   非常考验演技。   直觉告诉告诉老林,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有雇佣关系,但他一直把祁津挡亲生儿子疼,然而没等他仔细询问少爷想干什么,就看见少爷的同学双眼瞪圆:“你好厉害啊,祁哥!”   满脸崇拜。   老林骄傲,没错,我家少爷就是这样厉害,同学好眼光啊。   童凉:“咱们假装要租他的店,给他转让费,他肯定要出面!就能抓到那个骗学生钱的家伙了!”   祁津故作镇静地点头:“给你时间,你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见他变着花样夸自己,童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童凉干脆说:“林叔,你快打电话啊。”   老林总算听明白了,有点犹豫:“要不还是报警吧,我去警局打声招呼,抓到人也就是几天的事。”   祁津摇头:“没必要那么麻烦。”   老林震惊了:“打电话才是麻烦吧!”   祁津当然清楚报警是最好的方法,但童凉看他的眼神里写满期待和崇拜,让他有点飘乎乎:“没事,你先打,真的没办法再找警察。”   老林根本拗不过祁津,只能打了这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了。   “喂?您好您好,是你的铺子转租吧?请问租金多少……”   祁津不是很了解这边的租房价格,但他听老林的意思,这个价格不对劲。   “他说是老家有母亲瘫痪需要回去照顾,才不得已把店转租出去,冰柜货架那些全都打折出售。”老林诚恳道,“就是要求现金,房租也要付一整年的,估计转租就是为了骗钱。这边生意这么好,肯定有人排着队上当。”   老林不想祁津去见那个什么骗子,打个电话就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还是交给警察吧,这个老板不是什么狡猾的诈骗犯,给出的条件那么好,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上当。”   说话间,童凉的手机响了,是汪一旭。因为煎饼果子吃到了最好吃的薄脆,满口回香,他不想错过,就开了扩音,边吃边听。   汪一旭在电话那头急急忙忙道:“大事不好了童哥!老胡今天不是去一中旁听公开课吗,不知道哪个煞笔跟他说了在咱们被骗钱的事,他公开课都不听了,已经回来了!”   “听说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了趟银行,公文包都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肯定是在银行换的零钱!”   “我们的汤刚打好,哪里还敢喝啊!我正在厕所里给你打电话呢,男厕所躲不了多久,柳姐说我们可以去女厕躲一躲,她帮忙作证我们不是偷窥女生上厕所的流氓。”   童凉:“……”   为了躲老胡,这群学渣恐怕能耗死所有脑细胞了。   汪一旭气得咬牙:“但能躲多久啊!下午不是还要上课?老胡还是能逮到我们……该死的骗钱跑路的老狗逼,凭什么要我们老胡赔钱!别让我抓到!不然屎都给他打出来!”   根本就不是被骗了多少钱的事。   上次胡景在校门口,遇见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学生,说是家里给的生活费丢了,没钱吃饭了,他都能当场掏两百块钱。   就算大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他科普这种装学生的诈骗术,专门在学校附近骗学生,他还是不信,会很倔强地说:“不可能!肯定有万一!肯定有学生真的丢了生活费!我不能让学生没钱吃饭!父母赚的都是血汗钱!不容易!”   这么容易被骗的人民教师,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童凉安慰他:“我和祁津找到那个老板了,你们先想办法拖一拖,不管怎么样,那两千块肯定不能让老胡掏,谁敢拿老胡的钱,老子砍了他的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您就放宽了心跟祁哥去干大事吧!”汪一旭把胸膛拍得震天响,“学校里有我给你守着呢!”   大嗓门通过手机传出来,有种非同一般的效果。   便利点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收银员小姐姐甚至差点拨了110,举报有人即将违法,如果不是她认识落地窗边两个帅气的男生,知道是十三中的学生,警察早就来了。   挂断电话,童凉语气坚定:“下午我不去上课了,关禁闭就关禁闭吧,看我不把那个混蛋揪出来。”   祁津当然无条件点头:“嗯,你放心,老万那里我去请假。慢点吃,别噎着。”   老林傻眼了:“这……”   就不怕危险吗?胆子这么肥?那个老师想掏钱就让他掏钱就是了,才两千块而已,又不是两千万,至于吗。   “你先去警局报警,下午我们去找那个人,找到了直接带他去警局。”祁津一锤定音,“就这样。”   老林:“送去警局,也不一定能陪得出钱啊?少爷,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实在不行,我陪这个钱就是了,你们两个学生出什么头。”   祁津给他买了瓶矿泉水,耐着性子说:“你不懂,不是赔钱的事。”   两千块不大,真正需要赔偿的,是同学们的信任。   “我一开始就没指望赌徒能赔钱,就是想找到人,打一顿。退一万步说,他真的掏钱赔偿,大家的信任就这么白付了?”   他语气挺平静,却叫老林差点吐血。   老林是彻底无话可说了,一群学生啊。   三五块钱的骗,能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赌徒?   就是学生的信任,价值千金而已。   不让他们结结实实出这口气,还真不甘心。   老板给出的交易地点并不远,就是一处老公房,物业形同虚设。   然而一进去,里面完全是另一幅场景。走廊堆满了杂物和生活垃圾,似乎没有空调,都靠开门通风,让人很清楚的看清屋内情景。怎么说呢,住在这里的,都不像什么好人。   童凉和祁津吃完饭先回宿舍换了衣服,虽然还有学生气。   尤其是童凉,白白嫩嫩,穿白T恤和米色工装裤,像不谙世事的小羊羔。   倒是祁津肩宽腰窄,T恤下一看就是结实肌肉,尤其是身高带来的压迫力,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轻。   祁津让童凉走在走廊那侧,屋里的人会先看见自己,而不是童凉。   一路走到三楼,竟然看见一扇关着的门,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没靠近,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仔细听还有搓麻将的声音。   祁津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谁啊?”   祁津:“沈老板在吗?我姓林,终于打电话要转租你的店铺,钱我都带来了。”   他正常音色就是低音炮,完全像成年男子,非常具有迷惑性。   童凉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轻声:“祁哥厉害!”   祁津揉了揉他的脑袋。   门内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还是那个声音:“等下!现金带了吗?只收现金!”   祁津:“带了。”   一阵乱七八糟听不出在干什么的声音后,老板唯唯诺诺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了来了。”   这个声音童凉和祁津就很熟悉,冰棍摊的沈老板。   门豁然打开,污浊的空气飘出来,三个人都愣在原地。   沈老板愣很简单,他以为是冤大头上门送钱,结果是这两熟悉的小孩。   童凉和祁津愣是因为几天不见,沈老板皮青脸肿,尤其是他那张微胖的脸,彻底肿成一颗大猪头。   网赌还不起钱,被揍了?   这时候,沈老板后领被一只手猛地一拽,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出来,眼见要把童凉和祁津包围。   烟酒混合的臭味迎面而来,童凉的忍耐度抵达顶点,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抬腿就是一个侧踢。   男人和门轰得倒地。   门:“?”   血这么薄的?   沉迷烟酒的赌鬼身体都虚,比体校的混混好打多了,童凉才只用了五分力。   童凉对战经验丰富,有肌肉记忆,祁津只比他慢一步。   半个小时后。   下午明亮的阳光中,破破烂烂的老公楼被十几辆警车团团包围,“滴-呜——滴-呜——”不绝于耳。   好奇地大爷大妈则把警车围得水泄不通。   咔嚓!   沈老板看着手腕上冰凉的手铐,急得抓耳挠腮:“我是受害者呀警察同志!警察叔叔!警察先生!你们瞧我这一脸姹紫嫣红的,我也不想骗学生的钱,不骗他们就揍我!我都被他们关了三天了!一毛钱没骗着你们就来了!真的!不信你们问那两个学生!”   乍一看,他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网赌诈骗犯确实是一路货色,身上衣服散发至少三天没洗的汗臭、酒臭、烟臭的复合气息,尤其是脸上,也是一样的姹紫嫣红。   他着急替自己辩解,垫着脚尖,努力睁大豆豆眼,在来来往往的警察中终于锁定那两个身影,抬手一指:“就是他俩!就是他俩!不信你们问他们!”   童凉和祁津两个人正坐在最边缘的一辆警车的后座,童凉坐在里面,探出脑袋,看取证的警察来来回回,像只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小猫崽崽。   祁津坐在外面,伸出胳膊,让120医生处理他手背上的伤。   老林满脸懊悔和心疼:“我可怜的少爷我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你孤身涉险!一群亡命徒……你看看你这手你这伤,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原以为只是教训个诈骗学生冰棍钱的老板,谁知道沈老板还不起钱,就被赌徒们限制了人身自由,让他利用旺铺转租骗钱,什么时候还完钱什么时候还他自由。   结果一毛钱都没骗到,就被来替学生出气的童凉和祁津撞破了。   想想就后怕!   后悔药给他来一打!   老林捂着心脏,瞪大眼睛看医生处理擦伤,嘶嘶吸冷气:“这得多久才能好啊!会不会影响写字?会不会留疤?医生您轻点,您手里这只手可是在上个月联考拿了全市第一!全市!第!一!”   医生冷汗直下,这是普通的手吗?   这简直是神之右手!   童凉的目光越过祁津的肩膀,落在他手背上那道一厘米长、被医生用碘伏棉签来来回回爱抚了八百遍的伤口上。   童凉戳了戳他的肩膀,不屑:“喂?你怎么伤到的?”   对手没带任何凶器,整个过程他们远离家具和墙,祁津也能伤到?   豌豆公主吗?   祁津皱眉看了他一眼,从裤兜里掏出……   眼镜残骸。   他抛下两个字:“镜片。”   这下童凉就不明白了:“你的眼镜为什么装在裤兜里?”   书本上的知识一看就懂,甚至不用浪费眼神看黑板上的板书,祁津很少戴眼镜,连他也只撞见过一回。   最关键的是,眼镜这玩意,不是戴在脸上的吗?   祁津就沉默不语。   还不是因为童凉好像挺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想找个机会,戴给他看。   这种事你祁哥是不会说的,就像被骗五千块冰棍钱的事,他不会说。   祁哥有偶像包袱。   医生终于处理完全市第一的手背上的伤口,抱着医疗箱施施然走了。   童凉和祁津都是未成年人,警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走,必须要负责人过来。   谁都不可能给父母打电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胡景搬出来。   胡景接到大事不好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两个!”   眼见童凉和祁津都没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逃课!还打架!幸亏你们两个没事!不然我怎么跟你们父母交代!”   一个老干警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他们的老师?”   老胡唯唯诺诺:“是是是,这两个小兔崽子都是我的学生……他们都是好学生,成绩特别好,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要是砸了什么东西打伤什么人跟我说就行,学校会负责的……”   老干警一顿夸奖:“这两位同学都非常不错,见义勇为!老师放心,我们所里一定会给出表彰的。不过逃课啊……”   老胡完全反应不过来,学生被骗冰棍钱都让他急的团团转了,童凉和祁津是怎么落在警察手里的,他根本不清楚。   他只是出于本能的,老母鸡般,把学生护在羽翼之下。   老干警继续说:“不过还是很危险的,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希望同学们都能躲远点,生命第一,安全要紧。你们都是祖国的花朵,万一伤了怎么办?”   “是是是……”一头雾水的胡景,“他们怎么了?”   老干警哈哈一笑,把童凉和祁津教训了网赌诈骗犯的事说了,看见胡景担忧的神色,他说:“老师放心吧,让两位同学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就行了!”   胡景终于放心了。   老干警也终于问出他心里的疑惑:“不过……两位同学都是高中生对吧,是不是练过?”   胡景立刻满面荣光,指着童凉:“这位同学!散打运动员!打小就练!童子功!校庆上还表演中华武术!我这里还有视频呢!”   论夸学生,胡景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童凉被夸得低下头,仔细看,耳尖红了。   但说到祁津,胡景就卡住了,虽然祁津就算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给人压迫感。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当时情景应该是这样的——   童凉一边把祁津护在身后,一边对付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还很游刃有余。   嗯,一定是这样。   祁津谦虚道:“我寒暑假会去拳馆,我老师是IBF的金腰带。”   童凉立刻看着他,眼神亮晶晶。   他还会讲究招数和武德,祁津就不一样了,人家那叫拳击,招招致命。   老干警恍然醒悟:“我就说吗!”   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中午吃的那点已经消化完了。   童凉想吃点好吃的,又想起祁津的眼镜,就说:“你要配眼镜吗?我陪你去。”   祁津反问:“你陪我去?”   “嗯。”   “那好,这周六。”   童凉疑惑:“今天就可以,现在还有时间,又正好在市里。”   然而祁津语气坚定:“周六行吗?”   童凉不是很能理解,但他已经先答应了要陪祁津去配眼镜,就说:“当然行了,就周六,不过为什么啊?万一你这两天需要用眼镜怎么办?”   祁津沉默了。   必须要周末去配眼镜。   今天去配眼镜就只能是个简单的配眼镜而已。   至于周末?   睡到中午出发,吃顿午饭,再去配眼镜,买两个冰淇淋,边吃边看电影海报,讨论哪个比较好看,顺水推舟看一场电影。   完全是一场约会。 第50章 还陪我去配眼镜吗   胡景提前回学校了, 他表示把自家学生交给警察必须一百个放心。   警察们含泪目送这位胡老师离开的背影。   太能夸了!真的,整个局子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从小到大受到的老师表扬加一起,都没他半个小时内叨叨逼逼的多。   一个去年刚从警校毕业在做书面工作的警察如是说:“我上学的时候如果有老师这么夸我!我现在肯定已经在读博士了!”   做完笔录都到晚饭时间了, 警察给童凉和祁津介绍了一家附近的米线店, 物美价廉, 警局的每个人都是常客,非常建议尝一尝。   去米线店的路上, 祁津对周六配眼镜这件事无比坚持,“如果你这周六没空,周末也可以。”   童凉没那么多问题,小明爷爷能活到100, 童哥至少能活到120:“就这周六呗。”   米线店人不少,老板系着围裙, 笑呵呵地迎客:“两位小帅哥吃点什么?”   童凉看了眼墙上的菜单:“牛肉米线,我要粗粉,多加二两粉。”   祁津和他一样。   老板亲自端着餐盘过来,两碗米线上桌,牛肉和面都堆得格外高。   他还刻意眨了眨眼, 明显是对这两位模样格外出彩的帅哥偏心了。   童凉拿起筷子就开吃,卤牛肉炖得软烂, 入口即化,他最喜欢吃这种小馆子里的食物。   祁津突然笑了一下:“你有没有发现你在外面吃饭, 都会多给点。”   童凉抬头:“是吗?”   祁津:“对, 食堂阿姨也不抖勺。”   童凉想了下:“我们食堂阿姨从不抖勺。”   但给他盛的总是格外多, 都快溢出来了, 有好几次阿姨甚至跟他说, 不够再来。   他一直觉得是薛宛意女士给食堂补贴的缘故。   他当然知道,祁津颜值很高,自己能吸引一波女孩子,但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祁津的魅力可以达到男女不忌的地步。   他说:“你也很帅啊,食堂阿姨给你打饭也不抖勺吧。”   祁津实话实说:“新高阿姨每次手都抖得像帕金森,我通常要打双份。”   童凉:“……”   没有补贴的学校食堂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祁津声音不徐不疾,带了几分暧昧:“你去的话,阿姨肯定喜欢你,不用打两份,一个菜就能吃饱。”   他俩饭量都大,尤其是童凉,好像就没吃饱过,祁津这句话可以说是明晃晃的吹捧了。   童凉听出来了,还挺高兴。   可不是吗,大家都喜欢他,食堂阿姨不抖勺,快餐店小姐姐给他的汉堡里一定是最大份的炸鸡块,饭馆点鲜榨果汁永远是最新鲜的那份,拜托服务员帮忙拿副筷子什么的,从来都很快。   祁津这句吹捧,童凉可以说是非常受用,身心愉快了。   他们坐地铁回到学校,这个时间全校正在上晚自习,他俩今天下午真是惊心动魄,谁都不想上了,非常默契地又在校门口买了点吃的喝的,回了宿舍。   晚上天气好,天高云淡,月色明亮。   风恰巧有点微凉。   ——   打了人还录了口供这种事,肯定瞒不住。   秉着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童凉小心翼翼地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果然只听电话那头,童述诚沉默了几分钟才说:“你妈这会儿再让你出国,我一定找几个高手把你绑上飞机。”   童凉:“……”   过了会儿,童述诚才语重心长:“行了行了,你先别跟你妈说,我想想怎么告诉她。”   直到这个电话都快挂断,童述诚才想了什么似的问了句:“对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童凉偷偷摸摸跟父母报备这件事,那边祁津的父母也知道了。   一大早,祁津就穿上自己的衣服,说:“我回家一趟,免得我妈杀过来。”   他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童凉还在和童述诚讨论怎么告诉薛宛意,一时忘记看时间,等吃完早饭再回到学校,就有点晚了。   他想了下老师值班表,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这周值班的还是万骏。他在心里疯狂祈祷,没有祁津这个猪队友,他应该能躲过去,   结果还没能等他掉头去翻墙,就听见身后传来万骏中气十足地怒吼:“迟到!童凉你又敢给我迟到!”   童凉:“……”他就不该出去吃早饭。   万骏每天收获都很丰富,他最怕的就是抓到祁津或是童凉犯错,一个小错往往是接二连三串着一堆错误,错误积累得多了,好学生也得学坏。   他就怕万一!尤其是这个童凉,才学好没多久,浑身上下简直写满了变数。   万骏这个人现在已经能做到一视同仁,也不整天想着拆散童凉和祁津,别出心裁地罚跑步,对于迟到行为,一律去禁闭室。   一大清早,童凉就进了禁闭室。   不过他眼疾手快地把手机藏了起来,等到禁闭室里还能继续玩,别的同学就不行了,只能百无聊赖地聊天。   关了五分钟后,对面有男生终于聊够了,把话题转向童凉,一开口就有些不怀好意:“对了,童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童凉认出这个男生是六班的,他认识是因为校庆那天,男生有街舞表演。   当时在后台就有些阴阳怪气。   童凉清楚,学校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   他不是祁津,有全市第一和全市首富的光环在身,就算是不喜欢祁津的人,都得装出几分乖巧。   童凉就不一样了,特困生,成绩烂,拽什么拽?   他冷冷回了一句:“跟你没关系。”   “当然跟我没关系了。”男生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你去干什么了你自己清楚,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别以为能瞒多久。”   “我看是谁还在说话!”万骏突然闯进禁闭室,他对所有犯错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残暴。   一般来说,万骏把人丢进禁闭室就很少再回来,没想到今天被他们遇到了。   一群人立马低头装乖,等着他赶紧走。   结果万骏就没离开过禁闭室,一群人愣是盯着课本被关了一整节课,童凉效率高得出奇,他还背了十几个单词。   时间到了,汪一旭和苟绪平他们几个急切地等在门口。   汪一旭:“童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童凉也很奇怪,这群人怎么了?   苟绪平说话很小心,生怕哪个字踩了雷:“你没看群聊吗?”   童凉:“没有。”   光想着怎么安抚薛宛意女士了,他哪有空管别的。   苟绪平忧心忡忡:“童哥你快看看吧。”   十三中就没有秘密。   仅仅是学生们被骗冰棍钱的事,凌晨十分,用了十分钟就传开了。某个消息传开的速度,可想而知。   童凉和祁津两位大佬亲自去见那个冰棍摊老板的事,也飞速传开,大家等着他们的好消息,结果……   渺无音讯。   群聊里热火朝天,讨论大佬为什么突然会消失,各种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还是没有得出最终结论。   直到胡景上晚自习,不经意地吐出「警局」两个字,大家彻底炸开锅。   童凉和警局的联系还浅吗?早在高一入学起,就有老师预言过,这个学生,迟早进去。   上次和体校混混打架,差点就报警了,如果不是牵扯到好学生祁津,肯定已经见警察了。   于是群聊中讨论着,渐渐就歪了起来。   童凉看着呼声最高的「童凉打架进了局子,胡景千里救援不成功」的猜测,也很奇怪,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为什么少了祁津的名字?   凭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童凉进了局子」这一设定。   为什么就不是「祁津进了局子」!   所以在得知大家误会了什么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就没有祁津!为什么只说我?”   禁闭室门口,大家都在等着童凉的解释,尤其是赶来维护童凉的四班同学们,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   气都能气饱了。   那个看笑话的六班男生冷笑:“本来就跟祁哥没关系,你还想再一次拖祁哥下水?哪有那么美的事。”   汪一旭想起来童哥是跟祁津一起出去的,没道理祁津一点事也没有,问:“对了,祁哥去哪里了?他今早也没来上课。”   男生:“他能出什么事,他家里有人。”   童凉懒得跟他们多嘴,还是一群祖国花朵呢,满脑子想的都是社会关系。   一出事,就是家里有关系的肯定没事。   能不能别那么市侩。   没等大家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胡景匆匆忙忙过来:“太好了!童凉!你在这!赶紧跟我来,给你和祁津送锦旗的人在校长办公室里,就等你了!”   大家:“??”   什么锦旗?   是他们想的那个锦那个旗?   胡景还在埋怨:“这个万骏,我跟他说过了,今天可能有人来送锦旗,真是的,你昨天才捣毁一个网赌诈骗窝点,多睡会儿怎么了!”   大家:“!!”   苟绪平结结巴巴:“所以童哥,你昨天进局子,是因为……见义勇为?”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简直像要把他点燃。   童凉怪不好意思的:“嗯,和祁津一起。”   “你谦虚什么!”胡景大大咧咧拍着童凉的背,示意他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去办公室,人家等着呢,别让人等急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六班男生眼珠子都块瞪出来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汪一旭故意用力撞了下他的肩膀:“怎么现在不劝童哥别拖祁哥下水了,嗯?你还瞪?”   男生憋得满脸通红,奈何汪一旭五大三粗,想都不用想,打架和吵架都没有胜算。   童凉知道警局要给表扬,但没想到对方会送锦旗。   结果他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送锦旗的不是警察,是沈老板。当然跟着便装的警察,昨天见过的老干警也在。   沈老板还是满脸姹紫嫣红,只不过洗过澡后,干净多了,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马校长亲切握手:“您培养出两个好学生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马校长一点也不嫌弃他,还示意可以更亲密点,方便记者拍照:“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童凉:“……”   洁癖犯了,想走。   祁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见到童凉进来,眼神里突然多了一抹光,下巴指了指身边。   童凉坐过去。   祁津解释:“警局不好出面给锦旗,沈老板想表现好点,跟律师商量下,给我们送了份锦旗。”   老干警示意记者多拍拍两位见义勇为的同学,笑道:“就是这两位同学,勇斗歹徒,解救人质。”   穿西装的女记者立刻递上话筒。   摄影师:“看镜头!”   童凉笑得腮帮子都僵硬了,幸亏祁津应付这种场面驾轻就熟,借口上课,很快把他解救出来。   童凉揉着脸走出去,还没开始抱怨,就看见门口站了少说一个班级的学生,各个瞪着汤姆猫般的大眼睛。   童凉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撞在祁津身上,祁津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们想干什么?”   沉默两秒,紧接着骤然爆发了。   “卧槽!童哥祁哥你们竟然见义勇为去了!”   “还救了人质!那个诈骗我们冰棍钱的老板!”   “锦旗啊!这下老马肯定能显摆一个学期!咱们十三中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大事!”   “可不是,建校以来第一例吧!”   “怎么回事!赶紧跟我们说说!”   “要细节!不要省略!”   童凉:“……”   虽然很夸张,但站在这里的同学都是真心实意夸童凉和祁津,尤其是童凉,全是在表达真心实意的崇拜。   祁津见义勇为,害,正常,他的学霸光环还能更亮一点吗?   童凉见义勇为?靠!真给学渣们长脸!比他们自己见义勇为还高兴。   童凉不好意思地躲祁津身后了:“让你们祁哥说!”   这时候万骏出来给他们解围:“行了行了,你们会教师说,吵吵嚷嚷的,记者还没走呢,影响多不好。”   他还不忘补充:“我今早没课,不去教室了。”   大家:“……”   言外之意,不就是允许他们尽情闹!   竟然能有今天?   果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啊!   童凉和祁津见义勇为的事,一直闹了几天,甚至在市报上站了版面。   就是可惜没登两个人的照片,用的是受害者的照片。   有女生说是因为两位大佬颜值太高,怕出现全市哄抢、一报难求的场面。   祁津笑着摇头说不知道,他自己都没能买到报纸。   童凉清楚,是因为童述诚打了招呼,但他当然不会说。   周五的时候,宋朗泽来十三中吃饭,顺便把他抢到的那份报纸送给祁津。他算是发现了,他非常喜欢和十三中的这几个新朋友玩,每天就想着什么时候到周末,想得他每顿饭都少吃半碗。   他们约的是食堂二楼的夫妻档小炒。   宋朗泽没有校服和学生证,祁津亲自去接他。   “童哥!”大老远的,宋朗泽就三步并两步地蹦跶过来,“每次分别,你都得给我点惊喜!”   童凉:“当心脚下。”   宋朗泽果然被食堂台阶绊倒,不过他皮糙肉厚一点也不要紧,爬起来继续表达他对童哥的无限崇拜之情。   周五傍晚的食堂人数是最少的,大多数住校生周末都会回家。   也只有这个时候吃小炒不用排长龙,但还是要等。   几个人把两个小桌拼在一起,这下才够坐。   童凉和祁津去拿碗筷,童凉还拎了壶热水。   汪一旭正在不知道第多少遍,不厌其烦、唾沫横飞地说童哥和祁哥的丰功伟绩:“然后就见那个身高两米的男人拎了根这么长这么粗的钢管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童哥冲上去给他来个过肩摔,摔得他七荤八素,紧接着祁哥上前一步夺下钢管,武器在手天下我有……”   汪一旭的故事版本已经不能吸引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了,在场的诸如苟绪平和柳鸢飞都一脸麻木,两个人正在一起分工合作,你烫碗我烫筷。   唯有宋朗泽听得满脸痴迷:“然后呢……”   童凉嘴角一抽:“下次他再说这个故事,连枪都有了。”   “算了,过两天他就没兴趣了。”祁津只觉得好笑,他看见墙角的自动贩卖机,“想喝点什么?”   两个人又去买了一堆饮料回来。   这个时候汪一旭和宋朗泽已经开启了对各自大哥的吹捧模式。   汪一旭拍拍胸脯:“我们童哥见义勇为的事不要太多!什么救人质还不是手到擒来!我第一次见我们童哥见义勇为的时候,他一个人撂倒了十七八个壮汉,带头的那个啤酒肚有这么大!”   宋朗泽不甘示弱:“我们祁哥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怕!鬼屋知道吧!上次去鬼屋还特地让人把鬼屋里的特效弄可怕一点,什么血啊惨叫声啊统统逼真点。对了那家游乐园是我家开的,我敢不从……呃,谁踢我?”   柳鸢飞咳了一声:“菜好了,还不去端?”   在学校吃饭就这点不好,需要自助。   宋朗泽一直以非常有眼力见的马仔自居,连忙站起来:“好嘞!我这就去。”   童凉沉着脸看向祁津,就见祁津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他冷笑:“逼真点?是你过生日去鬼屋那次吗?”   在坐的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冷气,纷纷闭嘴,童哥生气了啊。   祁哥怎么能这么干!   回想起那天的鬼屋,确实是他们玩过的最逼真和写实的一次,印象深刻。虽然可能不会有去第二次的勇气,但确实很好玩不是吗?   童凉到现在都能想起看见粘稠的血液在眼前流淌的感觉,虽然食堂灯光明亮,每个角落都充满了食物的美好香气,不至于有身临其境的毛骨悚然感。   他就是很生气。   但是大家玩得都很开心,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怕就怪祁津吧,何况他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他有害怕的东西。   正想给祁津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宋朗泽就回来了。   “青椒小炒肉和干锅花菜。”宋朗泽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大盘鸡也好了……快来个人帮我啊。”   小炒的口味意料之中的很好。   大家吃的心满意足,连童凉也暂时忘却了饭前的不愉快。   童凉吃多了就喜欢去校门口的便利店买益生菌饮料喝,汪一旭他们要回家,正好顺路。   快分开的时候,宋朗泽:“对了,祁……”   他发现祁津给了他一个「滚」的眼神,猛地一惊,大脑空白,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哆哆嗦嗦求救:“我怎么惹着我祁哥了?”   唯有柳鸢飞心知肚明,她善良地拍了拍宋朗泽的肩膀:“奉劝一句,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在你祁哥面前晃。”   宋朗泽一头雾水:“为什么?我没惹他啊?”   “你是没惹他。”柳鸢飞觉得只有她心知肚明还挺不道德的,不过她绝对不会多嘴,“你听我的建议就是了,狗命要紧。”   宋朗泽:“……”   童凉正想伸手,祁津先他一步推开便利点的门。   祁津:“明天还陪我去配眼镜吗?”   童凉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呢?”   这个回答太模棱两可了。   祁津眉头拧了一下,紧跟着他进了便利店。   便利点面积小,货架紧凑,稍微大点声就会被听见,祁津只能耐心压低声音:“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想在你面前装害怕的,想装得像点。”   童凉怼他:“没想到我会害怕是吧?”   “是没想到。”祁津哪里还敢惹他,低声下气。   童凉手上动作一顿,忽的想起什么,眨了眨眼:“不对,你为什么装害怕?”   祁津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什么直白的东西,一闪即逝。   童凉又不傻,想起那天被他背了一段路,迟来的回想起箍着他腿弯的有力双手,以及宽阔背脊……   再加上之后的表白,童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讶然:“你整天都在想什么黄——”   他话说出口意识到这是在外面,有人听着,便改口道:“就不能想点不带颜色的东西吗!” 第51章 怪好看的。   祁津坦然承认错误:“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男生眉眼低垂,睫毛不长,但很浓密,往日凌厉淡漠的眼神中, 染上一些缱绻。   他这道歉的态度不仅仅是诚恳, 可以说非常认真了。   如果再跟他过不去, 反倒显得童凉像是在无理取闹。   其实都是男人,谁没那根玩意。   童凉能理解祁津, 他就是觉得对方的幻想对象是自己的话……   怪不好意思的。   平时童凉可以厚着脸皮,顶着他那张写满乖巧的脸,去老师面前卖乖。但某些时候,童凉的脸皮就很薄。   此时此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自己的后颈肯定很烫。   拿了乳酸菌饮料,童凉就要去柜台结账, 祁津则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一瓶,跟着过去。   走在他身后,祁津发现某些别扭正在消失,童凉的背影看起来安安静静,像是炸了的毛都被安抚下来。   于是他怀抱希望, 问了一句:“明天还去配眼镜吗?”   童凉把饮料放在收银台上,示意他也放下来, 一起付账,然后才迟疑地说:“去。”   一起走出便利店, 隔壁冰棍店的卷帘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半, 灯亮着, 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童凉和祁津忍不住过去听。   “就是这些, 冰柜什么都可以低价转给你。转让费和房租是咱们在电话里说好的那些。”   “冰棍雪糕冬天又不好卖, 不能再低点?”   “兄弟,冬天是不好卖,你可以卖点好卖的。我看你接手不一定还会做冰棍生意,用这个理由压价就不太好了吧。我还是那个价,你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沈老板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   中年男人说:“我做手工水饺生意的,也需要这些冰柜。”   沈老板:“那不更方便吗,你看看这附近,有哪家店转租?要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也不至于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赚。”   “那行,我再想想。”   沈老板一出来就看见站在马路牙子上的童凉和祁津了,送走中年男人后,他赶紧过来。   这两位可是救命恩人,没他俩,自己指不定还在那个鬼地方挨打又挨饿呢。   沈老板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简直把他俩当再生父母:“两位小帅哥吃过了没?没吃我请客,想吃点什么?”   祁津:“吃过了,你怎么出来了。”   沈老板啧了一声:“这不是好歹也是个受害者吗。”   童凉冷漠地提醒他:“你骗我们冰棍钱。”   “退赃了退赃了,真的,小帅哥。”沈老板忙不迭解释,讪讪地挠着后脑勺,“不信你问问你同学,再说了,我那也是被迫的,人身受到威胁。帅哥,你看看你再看看我这张脸,你见过这么丑的人吗!这下好了,我都三十八了还没姑娘看上,彻底毁容了,下半生的幸福肯定没戏了。这个代价,帅哥你还生气吗?”   童凉几天没吃冰棍了,心灵受伤。卖惨在他面前根本没用,可怜的人他还见得少吗?   童凉:“真的?我手里可是有名单的。”   沈老板忙不迭:“真的真的,一个人都不少,我记得一共就七千来块钱,不知道哪个天才儿童乱报价格,愣是让我陪进去一万多。”   童凉纳闷:“我们算的明明是……”   祁津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糗事,咳了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这店真的要转让?”   见是祁津问话,沈老板顿时来劲了,祁家唉!这个出手大方的帅哥,竟然是首富独子!他赶紧说:“转转转,这回是真的了,童叟无欺。祁哥,我得罪那群人,这里肯定混不下去了啊,等案子差不多,我就回老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童凉想起刚才那个人,脱口而出:“不开冰棍店改开饺子馆吗!”   沈老板一愣:“不一定是饺子馆呢,他没说要转租,我这店还怪好租的,就今儿一天,我带了五六拨人来看了。啊对了,我这还有好多没卖出去的,我请你们吃。”   童凉和祁津一人叼着一根冰棍,像是饭后散步,一起往宿舍走。   童凉狠狠嘬了口冰棍,被冷意刺激的打了寒颤,由衷希望道:“如果转租的人能继续开冰棍店就好了。”   祁津打小就跟老祁出席各种宴会,节假日的绝大多数时间更是会去公司,老祁在哪,他就在旁边听着。从小耳濡目染,他一直都有生意头脑,甚至在未成年时,就会用他妈妈的账号买股票投资以及基金了。   “冬天冰棍生意不好做,春秋天也一般,其实只有夏天几个月的生意会比较好,而且也是因为这个老板比较懒,只卖冰棍雪糕。这个地段不管开什么小吃店,都能很快回本,这附近的奶茶店有三家,就算再开第四家奶茶店,收益都比冰棍店好。”   童凉:“……”   他已经很失望了,结果祁津一说完,他嘴里的冰棍都不香了。   祁津还在继续泼冷水:“不管是谁转租,大概都不会再开冰棍店,最多在门口摆台冰柜。”   童凉稍稍松了口气。   有台冰柜的话,至少他还是有机会每天吃冰棍的。   现在入夏了,最近几天持续升温,而天气只会越来越热,大家对冰棍的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多。   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里没有冰棍会怎么样。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祁津冷水才泼了一半,他要继续泼完,语气没什么起伏地继续分析着:“冰棍零售价才五毛,利润太低,不如雪糕利润空间大。不是整间店都做雪糕生意的话,应该没有多余空间给冰棍。”   童凉:“……”   童凉:“你闭嘴吧!”   其实童凉有个好办法。   他把冰棍店转租下来,再雇个人看店。他没有做生意的概念,转让费什么的还是这几天才学会的新鲜词汇。   他的零花钱应该绰绰有余。   这事还不能让他爸妈知道。   薛宛意虽然闲得无聊,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喜欢吃五毛冰棍的话,估计会直接晕过去。至于童述诚?任何秘密告诉他不出三天,薛宛意都会知道。   童凉可就没少吃这个亏。   回到宿舍,祁津进浴室洗澡。   这时候童述诚的秘书给童凉打了电话,问他方便吗,童先生有事找他,童凉当然方便了。秘书电话一挂断,童述诚的电话就来了。   童述诚:“儿子,今天过得怎么样?”   全天下没有比童述诚更不吃童凉那一套的人了,他们父子之间连句「吃了没」都不会问,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还问他过得怎么样?   童凉警觉道:“什么事?”   “你紧张什么,不是让你转学。”童述诚笑了笑,“我和你妈的结婚纪念日不是快到了吗?”   童凉紧张起来,嗓音一瞬间拔高:“我保证不找事还不行吗!不打扰你们过纪念日!”   童述诚:“行,你知道别捣乱就好。对了,这次纪念日呢,爸准备买架私人飞机,找人画上你妈的名字,写上我爱你,再画点爱心彩虹什么的。想想看那个画面,蓝天白云,飞来飞去……怎么样,够浪漫吧?”   饶是童凉思维里有些直男细胞,还是被童述诚别出心裁的审美雷了一下。   但是他一拍大腿,夸赞道:“浪漫!浪漫极了!不愧是我爸,也只有你能追得上我妈!”   童述诚点点头:“对了,你手里有多少钱,先借给爸用,你就刷你妈的信用卡就行,反正你妈不管你花钱。”   童凉:“……”   可怜的童述诚,分分钟千万起步,连买架私人飞机给老婆做结婚纪念日,都要从儿子那里要钱。   见那头久久不语,童述诚就问:“怎么了?你爸的每一张卡你妈都知道,买那么大件的东西,你妈肯定能发现,就不能算是惊喜了。”   童凉:“!!”   童述诚语气里有一丝狐疑:“怎么了儿子?你最近是需要花钱吗?能等几天吗?你知道爸爸和妈妈很重视这个纪念日的,你想要什么跟爸说,等过完纪念日了,爸买给你。”   等几天就太晚了,说不定明天冰棍店就被转租出去了。   童凉闷闷地想,说不定那个做饺子的人现在正在给沈老板打电话,明天就能把冰棍店改成饺子馆,动作快点,抓紧时间,后天就放鞭炮庆祝开门大吉。   冰棍店可能要永远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再也吃不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的诡异,童述诚试探道:“儿子?想买什么,跟爸说说?”   沉默良久,童凉嘴唇动了动:“没,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和我妈好好过纪念日,暑假把飞机借我玩几天就行。”   童述诚已经从他的沉默中,敏锐得读出了儿子有心事,但儿子不说,他也不问。   父子之间,保持亲密,保持距离。   童凉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宝贝儿子。   但如果是无理要求,童述诚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清楚童凉知道这点,猜测童凉想要的,是父母不可能答应的东西。   童凉继续说:“我同学要来了,挂了,老爸拜拜。”   童述诚:“嗯。”   祁津从浴室里出来,还没发现童凉有什么不对劲。   童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翻出睡衣,又是怎么进了浴室。   等他趴在床上,发现自己就想一动不动地趴着。   祁津看他趴着不动,就知道他想睡觉了。   而童凉搁在书桌上的手机,连充电线都没连。   祁津嘴角压了压,他站在梯子上,轻轻捏了捏童凉的肩膀:“心情不好?是因为明天不想去吗?”   只不过洗澡的功夫,童凉就明显的不对劲了。   男生洗澡都很快,祁津很注意个人卫生,洗澡也不过十来分钟。童凉今晚却破天荒地十分敷衍,五分钟就出来了,头发只吹了半干。   那就是在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想清楚这一点,祁津心里狠狠揪了下。   是谁让他的童凉不开心了?   他不允许这样。   祁津知道童凉遭遇了很多事,生活中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烦恼,但既然童凉遇到他,就要每分每秒都开开心心。   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汹涌澎湃。   童凉翻身,侧身躺着,半张脸都埋在夏凉被里,声音也闷声闷气:“没有不想去。”   他回答得十分敷衍,祁津连破绽都找不到,心里又是一沉:“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童凉不想说,更不想把自己的不良情绪传给祁津。   为了展示自己没事,他干脆一脚踹开被子:“没有心情不好,就是累着了。你明天记得叫我起床,我不定闹钟了,千万别让我一觉睡到午后啊。”   睡衣薄薄的,领口洗到变形,露出脖颈处大片大片、冷白到晃眼的肌肤。   这已经是非常漂亮的景色了,祁津的目光却依旧不小心掠到童凉的唇上,粉红色,微微湿润。   童凉有无意识舔唇的毛病,就像是被谁舔过……   大脑里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想吻。   前不久才因为这种事道过歉,理智让祁津迅速反应过来。   别在同一条河流里湿两次啊,好吧,换一种说法,湿两次可以,湿多少次都可以,只是千万别被童凉发现。   还有既然对方不高兴,他也别在想这些玩意了。   祁津避开目光:“嗯,那你睡吧,要玩手机吗?我给你拿。”   童凉还在失望中,丝毫没察觉到他的过分举动,点了点头:“那你拿给我吧,别忘了叫我起床啊!”   他拿到手机,以为自己会失望很久,会连手机都没心情玩下去。   但是玩着玩着,他还是玩到凌晨,甚至临睡前还记得让祁津给他把手机拿下去,连上充电线。   就无所谓了。   吃不到就吃不到。   应该很快就会忘掉,会寻找到其它替代品。   说不定替代品口味还会更好。   希望这样。   最好是这样。   第二天童凉睡到自然醒,祁津已经起床在看书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祁津放下笔,转头:“早。”   童凉伸了个懒腰:“早啊!”   祁津:“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在宿舍吃?”   童凉喜欢在宿舍吃东西,只是怕味道熏着祁津,一般不会主动在宿舍吃。不过对方既然说他可以在宿舍吃,他当然乐意,他掀开被子,顺着梯子爬下来:“我想吃食堂的鸡蛋饼,加里脊,不要辣。”   睡衣单薄,裤子非常短,是个清瘦的背影。   祁津淡淡道:“好,你先洗漱。”   吃完早饭,祁津没有叫自家的车来接,和童凉背着书包,坐上地铁。   地铁上有不少戴着眼镜的人。   童凉好奇地四处张望,“你想换什么眼镜?还是无框的吗?”   “没想好。”祁津见他这么有兴趣,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我的那副眼镜还是我妈带我配的,她喜欢无框,我也没意见。”   “那你……”   “想换别的款式,更好看的。”   童凉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示意他看左边扶着栏杆的人,“黑框,喜欢吗?”   那个男生年龄比他们都大,但也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祁津:“不知道。”   地铁到站,走上来一个戴哈利波特的圆框眼睛的女孩。   童凉眼睛一亮:“看那个,哈利同款!喜欢吗?”   祁津依旧说:“不知道。”   “你怎么连你自己喜欢什么款式都不知道。”童凉兴致勃勃,“这下有的试了。”   祁津:“嗯。”   他们去的是号称全市最大的眼镜城,在商场占了整整一层。   周末来这里配眼镜的人确实不少,大多数都是学生,跟着父母,或是跟同学一起来,三五成群,熙熙攘攘。   童凉和祁津这一对学生的组合并不起眼。   “两位帅哥好,是要配眼镜还是验光?”店员立刻迎上来。   童凉对眼镜一窍不通,转头问:“你要验光吗?”   祁津:“不用,我度数没长,配眼镜就好。”   店员知道是祁津配眼镜,就非常专业的冲着祁津介绍起来:“那好,这位帅哥大概喜欢什么款式的?我们店里款式很多,像这个柜台,这几款都是明星同款。”   他指了指玻璃柜台上放着的明星照片,“最近可受欢迎了,来配的还都是学生,点名要XXX同款眼镜。”   那是金属的方框眼镜,颜色很多,看起来是很好看。   童凉:“你要试试吗?这个颜色很好看。”   店员在眼镜城工作十几年了,连续多年都是销售冠军,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该向谁介绍了。他走到柜台后,小心把眼镜拿出来:“这个玫瑰金色吗?这位同学非常有眼光呢,这个款的这个颜色,是卖得最好的一款。”   这款眼镜不仅好看,还非常吸睛。   祁津平时不是爱显摆的性格,他穿的T恤都是没有任何logo和花纹的,这款眼镜并不符合他的习惯。   但童凉偏偏非常来劲,就撺掇道:“你试试唉。”   祁津听话的带上,冲他挑眉:“怎么样?”   店员:“哇!比明星还帅?”   “是好看。”童凉兴趣盎然,“我们想试试别的。”   祁津就像个不知疲倦的专业模特,童凉看上什么款式,他都不厌其烦地戴上。   然而祁津颜值太高了,连普普通通的无框眼镜,童凉都能看得出神,稍微有点设计感的眼镜,只有更好看的份。   就没有不适合祁津的眼镜。   童凉看得眼花缭乱。   为了哄他,祁津甚至还给他买了杯奶茶,让他慢慢挑。   “你究竟喜欢什么款式啊!至少给个范围吧。”童凉舔了舔吸管上的芝士奶盖,他挑得很累了,觉得祁津事多,但这种烦闷很快就被咸甜可口的芝士奶盖哄好了。   他觉得祁津真是有心机,还知道买大杯奶茶以及加奶盖。   童凉:“或者你喜欢圆框?黑框?方框?”   祁津:“挑你喜欢的。”   童凉:“……”   店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这个男生,又看看那个男生。他经验丰富,遇见过多少选择困难症,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个男生让另一个男生挑选。   祁津见童凉沉默了,既然心上人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他也不想再掩饰,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给我挑一个,行吗?什么款都可以。”   这一句话一出口,童凉有种钻进地缝消失吧的冲动。   青天白日,有人看着呢!   童凉干巴巴的:“我给你挑啊……”   祁津点了点头。   “那行啊!我给你挑!我挑完了,你别后悔啊,祁哥,戴上去绝对丑死你!”童凉非要给自己找回面子不可,放完狠话,还露出个坏兮兮的笑。   祁津喝了口奶茶,被芝士奶盖的味儿冲得,有点诧异,太甜了,他喜欢的人怎么尽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口味。   不过他说:“你挑吧。”   喜欢什么,他都宠着。   童凉又在眼镜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模特脸上的一副展示眼镜:“我喜欢那个!”   祁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副银色金属框眼镜,镜片形状有些方……但这眼镜挂在模特脸上是有原因的,眼镜带着银色的金属链。   就格外风骚。   看见祁津呆呆的样子,童凉的坏笑都快溢出来了,挑衅道:“我就喜欢那个,你试试?”   祁津点头,放下奶茶:“行。”   店员这下子是彻底搞不懂这两个男生的相处模式了,不过顾客有要求,他就要满足。他取下眼镜,递给高个男生。   祁津认命地先是带上金属链,再戴上眼镜,抬起头,目光平平淡淡,从镜片后悠悠地透过来,落在童凉脸上。   “怎么样?喜欢?”   他清晰地看见童凉咽了口唾沫。   某个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至少半秒。   祁津是冷漠干净的代名词,他可以冷漠到方圆十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这是他的气质中,第一次多出……性感的成分。   纯纯又干净的性格。   “斯文败类啊,祁哥。”这是童凉搜肠刮肚一番,唯一找到的合适的形容词。   他耳尖一红:“怪好看的。”   “我喜欢。” 第52章 撩拨   祁津又被童凉撩得半死不活。   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 还撩他?   饶是知道童凉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是无心的,祁津还是心动不已。   最后祁津买了两副眼镜。   一副和坏掉的那副眼镜差不多,都是无框的, 轻便简洁。   一副……是童凉给他挑的, 带金属链的那副。   无框眼睛价格平平无奇, 金属链的这副几乎是眼镜城的镇店之宝了,祁津说要这款的时候, 店员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店员:“好的,帅哥要配什么样的镜片呢?”   配好了眼镜,一起去收银台结账。   童凉看着价格显示器上的数字,饶是他这辈子就没缺过钱, 也忍不住挠了下鼻子。   他拽了下祁津的衣摆:“这个价格没问题吗?”然后小心地压低声音,甚至观察好附近地形, 以防万一,可以随时跑路,“你不是被宰客了吧。”   店员脸尴尬地笑笑,尽量维持笑容:“眼镜属于私人定制物品,如果不是质量问题, 不退不换的。”   他们都喜欢做学生生意,既不懂得父母赚钱的辛苦, 也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不用给太多折扣, 就能哄他们乖乖扫码付钱。   他看这两个学生, 虽然穿的看不出品牌的衣服, 但都像是娇生惯养的, 尤其是那个个子稍矮一点的, 换个环境遇见,可能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少爷。   而高个的男生至始至终没发表过任何意见,也没开口降价,看见价格,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就像是矮个男生想要什么,他都给他。   奇怪了,究竟是谁戴眼镜?   祁津笑笑:“没关系,你喜欢,不用管价格。”   眼镜既然配好了,就不能退,这点童凉还是清楚的,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眼镜城提供的包装精美,手拎袋还是烫金的。   童凉越看越觉得不好意思,他不该这么恶作剧,还让祁津多买了一副眼镜:“对不起啊,祁哥,让你多花钱了。”   祁津:“没有多花,你不是喜欢吗?”   童凉扁了扁嘴:“那你为什么要配两副,明明一副眼镜就够了,另一副还那么贵。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   祁津垂眸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我买两副是因为……那副你喜欢的,只想戴给你看。”   童凉:“?”   顿了顿,祁津又说:“我很自私,所以只戴给你看,另一副在其他人面前戴。”   童凉回过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只为了戴给他看。他脑海里迅速划过刚才祁津带眼镜的样子,透过镜片落在他脸上直白的目光,他突然被刺了一下,然后迅速按了下来。   他犹犹豫豫:“别了吧……”   祁津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拒绝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就说:“我在追你,想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   童凉猛吸一口奶茶,终于喝完了,“那我要是不答应,你还是个冤大头。”   “那你就答应我,别让我当冤大头了。”   “……”   两个人乘着电梯到负一楼,童凉把奶茶杯扔进垃圾桶,正在说中午了,应该不用吃午饭吧。   祁津随意说:“那家进口超市不错,给你买点零食?”   童凉:“……”不错?学校小卖部卖的零食,他都吃腻了。   祁津又说:“都是学校不卖的。”   童凉:“好!”   童凉想给自己买吃的,结果他多看一眼的东西,祁津都往推车里放。   才放下几袋果汁软糖,童凉就不敢乱瞄了,同宿舍那么久,他知道祁津不爱吃零食,肯定都是给他买的。   童凉当然有钱,他书包夹层有张信用卡的副卡,没有最高上限,但他没办法解释。   他已经尽量忍着不乱看,就算忍不住,也找些便宜的,结果祁津还是拿了不少。   “今天暂时买这些行吗?”祁津看着童凉因为不明所以而微微瞪大的眼睛,“书包装不下了,拎那么多东西不方便。”   童凉松了口气:“好。”   去自动扫描机那里时候,祁津也不用他动手,非常熟练地给每一件商品扫码。   童凉发现隔壁扫码机就是这样,大人在扫码,小孩负责在旁边看,监督大人给自己的零食一一扫描过称,没有偷偷给放回去。   他:“……”   等他的目光从那对父子身上转移回来,落在显示屏上的数字时,又一次被震惊了。   他平时在家里吃的零食都是随手拿的,应该是薛宛意买的,原来都是那么贵的吗?薛宛意知道她买的零食都是那么贵的吗?就那几盒黄油曲奇和巧克力,快赶眼镜的价格了。   他赶紧说:“祁哥,我来付吧。”   祁津很坚持,漆黑漂亮的眉眼弯着,一边熟练的操作显示屏,上面显示可以付款了,“你喜欢吃就跟我说,我再过来给你买。”   他接过童凉的书包,塞了个鼓鼓囊囊,顺便把一袋芒果味纯果汁软糖塞到童凉手里,收回来的时候,还揉了一下那颗软乎乎的脑袋。   童凉对吃东西毫无心理负担,就是……心里仿佛有什么更立体了。   两个人并排走出超市,装满了零食的书包被祁津单边背着。   童凉半边脸鼓鼓的,嚼着软糖:“祁哥,你是想用钱砸我吗?”   “不是。”祁津认真地冲他笑笑,“是我有的都想给你。”   童凉咀嚼的动作停了下,香甜的芒果味充满味蕾。   奇怪的是,祁津的笑也因为铺天盖地的芒果味……似乎更好看了一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只能乖乖听着。   祁津慢条斯理地说:“我现在可能只有钱,只能给你买零食,你……也好像不需要别的什么。未来的话,我应该能拥有更多,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这袋价格昂贵的果汁软糖根本不经吃,童凉感觉他还没吃过瘾,就没了。   祁津说:“吃午饭了,不吃零食了行吗?”   童凉今天被他三番五次直白的话弄得不好意思,就想挑衅他:“我现在想吃呢?”   祁津:“吃完午饭,我们去看电影,消化一下再吃行吗?不过你现在想吃的话,也行,我喜欢你,当然你说什么都行。”   童凉:“……”   他就知道不是祁津的对手。   商场里人来人往,他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过……   “你都安排好了?我只是陪你配个眼镜而已。”童凉突然明白祁津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周六来配眼镜了,按照祁津的安排,他们甚至可以玩到宿舍熄灯再回去。   整整一天,祁津估计不知道计划了多少遍了。   祁津坦然道:“我当你陪我约会。”   童凉:“……”   祁津:“行吗?约会?”   童凉认真学习那么久,确实没有好好出来玩过了,刚才从眼镜城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二楼还有游戏厅。   他确实想玩。   “我就是陪你配眼镜而已,不是约会。”说完,童凉又嘴硬地补充,“电影我要看那个动作片,看完我还要去游戏城。”   晚上,祁津还是叫老林开车过来接,等老林把车开到商场门口的时候,童凉就靠着祁津的肩膀快要睡着了,脚边是装满了零食的书包。   老林很少看见祁津这么开心了,欣慰地下车,过来拎书包:“少爷第一次和同学出来玩唉。”   “不是,约会。”祁津推醒了童凉,“还在追。”   老林:“……”   他怀疑是他年龄大了。   童凉很久没在游乐场玩得那么嗨了,他喜欢摩托和射击,怎么回宿舍怎么洗的澡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像昨天才经历过体能加训,反正不是很想动。   他就趴在床上,祁津给他拿手机,还给他拿零食和买饭,并试图让他像小孩那样,在床上吃。   谢谢,这就算了。   你童哥快成年了。   破天荒的这一周童凉没回少林寺看师父,结果这一周就出事了。   打电话的是少林寺的门卫,就算是改成景区了,节假日人流量都不大,所以工作清闲,没事他就去后院陪师父聊天下象棋,顺便学学太极。   上次外公心脏病突发小师弟又阑尾炎,大半夜送他们去医院,就是用这位门卫的车,为此薛宛意还特地买了保健品,让童凉送给他。   门卫:“小童啊,这周怎么没回来?”   童凉怕师父觉得他偷懒不练功,就有点心虚:“我留在学校复习呢,快期末了……”   门卫毕竟和童凉不是很熟,关心的话也说不出来,干脆直奔主题:“小七前阵子不是申报了国家二级运动员,才下来吗?他说要去找什么什么老师专门打比赛,就让他念高中了。小七是不是练散打的料我不清楚,但不念书了,整天训练,身体也吃不消吧……”   小七现在在十三中初中部念初三,童凉提交的几张特困生申请表有一张就是为了他。   前阵子大家一起参加省级比赛,只有小七成绩合格,提交了二级运动员申请,他已经是他们这群孩子中最优秀的了。   但散打在哪里都能学,小七要是有逐梦世锦赛的梦想,还能边上学边训练,没必要退学。   让孩子退学,训练比赛?有点脑子就知道有多不靠谱。   童凉还记得小七跟他说过,想继续念书,申请下来的时候,还很开心地说这下至少可以特招进高中,不怕没学上了。   “叔,小七现在在哪?”   “寺里呢,这会儿正哭着,我听他的意思,可能这两天就要走了,等他爸妈抽出身来接他。”   “行,我马上回去,你看着点。”   童凉挂断电话,就开始收拾书包,充电宝什么的一股脑儿往书包里塞。   他一转头,和出去拿奶茶外卖的祁津撞了个正着。   祁津蹙眉:“怎么了,这么着急?”   童凉背好书包:“我回寺里一趟,晚上估计不回来了,明天……算了,明天再说。”   祁津就知道他是有事了:“师父还是外公生病了?”   童凉有点不开心:“不是,你别乱说话,乌鸦嘴。”   “我送你。”祁津拦住他,“开车比坐公交车快,老林车技好。”   童凉是准备偷偷打车的,但……   祁津说:“我陪着你,你这么着急,让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   见童凉还在犹豫,他又说:“你就当我对喜欢的人献个殷勤。”   童凉:“……”   作者有话说:   真的在约会感谢在2022-07-31 23:40:23-2022-08-03 08: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梅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洛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三次来少林寺了   童凉有点别扭:“你别这样。”   祁津:“别怎么样?”   “这么……直白!”童凉咬牙, “这种话以后都不要乱说了。”   祁津眉眼低垂,脸上的笑意依稀变淡,语气和神情里都带上委屈:“我没乱说话。”   童凉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他就是故意的,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表演了。   可惜你童哥不吃这套。   没用的!童哥不会答应!   饶是如此, 童凉还是答应了祁津的建议, 他本来就有急事,何况打车的司机可能不会像自家司机那么专业。   老林的车技确实好, 在保持四平八稳的情况下,还能不断超车,坐在后座的童凉几乎毫无感觉,祁津还让他系好安全带, 因为车开这么快还是很危险,不能因为坐在后座就不系。   童凉没跟他争辩, 还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解释了。   “训练肯定是要继续训练的,比赛也要继续参加,但我想他能继续读书。”童凉说,“体育比赛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一位运动员都想站在领奖台上拿金牌, 但是……站不到领奖台上的人更多啊。”   祁津迟迟想起来,童凉也是运动员, 有保持体能训练的习惯。但他被禁赛了,几乎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他应该是非常喜欢这一项体育运动, 不然也不会每周末不怕远坐那么久的公交车都必须回少林寺。   如果能继续比赛……   祁津摇了摇头, 他没办法问。   他是个合格又理智的追求者, 再多嘴的话就是困扰了。他好不容易能靠童凉那么近, 荣幸获得送他的机会, 最好要小心点。   车一路开到少林寺。   门没上锁,虚虚掩着,童凉一把推开门跑进去:“师父?小七呢?”   “你知道了啊?”师父见这个莽莽撞撞的徒弟真是一点也不惊讶,“谁告诉你的?”   童凉:“您就别问那么多了!煮那么多鸡蛋干嘛?”   师父手里端着一盆刚煮好的白煮蛋,放在盛满自来水的小钢盆里降温,“他在自己屋里呢,回来时说要退学,对不起我的教导什么的,哭了一阵子……煮几个鸡蛋给他敷眼睛,”   童凉接过小盆:“我来吧,怎么回事?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念完——”   师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我问了,他说是他自己的意思,想早点退学,专心训练,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童凉无话可说了。   师父叹了口气,小声说:“他父母都在工地上,过两天方便了会来接他,你……能劝就劝,不能劝就算了,别浪费那个精力,吃力不讨好……还会被嫌弃多管闲事,别让他恨你,知道吗。”   童凉明白师父话中的另一种意思,别让师弟觉得自己挡了他发财的路。   退学后就能全身心投入训练,总比边学习边训练强,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说不定真的能夺金牌,走上体育明星的道路,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就像一个买彩票的人。   师父教了那么多孩子,留下来只剩下这几个,那些人去哪里了……也没再哪个大型比赛中露过脸,只不过没脸回来罢了。   童凉说:“我知道了,师父你别操心,我就随便说两句。”   他端着钢盆进了房间。   祁津并没有跟进去。   见师父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礼貌地点点头:“师父好。”   师父有点惊讶:“你不一起去?”   他的徒弟没少带同学过来玩,只不过谁都不愿意跟他多待,毕竟他是个糟老头子。就像去同学家里玩,谁都不愿意跟同学父母单独相处,那太尴尬了,还不都是躲到房间里关上门说悄悄话。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和小孩打交道,他可太了解小孩的心思了。   祁津大大方方地说:“我去不合适吧,我只是送童凉回来而已。”   师父是知道童凉家庭情况,猜测十有八九,也没告诉这个同学。不过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同学,这是第三次陪童凉回来了。   好孩子呀!   他问:“厨房还有煮鸡蛋,要吃吗?”   祁津:“……”   他记得第一次来时,在公交车上,童凉警告过他师父表达爱心的方式就是煮鸡蛋,还警告他不许辜负。   于是他说:“谢谢师父。”   “好孩子!”师父很满意,“那你先去那坐一会。”   他指的是花藤架下的石凳石桌,桌子上还有象棋棋盘。   祁津对白煮蛋没兴趣,但他知道怎么和家长相处——夸他们的孩子。   他若无其事的把话题转移到童凉身上:“童凉……他经常这么两头跑吗?我前几个月才转学过来,发现他很辛苦。”   “他啊,心疼我,我都叫他别过来,总是不听。”师父表面在抱怨,语气中却隐隐带着骄傲。   毫无血缘关系的徒弟,只不过教了几手,比亲孙子都可人。   祁津说:“您年龄大了,又带那么多孩子,他多照顾点是应该的。”   师父摆摆手,实在惭愧:“不多了不多了,现在连十个都不到,等他们都上大学我就不管了,再说都是师哥带师弟,他们几个大的带小的。从前年开始,我就一个也不收了,再可怜的我也不收了。”   “太多了,管不过来的。”   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不管不顾,师父就要提他们管着孩子,生病了他照顾,吃喝营养他操着心。   等他们发现孩子可以赚钱了,师父却偏偏没资格管着了。   他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不花钱的托儿所吗?   想送来就送来,想接走就接走?   师父是心疼孩子,或者用小年轻的语言形容,是有点圣母。但他一辈子醉心武术,无儿无女的,年龄大了之后,难免对孩子上心。   他一开始只是好心,可那些人却越来越过分。   他又不是没有底线。   教不教的无所谓了,看不看徒弟上赛场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活够了,到此为止吧。   祁津见他的强硬态度就明白了,心道师父还是有理智的。   难怪教出来的童凉脾气也那么犟。   祁津发自肺腑地说:“您做得对,如果有困难,我和童凉都会帮您的。”   师父好奇:“你和童凉?”   “我们是室友。”祁津这么解释他们的关系,“我来十三中后,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   他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不过我记得他是运动员吧,现在正是体能的高峰期,为什么不比赛了?”   师父:“他没告诉你?”   祁津摇头。   师父调皮地笑笑:“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祁津:“……”   师父一脸看透他心思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你问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但从我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祁津心道是不太合适,但这不是想着你最关心童凉吗。   师父也不想把话堵死,就说:“我教的徒弟中只有几个拿到运动员的资格,但是都没走下去,会让一个运动员走不下去的路很多。其实童凉有时候偷偷看比赛,我都知道,但我问他,他都否认了。”   ——   童凉不是很想管这种事,吃力不讨好,连他师父都清楚。   他觉得他要管,真的就像薛宛意女士了,天真的以为投一笔钱就能解决师父养这群孩子的问题——只会招来越来越多的人,少林寺就真成了托管所。   他只是尽到做个师哥的义务而已。   “在干什么?”   小七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正在叠被子:“我把被子叠好收好,留给下个师弟用。”   “你知道师父不会再招徒弟了,你走了,这间房间就空下来了,不会再给别人。”童凉把钢盆放下来,“自己敷眼睛,舍不得师父还要走,我不想骂你。”   小七个头高,初三了,只比童凉矮一点。他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师哥,我不想给你们还有我爸妈添麻烦了。”   和小师弟那种有家不能回不同,小七是家里太穷,主动留下来的。   他从来不说想家,只会在夜里偷偷摸摸地哭。   童凉问:“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安钰哥……”小七不安地用手指戳着T恤上的洞,“他前几天和隔壁省的交流赛拿了第二名呢,过来学校找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进市队。他说我有运动员的身份,就有资格了,进去就能拿保底。”   见童凉皱着眉,小七:“安钰哥回来没告诉你吗?你们吵架了?”   安钰只比童凉大两岁,很长一阵子,在少林寺里,就是他们两个代替师父照顾孩子,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获得运动员资格。   他们曾经一样的优秀。   这两位师哥,就是这群孩子们的偶像。   童凉摇了摇头:“他退学后我就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小七无知无觉,并没有察觉到师哥有什么不对劲。   相反的,他不由自主想起来那天傍晚他刚放学,正准备出去吃晚饭,结果看见安钰哥来了,身后倚着一辆白色轿车,他身边的同学都露出羡慕不已的眼神。   安钰哥带他去吃了顿好的,饭桌上对他说了很多话。他自己嘴笨,最不会说话了,于是就差不多原模原样搬过来:“可能是安钰哥怕你伤心吧,他亲口告诉我的,毕竟你们一起练武,他都拿奖了,你还在念书。不过师哥,我相信如果你能像他那样,全心全意投入训练,取得的成绩肯定比他好!真的!”   童凉勾唇一笑:“他教你说的?”   小七是他几个师弟中最单纯的,还不如小师弟嘴甜会哄人,他肯定不会说这种话,一定是有人在教他。   小七:“前半句是他说的,后面……是我自己想的,”   童凉:“那你还真是个小聪明。”   小七猛地一点头:“嗯嗯!”   童凉:“……”   童凉嘴角一抽:“他都怎么跟你保证的,也跟我说说?”   小七仔细想了想:“也没别的什么,就是让我跟着他就可以了,他说我有天赋,未来一定能走得比他更远,他还说他知道自己就这样了,只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童凉:“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小七:“?”   为什么师哥说的话,他听不懂呢。   童凉:“你真想跟他去。”   小七犹豫了一下:“我不想给你和师父添麻烦了,而且我想努力比赛。他说明天来接我,带我去学校办手续。”   童凉懒懒地笑:“行啊,明天,我倒是要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水准了。”   以前一起练功的时候,安钰就没赢过他。   但安钰退学后,全身心投入训练,有丰富的比赛经验,他是真心实意想见识下。   童凉又说:“你别告诉师父,他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小七:“嗯嗯。”   从房间里出来,童凉犹豫了一阵,见师父和祁津都在院子里,他从侧门绕到正殿。   员工宿舍离这里很远,四下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童凉给他爸打了个电话:“爸……我有点事。”   童述诚立刻紧张起来:“不敢跟你妈说的事?”   那基本可以定性为胡闹了。   老爸不惯儿子。   童凉说:“不是,是我有个师弟要退学去打比赛,我觉得他应该继续念书,但我不知道要不要劝……”   童述诚古怪地笑了下:“来找爸爸出主意啊?”   童凉:“……”   他怎么没发现他老爸还有蔫儿怀的一面呢?   “你当初怎么跟我和你妈保证的,绝不惹麻烦,就算惹也能自己解决。”   “我……”   童述诚:“没事就一个电话都没有,有事才想起来叫爸爸?”   童凉心道这不是叫爸爸也没用吗,家里的东西放哪儿得找妈,您不是也得找我妈?   童述诚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你知道你有什么事,你爸都能给你兜底,对吧?所以闯那么多祸,才有恃无恐。”   冷不丁被教训了,童凉羞愧地低下头。   “得亏你是我儿子,我才没把你绑回家。”童述诚说,“爸爸不是你妈,你妈妈担心你的安全,多少次想接你回来,是我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觉得能处理好这些事,让你留在少林寺是件好事。我和你妈总不能护你一辈子。”   “这事你想爸爸做什么,爸爸都可以替你做好。但你要想清楚,确定要找爸爸帮忙吗?”   童凉踢着石子:“爸,我……”   石子撞到墙壁,滚回他的脚边。   “我想再想想办法,”   童述诚欣慰地一点头:“嗯,爸爸相信你。”   ——   童凉重新回到后院,祁津竟然和师父下起了象棋。   他凑过去看,虽然在少林寺生活了十几年,但他确实对象棋一窍不通,不过他看得出将军。   师父讶然:“小伙子可以啊,再来一局。”   童凉立刻沉着小脸看祁津。   祁津会意,客气又礼貌地:“太晚了,师父,我该回家睡觉了。”   师父哦哦两声:“是该回家了,那你路上小心点。”   童凉乖巧地说:“师父您赶紧洗洗睡吧,我去送他。”   夜里十点多,四下只有早蝉此起彼伏的鸣叫。   倦意渐渐上涌,童凉说:“我送你?”   祁津点头,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很近,你不用送。”   夜色那么澄净,童凉心里突然有什么燥热的东西在翻滚。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不安地搅动:“那我送你到门口。”   这里离门口只有几步路。   很短。   祁津:“那……再见?”   他一只手扶着门,院子里的灯照亮他的脸,要走了。   童凉脱口而出:“要不你别走了,晚上就睡在这,又不是没睡过……”   太没脑子了!   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童凉试图解释清楚,好让自己的傻逼行为看起来合情合理一点。   “明天能一起上学!”   他眼神里的犹豫和懊恼悉数落在祁津眼里,尤其是最后一句嘴硬的话,简直让祁津心软得滴水。   祁津当然知道现在走才是最合理的选择,但他还是说:“好。”   虽然对方顺着自己的话说,但童凉越想越觉得……祁津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主人家随便客气一句,就留下来?   还真挺客气的哦。   祁津直接把路堵死了:“我给隔壁宿舍的同学打个电话,让他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再跟老林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童凉:“……”   童凉每次回来都要简单收拾下屋子,毕竟一周没住了。   他每周一离开前,都会把四件套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太阳好的时候,师父也会替他晒被子和枕头。   他忙着翻柜子找四件套和睡衣,“还穿你上次穿过的睡衣行吗?我没穿过。”   祁津:“你穿过也行。”   童凉:“我没有!这件衣服我穿着大!”   他把睡衣丢给祁津,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对付四件套。   童凉第一次发现他的床有点小,才一米五宽,上次祁津留宿的时候,他怎么没觉得小?   就不能想上次,一想,他心底就有点热。   铺好床,各自洗漱完,童凉见祁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故意装很大方的样子。   不就是睡个觉吗,又不做什么!   “睡吧,祁哥,我都困死了。”童凉他抬手暗灭了顶灯,“你要是想玩手机,就睡外面。”   卧室里忽的暗了下来,残存微弱的光亮。   院里的灯一关,窗外没有灯光污染,只剩下月光,安安静静淌进来,根本不需要拉窗帘。   童凉像是真困了,躺下来侧过身背对着祁津,似乎已经睡着了。   祁津当然睡不着,但他确实不像第一次留宿的那个毛头小子,他很平静,虽然心上人就在身边,彼此的体温搅在一块儿。   他知道自己不能过分,也很佩服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君子了。   正闭着眼睛想着,祁津发现身边安安分分躺着的人动了一下,似乎因为自己没有任何动静,童凉翻了个身。   现在他可以确定,刚才童凉在装睡。   装睡,在等他睡着。   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   祁津努力让自己呼吸均匀一些,等着看童凉有什么反应。   身边的人渐渐贴近,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祁津以为自己可以忍很久,还是一秒钟破防了,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被童凉发现破绽。   童凉:“你也睡不着?”   祁津:“嗯。”   他睁开眼,感觉童凉仰面躺了下来。   童凉:“你想不想聊天?”   祁津简直太想了,想听童凉说练武的事,说小时候的一点一滴。   童凉没等他回来,就率先开口:“小七想退学专心训练,我不知道该不该逼他回学校。”   祁津:“……”   两个人的床上,他并不想听见第三个人的名字。   童凉有点懊恼:“我怕他觉得我事儿逼,再说了,万一我逼他回学校,是挡他的前程呢?我师父不是不管他,师父教了太多孩子,吃力不讨好的事太多了,他们不会感激师父,只会嫌弃他老人家多管闲事。我怕我也被嫌弃。”   彼此沉默了两秒后,祁津先开口了:“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童凉坚定地说,“我想劝,就算被当做多管闲事,我也认了。”   祁津:“好。”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多管闲事?”童凉反问,忐忑不安地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借着窗外月光,男生侧脸轮廓很清晰。   他知道祁津很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现在躺在他身边,又给他一种安稳感。   “我是不是,特多事。”   “没有,你只是……”祁津斟酌用词,“对每个人都很好,善良又真心实意。”   童凉笑笑:“祁哥,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祁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实话实说,所以我喜欢你啊。”   这是第一次,童凉听见他直白的话,没有过多反应,没有心脏猛烈加速,没有突然不知所措。   好像这种喜欢,具有迷惑性。   童凉乖乖躺下来,保持着侧躺着的姿势,“谢谢祁哥夸我,我觉得我有勇气了,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好。”   解决了烦心事,身边的少年很快就睡着了,呼吸绵长。   装睡和真睡差别很大,却同样的可爱。   明明就是这么可爱的人。   祁津想转头看他睡觉,正想翻身,童凉忽的动了动,像是在睡梦中下意识寻找热源,于是顺着温暖的气息靠过来。   小猫似的在他肩膀蹭了蹭。   祁津顿时浑身僵了僵。   然后童凉抬起胳膊,伸手把他搂住了。   祁津:“……”   这种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祁津试探性地动了动,结果童凉箍着他的那只胳膊搂得更紧了,他睡着时会微微张唇,微润的呼吸擦过皮肤,才融进夜色里。   祁津沉默两秒,觉得应该接受童凉的恩赐。   他拎着夏凉被往两个人身上盖了盖。   真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08:56:16-2022-08-03 23:0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要开始了   没有发现自己喜欢童凉之前, 祁津还防备着,尤其是第一次留宿的时候,他几乎整夜没睡着,童凉无意地稍微靠近他, 他就先受不了, 脑海里一遍遍背诵《高中英语词汇》。   紧张得不行,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晚他几乎到天亮才合眼。   至于现在,他已经跟童凉表白了, 而童凉正乖乖睡在他身边,身体蹭过他的胸口,短发擦在颈间和下巴上,带着微微的痒, 鼻尖全是若有若无的柠檬香。   童凉真的热衷这一款味道的洗漱用品,从洗发露到肥皂, 连洗手液的瓶身上都印个大柠檬头。   祁津反而不用再找点东西让自己保持正人君子了。   这是他喜欢的人。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直到第二天被童凉晃醒。   童凉:“你猪啊?叫你半天了。”   祁津睁开眼,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睡足后的惬意,紧接着被眼前的景色震了震。   童凉几乎是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   因为自己的胳膊箍着他的腰。   箍得很紧, 童凉早起的时候软绵绵的,小猫踩奶似的推了两把, 没能挣开,这才选择把他晃醒。   意识到自己冒犯了, 祁津蹙了蹙眉, 松开手:“抱歉。”   “没事。”童凉倒是很大方, 瞥了眼他的胳膊, “睡着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别放在心上。”   祁津挑眉,这么大方的?早知道他昨晚应该故意做点什么。   童凉掀开被子,跨过他,坐在床边,穿上拖鞋:“嗯,我以前跟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还经常把人踹下床。祁哥,我都没把你踹地上,你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祁津嘴角的笑容顿时敛了几分:“你和别人睡一张床?”   童凉无知无觉:“对啊,以前学武的孩子多,房间不够。”   祁津稍稍放松了些,嘴角的笑容回来了,估计那时候童凉还是个小屁孩。   “后来孩子越来越少,房间越来越多,师父不放心,就让我们两个人一间房。”童凉趿拉着拖鞋去刷牙洗脸,“我到高中才享受的单间!”   祁津嘴角的笑意彻底荡然无存。   初中还在跟别的男生住一间房?   看房间的家具摆设,不可能容纳下两张床。   所以两人一间的时候,应该是两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知道童凉可能是认识自己之后,才知道男生还可以喜欢男生,而喜欢男生的毕竟还是少数,祁津还是好气。   “祁哥你可以叫司机来接你了,现在去上学还来得及上第一节 课。”童凉正在刷牙,满嘴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地说,“我今天不去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他连牙都没刷完,怎么房间里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难道是因为祁津?自从被表白后,他渐渐能读懂祁津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祁津为什么突然有这种变化,但既然祁津来做客,他就要让着点。   童凉:“我马上去买点早饭,豆腐脑煎包吃得惯吗?我每样都买点。”   说完,他觉得自己特别懂事。   “吃得惯。”祁津顿了顿,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冒犯,“我留下来,陪你解决完再走行吗?”   他怕童凉一个小孩,师父一个老人家,会被欺负。   童凉无所谓,点点头。   这附近有早市,祁津陪着童凉一起去,买了四人份的早餐,还顺手买菜。师父会做饭,手艺还很好。   两个人四只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回来,结果发现师父脸色不太好。   童凉紧张地问:“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师父摇头,他坐在石凳上:“你知道是安钰回来了?他竟然想跟安钰走……”   童凉知道是小七说话不经大脑,给暴露了。   师父被安钰伤过心。   他们这群学武的孩子,成绩一个比一个差,安钰反倒是成绩拔尖的一个,但他却坚持退学去专业体校训练散打。师父想看他念大学,当时为了劝他磨破了嘴皮。   这群孩子本来就是家长不想管,送过来眼不见心不烦的,就算是学武,几本也是三脚猫的水平。没办法,这一行太讲究天赋,师父并不指望他们能吃这一行饭。   除了童凉,他从小在体育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尤其是比赛的时候,有种与生俱来的胜利者的自信从容。   师父退休之前一直在国家队当过教练,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不一般,未来可期。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可以参加正式比赛,童凉也毫无意外成为运动员,然而因为某件事,他只能放弃武术,就是这成绩有点烂。   而安钰虽然比童凉大几岁,心性也成熟,他虽然和童凉是同一时间进的少林寺,但他资质一般,却比谁都能吃苦,别的孩子想着玩耍和偷懒,他却在练武。凭着这份毅力,他成为既童凉之后,第二个取得运动员身份的孩子,而正是这份毅力,可以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至于能走多远——   天赋是可怕的东西,有些人根本不明白。   那些佼佼者,往往一出生就站在普通人无法抵达的高度。   师父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在安钰的成绩不进反退,甚至想退学全身心投入训练的时候,才会费心费力劝他,人生还有很多条路,没必要这么决绝。   然而安钰不信这个邪,他坚持认为每天十二个小时的训练不够,就十六个小时,只要多付出汗水,他就一定能是冠军。   安钰最后连师父你是不是嫉妒我年轻,这种欺师灭祖的话都说出来了。   如果不是师父身子骨硬朗,肯定会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好说歹说不听,安钰还是走了。   也是他走了之后,师父才知道,他早就和一个散打教练联系上了,那个散打教练带出过全国赛季军,只不过最后因伤退役。而安钰这么一意孤行,就是有这位教练在背后撺掇。   师父甚至有点懊悔,要是早点发现,安钰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倔强了?   后来还是童凉的外公劝了他,外公说:“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性就是如此,不会因为你劝了他十句还是二十句改变。”   安钰一走就是一年,毫无消息,结果突然回来,不跟师父打招呼反而先去找小七?   师父被气得够呛:“行,你既然认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想走就走吧,我不管了。”   他背着手要回房间,   小七不安地想跟过去,被童凉拦了下来,“你别去惹火了,去吃早饭。”   小七:“我……对不起……”   “我昨天不是说了,我先见见他,如果没问题,你想跟他走,随你的便。”童凉十分冷静,“我和师父不会拦你。”   这顿早饭只有童凉和祁津还有胃口,早市的豆腐脑和生煎包口味出乎意料的好。   吃完饭,祁津悄悄搜「安钰」这个人——看检索内容,应该都不是他想的那个安钰,他连同音不同字都试了一遍,结果还是查无此人。   童凉端碗路过,不小心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嗤笑:“别查了,我查过多少次了,网上没有任何消息。”   祁津好奇:“查过多少次?”   童凉悻悻地反驳:“我们住一间房,我稍微关心他一点怎么了?”   祁津深吸一口气,被一顿好吃的早餐招待出的好心情,一刹那荡然无存。   “他就是你曾经的室友?”   什么玩意,敢和他的童凉住一间房?   十点多的时候,童凉和祁津一起在厨房洗玫瑰葡萄,童凉边洗边吃,这时候,听见一声刺耳的车喇叭声。   自驾游客除非迷路,几本根本不可能把车开到少林寺后门前。   童凉和祁津一起走出去,从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个穿运动短袖和长裤的男生,大概也就刚成年,皮肤微黑,笑起来牙齿很白,倒像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安钰笑了笑:“童凉,好久不见。”   童凉没好气道:“不见最好。”   上来就是暴脾气,安钰仿佛脾气很好地不介意:“那我不打扰你了,小七呢,我来接他。他收拾好东西了没有?”   童凉杵在门口,一动不动:“你会寺里,不问师父身体怎么样,上来就问小七?”   “这不是……没脸见师父么。”安钰说,“你也不想他老人家伤心吧,小七呢?师弟,你帮师哥把他叫出来行不行?别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来了。”   童凉:“可以。”   安钰怔了下,他没想到童凉会这么爽快……这么轻易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不过——”童凉话音一转,“一年没见了,我还挺好奇你现在水平到什么程度了。比一场?嗯?赢了输了无所谓,反正也不耽误什么时间。”   安钰迟疑了一下,他不想惹事。   童凉故意威胁:“你觉得小七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如果是一年前的安钰,他肯定毫不怀疑自己在师弟心中的权威,然而一走一年,杳无音讯,再好的感情也淡了。   安钰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握起拳头:“行,我这就去找地方,找好就回来接你。”   童凉:“不用,我有车,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看着车离开,一直保持沉默的祁津问:“你跟他比什么?他不是去接受专业训练吗,下手没轻没重,你伤着了怎么办?”   “祁哥,你不懂,网上是搜不到消息,但手底见真招。”童凉摇头,“只要跟他过两招,我就知道他这一年学了什么,如果是好事,小七想走,我不拦着。要是有问题,看我打不死他。”   祁津:“……”   长见识了。   不过童凉难得正经的样子,太让他难以释怀。   网上搜不到任何消息是有点可疑,但祁津从童凉的年龄推测安钰年龄并不大,可以解释一直在备战,准备在某场比赛里一鸣惊人,这也是一种战术。所以童凉坚持比试,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手更强更专业,过招的时候,他肯定能发现,也会放心小七跟他走。   最好是这样。   但——   查一个人过去一年的经历,并不一定要靠搜索引擎。   祁津看着正在叠比赛服的童凉,发现自己有些嫉妒,他不想被人占据童凉的全部视线,他想童凉能够看着他。   只要有名字有出身,他就能查到这个人。   要尽快,两个小时内,他就要答案。   少林寺不远处就有几家大型俱乐部,安钰很快就找到场地。   其实凑合一下,在哪里比试都可以,没必要这么专业,极尽可能模拟真实的比赛现场。   这次是教练陪他回来的,教练接到消息按地址照过来,忍不住皱眉:“你非要搞那么正式干什么?钱多得烧得慌?”   安钰发火:“你懂什么,童凉一直瞧不起我!就是师父,也只喜欢童凉。我要让他知道我过得多好!让他嫉妒我!”   教练沉默了下:“你说的那个童凉,是不是前年比赛拿冠军的那个……”   如果能骗来童凉……   安钰最好的成绩是亚军,还仅此一次,闻言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冷笑:“别想了,他早就禁赛了。”   他就是想在童凉面前显摆一下,想告诉童凉和师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像他这种人,就是在不断寻找优越感。以前在少林寺,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但他却处处比童凉矮半头,他就已经很恼火了。离开之后再回来,他当然必须证明自己。   清楚童凉禁赛后,水平肯定下降了不知道多少,他才会毫不迟疑答应比赛。至少现在,他该比童凉强!出人头地的想法快把他搞魔怔了,他心里那点嫉妒的火苗熊熊燃烧,非要出这一口气不可。   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喧嚣,仔细听,好像是什么有钱人来了,开着劳斯莱斯。   教练笑笑:“呦,这么豪的车?我也想看看。”   谁会嫌认识的有钱人少啊,多条人脉多条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教练,深谙此道。   巧合的是,从这里的窗户正好能看见大门。   教练走过去:“现在有钱人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投了个好胎吧。”安钰嘲讽。   “那也是本事。”教练说,“长得还挺帅,如果运作运作,这两个人我肯定能带出来。”   安钰:“长得帅能当饭吃?”   教练:“是能啊,长得帅的人靠脸就能吃饭,他就算是比赛失利,也有一大堆粉丝心疼,当然了,你肯定体会不到。”   安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自认长得也算平头正脸,有点小帅气,怎么就成「体会不到了」?   他不信邪地走过去看,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不正是童凉和之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朋友吗?   安钰心里一梗,怎么可能?   教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你认识?”   “不不不……”安钰语无伦次,还想继续嘴硬。   教练多人精啊,这还用问吗?估计那两个年轻人中,有一个就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童凉,真想不到,竟然坐着这么豪华的车,连俱乐部老板都笑脸相迎。   童凉和祁津按着地址找过来,一进来,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迎过来。   “两位帅哥,我是安钰的教练,我姓蔡……”   童凉懒得理陌生人,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安钰一眼,“行了,废话不多说,早点比完,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教练被无视了也不生气:“小帅哥脾气还挺大,不过年轻人嘛,脾气大点是应该的,对了,这位帅哥是——”   他同样没得到祁津的回应。   草,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神气什么神气。   教练原本是想交个朋友,见自己被无视,越想越气,于是他故意搞童凉心态:“算了算了,赶紧比赛吧,不过童凉啊,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安钰我带了他一年,水平我是清楚的很,今天你输了的话,肯定是不亏的,像他这样的专业选手,别人花钱请还请不来呢。”   童凉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   教练得寸进尺地说:“听说以前你们一起学武的时候,童凉就对我们安钰不好,这样吧,如果童凉输了,正式向我们安钰道个歉?我做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祁津一直看着比赛场地,云淡风轻地接下这句话:“好啊。”   教练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快,而且这一声,他怎么越听越像是嘲讽?   就像是安钰能赢才怪!   这人是瞧不起谁?   场地内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准备,尤其是童凉,站在属于他的位置上,没事人似的。   男生体型单薄,但不妨碍宽松的衣服下,蓬勃有力的肌肉正在缓缓绷紧。   教练对安钰非常有自信心,并没有看场上的准备,反倒是对跟着童凉来的男生有兴趣。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他看得出这个男生不一般,寒暄:“这位——”   祁津嫌他聒噪,手腕一转,给他看手机。   手机屏上赫然是一张让教练异常眼熟的检测报告,他脸色一白:“你怎么会有种东西?”   祁津始终看着台上,轻声威胁:“这才是安钰一直没法出现在比赛现场的原因吧,他被查出过一次,以后都会是重点检查对象,也是为什么你要再找人培养。”   教练被人当场戳穿,已经习惯了,他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手里有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而且看这架势,很期待比下去。   “嘘——”祁津说,“看,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23:06:10-2022-08-05 09: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重新开张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而散打比赛为了规范,很多招式都被禁用,基本上每个学武的人,会的招式中有一大半都不能用。   祁津自从知道童凉是散打运动员后, 就了解过比赛规则, 三局两胜, 每局三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   童凉和安钰刚出手的打法都偏保守, 没用三分招式,算是打了平手。   教练忍不住笑了笑,旋即赶紧闭嘴,他不敢惹站在他身边的高个男生, 年纪轻轻,还怪可怕的。   散打都是越打越顺, 他相信安钰一定会更加顺手。   休息一分钟后,第二局开始了,教练还等着看安钰出手,没想到童凉先发制人,在一分钟内, 连续完成三个完美的三分招,根本没给安钰出手的机会, 迅速结束第二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准备看好戏的教练愣在原地, 连被打趴下的安钰也慌了, 怎么可能, 难道第一局童凉是在放水吗?   不可能, 绝对是运气。   童凉这么久没接触训练, 哪怕是天赋型选手就怎么样,他可是每天十六个小时的专业训练选手,怎么可能输给童凉?   他应该只是不小心。   “继续,还有一局。”安钰不甘心地站起来。   童凉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仿佛刚才赢了这一局的不是他。   胜不骄败不馁,就是这副散漫的样子,让站在赛场上的他醒目到耀眼,仿佛天生的胜利者。   安钰最烦他这样子。   有本事就去赛场上拿金牌,没有上场的本事,凭什么还一副胜券在握?   第三局童凉赢得甚至比第二局还迅速。   安钰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全面碾压,他像是不敢相信:“你真没有接受专业训练?”   童凉淡淡地摇头,“反正也上不了赛场,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安钰:“这就是天赋吗?”   “不是,我的天赋其实不够看的。”童凉说的是实话,在真正的散打运动员面前,童凉只能算拔尖,并不能说是最好的那个。   “你训练一年,就是这种水平……难怪我找不到你参加比赛的消息,是你根本不够格吧,什么明星运动员,你连门槛都摸不到。所以才回来找小七,再找个人培养。”童凉说,“小七身手算是好的,又单纯,所以你盯上了他。”   “就这点水平?还想小七走你的路?你自己滚吧。”   童凉冷冰冰的说完,像一代宗师,然而一走出俱乐部就原形毕露了。   “呦吼!好久没打了!真他妈爽!”童凉一蹦三尺高,然后倒退着走路,朝祁津挑起一边眉毛,“怎么样?我帅不?”   得意洋洋的样子,让祁津怀疑如果他真是一只猫,尾巴肯定高高翘起。   十分的幼稚。   十二分的可爱。   祁津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童凉这样的人,朝气十足,像三月里的阳光,只要站在他身边,每分每秒都是珍藏。   祁津冲他微笑:“你最帅了。”   童凉龇牙,小虎牙又尖又调皮,看见路边有熟悉的奶茶店,眼睛一亮:“奶茶!我要喝冰奶茶!”   祁津就陪他去买奶茶。   喝到冰奶茶的童凉说:“操,我该怎么跟小七解释。”   祁津正在给自己那杯插吸管,踢了踢他的脚尖:“别说脏话……实话实说。”   “我说不出口……”童凉的声音越来越轻,小脸红得像西红柿,“这种话怎么说啊。”   阻止小七的时候那么果断,这会儿要告诉小七真实情况,竟然又犹豫了。童凉能不能别那么可爱了?太犯规了,祁津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放手了。   童凉叼着吸管,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   祁津:“怎么不能说了,你不想说,我可以替你说。有什么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交给我。”   童凉的脚步顿了一下,差点走出猫步,奇怪了,今天的奶茶怎么有点甜?然后他更轻声地说:“不用了,小七才不信你,他只信任我。”   祁津又给他看了那张报告。   童凉忍不住暴躁了:“什么玩意!安钰是不是用药了!”   “应该是,但我估计安钰也不知道,是他教练私自给他用的。”祁津说,“可能是见安钰一直没起色……或者还有其它情况,反正我找人调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如果安钰自己用药,他不太可能是这种态度。”   童凉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主动找和被动找歪门邪道,还是有区别的。   但安钰他自己……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的吧,只不过默认了。   “你还去查了啊?怎么查的?”   中午的停车场安静又凉爽,祁津说:“嗯,我妈在国内还有一些朋友,我拜托她帮了个忙。她很好,也会很喜欢你。”   童凉:“……”   忍不住用吸管磨一磨小虎牙。   现在祁津喜欢他不够,还要妈妈喜欢了吗!   祁津继续说:“可惜她在国外,又怕麻烦。你暑假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国见她。”   童凉想也不想,干脆道:“没空。”   薛宛意女士也很好嘛!   祁津被拒绝了,反倒是莞尔一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我拥有的,都想给你。我爸那个人不太好,但妈妈确实很好,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连母爱也要分享了?童凉疑惑地想,随着冰块的融化,奶茶杯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凉爽水汽。   就像心口那种异常情绪,虽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因为凉爽感觉,并不讨厌。   他恍然醒悟,是因为在十三中的老师学生眼里,他是个没爸爸、妈妈又不管的特困生。   所以祁津才会什么都想给他。   童凉一不小心看见对方含笑的眉眼,瞬间语无伦次了:“不见不见!我跟你说暑假我要去打工的!根本没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骗我跟你出去玩!把我骗出国然后把护照收走,我就走不了了!什么都得听你的!你做梦吧!”   祁津忍笑:“我的错,不过没收护照……提议不错?试试?”   童凉:“……”   他总算知道,是他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祁津手上。   因为上次月考的惨烈情况,这次月考没有一所高中敢带十三中玩了,所以这次月考是十三中的老师自主出卷。   就算不是联考,学校里竟然也充满了淡淡的学习氛围,就连万骏晚自习巡查的时候,手下都留情了,玩手机的只要说一句在查资料,他就统统放过。   连胡景都劝他了,这太不像你万骏的做法了,小心崩了在学生心目中的人设,小心OOC,小心圆不回来了!没错,胡景就是这么与时俱进,连OOC他都知道。   万骏却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背着手说:“月考了嘛,同学们都要保持好心情!”   胡景瞄了一眼他的四班,学习的认真学习,不学习的……认真玩手机或是看漫画,严格秉着我不学习但你们想学习的必须给我好好学习的原则。   反倒是尖子班,貌似在祁津的带领下,找老贺要了体育室的钥匙,拿了篮球去球场撒欢,把晚自习上成了体育课。   胡景想了下最近的教学感受,貌似……这样偶尔放松,同学们都是做火箭般的进步。   他也不管了。   汪一旭在小心谨慎地看小说,如果万骏进来,他可以在零点五秒之内把手机画面调成数学题教学视屏,见胡景和万骏走了,他松了口气,戳了戳前面正在埋头苦学的童凉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老万简直变了个人了。两周了,整整两周了,我竟然没被他关过一次紧闭!”   童凉正在思考英语语法,被他打断了,“闭嘴,我月考不能退步。”   汪一旭摸摸鼻子,岂止是老万,连他童哥都不一样了,“童哥你成绩这么好了还不行?咱们保持就成。”   “你懂个屁,原地不动就是退步。”   “……”   童凉继续埋头苦学,没想到汪一旭这货消停没几分钟,又来了,“找死?”   汪一旭举手投降:“真不怪我,童哥,好事!你自己看。”   童凉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是那家关门很久的冰棍店。   童凉想起来了,卷帘门上的转租告示好像在他和祁津见到沈老板的第二天时就撕了,他还以为是饺子馆老板转租下来,马上开个水饺店。   这些天店铺一直大门紧闭,童凉偶尔出去吃饭的时候,能看见里面有工人在装修,只不过卷帘门拉得很低,看得见工人在来来回回,也有打钻声,就是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以及要装个什么店。   现在卷帘门打开,原来的塑料门帘换成更干净高级的自动玻璃门,夜色里白炽灯把整间店铺照得亮堂堂的。   不是饺子馆,赫然是焕然一新的冰棍店。   因为祁津的缘故,沈老板那个案子办的很快,童凉知道他已经回老家了,祁津又分析得头头是道,童凉根本没想到冰棍店还能开得起来。   汪一旭说:“跟你说是好事吧,童哥,你看这个装修进度,是不是这几天就能开门营业了?”   他同桌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肯定的啊,后天就开门……你们还不知道?害,这事我早就知道了,那个新老板来盯装修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句。”   汪一旭:“操,那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说?”   “那么大的事,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同桌求生欲十分强烈,继续说,“对了,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不是老板,是有人雇他来看店的。据说他的老板还在上学,根本没时间看店。”   汪一旭:“管他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只要冰棍店能重新开门就行!童哥?”   童凉沉默了。   他好像知道新老板是谁了。   “我有点饿,出去吃点东西。你们要带吗?”   汪一旭和他同桌立刻点头。 第二节 晚自习的下课铃刚打响,有人敲了敲后门。   汪一旭立即暴跳如雷,正想问哪个不长眼的玩意敢挑衅他们四班,是童哥在坐镇的四班知不知道!   结果一转头,看见是抱着篮球的祁津,立马怂了:“祁哥晚上好。”   祁津:“……”   他转了下篮球,视线落在童凉空空的座位上,问:“童凉呢?”   “童哥说他饿了,出去找吃的了。”汪一旭说,“祁哥你找童哥打篮球啊?他不会去的,童哥最近学习那个认真劲儿,啧啧啧……”   汪一旭想说打篮球,得找他老汪啊!   结果祁津却说:“他学了两节课了,该玩一会,劳逸结合。算了,我出去找他。”   汪一旭蔫蔫的摊在座位上:“我感觉我被祁哥嫌弃了,怎么祁哥打个篮球,眼里都只有童哥……我老汪难道不是十三中的篮球一霸吗!打篮球不该找我老汪吗!”   祁津一出校门就看见了童凉。   课间有本事逃课的,只有两个人,今晚还全部逃了。   童凉嘴里叼着根冰棍,坐在冰棍店前的马路牙子上,屁股底下垫着纸壳子。   这附近只有一家店卖冰棍,他从哪里得到的冰棍,根本不用想,祁津觉得他雇的人还挺自觉。   冰棍店已经重装完毕,今天到了一批新设备,地上全是包装箱。   祁津捡了一块纸壳坐在童凉身边,“不是饿了,吃东西去了吗?就吃这个?”   童凉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   男生刚运动过,浑身上下充斥着荷尔蒙气息,头发略显潮湿,白色T恤汗透了,绷出衣下肌肉流畅的线条。   竟然还是柠檬味的。   他偷用我的沐浴露了,童凉想,闻起来像我。   童凉用冰棍指了指身后的店:“是你吗?”   祁津点头:“原本已经答应转给别人,不过沈老板说是我想要的话,就转给我了。但还是每天一根,不能多。”   顿了顿,童凉问:“为什么,要花很多钱的。”   看着他琥珀色的清淡眸子,祁津语气自然:“我喜欢你啊。”   童凉突然有点不适应,祁津不是第一次直接说出他的喜欢,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样,甚至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意味,让他心跳加快。   见童凉不说话了,祁津温和地说:“你不用在意,也不要有负担,这些都是我想做的。”   童凉确实有点愧疚:“我还没答应你呢……万一我不答应呢?”   “我没想过。”祁津垂下眼,“我想表现好点,想让你喜欢我……你要是因为我给你买东西答应跟我在一起,也挺好……我会让你真的喜欢我。”   只要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o⊙)…   我以为我能写到在一起的,但我每次都是在三点前争分夺秒哈哈哈;   应该明天就可以了;   预告预告啦。   谢谢梅洛宝宝和琦琦宝宝的营养液(拍肚皮,嗝)! 第56章 我喜欢你啊,哥哥。   祁津雇来看店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非常有眼力见。今天到了部分货,明天就能全部到齐,他正在辛苦擦拭冰柜,抬头就看见门外熟悉的背影。   青年赶紧拿着冰棍出来:“老板来了!”   祁津皱了皱眉:“不要这么叫我, 也不要说认识我。”   “我知道我知道。”青年挠挠后脑勺, “老板不想被同学知道, 我理解的,下次不会了。”   他是真心实意佩服祁津, 还是个未成年,就这么有生意头脑了。虽然是家里给钱,但有几个富二代能在这个年龄做生意呢?他们在这个年龄,还在想方设法偷开家里的跑车泡妞炫富吧。   他说:“那我回去继续忙了。”   童凉始终觉得有道目光如影随形。   童凉怀疑是在店里忙活的那个人, 但怎么可能呢?人家跟自己又没关系。   要么就是身边这个家伙。   靠那么近了,还看他?   自己只不过出去找点吃的, 刚坐下没几分钟,祁津竟然跟了出来,难道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吗?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好像少看见一分钟,他就会流血受伤, 就会被欺负。   童凉觉得自己是讨厌这种占有欲的,对, 就是讨厌这种感觉。   你童哥才不需要保护,童哥牛逼轰轰的, 只有童哥欺负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童哥的份!但……   童凉不得不承认, 他是害羞了。   不然现在他肯定已经看回去, 恶狠狠地看回去。   像成年猎豹那样, 就问你怕不怕。   操!他不敢。   想到这里, 童凉彻底受不了了,站起来就要走。   祁津:“去哪?”   童凉一瞬间恼火:“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祁津一愣,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空荡荡的夜里,男生的火气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孩。   不管怎么样,哄就对了。   于是祁津轻声说:“我饿了,想去找点吃的。”   承受莫名其妙火的他有点委屈,压低的声音,又在求和。   童凉像是被捏住了命运后颈的猫那样:“行吧,那一起。”   校门口的小吃店和路边摊都开着。   童凉走过去,却没有在任何一家店前停留。   祁津问:“你想吃什么?”   他一说话,童凉竟然吓了一跳:“不知道,你别说话。”   祁津舌尖抵住后槽牙,觉得小同学脾气说来就来,冲他软绵绵发火的样子,怪……可爱的。   正想再哄几句,他发现童凉耳根红了。   夜色太深,周围又那么吵闹,令他一时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童凉?”祁津靠近一些,他盯着童凉的侧脸,语气更轻了,却那么认真,“我喜欢你和对你好没有关系,你不要有负担。”   “撒谎。”童凉顿了顿,“刚才还说给我买东西是想我跟你在一起。”   祁津笑了:“是这样,也不是这样。”   “但我喜欢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他盯着童凉琥珀色的眸子,在等一个答案。   最后,童凉点了点头。   祁津:“你想好吃什么吗?”   童凉:“没……我想吃虾条了。”   那就去小卖部买。   他们走回学校,正在上第三节 晚自习,操场上空无一人,教学楼像体型巨大的怪兽。   祁津清楚的看见童凉的耳根越来越红了。   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这样下去,还能回教室上课吗。   祁津说:“你要不还是回宿舍吧,我去买虾条。”   “我回什么宿舍?”童凉眨了眨眼,这会儿不是很明白,“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能走,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个样子!”   祁津:“我怎么样?”   童凉:“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祁哥,我是没你聪明,但除了学习之外,别的我都你比牛逼好吗!”   祁津牙痒。   童凉还没说完,小脸仰着,牙尖嘴利:“我能自己做,你别拿我当小孩。”   祁津觉得童凉的脑回路,真他妈的欠揍。   也对,如果童凉的脑回路正常点,不会到他表白那天,才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且喜欢那么久了。   他真有点懊恼。   是自己喜欢他,才对他那么好。   别说是小孩了,他还能对童凉更好,结果童凉根本不往那方面想。   “童凉?”   这语气里已经夹杂着怒火,平时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是要逃命的。   然而童凉根本不怕,眉梢一抬:“干嘛?”   祁津抓住他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彼此的体温撞在一起。   直到唇间擦过什么有些冰凉的东西,童凉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祁津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有些意乱情迷:“讨厌吗?”   童凉:“……”   他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清晰的映出男生的高大影子。   影子越来越近,鼻尖擦过微凉的鼻尖。   又是一下冰凉的感觉。   “你……不躲吗?”祁津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暖意,诧异又激动,对方的默认与放纵,让他此时此刻的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直到有什么想探进来,童凉才脑子一热,猛地推了一把。   他力气并不大,只是表达了一个拒绝的意思。   祁津放开他,擦了擦嘴角,还是那个问题,心情却无比餍足:“你为什么不躲?”   童凉看着他,好一会儿,最终一声不吭地抛跑开了。   从后门溜回教室。   汪一旭抱怨:“童哥,吃的呢?我快饿死了。”   童凉这才想起来,刚才直接回来,忘记去小卖部,“我忘了。”   他也很饿,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但他不想动。   不过答应了给汪一旭带吃的又没带,童凉觉得他这个大哥做得不对。   “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去买。”   汪一旭哪里好意思劳烦他童哥再跑一趟,连忙说:“没事没事……唉,祁哥怎么来了?”   童凉耳朵一动,强迫自己别转头。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祁津拎着一大袋子零食递给汪一旭,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温温柔柔的看过来,仿佛刚才没有很凶地咬他的唇。   全班同学都在上晚自习,静悄悄的,祁津冲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汪一旭抱怨:“童哥,你买了那么多吃的,都能忘了?”   童凉:“……”   不是他买的,他的确给忘了。   算了。   童凉:“你们吃吧。”   “唉,好嘞。”汪一旭兴冲冲地给大家分零食,又把虾条递给童凉,“童哥,虾条是你给自己买的吧?我就知道我童哥……童哥,你嘴怎么那么红?”   童凉:“……”   艹!祁津这个混蛋!   要是被发现就等着毁灭吧!   汪一旭继续说:“吃辣条了?我也想吃,还有吗?”   童凉:“……”   月考前一天,大家都很紧张。   今天是胡景的晚自习,刚打上课铃,他就抱着一摞A4纸进来:“同学们,暑假都怎么安排啊?去哪里玩?”   “月考都没考完,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胡老师你问我们去哪里玩?”柳鸢飞惨叫,“我可不想再被祁哥甩三百分。”   十三中虽然垫底,但前几十名的分数也差不了多少,现在祁津一来……让大家彻底明白了学霸的恐怖程度。   柳鸢飞虽然不想进尖子班,但一想到被祁哥甩三百分,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胡景咯咯地笑:“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啊,你们随便考考就好,一场考试代表不了什么,如果紧张,就去可以想想暑假怎么玩……对了,我这里有海尚公司的实习申请表,大家想去的就填一下啊。”   说着,胡景叫班长把申请表发给大家。   课间的时候,苟绪平兴奋不已:“卧槽!卧槽!海尚公司唉!这要是能去实习!我的档案就太漂亮了!”   “程哥不是说申请大学需要这样的实习经历吗!说不定我也能不用高考了!”   “你想的美,人家说不定看不上你。”   “去你的,我就试一把。”   可能是上次新高那个提前上岸的学生事件给了大家启发,原来还可以不用高考就能上大学的好事?虽然清楚自己水平根本没法比,人家大学就算给名额,也肯定率先考虑新高,但大家还是想试试。   “童哥?你不去啊?”   “不去。”童凉懒洋洋的说,他连自家公司都不想去,被他爸爸知道去别的公司,零花钱还想不想要了?   对了,他爸爸借他的钱还没还呢,这个利息,他是收百分之二十还是百分之三十呢?   薛宛意的朋友圈表示她这个纪念日过得很开心,童凉觉得他帮老爸那么大的忙,不会吝啬利息吧。   想着要账,刚回到宿舍,童述诚的电话就来了。   童凉直接说:“还钱!”   童述诚:“还还还,马上还。对了,你拿到实习表了没有?”   “什么实习……”童凉突然想起了什么,“海尚是你开的?”   “是咱家开的。”童述诚强调,“乖乖把实习申请填了,暑假过来实习,听见没有。”   这还是薛宛意提醒的童述诚,不能等了,到童凉高三再考虑就太晚了,童凉成绩差就差了,他没本事帮童凉作弊,至少能让儿子的履历漂漂亮亮。   如果国内大学考不上,就出国读书,一张漂亮的履历绝对是必要的。   为了儿子,让整个学校的同学陪着,童述诚觉得没什么。   他的宝贝儿子啊!   童凉想也不想:“我不去!我就是不填。”   童述诚有招:“行,你不去,那我也不还钱了。”   童凉跳脚:“你怎么能这样!我的零花钱全借给你了!还有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   高利贷没要到,现在钱全没了?   童述诚慢条斯理:“对啊,全在我这呢,不然拿什么威胁你。”   童凉:“……”   操!   童述诚:“不许说脏话。”   童凉:“我都没说话!”   “你在心里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   童凉气哼哼地挂断电话,开始填实习申请。   申请表很正规,基础信息一栏信息全面,还要求填写紧急联系人。童凉照样没法填童述诚的手机号,填薛宛意的手机号……还是算了。   自家的公司,大概都认识薛宛意。   还是别了。   紧急联系人一栏占了很大一块空间,空着跟难看。   童凉想做什么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现在想填写申请表,就要认认真真填写。   于是他写了家庭住址,是薛宛意最近给他买的房子,不过他一直没去,宿舍住的很方便,还有祁津指导他学习。   想起祁津……   宿舍门猝不及防被人推开,看清来人的瞬间,童凉立刻踢掉拖鞋,一股脑儿爬上床。   祁津:“……”   又来了。   连续几天,祁津回到宿舍,童凉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也不是在睡觉,就是侧身玩手机,玩着玩着,到点了就睡觉。   总而言之,不看他,不跟他说话。   不像是讨厌,应该是害羞。   祁津不想把他逼得太紧,何况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够他这几天回味的。   然后他看见书桌上的申请表。   初中的时候,祁津就出没在他爸的公司,在人资那里轮转过,知道该怎么写这些玩意。   他说:“紧急联系人是必填项,你可以填我的。”   童凉顿了下,下意识反驳他:“万一打电话,怎么说?”   祁津挑眉:“我不是你哥吗?”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童凉侧过身,发现祁津正在床下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唇上仿佛落下什么东西,连忙掀开夏凉被盖在身上,还仔细拉到鼻尖,挡住唇。   祁津笑了下。   这意思太明显了。   像是怕自己不知道,他心里正在想那个吻。   不过没关系,他也在想。   祁津一言不发地靠过来,他很高大,挡住了大部分暖黄的光,像个沉甸甸的阴影,然后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额头。   浅浅的一下,祁津迅速分开,垂眸继续看申请表,评价道:“除了紧急联系人这栏,还有两个地方要改,我给你改好,你重新写一份,注意不要有错……算了,你睡吧,我来抄。”   他抬头,发现童凉还在看他。   眸子透亮又清澈。   祁津很想再亲一下,但他知道不能太过分,问:“怎么了?”   童凉喃喃:“祁哥,你对我真好。”   祁津莞尔:“嗯。”   童凉真不知道,他就是客气一下,祁津就能这么坦然地应下。   他是有多自恋?   还是对自己真的很好?   好吧,是真的很好,祁津确实可以这么自信。   祁津正背对着他,一笔一划认真抄写新的申请表。   童凉努力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然而宿舍的这些床和书桌差不多和他同龄,他就算是再小心,也还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祁津头也不转:“马上就写完了。”   似乎是没听到回应,又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他停下正在写字的手。   他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童凉,心脏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他简直忘记了呼吸:“怎么了?”   童凉安静看着他:“你又亲我了。”   祁津承认地点头。   童凉不好意思开口,就拐弯抹角:“那你是不是要负责。”   祁津:“!”   他迟了一瞬才回神,嘴角止不住上扬,明明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他还是要说:“那你说一句喜欢我。”   就逼这么一下,他要听见童凉直白的承认。   童凉穿着单薄的睡衣,T恤大短裤,双手捏着T恤下摆,犹豫了片刻。   童凉像是想通了,眉眼弯弯,冲他笑:“我喜欢你啊,哥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梅洛小可爱的营养液-一个大大的MUA! 第57章 实习期间跟我住?   有那么会儿, 祁津始终没做出回应。   童凉还以为是祁津没反应过来,这可不行,祁哥怎么能那么笨呢?   然后他就后悔了。   祁津没做出反应的那一会儿,大抵是在心里思考, 该用什么姿势吻他。   现在他就被祁津按在衣服上, 他的后腰硌到把手, 忍不住发出轻微的一声,祁津扣在他腰上的手把他往前带了带。   而他眨着眼睛, 只顾着看男生深邃如画的眉眼了。   他男朋友真帅啊。   直到对方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像是磨牙那般,他才反应过来。   对方都亲到了,他还在观察男朋友有多帅。   就是比祁津慢半步, 被动的。   祁津很有分寸,手中和怀里的触感让他明白, 童凉都快傻了,估计在遇到他之前,童凉的世界里就没有存在过这种带颜色的东西。   他好像玷污了人家。   最后意犹未尽地吮了一下,祁津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他,看着对方傻傻的模样和湿润的唇, 他就很喜欢。   因为喜欢,就更加忍不住欺负。   但祁津有点担心, 轻声问:“喜欢吗?”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虽然之前有过一次, 但这一次才算真正的初吻, 他怕童凉讨厌这种亲密接触。   童凉只是觉得他有点过分, 但又没那么过分, 于是他自以为很聪明地说:“当然喜欢你啊。”   祁津顿了一下, 他明明问的是喜欢这个吻吗,结果对方回答喜欢他。   小同学怎么能这么可爱。   ——   十三中月考出成绩的速度,从来不会让同学们失望。   昨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第二天晚自习,排名都已经发到每一位同学的家长微信里了。   虽然已经知道全市第一的可怕,看见祁津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仿佛再次收获了心灵的升华。   班长在门后的公布栏上贴好了排名表,退后两步,左看右看地:“实话实说,祁哥这个分数……虽然是我的两倍,但我真是与有荣焉!”   “你能不能不要学老胡说话。”同学说,然后瞥了一眼成绩,“卧槽!第二名是程桑,他难道不会直接怀疑人生吗!”   “怀疑有个屁用?能改祁哥甩了他两百多分的事实吗?”   “能改祁哥甩我四百零一分的事实吗?”   十三中老师自主出卷,卷子都简单,美名其曰:为学生树立自信心、让家长们愉快过周末。   当然大家都怀疑是老师哄他们,毕竟考完之后,家长们就会疯狂地涌进网吧,把自家月考后想放松一下的崽子揪回家,拿出各科五三,盯着崽子们从头写到尾。   直到看见祁津的成绩之后,同学们才真正理解了老师的良苦用心!原来卷子真的很简单!对不起!是他们不好!   同学们各自羡慕一番,吸收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之后,重新振奋精神,各回各家,放弃月考后的放松时刻,翻开课本和练习册,开始埋头苦读。   如果胡景或是万骏路过,一定会欣慰到眼角含泪!   童凉回到教室,先是去公告栏那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拍了照片,才回座位。   汪一旭羡慕不已:“童哥!又进步了!太过分了吧,就这么把兄弟抛下了!”   苟绪平:“童哥你是坐火箭了吗!”   童凉没有光荣的位居进步榜榜首,但他的进步还是可观的。   他把照片发给薛宛意,顺便告状,委屈兮兮地说他爸到现在都不还他零花钱。然后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得意地一抬下巴,干脆承认:“抱大腿了。”   “在笑什么?”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男生坐下来,“这么高兴?”   童凉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故作镇定:“没什么。”   汪一旭:“童哥都他妈能考全班第二十了!又进步了!”   祁津见童凉故意板着脸,但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就跟着笑:“童哥厉害啊。”   晚自习上课前,同学们都回到教室,原本就闹哄哄的,祁津的到来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他一发话,同学们就纷纷开始起哄。   汪一旭哐哐拍桌子,双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就属他嚎得声音最响亮:“童哥牛逼!”   前排的男生听见了,特地转过身竖起大拇指:“童哥66666——”   童凉知道祁津是故意的,恼羞成怒地在桌下收着劲踹了他一脚。   祁津假装受伤,无辜道:“我说错话了吗?童哥不是考得很好吗?”   童凉又一次被他取笑了,然而看着他漆黑的眸色,嘴角不自觉翘起来,跟着他一起笑。   这时候他的手机在兜里“嗡——”震了下,拿出来看了一下。   是转账记录。   他赶紧把手机藏起来。   祁津察觉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没有!”童凉说,有点心虚地转移话题,“快上课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不用想就知道是薛宛意去催促童述诚还钱了,而被老婆教育的童述诚不仅不敢多扣一秒钟,还主动提高利息。   童凉本来就不爱花钱,这么些年下来,攒下来的钱差不多能买私人飞机。   加上童述诚还他的利息,能买一架半。   他可不能让祁津知道。   祁津顿了下,修长的手指了下放到课桌上的书:“晚自习而已,在哪里都是上,我陪你一起上课。”   四班这节晚自习是数学,而祁津的数学书看起来和崭新的没有任何区别。   童凉还有点紧张,怕祁津继续问下去。   然而祁津说完,就主动谈起别的了:“暑假实习的话,住宿舍有点远,我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童凉本来想说你想的美,谁跟你同居,但为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然后祁津拿出手机,展示他精心挑选的几个房型,问童凉喜欢哪间?   童凉:“……”   他突然觉得,祁津也是个给根竹竿,就能顺着往上爬的类型。   “为什么都只有一间卧室?”童凉故意问他,“我睡客厅吗?那也行。”   祁津的心思被戳破了,也不恼,反而是纵容地笑:“你都不喜欢,我就再找几间,不过你确定要跟我分开住?”   他双眸颜色黑得透亮,隐隐约约,竟然藏着一份委屈。   童凉:“一起住就一起住,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祁津是太能得寸进尺了。   但他竟然还纵容对方得寸进尺,真是其妙。   于是他认真地说:“祁哥,你现在考虑怎么住没有任何意义,万一你没通过实习申请呢?对吧,别想太多。”   他家公司,收不收一个名叫祁津的实习生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敢惹他,实习名单绝对没有祁津的名字!   祁津则是笑笑,不收他?除非海尚公司的HR是傻帽。   班级里闹哄哄的,他俩咬耳朵,也没人听见。   苟绪平突然捧着月考卷子过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祁哥?”   祁津看过来的瞬间,苟绪平觉得他都他妈的腿软了!同时,他把心里对童凉的佩服值拔高了百分之两百!   也就只有童凉能够云淡风轻抱祁哥大腿了!   苟绪平咬咬牙:“祁哥,我能问你几道数学题吗?”   祁津很大方,坐正了,顺手拿起童凉的笔:“哪题?”   苟绪平顿时松了口气。   童凉好奇:“老苟你不是都问柳姐吗?”   他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苟绪平只要有问题就去找柳鸢飞,没其它什么意思,就是认认真真请教学习问题。如果他的观察不错,月考前苟绪平就没有去找柳鸢飞了,吵架了?   汪一旭就说:“柳姐最近很忙,她好像有个表演,去什么全什么经……巴拉巴拉的,我记不住,反正柳姐的舞蹈室有个很重要的表演,她很看重,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睡觉都不够,老苟就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了。”   祁津一边讲题一边分心回答:“今年的全球经济大会在首都举行。”   什么玩意?   童凉和汪一旭都没听懂。   祁津讲完一题,趁苟绪平回味的功夫,揉了揉童凉的脑袋,“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虽然不是那个大会是什么玩意,但童凉知道肯定没好事,于是他安静威胁道:“实习我还没决定好住哪里,你别得寸进尺。”   祁津:“……”   汪一旭听得糊里糊涂,看看祁津,又看看童凉,“我的两位哥你们在说什么?”   童凉自己说漏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像祁津求救。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小同学就是害怕被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祁津惯着他,当然不会让任何知道,就说:“讨论暑假实习的事,你也申请了?”   话题转得非常顺滑,毫无痕迹。   汪一旭吓得一缩脖子:“卧槽!我妈给我报了三个暑假班!哪有时间实习!”   上课铃打响,祁津坐着一动不动,笔直的双腿在桌下惬意的交叉,根本没有回到自己班级的意思。   汪一旭不敢亏待他祁哥,主动把自己桌子往后拉了好大一截。   童凉瞥了祁津一眼,催了一句,他也不动,就随他去了。   万骏腋下夹着卷子,施施然走进教室:“同学们把月考卷子拿出来,趁着刚考完,我给大家讲讲。”   他刚拿起一只粉笔,就在后排看见熟悉的身影,吓得不轻:“你怎么在这!?”   全班同学都顺着他的视线,齐刷刷转头看向祁津。   那么多目光,祁津依旧云淡风轻。   童凉都替他难受。   祁津:“来听您讲卷子。”   万骏:“我上节课不是讲过了?”   尖子班最后两节课是数学课,他的确花了一节课的功夫讲过了,祁津竟然还想听?难道是——   在他惊恐万分的目光中,祁津竟然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有道题没听懂。”   没听懂!!   咔嚓一声,惊雷滚滚,万骏被祁津轻描淡写地话劈得里焦外嫩!   连祁津都没听懂,他这次题目出得是有多失败!   万骏的自信心荡然无存,他努力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回复心情,鼓起勇气,扯着嘴角笑:“我们先看第一道题——”   童凉瞥了祁津一眼,瞧你干的好事。   祁津耸了耸肩,还不是为了留下来陪你。   万骏在四班讲卷子的时候会故意放慢速度,晚自习结束他才讲完。   下课铃打响,他故作镇定地说:“祁津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祁津:“……”   童凉忙不迭收拾笔袋和书包,他毫无自觉,不仅幸灾乐祸,还坏兮兮地笑:“再见了祁哥,我先宿舍了!不等您老人家了!”   祁津真是牙痒。   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后,祁津站起来:“行,你先回宿舍……”   童凉手上动作一顿,有点疑惑,祁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还是自己变得比较厉害,修炼到祁津都是他手下败将的地步了?   然后他就听见,男生轻轻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又暗哑:“洗完了澡等我。”   童凉:“……”   祁津说完拿着干干净净的数学书走出教室,留下童凉独自风中凌乱。   这个祁津,怎么那么会!随随便便,张口就来。   童凉先回了宿舍,被他告了一状的童述诚电话就来了。   应该是掐着他放学的时间点,不然被薛宛意知道他趁晚自习的时间打电话,耽误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得挨骂。   也幸亏祁津没跟着回来。   童述诚:“行啊你,敢跟你妈告我的状了?”   童凉把书包往桌上一甩,踢掉运动鞋,“叫你拿我零花钱威胁我!”   童述诚真是拿他这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儿子没辙。   不过这种性格……童述诚认为到是件好事,像条鲨鱼,只不过目前还是可可爱爱的鲨鱼崽崽,需要磨磨獠牙。   而且实习表也乖乖填了,童述诚今晚虽然因为扣儿子钱被罚睡沙发,也实在没必要跟儿子过不去。   但他不想儿子的日子太好过。   暑假两个月已经被安排好了,童述诚心里默算了下,就说:“秋天有个经济会,爸爸带你去转一圈。”   童凉是个经济小白,准确来说,但凡涉及「经济」的句子,在他耳朵里都是「&U#^&@」。   就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还不能跟他爸说听不懂,不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损招,于是他满不在乎:“行啊!OK啊!”   为了阻止他爸继续提要求,他假装很着急:“我室友要回来了!不聊了!拜拜!”   童凉挂断的很及时。   祁津被万骏叫到办公室,竟然也没批评多久。   童凉刚换好睡衣,正在扣扣子,手一顿,冲他坏笑:“你回来了?怎么,万老师批评你了?”   万骏怎么舍得批评祁津呢?还不是战战兢兢地问是哪题听不明白,他下次好改进。   祁津也不好意思,敷衍完,还好心好意安慰了两句。   他只是觉得今晚的童凉确实有点兴奋了,他的童凉怎么就这么精力十足,永远充满了活力,就没有疲倦的时候。   童凉从阳台收回浴巾,一边叠一边往浴室走。   祁津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力,将他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他们贴的很近,童凉像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似的,不安地扭捏了一下。   童凉低声求饶:“祁哥你放开我,我要洗澡。”   祁津不放过他,箍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在他耳边道:“不是让你洗完了澡等我?”   童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心里就有多怂。   “祁哥我错了。”童凉能屈能伸,最擅长卖萌撒娇,“都是我的错,你放开我好不好?”   然而祁津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了解他这一招的魅力有多大,低低地笑:“放开你……可以,实习期间跟我住?” 第58章 是不是想分手!   带着些威胁性质的话落在耳边。   他们对视着, 童凉没有给出答案。   箍着腰的手又紧了紧,像是某种催促。   宿舍隔音效果极差,隔壁兄弟一回来就在开黑,嚎叫声差点把宿管阿姨吸引来。   两个男生都收敛着动作和嗓音, 偏偏就是这样, 才让彼此体温越来越高。   童凉不知道祁津怎么要求那么多, 但他实在是太害羞了。是又激动又害羞,于是他提醒一句:“祁哥, 我还是未成年,你不要违法犯罪……虽然我一定不舍的举报你。   “想什么呢你。”祁津声音太轻,睫毛垂着,“我有那么畜生吗?还是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滚烫的呼吸悉数落在耳边, 童凉心虚地一缩脖子:“做、做什么啊?”   他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一举一动都在刺激人的脑神经。   犯罪的话?挺不错的提议?   虽然心里十分理智,但童凉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再这么不分场合的勾引下去,祁津可不敢保证什么都不做。   他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生,基本上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每天如果没有疯狂地打场球, 消耗百分之八十的精力,睡觉前他都有种想爬到对面床上的冲动。   他瞳孔一紧。   童凉突然觉得他的处境还挺危险, 试探性地说:“那住一起还不行吗?祁哥,你还要抱多久?我想洗澡了, 再不洗就没热水了。”   “那不抱了。”祁津猝不及防松开手。   童凉一愣, “啊?”   这么简单就放过他?这可不像祁哥平时的风格。   他刚转身, 祁津扯了扯唇角, 拉过他的手, 强硬的分开指间,十指相扣,按在衣柜上。   然后低下头,吻了下去。   童凉:“……”   他祁哥真的会抓紧一切机会。   不愧是全市第一的大学霸,争分夺秒搞颜色。   感觉到对方舌尖碰过来,童凉终于受不了了。   轮单纯,谁都比不过童凉,至少他就没想到被男生按倒亲这种事,能落在他头顶上。或许让他主动谈个恋爱,到现在连对方的手都不敢牵。   察觉到身体反应的童凉在心里一句:我艹?   还骂祁哥是畜生,他觉得自己也挺畜生的。   某一瞬间,彼此身上的高温几乎让他爆炸了。   祁津意犹未尽地磨了一下唇,才放过他。   祁津:“今天就到这里。”   身体的欲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没有更过火,隔壁寝室兄弟依旧在鬼哭狼嚎,门下缝隙里传来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   在宿舍里做什么都容易被发现。   但眼前语气里带着欲念的男生说不要就不要,说收手就收手,这种理智程度,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他佩服的。   反倒是他还沉浸在意乱情迷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津说了什么。   意识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童凉用手背抹了抹唇角,不甘示弱:“祁哥,下次再亲,我会把舌头伸过去,你记得张嘴。”   祁津:“……”   饶是知道对方在故意挑衅,大概率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祁津的心跳还是停跳了一瞬。   童凉一弯腰,从他的臂弯里逃出去,一把抄起睡衣,忙不迭关上浴室的门:“我先去洗澡了!”   祁津闷闷地笑了一声。   一周后,海尚集团公布进入面试的名单。   名单贴在学校门口公告栏上,有哥们拍了照片,大方地发在群里。   童凉看着手机:“还有面试?”   因为担心祁津的名字不在名单上,他还有点紧张。毕竟他知道这次实习是童述诚给他安排的,但肯定要多选几个人,万一对方根本不看申请表,随随便便选了几个学生呢。   那祁津想要暑假住在一起的梦想就幻灭了。   你童哥不得发挥发挥作用?   但祁津在名单上,真不意外。   公布了二十多个同学的名字,他的名字在第一,祁津的名字在第二,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顺序排的,申请表的卷面分吗?   他真心实意地发现:“面试是什么鬼?”   “考公都要面试笔试的,人家正经点的招聘,也都是面试和比试都有。”另一个名字也在面试名单上的同班同学好心解释。   汪一旭突然一戳童凉的肩膀,递上来一包墨西哥鸡汁番茄味的薯片,示意他的孝敬。   童凉也不跟他客气,正好饿了,撕开一角就吃。   吃着吃着,他发现汪一旭脸色不对劲,就问:“你怎么了?想打谁了?”   汪一旭难得正经地说:“你们都为了自己的未来那么拼命了,就我还在吊儿郎当的。”   童凉一挑眉,什么鬼?   他拼命了?   于是他说:“你不是说暑假你妈给你报了至少三个补习班,还不够努力?”   “补习班又是强制的,我都跟另一个哥们约定好了,今天你去上明天我去上,糊弄糊弄老师点名。”汪一旭说着还怪不好意思,“童哥你看你暑假把自己送进大公司实习,老苟整个暑假都会留在学校……开学就高二了,再不努力就迟了。”   “你们都在为未来考虑了,怎么就我还这么混呢?”   童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知道他这个成绩,虽然不断进步,但因为十三中升学率低到可怕,其实离本科线遥遥无期。   “那你暑假好好学习,别逃课了。”   这时候几个同学拥簇者班长回来,隐约看起来,班长好像还是被人架回来的。   童凉:“班长怎么了?昏倒了?”   苟绪平把班长送回座位,见有人留下来,也不需要他了,就回来说:“班长刚和他女朋友分手……不对,是他女朋友刚和他分手。”   童凉不是很想八卦,但都到这一步了,还是准备继续问:“为什么分手?”   苟绪平:“他女朋友不是隔壁学校的吗,他们学校学习压力大,我听班长的意思是,他女友想要个上进的男朋友,一起勉励学习。”   汪一旭傻眼:“我特么是谈恋爱还是学习?就不能好好谈个恋爱?”   班长忽的嗷一声,又哭了:“她就是嫌我成绩差!给不了她进步!”   童凉:“……”   不进步就不进步呗,还能分咋滴?   他实在搞不懂。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童凉想着出去吃夜宵,他都看好了,虽然有点远,但是口碑不错,评价真实可信,不是那种刷出来的,他和祁津出去吃完再回宿舍洗漱应该来得及。   他把店铺信息发给祁津,告诉他想吃。   祁津一般从不拒绝他的提议,相反还有种惯着的意味。   这次祁津却说:“等面试结束再去吃好不好?”   面试定在本周六,现在才周三,等到那个时候,童凉就没问口了。   童凉;【为什么,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没胃口了。】   祁津;【那就去吃别的。】   童凉来火了,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为什么还要问祁津的意思?   他放学就去吃!   一个人吃!   气归气,放学的时候童凉冷静下来,还是没有出校门,他收拾好书包,气哼哼地回到宿舍,准备质问祁津是什么意思;   ——   连顿夜宵都不让他吃,追到手就不珍惜他了是不是!是不是想分手!   祁津比他先一步回到宿舍,正在纸上写点什么,见寝室门被突然打开,童凉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怎么了?心情不好?”   童凉不跟他客气,关上门问:“你什么意思!我就想吃个夜宵而已!你今天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祁津有些意外:“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在写什么?”   童凉见他吵架的时候,还不断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时更懊恼了。   能不能专心吵架?他突然能理解陪他妈看电视剧时,那些约会中的男生因为工作电话急急忙忙离开时女生的失望了,当时他还觉得矫情,现在他只觉得惨兮兮。   他走过去,一把拿过来,发现上面全是手写的改了又改的痕迹,“这是什么。”   祁津一五一十回答:“周六面试用的,还有些资料,你这几天要背熟。”   童凉傻眼了,他最讨厌背东西了,还不如写数学题:“为什么?我不要背。”   祁津耐心道:“你要去人家公司面试,总不能面试官一问三不知吧,最起码企业文化这些都要懂,到时候就算问你的你不清楚,也能把话题把公司本身带。再说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常用面试技巧,大概会很有用,但是都需要你背。”   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要背要记的东西有点多,你这几天准备一下,周六面试结束,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童凉始终是很好哄的,吃软不吃硬,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他几本什么都能答应。   刚才还气哼哼的,现在他就平静下来。   原来祁津在给他准备面试小技巧。   在为他着想。   不过童凉刚感动没几秒,又狐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的面试?你也要让我跟你一起上进?我做不到的,祁哥。”   祁津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在说什么?”   童凉说:“我们班长的女朋友今天和他分手了,因为她觉得班长不能跟他一起进步,不能督促她取得更好的成绩。”   他觉得他好像是能明白班长女朋友的意思了,好像也明白了班长的无奈,学霸和学渣的矛盾啊。   “你要是嫌弃我学习差,不能跟你一起上进,就别这么逼我了。”童凉自以为很聪明地说,“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你那么优秀,考不了你想考的大学的。”   祁津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就为了暑假能名正言顺住一起而已,好好照顾童凉,让他再吃胖点,抱着也不至于心疼,童凉怎么弯弯绕绕冒出了那么一大堆?   还全他妈是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没考虑过那些吗?童凉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们未来如何,每一步计划,都是他在负责。   国内外的学校抛出橄榄枝,他都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因为他不相信童凉一定会跟他走。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前,他不会做出决定。   祁津深吸一口气:“童凉,你给我过来。”   童凉摇头,他不过去。   他妈对他爸发火就是这语气,简直一模一样,他爸晚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见叫不动,祁津干脆起身,自己走过去。   童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津笑了笑:“走,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真的?”童凉都不敢相信,他以为他要跟祁哥吵架呢,“可现在有点晚了。”   按他的算法,得一放学就要出门才来得急,不然进不了学校事小,不能洗澡有点困难。   现在是夏天,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   祁津深吸一口气:“带件换洗衣服,我们晚上出去住。”   童凉:“!!”   吃宵夜!出去住!   没有更完美的了!   此时此刻的童凉,还没有察觉出祁津话里的含义。   就像食人花虽然很致命,但依旧有着鲜妍夺目的外表,祁津就是这样。   他们坐地铁,前几天童凉带祁津办了学生卡,坐地铁很方便,可以节省等司机的时间。   这是一家生意兴隆的烧烤店,专营夜市。   等菜的功夫,童凉被馋的好奇地盯着被人桌上的菜品。   “童凉?”祁津见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才说,“国内的大学,哪所我都能上。所以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能跟你一起去,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   作者有话说:   问:每天都想犯罪是什么体验?   祁哥:谢邀,禁止钓鱼执法。   谢谢超可爱的梅落和琦琦的营养液!! 第59章 实习   夜市烧烤店里, 人潮涌动,烤肉的白烟在刺啦刺啦声中散于无形,系围裙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迈着矫健的步伐,灵活地穿梭于人群之间。   咕咚一声, 喉结滑动, 童凉紧张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你成绩那么好……万一我什么都没考上, 怎么办?”   好话都说尽了,祁津想他才是最怕分开或是异地的那个, 童凉怕什么呢?喜欢童凉的人那么多,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童凉根本没法理解他患得患失的心。   祁津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就一起复读。”   分手?没门。   异地?想都别想。   一辈子都跟他拴在一起吧。   童凉想了下他和祁津一起走进复读班,那种画面, 还挺惨不忍睹的:“别了吧,祁哥, 还是别复读了……你复读的话,老万不得气疯了。”   他又想了下万骏发疯的场面,噗嗤——   差点没忍住就笑出声,不过他看祁津冷下来脸色,就知道自己不仅没让气氛缓和, 还倒霉的又说错了话。   更紧张了。   心跳声咚咚敲击着炽热的胸膛,一下下急促地催促着他。   童凉说:“其实我觉得学习也挺不错, 特别有意思。”   祁津抿了下唇:“真的?”   “真的,尤其是你教我的时候, 更有意思了。”童凉顿了顿, “祁哥你让学习变得快乐了。”   祁津:“……”   祁津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看对方小心谨慎哄自己的样子, 他的心一瞬间就软成了一汪水。   童凉见他脸色终于有丁点儿的缓和, 松了口气,准备再接再厉:“我会努力学习的,争取向祁哥看齐,祁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争取离你很近。”   服务员先上了饮料和甜点,祁津给他端雪碧,顺便揉了揉他的头:“还有两年,你现在想那么多?”   “你怎么那么没时间意识呢?时间过得是很快的。”童凉像猫似的,用脑袋顶了顶他滚烫的手掌心,认真说,“开学就高二了,等高三再想就真的晚了,现在就要努力了。”   他们的桌子在墙角,很隐秘。   祁津的手臂忽的动了动,手指勾住了童凉的食指,晃了晃。   放开手,祁津温柔地说:“没关系,还有两年,我会帮你学习。你这么努力,一定能考得很好。到时候我们去一个城市,每天放学我都会去找你。”   童凉觉得他都快不会呼吸了,祁津怎么那么会说话!   甜点是椰子冰淇淋,是这家店的招牌,别出心裁的用椰壳当碗,每张桌子限点一份。吃完烧烤的时候,服务员才端上来,问给谁,祁津就指了指对面。   基本每张桌子上都有这么一个冰淇淋。   拿着塑料小勺子,童凉果断把冰淇淋推到祁津面前。   祁津挑眉:“你不是想吃吗?”   明明就是看上这个椰子冰淇淋,才拉着他出来吃夜宵,还闹了那么大一出。   童凉十分乖巧,声音清脆:“祁哥,你吃。”   还双手递上勺子。   就问你懂不懂事!还不赶紧原谅!   连这招都用出来了,祁津坏心眼地接过来:“嗯,那我吃了。”   童凉:“……”给你吃你还真吃啊?   见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冰淇淋上,祁津坏兮兮地问:“我吃一口剩下都给你?”   童凉不甘心地咽了口椰子味的唾沫,忍着正在滴血的心,闭上眼睛:“你都吃完吧,给我留一口就行!”   祁津把冰淇淋原样推给他:“吃吧,不欺负你了。”   童凉被看破了心思,脸一红,他舀起一勺,送到祁津嘴边:“你尝尝?”   “好。”   祁津愉快地答应了,然后他捏着童凉的手腕,童凉也下意识张嘴,吃掉了第一口冰淇淋。   童凉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幅纯粹的呆呆样子,让祁津又被刺激了一下。   然后他俯下身,堵住童凉的唇。   吃到了椰子冰淇淋的味道。   ——   面试定在周末,在海尚公司里举行,参加的同学不约而同都穿着校服。   毕竟这个年龄的男生几本都没有西装,再说了,他们这身由匿名设计师捐赠的校服可是比西装还帅气。   大家一起出现在公司大楼里的时候,还有白领小姐姐过来问他们衣服是哪里买的。   排队面试的时候,有个面试完的男生出来就心有余悸:“妈呀!感觉面试官是来真的!这次真是来对了。”   十几岁来实习的小孩能干什么?安排体力活,还怕被举报雇佣童工。本来以为就是过来端端茶送送水,偶尔复印些资料,没想到人家海尚公司的面试官是来真的,确确实实把他们当应届生招聘,让他们提前感受到就业的严酷。   童凉还在那想,是吗?那么严啊,那祁津能通过吗?   面试结束,祁津回宿舍,童凉借口回少林寺,其实想回家。   薛宛意说童述诚今晚能在家吃饭,特地把儿子叫回来。   因为面试的严峻,大家都在担心能不能成功。   在地铁站分开前,童凉突然抱了祁津一下,在他怀里抬起头,双眼又漂亮又纯粹:“别担心面试结果!祁哥,甭管成不成一起实习,我暑假都跟你一起住。”   他得赶紧回家给老爸上眼药,最终名单必须有祁津的名字。   趁老妈也在,撒撒娇,老爸肯定答应。   “我答应你了。”说着,童凉的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趁附近路人反应过来前,赶紧松开手,“就一定会跟你住。”   祁津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快要招架不住童凉了。   现在光天化日,地铁站人来人往,童凉的心里年龄比他真实年龄小太多,所以目前情况下,祁津还能勉强保持理智。   但他不敢保证能保持多久。   ……照童凉频繁犯规的程度,应该不会很久。   童凉回到家时天还没黑,童述诚这么早就回来,他还很意外。   这还是他经常在飞机上睡觉的老爸吗?   童述诚正在给薛宛意按摩肩膀,薛宛意看见童凉,又惊又喜,拍了下老公的手把老公敢开,裹了裹白色针织镂空小坎肩。   童凉成绩连续进步,她可开心了,也不要保姆帮忙,亲自端水果和零食过来:“你爸说面试官还夸你了。”   童凉:“夸我什么了!”   “夸你大方和自信!”薛宛意实在记不住那些场面话,把难题丢给老公,“哎呀老公,你再把他怎么说的跟儿子说一遍。”   童述诚:“……”   这十八层的滤镜还能不能好了。   但童述诚不能违背老婆,只能照实说了一遍,又说:“爸在公司旁边正好有栋房子,以前我住的,叫人重新装修了下,你暑假过去住,能多睡一会。”   薛宛意是不赞同童凉去实习的,儿子在长身体的年龄,光维持成绩进步就够累了,她怕再实习就真把童凉累着了,长不高了怎么办?童述诚就想了下,准备把他的通勤时间给他省下来。   薛宛意忙不迭去招呼晚饭了,留这爷俩说话,走之前她还说:“你别凶儿子听见没有!”   她一走,童凉就摇头说:“不要,我和一起实习的同学商量好了,在外面租房子住,方便。”   童述诚想感情他这是白忙活了,白给套房子都不要:“跟同学住不方便吧,你妈妈还想多看看你。”   “单独住那么好的房子才不方便吧。”童凉已经答应祁津了,就无论如何都不能食言,“我是去实习的,肯定要和同事聚餐吃饭喝酒唱K,还是合租更方便吧,不然到时候就我住得离公司近,诡不诡异?我得和大家打成一片!”   他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理有据!   祁哥,为了跟你同居,我可是拼了!   童述诚确实被他一番说辞震惊了:“你真当你去实习的?”   他儿子需要实习?童述诚想过,他才不搞什么必须从基层做起那一套,他给家里两个宝贝打下的江山,是让老婆做皇后,儿子当太子的。现在老婆是皇后了,儿子却说要从基层干起?   开什么玩笑!   童凉见他不让,就说:“我当然是去实习的,爸,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是你儿子,听到没?我现在对家里的生意一窍不通,你总不能让我一口吃个大胖子,我得慢慢来。”   童述诚也觉得他说的有理,趁薛宛意没回来,他小声说:“那你这两个月,就在各部门轮转轮转……还有,别告诉你妈,爸可答应你妈一点活都不给你安排了。”   童凉见老爸点头,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童凉和祁津就在宿舍打包行李箱了,公司要求他们下周一去报道,就是后天。   而去公司报道这天,童凉才知道除了他们十三中的高中生,竟然还有二十多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一起来应聘。   海尚公司每年都会响应公司号召,提供寒暑假的实习岗位,而作为业内鼎鼎有名的海尚,就业压力大的大学生们都是挤破头争取这次实习机会,毕竟只要来实习,对于他们来说,半只脚就已经找到工作了。   而高中生还是打杂的比较多,有的部门就是烧个水复印点东西,有的部门干脆什么活都没有,还给张桌子让他们复习。   不是员工们不教,是这群高中生确实没大学生经验丰富,如果他们愿意学,他们还是很乐意多个帮手的。   所以十三中的学生们就分成了三波,一波上班就是复习,一波上班就是烧水拖地和打杂,一波……准确来说是祁津,是真的在跟员工干活。   上班时间,童凉给他发消息,都不能秒回。   周五收到紧急任务,前辈要去布置视屏会议室,部门没人了,他就叫上了童凉。   布置完,前辈想混个脸熟:“我们就不走了,他们这次会好像挺重要的,我们等着给他们倒点水。”   童凉点头,也挺想知道会议内容,毕竟保证过要好好实习。   结果看见有人为祁津推开门,遮光窗帘遮挡严实,PPT打开,主讲人:祁津。   童凉:“……”   这场会足足开了四个小时,祁津难得戴着他的无框眼镜,侃侃而谈,主讲不到一小时,结果他讲完,部门经理来了,问了一通,然后研发部领导、公司副总、特秘……通通来了,就用祁津的PPT做背景,一起讨论,副总都快跟祁津称兄道弟了。   童凉坐在角落里傻眼了。   他家祁哥,原来那么牛逼啊?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前辈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同学,笑了笑,解释道:“你也佩服是吧。”   童凉「啊」了一声。   “祁津啊!你们一个学校的,你不认识他?”前辈忍不住沉下脸,心道实习几天了,女同事总是夸现在小孩颜值太高了、为什么她们念书时没有这么高颜值的同学,看来这位被女同事青睐的同学,智商不怎么高啊。   作为职场十年的老人以及过来人,他批评道,“我要是和祁津祁少爷是同学,我现在肯定已经是他的好朋友了……听哥一句劝。”   为了进一步彰显自己这番话的重要性,教导这位实习高中生灌输人生真理,他还故意靠近,“务必和祁少爷搞好关系!”   童凉:“……”   睡一张床的关系算不算好?   前辈自认为教导了不懂得人情社会重要性的同学,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了。   而另一边,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童述诚被薛宛意撺掇得实在脑袋大,把童凉第一个轮转的部门主管叫了过来,问他最近在部门的实习生什么情况,表现如何。   主管心道他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实习生啊?他只记得长得挺好看的,于是他把前辈推了出来,说:“是小韩带的人,我得去问问他。”   童述诚也没有让他去问,直接把小韩叫了进来,自己亲自问。   以小韩工作的性质,他根本没资格见童述诚,何况海尚公司只是童总众多资产之一,他也只是去年荣幸远远看过童总一眼。   这一次能在办公室里近距离面见童总,小韩还以为在做梦!   荣幸啊!他也有亲自见童总的一天!   童述诚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位不起眼职工心里的小九九,他心里只想着晚上怎么回家跟老婆的复命。他拿起写字台上的镇纸,假装若无其事的把玩着,问:“你们部门,新来的那个实习生……他怎么样?表现好吗?”   他已经给足了暗示,只要夸几句,他好回家交差。   再说了他的儿子他清楚,就是脾气暴躁了点,眼里非黑即白……童述诚努力藏住内心深处的笑意。   很难会有人不喜欢童凉吧?   小韩心眼一转,深思熟虑之后,果断摇了摇头:“不行,这个孩子,很不行。”   童述诚:“……”   小韩见韩总脸色变了,自以为说到心坎里了,毕竟这群高中实习生绝大多数都没什么用,就是换个地方自习而已,于是他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有底气:“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天生低智商下,竟然看不懂脸色,那么多人在开会,他也不知道主动倒个水,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了,提醒他……”   他重重叹了口气,“结果童总您猜怎么着?他竟然还不明白!太没眼力见了!”   童述诚:“……”   差点把镇纸给捏碎了!   紧接着,小韩话锋一转,滔滔不绝:“当然我听说研发部的祁津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恐怕和这个童凉还是同龄吧,就是不一样!对了,童总,您可能不知道,还是研发部部长亲自来要的人呢!”   童述诚:“……”   谁!是谁!哪个混蛋把他儿子衬得一无是处!   小韩在童总办公室待了十多分钟,出来时步伐都是飘的。   他看见童凉在复印机旁边站着,突然感慨万千,真不能怪童凉,毕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公司月中算是清闲的,每个月月初和月末都会忙得脚不沾地,大家也都十分珍惜月中这为数不多能够按时上下班的时间。   童凉收拾好书包跟大家一起下班,他故意最后走,关掉灯,避免没人了灯还要白白亮一夜的浪费行为。   海尚公司电梯容量大,最多能乘二十人,他们部门人数算少的,一辆电梯就塞得七七八八了。   有几个女同事正叽叽喳喳,商量待会儿聚完餐去哪里逛。他们部门今天正好聚餐,当然这种聚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有些家里有事或是实在不合群的,也不会来。只不过主管来的聚餐,像小韩这样的人,是不管怎样都会参加。   其中一个穿西装裙的女人顺便问了句:“童凉你待会有没有事啊?要不要跟姐姐们一起去吃饭,你是学生,不让你掏钱的。”   女人身上独有的馥郁香气,在电梯里的密闭环境中扑面而来,童凉诚惶诚恐:“不、不了,谢谢……我今天和其他实习的同学们有聚餐的。”   其中一个女孩捂着嘴笑:“那好吧,下次啦。”   电梯抵达一层,门打开,大家鱼贯而出。   大门前不断有车来来回回,有私家车也有网约车,接走下班的同事。   “那是最近调到研发部的祁津吧,果然好帅。”身边的女人轻声说,“啊啊啊!现在的小朋友怎么颜值一个比一个高!”   “我怎么觉得咱们部门的更帅呢。”   “要不要请他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咱们主管下午不是还和祁津说话吗?主管肯定想让他来的。”   小韩才在童总面前夸过祁津,这下就喜出望外了,他自告奋勇:“我来请。”   他忙不迭理了理领带和衣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紧接着他大步走过去:“是叫祁津对吧,你好你好,听说你最近调去了研发部?怎么样,还习惯吧。”   祁津知道这个人和童凉一起出现在会议室,除此之外,毫无印象,因此他根本不介意,他一边应付,一边在人群中搜索期待的身影:“还行。”   小韩:“对了,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不如跟我们部门聚个餐吧。”   祁津:“不用了,我今晚要和实习的同学吃饭。”   小韩的脸色变了一下,怎么突然不识抬举了?和前辈吃饭不比和同学吃饭重要?   祁津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童凉,大步流星迎过去:“累了吧,我看你在会议室待了三个小时。”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童凉的书包,背在自己肩头。   想起在会议室的那几个小时,以及祁津的自信演讲,童凉就怪不好意思的,他可不想说自己一直在看着他啊!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我还行,肯定没你累。”   大门口突然来过来一辆漆黑如夜的劳斯莱斯,夕阳西下,劳斯莱斯如野兽般的引擎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小韩一眨不眨的盯着劳斯莱斯:“不愧是祁家的少爷!”   突然他发现他口中那个不可一世的祁少,竟然摆摆手示意司机不用,然后又亲手打开后座车门,让……童凉坐进去。   紧接着祁津弯腰探进后座,不知道在做什么,五六秒的功夫又松开手。   是安全带。   众目睽睽之下,祁津在给童凉系安全带,然后他才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今天是十三中的同学们实习整整一周的纪念日,借着这个由头,明天又是周末,大家正好聚餐。   从实习名单公布出来的那天,大家就拉了个群,商量聚餐庆祝,一直拖到现在,绝大多数同学都憋不住了,趁明后天是周末可以好好休息,那架势,简直要释放出内心的猛兽。   到了包厢,菜还没吃几口,冰啤酒先喝上了。   祁津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他看来一眼来电显示:“是工作的事,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别喝酒。”   见童凉点头,他才放心出去。   然而等祁津聊完工作电话,再回来……亲口答应他不喝酒的童凉,抱着玻璃杯,旁边放着两瓶啤酒,其中一瓶已经空了。   祁津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他究竟是打了多久的电话,童凉竟然喝了一整瓶?   “祁哥!”童凉眼神倏地一亮,捧着杯子,又浅浅抿留一口,“你最厉害!”   下午的时候,祁津也看见了童凉崇拜的眼神,现在又夸,他就挺心满意足的。   童凉琥珀色的眼眸少有的雾蒙蒙一片,他拼命点头:“嗯。”然后他眼眸一弯,歪着半边脸示意他亲一个。   祁津:“……”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还是算了吧。   祁津只能扶起童凉,先跟大家说再见:“不好意思,我们先回去了。”   幸亏童凉喝醉了要多乖就有多乖,见祁津带他回家,他就乖乖跟在祁津身后,走出包厢时,还不忘回头摆了摆手:“再见!”   老林本来都已经回去了,接到电话又掉头回来接。   祁津让童凉坐在后座,扣好安全带,“再乖一点,马上就到家了。”   童凉就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嗯嗯。”   祁津欣慰,果然喝醉的童凉才是最可人的。   让他乖一点,这一路,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只会瞪着眼睛看人,祁津甚至处理了下工作邮件,他都没意见。   到下车的时候,童凉偏偏不动了。   祁津:“怎么了?”   童凉垂下头,委屈兮兮:“我被绑架了。”   祁津:“?”   童凉弹了弹安全带,更委屈了:“我被它绑架了,快来救救我。”   祁津:“……”   祁津喜欢童凉跟他撒娇,但当着别人的面,还是算了吧,等回家随便他怎么闹。他想解安全带,但才伸出手,童凉就按住安全带扣,不给他碰。   童凉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期待:“要一个亲亲才能救!”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可可爱爱的琦琦、花自飘临、梅洛的营养液!鞠躬—— 第60章 还要亲亲吗   童凉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祁津一看过来,他就眼睛一亮,头一偏;祁津伸出手,他就赶紧捂住安全扣, 就是不给碰。   这下祁津肯定童凉是故意的。   上次喝醉是一个劲儿地装乖, 这次喝醉就在勾引他了。   喝醉了也要记得自己有男朋友么?   有好几秒钟祁津都没做出任何回应。   童凉抬起眼睛看着他, 还歪着脸催促:“快来解救人质!”   然后祁津果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啪嗒——安全扣打开, 人质迫不及待扑进英雄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童凉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回家吧!”   祁津点头。   碰!   手机掉地的声音响起,内后视镜里,老林直勾勾盯着后座,同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他那表情简直在告诉祁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俩还能不能收敛……呸!离家就剩下两步……呸!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是普通同学关系!同一间宿舍不够, 暑假还要一起在外面租房子!这是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   “少、少爷?”老林喃喃,“你们……你们……”   祁津莞尔:“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他抱着童凉下了车,两个人抱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电梯方向走。   老林在驾驶座愣了愣,旋即迅速打开车门, 喊了一声:“少爷!祁总那边怎么办?你这样子,祁总和夫人知道了……你该怎么办?”   祁津转头:“我不怕他们知道, 你可以告诉他们。”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隐瞒他和童凉的关系,迟早要见家长的, 他妈倒是知道他喜欢的是男孩子, 至于他爸……那个男人在他这里毫无分量。   只要不影响童凉, 他不怕被知道。   老林当司机这么些年, 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再惊心动魄的路况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他很快稳住了呼吸,镇定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祁总的!”   祁津点头致意:“谢谢。”   祁津租的这个房子还算高档,三室两厅的精装修,刚装修好,就挂牌出租了。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间房改成了健身房。   虽然无数次想住在一起,也不止一次梦到过在一张床上醒来,搬到出租房里时,祁津还是和童凉分房住,他住次卧,童凉住坐北朝南还有大落地窗的主卧。   一路回来都没遇到人,祁津抱着童凉进了主卧,想了想上次醉酒的情形,不是很放心地问:“能自己洗澡吧。”   童凉立即推开他,又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迟迟点头:“能的。”   祁津放心了,扶着他的肩膀,掉了个方向正对着浴室,免得他找不到门:“行,你去洗吧,我给你拿衣服。”   虽然有两个浴室,但他们两个都用主卧的这间浴室洗澡。   祁津的衣服也大都放在主卧的衣柜,他轻车熟路的翻找干净衣服,就听见身后的童凉「哎呦」一声。   他扭头,看见童凉摔在地毯上。   地毯是租房子时就有的,祁津不喜欢地毯这种软绵绵的玩意,但童凉一看见地毯连鞋都不穿了,每天就光着脚踩来踩去,他就默默记下——未来他们的房子要有厚地毯。   地毯那么厚,祁津是心疼的,但没等他做出反应,就看见趴在地毯上的童凉偷偷转头,见自己正在看他,倏地转回头去。   祁津:“……”   怕他看不出来吗?   不知道童凉想干什么,幸亏喝醉了还不忘摔在毯上,这要是在浴室里摔还得了?   祁津只觉得好笑:“你确定能自己洗吗?”   “能的。”童凉连忙爬起来。   祁津把干净T恤拿到手里,童凉又是一声「哎呀」!   摔地毯上了。   祁津觉得他明白童凉的意思了,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不能自己洗了?”   童凉竟然还歪歪脑袋,认真想了下,又把头摇成拨浪鼓,大概是演技过火,嗓音还黏黏糊糊的:“不能了。”   祁津真是被他这个没心没肺的「不能了」惹得头疼。   理智告诉他,接下来不能再惯着了,不然就是玩火,实际上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把童凉拉进浴室。   祁津打开花洒调试水温,磨砂门该挡得都能挡住,权衡了一下,他说:“你自己洗,我就在门口守着。”   “那你守着,不要乱走。”童凉用一种担心的语气说,他一脚踏进淋浴间,一脚还在外面,半边衣服都被淋湿了,“不许走!要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祁津耐着性子哄他:“不走,我就在门口。”   淋浴间门关上,童凉一边脱衣服一边喊:“你不许走!我能看到你的!”   在水流声和丝丝热气中,祁津认命地背过身:“不走。”   他又听见身后的门打开。   童凉:“衣服拿走。”   祁津接过衣服时余光还是瞥见了,绕是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童凉浑身上下究竟有多白有多瘦,那些画面都不如此时此刻,不经意间的一瞥更震撼。   消瘦的锁骨窝里落下一片阴影。   全身上下都白到晃眼。   祁津赶紧挪开目光,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地上一滩水,他无奈:“童凉你穿衣服洗澡是吧。”   淋浴间里传来一声:“嗯!”   还嗯!   祁津心头梗了一口老血。   然而就是这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胆大包天,就是让他感觉到可爱得不行。   没多久水声停了,门再次被拉开,童凉:“我洗好了。”   “洗——”祁津刚转过头又迅速背过去,火冒三丈,“你的衣服呢!”   童凉理直气壮:“我没有衣服!我都没有衣服,你还怪我!”   说着还委屈上了。   祁津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就看见床脚的衣服,他想起来了,是自己拉童凉进浴室时顺手扔过去的……确实不怪童凉。   童凉在他身后说:“我要出去了!你让开一下。”   祁津不敢让他什么都不穿就在房间里乱走,抄起毛巾架上叠好的浴袍,披在了童凉身上,“伸手。”   童凉还是会穿衣服的,乖乖伸手,甚至主动系好了腰带。一个腰带他系好又拆开,拆开又系好,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只不过拆开时露出的大片肌肤太要命了。   祁津没办法,只能给他系好,为了防止他再拆开,干脆一弯腰,把他扛在肩头。   大概从来没被人扛过,童凉还有点好奇,稍微挣扎了一下才不动了。   贴着男生宽阔厚实的背脊,童凉后知后觉:“你不给我拿衣服还偷袭我!哼!”   祁津把他放到了床上,垂眸盯着他晶莹剔透的双眸:“所以呢?生气了?”   童凉倏地双眼一亮,浴袍一掀,伸出细白的腿,“捏腿腿就不生气!”   祁津深呼吸几下,才强行镇住怦怦直跳的心,伸手替他盖好浴袍,反问他:“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最乖?”   大概是牢记自己是最乖的小孩,接下来童凉还真没有闹腾。   等祁津洗好澡,他还趴在床上,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副我很乖但我就是不睡觉的模样。   现在时间还算早,平时他们都要看会儿电视或是玩会儿游戏再睡觉,但现在祁津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   他走到哪里,童凉的目光就跟在哪里,实在不放心这样的童凉独自待在卧室,没办法,他就在主卧睡下。   第二天童凉醒来的时候,发现祁津从身后抱着他,正睡得很熟,呼吸声沉甸甸地打在他后颈。然后记忆铺天盖地涌上来,他害羞地往被子里埋了埋。   日!怎么那么黏糊呢!   都怪该死的酒,你童哥明明是万事不求人!   然后祁津在他腰上捏了一下,把脸埋在他后肩处的男生说:“要捏腿腿吗?”   因为早起的倦意导致了声音沙哑,这种嗓音说叠词——   童凉终于没忍住哈哈地傻笑。   祁津翻了个身,等他笑够了,才重把人抱在怀里:“饿不饿?昨晚什么都没吃就醉了。”   童凉点点头。   祁津起床去准备早餐。   童凉发现了,祁津这人有点坏,整个周末,都在用他喝醉后的糗事调戏他。   不过他喝酒后不会失忆,记得确实是祁津在认真照顾他……算了,他就给祁哥当乐子吧。   但从这天起,次卧名正言顺的闲置了。   周一再回公司的时候,童凉按照轮值表本来应该去后勤部报道,他都收拾好东西了,结果研发部的一个员工过来叫他:“是童凉吧?正好研发部需要人,从今天起你跟我去研发部实习,除非另有调动,反正你暂时不需要跟着轮值。”   童凉还挺开心的,因为祁津就在研发部。   他开心着开心着,就不开心了,他看见祁津在研发部又累又忙,连喝水都要他提醒。   他突然明白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虽然那么多人都看着祁津,同事们对祁津的崇拜也摆在明面上,连领导都不吝啬夸赞——比起这些荣耀,童凉想他真的很自私,他实在太自私了,他宁愿这些统统消失不见,也要让祁津多休息一会儿。   所以童凉每天都在变着法儿地更乖。   这天晚上,他有了在电视剧上学来的新招式。刚熄灯,童凉就轻声说:“祁哥,你睡了吗?”   “我是猪吗?那么快就能睡着?”   “那我给你个亲亲。”   黑暗中,祁津顿了顿,然后他伸手按亮了壁灯:“童凉你最近很不对劲。”   童凉讪笑:“没有吧,你看错了,祁哥。”   祁津沉默不语,垂着睫毛,他本来就是干净凌厉的长相,尤其是狭长的眼型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虽然童凉知道他故意的,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心虚。   半晌,童凉摸了摸鼻子,承认:“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你一个实习生比正式员工都累,虽然得到的夸奖都是成幂指数形式的,但……我就是想让你放松点。”   “所以你亲我就是放松了?”   童凉一紧张,干脆整个人都藏进夏凉被里。   两人都怕热,青春年少的大小伙子体温都高,夜间空调开得温度低。   祁津掀开被子,让他能够呼吸,“没关系,我不累。”   他初中的时候就正式在祁总公司帮忙,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何况在遇到童凉之前,他一直没有自己。   童凉分辨:“累的!你别那么累了,主管教你的工作能推就推吧,反正你是实习生。”   “这次实习是要写评语和推荐信的。”祁津眼尾微弯,小同学为他担心,真好,他想笑笑,“我当然得努力点。”   不仅要努力点,还要做出双人份的努力,让童凉那份的评语也漂亮,再说了,如果真能获得海尚公司的推荐,说不能真能搞定几家国内大学。   所以他才找主管,把童凉调到研发部。   如果是祁家涉足的产业还好点,但海尚公司跟祁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祁津想他可能是太拼命了,才让童凉着急。   好男朋友是不是能让宝贝着急的。   祁津重新关上灯躺好:“睡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童凉心满意足地点头,“那你还要亲亲吗?”   “要。”   作者有话说:   谢谢琦琦大可爱的营养液-MUA!! 第61章 新的数学老师   第二周实习快结束, 童述诚又准备找个人问儿子的实习表现,才发现儿子竟然轮转到了研发部。   虽然童述诚对海尚公司并不算上心,他也知道研发部这种至关重要的部门,是不可能让实习生去的, 尤其是这次的实习生中还多了一批高中生, 就更不可能了。   上次像老婆复命的话, 是童述诚临时胡编的,这次他终于编不出来, 就把研发部主管叫到办公室,心道他们公司总不能人人都是笨蛋吧?   结果研发部主管确实上道,童述诚不动声色的暗示了几句,主管就恍然醒悟:“童总说的是童凉吧?我知道他。”   童述诚勉勉强强有点欣慰, 能让主管记在心里,看来他儿子没少蹦跶。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研发部主管不愧是能做到主管位置的男人,还是研发部这种至关重要部门,他就上道多了,面对顶头上司,滔滔不绝:“童凉是个很好的孩子, 聪明、能干、务实。”   童述诚听得都快飘了,他儿子怎么到了研发部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研发部主管浑然不知道自己口中夸的是太子, 马屁拍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度:“这次暑假来研发部实习的两个都是很好的孩子,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了, 我真想建议人资把他们都签进来。”   竟然不是混世小魔王了, 亲生的崽崽这么优秀, 童述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子, 「嗯」了一声,示意还有呢?让赞美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老板不让停下来,主管当然是根本停不下来:“本来还以为现在的高中生一个二个都是娇生惯养,吃不了什么苦,当然是我太片面了。这两个孩子就很好嘛,吃苦耐劳,工作起来从不喊累,不懂就问,部门里的那些员工,都喜欢这两孩子,对了他们两个好像还是室友呢,整天一起上班下班形影不离。当然了,如果真要比,还是那个叫祁津的孩子更优秀——”   “等等。”童述诚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果断出声打断他,“你说谁?祁什么?”   主管想说祁津不仅优秀还会照顾人,中午在食堂吃饭,还会主动给那个叫童凉的实习生挑菜里的生姜蒜和香菜,见状,他忙不迭道:“叫祁津。”   之前听说这个名字时,童述诚就留了个心眼,现在数不清的疑惑涌上心头:“他爸是不是——”   主管点头:“是的,所以说虎父无犬子啊,在我看来祁总的这个儿子未来可期。”   童述诚拉下脸。   主管莫名其妙,他哪里说错话了?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祁总有个优秀儿子,那么莫非是——童总的儿子不省心?   见童述诚没说话,主管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童凉周末的时候照样要回家。   周六这天回家,薛宛意甚至亲自下厨,她的手艺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老公和儿子都很给面子,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厨神。   如果不是烧菜的油烟太大,像她这样的贤妻良母肯定要每天下厨的。   饭桌上,童凉和童述诚低声商量:“如果我妈烧糖醋小排了你负责消灭,我吃不来那个味道。”   味道差点没什么,烧不熟就不行了。   童凉清楚他这个一天只能吃一根冰棍的胃,怕吃完就吐,露馅了就不好。   反正童述诚在外面吃饭喝酒,早就炼成了钢筋铁胃,吃点烧不熟的没什么。   童述诚破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你连你妈做的菜都嫌弃?”   童凉眼神一亮,抓紧他话里的漏洞:“你不嫌弃啊?那正好,都归你了。”   童述诚:“……”   他儿子最近是有点聪明了,都知道反将他一军了。   薛宛意还在厨房忙活,但她不让爷俩饿着,烧菜的间隙中不忘端切好的水果出来:“实习辛苦吧,多吃点水果,都是暖性的。”   果然里的水果五花八门,甚至惊醒摆成了一朵花形。   薛宛意特地把盘子放在童凉面前,偏心以及担心溢于言表。   等她一走,满心酸水的童述诚就憋不住了:“听说你在研发部?累不累?还有你那个叫祁津的室友,怎么回事?”   童凉并不奇怪,祁津那么优秀,童述诚不可能不关注他。   而且童凉还很有私心,他希望童述诚欣赏祁津,多照顾他一点。   见童述诚主动提起祁津,童凉几乎是迫不及待:“他啊,很聪明的,什么都能干,还特别照顾我,对我特好。”   童述诚疑惑:“对你特好?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爸?”   童凉摇头,祁津连租房子都骗他说一个月五百,当他傻?祁津不知道他爸是童述诚,是真心对他好。   他镇定道:“不是,他不知道。”   童述诚怀疑他儿子已经被骗了,严肃地提醒:“祁津我不认识,但他爸我认识,他要是有他爸五成的本事,单是玩心眼你都玩不过他。”   童凉一句话没听全,光听了前半句就说:“他比他爸牛逼多了!他还是全市第一你知道吗!不仅如此,他对你儿子也是真心的好!”   童述诚见他都快夸出花来了,心底对这个叫祁津的男生印象分直降至冰点。   呵呵,不愧是奸商的儿子,把他家单纯的小崽骗得五迷三道的,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接近他儿子,还让他儿子觉得好,不知道祁津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童述诚是更精明的商人,看破不说破,他知道现在跟童凉说什么都没用,只会引起童凉的进一步叛逆。   走着瞧吧,敢骗他儿子?哼。   童述诚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个暑假的时间,足够儿子看清现实了。   可他没想到,暑假过去了,童凉在研发部的表现好得出奇,祁津的表现更是无可挑剔,童述诚几次想找机会让童凉看清祁津的「真面目」,都没成功。   两个月的暑假就在忙碌的实习中过去了。   开会这天回到学校,童凉还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秒他还在遍布精英的研发部,下一秒就回到了书香气浓郁的校园里……见识到聪明人在一起是怎么工作的,他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了。   一个暑假没见面,全班同学都疯了似的。   汪一旭在教室里溜达了一圈,挨个男生们称兄道弟完,回到座位:“我童哥——”   童哥冷冷瞥了他一眼。   汪一旭打了个寒颤,收回张开的双手,悻悻:“没什么。”   祁津见童凉绷着脸就想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经过一个暑假,童凉已经习惯他随时做出暧昧举动的行为,然而一回到教室,他立马换了个人,警惕道:“别动手动脚的。”   汪一旭:“唉,祁哥,要不是你上学期期末又是全市第一,我都以为你跌下神坛,转到我们四班来了。”   他同桌默契地接过话:“祁哥干脆做四班人得了,童哥身边的座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   祁津:“我没意见。”   童凉:“一个暑假不见,你俩胆儿肥了?”   开学第一天,胡景照例要发表一篇热泪盈眶的演讲,然而和他一起进教室的却是万骏。   踩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胡景说:“同学们开学好,万老师这学期不能带大家了,过来跟大家道个别。”   换做平时,万骏巴不得不带了,现在他竟然有些舍不得四班的这群孩子们。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又捕捉到祁津……奇怪,他竟然觉得这一幕出奇的和谐。   万骏清清嗓子:“再见了同学们,这学期开始我就要专心当班主任,大家要听胡老师的话,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经过一学期的相处,不少同学都舍不得他了,万老师唬人的时候是真唬,绝不是HelloKitty,但可爱的时候也是真可爱。   有同学说:“老师我会想你的。”   “万老师永远住在我心里!”   胡景:“……”   你们还记得你们班主任教语文吗?   万骏毫不介意:“我也想大家。”   但分开还是要分开的。   万骏一走,胡景就神秘兮兮地宣布:“这学期的数学将由一位新老师带,我现在不剧透了,盲盒留给你们自己拆吧,不少同学都认识她。”   同学:“周老师怎么了?”   周老师就是原本带他们班数学,因为怀孕休产假的那位女老师,喜欢穿连衣裙,温温柔柔,充满了知性美,学校里不少男生都嫉妒她老公,按理说这学期就该回来继续带他们的。   胡景说:“周老师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调养过来,要继续修养。”   柳鸢飞脸色不是很好:“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我们可以趁休息时间去看她吗?会打扰她休息吗?”   “加我一个。”汪一旭举手,十分配合,“周老师人很好,我记得她夸改我的卷子最容易了,比改年级第一的还容易。”   班长冷冷提醒:“那是因为你的数学和白卷的唯一区别,就是你写了名字和班级!”   “……”   周末去看周老师的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同学们又陷入对新数学老师的猜测。   “肯定是个好看的女老师!就冲胡老师这关子卖的,我跟你堵五根冰棍的!”   “切!跟你赌十根!”   “咱们学校女数学老师……好像就已经休息的周老师一个,难道是外聘的?”   “胡老师说有同学认识她。”   猜测的结果就是没结论,反而让开学第一天的四班同学们激动得不行,各个都期待下午的到来。   下午第一二节 是数学课。   “这不是——”班长是十三中初中部升上来的,看见熟悉的身影,惊喜的不行,“包老师!两年不见,您来教高中了!”   比起温柔知性的周老师,包老师精炼多了,有种女强人的气场,她冲班长笑笑:“对,你也长大了。”   班长就跟大家解释,包老师叫包雯,原先是在初中教数学,后来因为老公住院,她只能请长假照顾。没想到包老师照顾病人,还保持一颗上进学习的心,竟然考到高级中学教师资格证!这是多么励志的人生!   四班只有十几个同学是原初中升上来的,包雯只教过班长和童凉在的两个班级。   包雯站在讲台上放下课本和教案,冲大家笑了笑:“大家好,我姓包,从今天起的未来两年内,由我教大家数学。好了,童凉?”   童凉抬头。   包雯用三十来岁成熟女性的温和声音说:“以后我的课,你都站窗台听。”   话音刚落,全班静悄悄的。   包雯伸出手指了指窗台,冲台下微笑:“怎么,没听见吗?”   童凉一边腮鼓了鼓。   所有人都懵逼了。   上课铃打响,整栋教学楼只有老师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四班班级里,童凉果断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包雯满意地扶了扶眼镜:“在上课之前我想先警告大家,再坐的大都满十六周了,还有几个满十八周岁了,不能再仗着自己是未成年胡作非为,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好了——”她翻开教案,调皮地笑笑,“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吧。”   有人急急忙忙拽班长的袖子,怎么回事?   班长压低声音:“童哥在初中时打的老师,就是包老师老公,但童哥当时是未成年,法律也管不了,学校就给压了下来。”   包雯耳听目明,她听见了同学们的议论,也看清了同学们眼神逐渐凝实的恐惧,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未成年法律约束不了,就敢把一名人民教师打到住院吗!包雯承认,当时连她都害怕这个少年,学校怕闹事不敢管教,就只能拼命的往下压。是的,就算法律不能把童凉怎么样,她有她自己的管教办法。   像童凉这样脾气暴戾的学生,活该被同学们孤立。   汪一旭实在压不住嗓门:“童哥打人?什么原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吧。”   包雯写完最后一笔板书,放下粉笔:“那位留平头的同学如果有意见,一起出去听课吧。”   汪一旭心道这么多同学都在议论你不管,偏偏管我?反正倒数第一听不听无所谓,他抄起书包里的手机,也出去了。   包雯脸色温和:“好了,开始上课吧。”   教室外,童凉并没有趴在窗台听课,他连书都没拿出来,反而是趴在栏杆上眺望。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可可爱爱的花自飘临,水自流以及琦琦的营养液!一起感谢啦!   另外想写篇小短文调剂心情《舔狗渣受他是人生赢家》   放在专栏里了,麻烦宝贝们收藏一下嘻嘻嘻—— 第62章 祁小公主   身后的教室传出包雯认真讲课的声音, 离开教师岗位的这两年时光,好像并没有让她的教学能力有所生疏。   单论这方面,确实还是个合格的老师。   但老师是不是合格,不是单凭教学能力就能下定论的。   汪一旭并不准备趴在窗台听课, 那得多丢脸?他老汪宁愿跳楼!   所以他选择和童凉一起趴着栏杆眺望, 他拿出手机玩游戏, 玩着玩着,就发现童凉还在趴着看楼下。   汪一旭:“童哥?不无聊啊?”   童凉摇头:“没带手机。”   汪一旭就笑了:“害, 没经验了不是?”   他是「出去听课」的惯犯,出去的同时带上手机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但他童哥可是连检查都没写过一份的主,怎么能像他这样机智。   汪一旭主动贡献出手机:“童哥?无聊不?借你玩会儿?”   童凉看都没看, 轻轻摇了摇头。   汪一旭挠挠后脑勺,也不好意思再玩了, 好奇心涌上来,急的他抓心挠肺,终于忍不住:“童哥,你知道我是镇上初中升上来的,啥都不知道, 所以你和包雯是有什么矛盾?”   童凉不想说:“没什么事。”   确实没什么事,他和包雯没有直接矛盾, 他还以为包雯暂时离开学校,就算会回来继续教书, 也不会再遇见, 再遇见至少也不会像现在……针对他, 或者说再孤立他。   童凉是不会跟老师对着干的脾气, 当初那么讨厌万骏, 他也忍着了,一直没有正面杠过。   老公被揍住院,原本正打算开始当班主任的再一步步评特级教师的路也被耽搁了,对于包雯来说,这两年是白白浪费的。   不过包雯回到学校,既然选择针对他就针对好了,他忍着,并不意味着他怕事。   童凉什么都没怕过。   他不后悔没带手机出来玩,倒是很后悔没把数学书拿出来自习,好不容易提高的数学成绩……就挺对不起万骏的。   而且祁津对他说过,越是被老师瞧不起,就越是要学好那门课,才能打脸。   下课就把书拿出来,他就站在走廊里仔细好了,这么想着,他在楼下看见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   女孩从操场跑过来,正想进教室,下意识抬头,先是一愣,紧接着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她。   童凉是真没想到能在十三中遇到这个女孩,不过时隔两年包雯都回来教书了,她也该回来念书了。   只不过竟然都来了十三中。   汪一旭不敢玩手机,就到处乱瞄,当然看见了这个女孩和女孩对童凉露出的、明显非同一般的笑容,“童哥?你认识?”   童凉对女孩指了指一边,示意她等自己一下,却对汪一旭说:“不熟。”   然后他留给汪一旭一个冷酷无情的后脑勺。   汪一旭:“……”   童哥是真当他傻吗?   这明显就是有超出普通朋友的关系啊。   下课铃打响,包雯踩着下课铃声,迈着轻快又得意的步伐走出教室,高跟鞋蹬蹬蹬地在走廊里回响。   汪一旭赶紧回座位歇歇腿。   他一回去,就被同学们团团包围了。   柳鸢飞:“怎么回事?童哥什么时候走的?他说了什么没有?”   苟绪平:“卧槽!我上课一点都不敢往后看,汪哥!”   汪一旭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我问了,童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柳鸢飞是他们中最冷静的一位,她一边扎紧头发一边分析:“所以包雯是因为童哥把他老公打进医院,故意报复童哥的?我不信童哥会无缘无故打人,一定有问题,你们呢?”   汪一旭点头:“我童哥不是这样的人。”   苟绪平摸着下巴,脸色有点惨白。他成绩差,家庭条件又不好,是最不敢惹老师和学校的,一想到童凉打过老师,就心里发怵:“我也知道童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他上次打人还是教训那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只是,他打的人毕竟是包雯老公唉,包雯还要教我们两年,岂不是两年的数学课童哥都要出去听?”   汪一旭气急败坏:“操,她怎么不干脆说:以后我的课你童凉都别来了!还有你们谁敢替童凉说话,谁就跟他一个下场!?”   苟绪平摆摆手:“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我们孤立童哥。”说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下节课我陪你们两个一起站外面——你们说我这么够义气,祁哥能不能看在童哥的份上,多辅导我做几道题?”   柳鸢飞提出灵魂问题:“童哥去哪了?”   班长正好从旁边经过,汪一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拎了回来。   班长:“干嘛干嘛?我要上厕所!”   “憋着!”汪一旭凶巴巴道,“全班除了童哥,就你被包雯教过,你来说说——凭什么孤立咱们童哥?”   高一刚开学时,童凉恶名在外,大家对他避之不及,倒是可以说潜移默化地孤立童凉。现在想想,挺对不起童凉的。   幸亏没多久,大家就对童凉改观了。   好像童凉也没做过什么,大家就发现童哥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校霸。   童凉的恶名是在初中时期,而包雯和童凉的矛盾也在初中,难道——是因为同一件事?   坚信童凉是位好大哥的大家统统不干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班长,九月初天气闷热难耐,班长冷汗都下来了。   汪一旭冷不丁想起那个齐耳短发的女孩,看她走路的方向,应该是高一班级,他就说:“有个女孩子,齐耳短发,白白瘦瘦的——你有没有印象?童哥是跟她——”   蓦地,他在人群外看见祁津。   十三中的同学们简直太没用了,一个暑假过去,祁津的个子依旧最高。   汪一旭每天一升奶,愣是没赶上祁津长个的速度。   祁津没看见童凉,又看见一群人围着,就问:“怎么回事?你们童哥呢?”   四班换数学老师,这么多科目中童凉又对数学格外感兴趣,毕竟是在高考占150分,祁津比他还看中数学。   发消息不回,祁津就打着送咖啡免得下午犯困的名义过来看看,免得小同学又嫌弃他黏糊。   柳鸢飞摇头:“不知道。”   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止不住地啧啧啧。   这两人,连课间十分钟都必须要见一面了?   身为CP女孩,柳鸢飞早就把这两人的关系看在眼底。   祁津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问:“怎么回事?说说?”   大家七嘴八舌,把新数学老师包雯和她故意孤立童凉甚至号召大家一起孤立的事说了。   祁津的眉头顿时皱出川字纹,沉吟一声:“我去找他,你们——”   柳鸢飞义气当前:“放心吧祁哥,别人不了解童哥我们还能不了解吗?”   祁津点头:“谢谢。”   汪一旭对他祁哥的佩服不比童哥的少,见他要去找童凉,想起童凉和那个女生,就说:“对了!祁哥,童哥可能和一个女孩去小卖部了,应该是小卖部吧,反正是那个方向。”   有人问:“女孩?”   “嗯,白白瘦瘦反正挺漂亮的,应该是高一的,不然我肯定认识。”汪一旭嘿嘿笑,“没想到童哥喜欢这种款——嗷!柳姐你踢我干嘛?”   祁津没理会他的联想,转头就走。   柳鸢飞看着祁津冷酷无情的背影,转头冲汪一旭冷笑:“就你狗命。”   汪一旭:“??”   ——   “休了一年学,想着不能这样下去,未来的路还远着,总不能因为遇到一个人渣,就把自己个耽误了吧。”   她的确和初中时不一样了。   童凉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初中的她还要更瘦小一点,看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惶恐和惊惧。童凉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他都止不住为她担心,怕她走不出来。   尤其是,会因为人渣毁了一生。   幸好。   女孩把一边短发掖到耳后,露出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费力地仰头:“谢谢你,你长得好高了。”   提起身高,童凉就特骄傲:“一米八了!”   怕她再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也不敢多说,只能捡着要紧话说:“包雯过来教数学了,不过她带高二数学,你应该不会遇到她。”   “我见到她了,不过她没见到我,我躲得快。”女孩叹了口气,“其实我以为她也是受害者……”   童凉点头,又说:“你回去上课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对了我——”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才想起来没到手机,“你记下我的手机号。”   女孩解锁手机,递过去:“我希望没有用得到的一天。”   “我也是。”童凉飞快地输入手机号,点击「新建联系人」,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十米开外,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祁津不知道看了多久。   甚至带上他的那副无框眼镜,像是要把什么看清楚。   童凉赶紧把手机还给女孩,“你快走吧。”   女孩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接过手机,拽着校服下摆,双唇嗫喏了一下:“还是要谢谢你,童凉,谢谢。”   像是完成了某个未完成的重要人物,说完她才重重松了口气,然后低着头跑开了。   童凉的第一反应是想糊弄一下,但看见祁津漆黑如墨的双眸以及略压的唇角弧度,他心里陡然咯噔一声。   完了,祁哥认真生气了。   祁津忍了再忍,语气里总算没有多少冷意:“她是谁?”   他是真没想到,童凉会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好,好到让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挑起火气。   童凉是什么人?为了避免和女孩子传绯闻,照顾女孩子的名声,连柳鸢飞那种一起称兄道弟的女汗子他都敬而远之。   祁津还很喜欢童凉这种性格,大概是喜欢的人有那么优秀,自己也觉得优秀了。   但这是唯一让童凉特别对待的女孩。   童凉的每一个温柔,都该是他的。   童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本人也紧张不安到了极限。他捏着自己手指,指节泛白,声音有些哑:“她叫白辞,是我初中同学。”   祁津凉凉地说:“所以?”   童凉的唇动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很努力表现乖巧以及在认认真真解释了,可祁津的眼神却在说,他很生气。   好像从见面的那天起,祁津就没发过脾气,尤其是对他,自己还偶尔发个火任性一次,结果每次都是祁津来哄。   他看着祁津漆黑的双眼,意识到对方的火气已经快压制着不住了。   艹,不就是哄祁津吗,他也会。   但他们站在小卖部附近,不断有同学来来回回,祁津不想在这种地方听他再说什么让他火大的话,他不舍得跟小同学发火,于是他转身走了。   童凉以为他会回教室,就主动去一班教室里坐着等。   整个一下午,下课铃一响童凉就过来,直到上课铃打响再走,结果祁津根本没回来。   放学铃打响,同学们都出去吃晚饭了,程桑还在前排和几个同学大声讨论物理题,讨论完了,他们也去吃饭了,程桑谢绝了一起吃饭的邀请,从书包里掏出一袋饼干:“我妈给我装了这个。”   他喝了口水,扭头发现童凉还在祁津的座位上坐着。   这就很奇怪了。   往常都是祁津往童凉的教室跑,程桑还要经常跟人解释,没有没有,我们班那个祁津没有转班。   所以今天童凉一反常态的跑过来,让他觉得奇怪。   程桑拿着饼干过去:“童哥?”   “谢谢。”童凉摇摇头,他手里握着手机,半个小时前他给祁津发了一条消息。   【一起吃晚饭吗,我去教室找你。】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一次刷新,依旧没有回应。   “你知道祁哥在哪吗?”   程桑傻眼:“平时我们都是找你才能找到祁哥啊?”   童凉收起手机,突然站起来:“算了,你要是看见他,跟他说一句,我在家里等他。”   程桑愣愣地应下了:“好。”   他心道祁哥都逃了一下午的课了,总不可能回来上晚自习吧。   程桑饼干吃了一半,五分钟解决晚饭的万骏步履匆匆地走进教室。   万骏:“我刚从朋友那弄到隔壁省重点中学的单元模拟卷,咱们晚自习做,你跟祁津说一下,别再逃课了。”   程桑:“……”   他真是第一次见万骏这么好声好气地说「别再逃课了」。   任务在身,程桑喝了口水,才摸出手机打祁津的电话,结果一连几个电话拨出去,都是无人接听。不过他很有耐心,边吃边打,直到第八个电话才终于打通。   祁津:“什么事?”   这语气,程桑吓了一跳,心道这两位大佬今天是约定好的吗?一起反常?   程桑:“没什么,就是老万弄到了卷子,让你别逃课了,晚自习一起来做。”   祁津:“嗯。”   程桑眼观鼻鼻观心,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是怎么从祁哥的一个字的回答里听出对方更生气了?   程桑又说:“对了,童哥来等你了,见你没回来他就走了,哦,他还说——”   “他说什么了?”   程桑又有种奇异的错觉,貌似祁津心情好了?   程桑:“他说在家里等你。”   顿了顿,祁津用一种明显轻松多了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童凉直接跟放学大军出了学校,乘上地铁就往家里赶。   还上个屁的晚自习,当务之急是男朋友生气了。   他只知道他要把祁津哄好。   淦!毫无经验。   他第一次上赛台都没这么紧张。   下了地铁走在路上,他感觉脸烫得不行,你童哥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这种事。   童凉看见路边有花店,店主小姐姐正在门口打理红桶里的玫瑰花,地上散了不少玫瑰花瓣。   他灵光一现走过去:“嗨,花怎么卖?”   小姐姐才二十来岁,看见好看的男孩子,冲他笑了下:“玫瑰吗?看你买多少了,送给女朋友吗?”   女朋友?   男朋友还差不多。   童凉点点头:“嗯。”   “这种玫瑰年轻小姑娘可能不喜欢,你看这种香槟的还有爱莎玫瑰怎么样?适合年轻人。”小姐姐热情地带童凉走进花店里,一一介绍,“是过生日吗?”   童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僵硬得像条人干:“不是,他生气了。”   小姐姐会心一笑:“哄女朋友啊,光买花可不行哦。”   虽然知道小姐姐肯定想做比大生意,但童凉还是觉得她说得挺对,非常对,他愿意花钱。   生气的对象都是小公主。   他要认真地哄祁小公主,拿出诚意来。   祁津回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城市里里外外亮起灯,家里的灯却熄着,客厅的地毯被搬到角落里,白色香薰蜡烛摆出一个爱心。   地上还放着一捧玫瑰花。   空气中漂浮着花香,童凉正背对着他,拿着打火机挨个点亮蜡烛。   祁津:“你这是求婚?”   童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赶紧站起来背过手,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这一幕确实感动又好玩,祁津没想到童凉为了他能做到这一步。   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他主动,他也一直在努力让童凉更喜欢他一点,希望有一天,能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   祁津指了指门口,“那我出去,你继续?”   童凉点头,下巴一抬:“你出去吧,五分钟之后再进来。”   祁津怔了怔:“……”   他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出去。   但他看童凉满脸真诚,还是转身出去了。   五分钟后,密码锁解锁的咔嚓声响起,金属齿轮转动。   精心摆成心形的香薰蜡烛在安静燃烧,地上洒满了玫瑰花瓣。   因为怕蜡烛熄灭,中央空调早已关上,空气不流通,悸动的花香遍布角角落落。   童凉拽着衣服下摆,对刚进门的男生说:“你别生气了,我心疼。”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亲亲梅落的地雷!(づ ̄3 ̄)づ╭??——   谢谢可爱花落的营养液!(???▽???)   再推一下《舔狗渣受他是人生赢家》应该会先写完这篇,再去写《同时和五位大佬破镜重圆》那篇哈哈哈——   《舔狗渣受他是人生赢家》文案:   方洛酒是舔狗,对傅尘言听计从;   配不上傅尘,方洛酒就死缠烂打;   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嫌他当舔狗贱得没有自尊;   但方洛尘长得好,一眼万年,随便一个眼神都分外勾人,   傅尘看他第一眼,就默许他留在身边。   后来一天,方洛酒提出分手:“我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受不了我的死缠烂打,对不起,我不想再这样了。”   傅尘冷笑,不出三天,你就会乖乖回来说爱我。   然后微博头条:植物人奇迹苏醒——是爱人不离不弃的相守与现代医疗科学的双赢!   朋友:我傅哥什么时候昏迷了??啊啊啊!!全国人民都在见证我哥和我嫂子的绝美爱情!   合作伙伴(苍蝇搓手):嫂子是掌握了什么医疗技术?傅哥不要你了……不如考虑考虑和我合作??   妈妈:我儿媳妇这么好看!儿砸!快说说你怎么追到手的?妈妈好跟姐妹们炫耀!   傅尘愤愤地摔了手机,那人根本就不是他!   张狂恣意了二十多年,傅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是一个替身。   然后——   然后他开始了对方洛酒的死缠烂打。   智商点满的天才禁欲系总裁攻?傅尘X长得超好看偷师学艺的小少爷受?方洛酒 第63章 真他妈的感动   祁津抿了抿唇。   他没想到生个气, 还能享受这种待遇。   童凉是会心疼他的。   心疼他。   这三个字让他心里软成一汪水,火气烟消雾散,什么错都无所谓了。   但他还是安静矗立在原地,因为童凉明显一副还有话没有说完的模样, 祁津就忍着上前一步抱住他的冲动, 继续听下去。   “我是喜欢你的, 下次我再也不会跟女孩子走那么近了。”童凉眨了眨眼,琥珀色澄净眼神里泛着粼粼水光, 又补充道,“不管当着还是不当着你的面都不会。”   “你别跟我生气了,连课都不去上了,这样不行, 我还指望你给我补习。”   “我跟那个女孩子,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法保证以后不会见她。但我能保证,不会让你再生气。”童凉第一次认真哄一个人,又害羞又紧张,声音也颤着,“你要是原谅我就点个头, 要是不原谅……那我再哄你几天,行不?过几天就原谅我。”   祁津笑了下:“你想怎么哄?”   童凉抬头看了一眼, 又迅速别开眼神,声音颤得更厉害了:“大不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为了掩盖心虚, 他还踢了下脚边的玫瑰花瓣。   童哥为了这个家, 可真是付出太多了。   祁津走过来, 抱住他, 下巴轻轻搭在他头上蹭了蹭,“我真的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童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本能地想逃,然后才发现对方的双手箍着自己的腰,哪儿都去不了。   他在祁津怀里呢。   他忙不迭说:“要不先给你记着……等我成年再说?”   祁津捏了捏他的后颈,满意道:“先记着吧。”   童凉又被他当成猫撸了,还挺喜欢被捏的,猛地发现一件事,眼神一亮:“你不生气了?”   祁津:“嗯,本来就不敢生气,你把我哄好了。”   “祁哥你傻不傻,我跟你生气,你也可以跟我生气。”童凉知道祁津宠他,也很有耐心。   “那我以后多生几次气?”   “还是他妈的别了,操!你知道你多难哄吗!”   祁津笑了。   童凉挣脱了一下:“热死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都九月份了!”   祁津赶紧松开他,打开客厅的灯和中央空调,顺手把温度调低。   童凉则蹲下来挨个吹灭蜡烛,他想了想:“这些蜡烛我都收起来,留下次用。”他注意到祁津看过来的眼神,又补充一句,“一定没有下次。”   怎么可能?他今天才发现祁小公主脾气还挺大,尝过一次甜头后,肯定天天想着让他哄,他一定努力不犯错,代价太大。   这栋房子他们住了两个月,祁津也没说他要退租。   童凉把蜡烛收进柜子里才问:“你什么时候退租,别忘了提醒我把蜡烛带着,我肯定会忘。”   祁津:“短时间不会,租金一直付到了毕业,在外面有地方住会比较方便。”   童凉就知道他没有把房子买下来的机会了。   地上全是花瓣,一脚踩上去,玫瑰的汁水也留在了地板上,地毯还在角落里堆得乱七八糟。   童凉:“……”   不想做卫生。   于是他躺在沙发上耍赖:“啊!学习好累啊!我今天自学了一节!耗尽了所有脑细胞!”   祁津就笑了笑,认命地去开吸尘器。   玫瑰花瓣很轻,吸尘器完全应付得了,祁津看着集尘盒里的花瓣,还有点惋惜,然后陪童凉一起躺着。   沙发很宽敞,躺两个男生还是有点挤了。   换平时,童凉肯定要把他踹开,沙发和宿舍的床是不能分享的,童哥嫌挤,但今天刚犯过错,他勉勉强强谦让一下。   然后他发现手机上全是万骏和马校长的未接电话以及语无伦次的短信。   马校长在还是个普通人民教师时也是个教数学的,两个数学老师的语文都急需胡景给他们回炉重造。   “怎么回事?他俩找我?为什么不是我们班主任找我?”   祁津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嗯,你们班主任问我你在哪。”   童凉仔细阅读万骏的短信,发现,“你们班主任也问我了。”   祁津:“问你什么?”   童凉:“问你在哪。”   祁津:“……”   两个人沉默对视了一会而,不约而同看出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胡景发现童凉不见了,知道先去找祁津。   万骏发现祁津不见了,知道先去找童凉。   离这两人意识到他们在一起了的时候不远了。   祁津:“马校长也问你我在哪?”   童凉想也不想:“害,怎么可能,他肯定是问我有没有别的学校校长想通过我把你拐跑,先拐跑我,再一步步从内部攻略,拐跑你。而我又那么好拐,毕竟我每年都因为特困生申请表的事和校长决战三天三夜。”   不愧是垫底高中,教育部每年拨给十三中的特困生名额都有限。   光是童凉每年提交的几张表,都够马校长搬着祖传小板凳,去教育局局长办公室门口静坐示威,不给批就不走。   不过这么丢脸的事,马校长怎么可能说呢?你们老马校长明明是轻轻松松要到了名额,还谦虚地让出几个名额给别的学校,同时一而再再而三婉拒教育局长今晚一起吃饭的邀请。   祁津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谁了:“明年的表我替你教?”   童凉:“都他妈的上高中了,还想麻烦他们师哥?让他们自己签,轮到他们和马校长游走了?”   祁津:“……”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祁津叫了小区门口的家常菜外卖,很快送了过来。   童凉边吃边看消息,和祁津一起研究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怎么都在找他俩。   事情起因就是万骏这次动用关系弄到的隔壁省重点的卷子,他兴冲冲等祁津回来上晚自习做卷子,结果左等右等不来,怀疑祁津在开学第一天就准备在四班上晚自习。   不吉利。   结果他去四班,发现四班也是数学晚自习,但全体在走廊里安安静静上课,各个乖巧。   排除逃课的,一共三十多个人,场面壮观。   万骏一来,立刻有同学抱着练习册问他数学题。   万骏傻眼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进去?你们数学老师呢?是包老师对吧?她人呢?”   大家比较平静,回答他,要么整整齐齐四十个人一个不少的坐在教室里上课,要么以后所有的数学课他们都在走廊里上。   正好天热,秋老虎当头,走廊三面通风,空气优良,有助于身心健康。   万骏当了那么多年班主任,掰正过数不清的不良少年,当然清楚这群学生是怎么回事:“你们包老师不让谁在教室里上课了?”   然后万骏胡景他们都找了过来。   童凉没想到他们做到这一步,忍不住发消息给苟绪平:“所以你们现在还在走廊?”   苟绪平:“当然!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苟绪平:“胡老师给我们买了酸梅汤,你说他这是鼓励我们继续坐走廊?还是诱惑我们回教室?”   童凉:“包雯呢?”   苟绪平:“不知道,就晚自习刚开始露了个面,发现我们都在走廊就不见了。”   苟绪平:“估计是没想到我们敢闹,我看见老胡给她打电话,没打通,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了。”   祁津盛了碗汤,堆到童凉面前,指着手机屏幕:“这个包雯,你们新数学老师?和你有矛盾吗?”   他知道童凉被数学老师赶出教室,乖乖巧巧最受老师喜欢的童凉竟然被赶出教室?   不是祁津滤镜太重,分明就是老师自己有问题。   但接下来光顾着生气了,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童凉:“本来是该抱团的……算了,别管她了。”   当年童凉是真把包雯当成识人不清的受害者,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能是拼了这么些年的前途突然一片灰暗,包雯才会变成这样。   祁津学习这么累,还是别管这种事了。   童凉喝着海带豆腐汤,发现班级群正在刷屏,点了进去。   【万骏真有心机!他说了想问数学题就去办公室坐着问,不然谁都别问!】   【去老师办公室坐着和在走廊坐着没区别吧?】   【区别?区别就是你们贪图办公室的空调!!】   【可这题连柳姐都不会做,只能问老万。】   一群人开始在群里积极讨论,去办公室坐算不算背叛之前发的“要么整整齐齐四十个人一个不少的坐在教室里上课,要么以后所有的数学课他们都在走廊里上”的誓言。   誓言是可以变通的,明明学习更重要!   知道包雯和童凉不对付,他们也不是找借口集体逃课,下午在教室里的两节数学课他们如坐针毡,没几个能听下去的。   所以必须学好数学,让全年级都知道,学习是很重要,数学的每一分都很难得,但他们不需要因为私人矛盾就针对学生把学生赶出教室的老师!   有个名字是一团乱码、头像是学校大门口的风景照的人,送了大家一个大拇指。   一看就知道是卧底学生群、时刻关注这群学生们一举一动的某位忍不住冒泡的老师。   四班的群包罗万象,全十三中的活跃分子和好事份子都在群里,甚至还有食堂一楼卖里脊肉鸡蛋饼的大叔,   祁津:“不算。”   祁津:“要么我现在也可以在群里给你直播讲题?”   童凉乍一看见祁津的回复惊讶到了,他都没好意思在群里露脸,祁津怎么回事?怕事闹得还不够大?   他放下筷子,严肃又认真:“祁哥?”   祁津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他脸上,抽了张纸,替他擦嘴角:“这题很经典,你过来一起听?”   童凉:“好。”   祁津在群里轻描淡写地回了两句,结果群里立刻刷小板凳?jpg。   整整齐齐,就等祁津给他们开课。   四班的每一位同学都没想到,他们还有抱着手机学习而不是打游戏的一天,还一学学到晚自习放学!   胡景见他们在群里上数学自习,冒了头:“大家好好学习啊!”   依旧是老干部风。   讲完数学题,桌上的饭菜都冷了,酸菜鱼的盆里飘着一层黄灿灿的菜籽油。   童凉伸了个懒腰,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干活,说:“祁哥你累了吧,赶紧歇歇,我来收拾。”   “行啊。”祁津说,“你明天准备怎么办?”   童凉有点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不想闹大,就是因为不能说白辞那事。”   所以包雯让他出去他就出去,不想让他上数学课他就不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同学们……   “操!真他妈的感动!”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可爱梅洛的营养液!   谢谢宝贝花落的捉虫!但是我没找到在哪里哈哈哈—— 第64章 你值得   童凉反思了一下, 是太他妈的感动。   如果四班集体没那么乖就好了。   现在童凉像个老父亲,想挨个把他们揪过来揍一顿。   不过你童哥就是这么有魅力。   童凉越想越得意。   连祁津都发现了,一趟趟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的童凉有点嘚瑟,于是他忍不住问:“你会用洗碗机了?”   童凉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让他拖拖地还行, 但没做过电器辅助下的家务。在少林寺里, 童凉还和师弟们轮流做卫生,回家里……薛宛意恨不得亲自给儿子换拖鞋。   他:“不会。”   祁津走进厨房, 发现童凉连擦桌子的抹布都扔洗碗机里了。或许有人觉得男朋友这样很笨,但祁津就觉得童凉不会做家务的样子太可爱了,不会做就得找他。   找的次数多了,会更依赖他一点吧。   祁津很有耐心地又分了一遍, 把不能放洗碗机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水槽,问在翻冰箱找饭后甜点的童凉:“既然不能提白辞的话, 你准备怎么办?每天都有数学课,校长肯定不能让这种事继续发生。”   话题又抛回童凉头上。   童凉拿了瓶可乐出来:“不知道。”   果然第二天,马校长就找到包雯,问她昨天晚自习是怎么回事,同学们为什么集体罢课。   为了让包雯没有任何估计地说实话, 马校长甚至没叫专业和稀泥选手胡景过来,毕竟是胡景的班级。   “校长, 我之前在初中部的教学成绩,你是知道的。我离开教师岗位的这两年, 也是不得已。”   包雯已经没有昨晚看见同学集体罢课的慌张了。   今天一早, 她穿着职业西装, 画好了淡妆, 背着厚厚的教案来上课, 此刻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看上去的确像高级教师候选人:“我的教学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以前每学期末的综合评分表是让学生匿名打分,公平公正,我的分数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在学生心中的印象,不用我说,您心里也有数了。”   马校长点头,教学和口碑能力都几乎完美的老师,对于他们十三中来说可太难得了。   包雯把责任从自己头上摘出去,心底里偷偷松了口气,款款而谈:“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班里有个叫童凉的学生,这个童凉在初中时就是成天惹事,现在教唆同学们罢课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同学们可能都挺怕他的,他不让他们上课,他们敢上课吗?”   马校长一听和童凉有关,脸色都变了。   包雯又说:“与其找我,您不如去管管这个害群之马。同学们没好的同学带,缺好的榜样,这样不行。”   马校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打了胡景的电话,让他先把童凉带过来。   没多久,胡景就带着童凉敲门进来。   马校长对胡景使了个眼色,在询问双方的环节,这种判定责任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想胡景和稀泥。   语文老师和稀泥的本事本来就是专业级的,好多次马校长都被他糊弄过去了,而且一旦涉及自家学生,胡景和稀泥的本事能瞬间翻几个番,绝对让你后悔惹这位人民教师。   但胡景假装没看见马校长的眼神。   马校长只能叹息,也假装他不存在,和颜悦色地问:“童凉,你说说你们班为什么不愿意上包老师的课。”   童凉实话实说:“包老师说,她的课我都只能去窗台听课,同学们不高兴了吧。”   “窗台听?”胡景没过问同学们和包雯的矛盾,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包老师你怎么不去窗台讲课?!”   包雯反唇相讥:“胡老师,这是你身为老师应该说的话吗?”   马校长伸出手,示意两人都给他闭嘴,然后又问童凉:“包老师为什么让你去窗台听课?”   童凉这就没法实话实说了,总不能说包雯是因为嫉恨当年的事,故意针对他?   见他犹豫,包雯故意问:“对啊,童凉你说说为什么?”   她故意把问题抛给童凉,如果童凉能说,当时就说了,不然也不会背着打老师的恶名,在初中就被孤立。有些时候,她甚至怀疑根本就是童凉性格恶劣,给自己逃脱惩罚胡编乱造的借口。   像包雯这样自私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男生为什么会保护陌生女生。   童凉不能把白辞扯进来,何况那时候,白辞也没被扯进来过。   谁都知道他童凉把一位老师给打住院了,肋骨甚至断了一根,事后还不了了之,可只有几位当事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甚至连白辞的名字,都一瞒再瞒。   就怕多一个人知道,给原本就身心受创的女孩子火上浇油。   童凉不是很确定,包雯知不知道她老公性/骚扰的女孩就是白辞。   最好压根就不知道,不然白辞一个女孩子,在学校里只会更难过,尤其是有老师针对的情况下。   童凉想他没事,他脸皮厚,什么都不怕。   童凉干脆说:“没什么,反正我就是不想上她的课。”   “马校长你听听,这是一个学生应该说的话吗?”包雯敲了敲椅子扶手,越发肯定童凉不说的原因,是根本没这回事。而她的确是因为一个恶劣的学生,白白耽误了两年的前途。   马校长没办法了,也只能学胡景开始和稀泥。   脑袋疼。   走出办公室,正是上课时间,整座学校陷入入浓厚的学习氛围中,隐约有集体读书的声音响起。   童凉发现祁津又逃课了,正背靠着墙玩手机,顿时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等你。”祁津看这画面,就知道谈话并不愉快,他天生会保护女性,正入他在父母婚姻中理智的维护妈妈的权益,但他的童凉明显是被欺负了。   祁津:“走,跟我去一班上课。”   这位全市第一以及首富独子的名声很大,包雯当然认识,只是他和童凉关系这么好,让她有些意外。她说:“童凉成绩很差吧,万老师会允许他进他的课堂?”   童凉想说会啊,万骏现在可喜欢我了,而且我还能解决祁津总是蹿班的问题,但他开口却是:“关你什么事?”   “你就是这对老师说话的?”包雯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笑笑,“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童凉你就是这样的人,撒谎暴力惹事……其实当时就是你打人了,想逃脱惩罚随便找的借口吧。”   童凉憋着火:“你他妈当时不也认了?”   包雯以为踩了他的痛脚:“我当时就不该听你的,你就是在撒谎,根本没什么女生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你耽误的是一个人民教师的两年!我少教了多少学生?”   童凉咬紧牙关,攥紧拳头。   在一起这么久,祁津早就把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童凉的火气从来都不小,要动手时也是直接动手,绝不会费时费力地逼逼。   他竟然能忍到现在……祁津还真是刮目相看。   从童凉的话中,祁津早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更加证实了,童凉在初中时救了一个叫白辞的女孩,为了保护这个女孩子,甚至一直背着打老师的恶名。连今天被气成这个样子,也在忍着脾气,没把女孩的名字说出来。   他的小同学,怎么就让他爱不够呢。   祁津把童凉护在身后,冷冷道:“你算什么老师?”   祁津还真把童凉带到一班,让他上万骏的数学课,万骏……对此毫无意见,甚至还态度强烈的要求晚自习也留在一班一起上了,毕竟十次有九次他都得去四班才能找到祁津。   但童凉和包雯的矛盾闹得全校皆知,差不多所有人听到的版本都是童凉故意跟新老师包雯作对,还撺掇全班同学一起作对。   要命的事,四班全都站在童凉这边。   马校长甚至不得已,暂时让六班的数学老师暂带四班数学课,包雯去六班上数学课,六班和四班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不对付,包雯甚至能在六班得到热情拥戴。   六班班长甚至说:“四班不懂得珍惜,要不包老师就教我们班得了!”   “对啊,包老师人美心善教得又好,四班是疯了吧?”   “还不都是那个叫童凉害的?他竟然能念到高二,我以为他高一就退学了。”   “总不能让我们包老师换班级,也不给个说法吧?校长怎么说?”   “至少吃个处分……或者,退学?”   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讲台上的包雯满脸荣光,腼腆地笑笑:“谢谢大家。”   白辞听说这件事后一直忧心忡忡,几次想给童凉发消息又不敢。   虽然已经过去,虽然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但她实在太害怕了。   可她又想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怕?她什么事都没做错,而童凉挺身而出保护了身为受害者的她,是值得掌声的英雄,更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污蔑。   在删删减减无数次之后,她终于按下发送键。   她很快就收到回信。   【他最近受到那么多议论,心情不好,已经睡觉了。我是他室友。】   白辞一愣。   她没入学的时候,就听说十三中最出名的两个男生,一个是又帅又能打的童凉,一个是全市第一祁津,两个男生还是室友,同进同出,经常一起在食堂吃饭,满足了几乎所有女生的YY。   甚至部分女生坚信他们两个是一对,每天磕CP磕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这位室友,是祁津?   【对他来说,吃顿好吃的再睡个好觉,就没事了。】   【但你和我都知道不是这样。】   【我知道这件事很残忍,但是我知道童凉挺身而出保护你的时候没有犹豫,甚至之后被同学们孤立那么久,也没解释过一句。】   【我会用我的方法保护好他,也希望你能记得曾经有位勇敢男生的挺身而出。】   白辞被他直白的言语震了震,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重新入学,父母对她很是关心,在外面给她租了房子住。   她庆幸自己遇到了非常明智的父母,以及那么好的童凉。   她好像学到了什么,是勇气,也是责任。   她敲下这么一行字。   白辞:“谢谢,请相信我,给我一天时间,没有人能让英雄流血。”   另外一边,童凉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宿舍没有空调,全靠头顶上了绣的吊扇降温,童凉穿着短裤,短袖搭在手肘里,边走边歪着脑袋用棉签掏耳朵。   “这天怎么还那么热。”童凉说,裹者一身热气的他软萌软萌的。   祁津坐在椅子上看他:“你跟我回房子里住,有空调。”   “是你想回去住吧。”童凉很警惕,出租房的次卧已经彻底沦为杂物间,他们都睡在主卧,而在宿舍里的话,因为条件有限,就必须分开睡,“你在看我手机?”   祁津脸色自然:“没有,我不会怀疑你的。”   他已经把聊天记录删除了。   童凉也不疑有他。   “万老师?您暂代我们班的数学课了?”   “不是暂代,目前来看,至少这一学期的数学课还是我的。”万骏认命的夹着教案来到四班,“看学校还能不能招到合适的数学老师吧,我希望能招到,毕竟班主任的工作很重的。”   六班那边看见原先的数学老师回来,纷纷傻眼了。   他们之前可是拍了无数次包雯的马屁,为此还得得罪了这位老师,结果现在包雯主动辞职了?   这让他们怎么和原先的数学老师相处?   不过幸好这位老师的教学能力一般般,不是个小心眼的,没理会这群学生吃里扒外的行为,该怎么教还是怎么教,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童凉惊讶地发现,白辞去找校长了,承认自己是当年的女孩,她甚至带来了当时的录音证据,证明了童凉和包雯以及她老公的矛盾,以及这一次包雯分明就是故意报复。   包雯瞬间变脸,还想解释,她已经离婚,跟前夫毫无关系。   马校长压根没理她的解释,反倒对白辞说:“你放心,学校会保护好你,你好好上学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   保护学生,是校长的本能。   马校长为了保护同学,心里对包雯的印象已经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包老师,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报复童凉,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祁津就是这时候提交了一份心理报告,证明了包雯早就有幻听的精神问题,她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但受害者却错误地把矛头指向了其她受害者,坚信一切都是谎言……   马校长正好有合理的借口解除了劳动合同,免得还要给出赔款。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包雯走了,白辞的名声也保住了。   童凉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啊,她就不怕被人知道吗?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站出来……”   “因为你值得吧。” 祁津温柔地说,“你值得。”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包雯下线了,松了口气 第65章 见面1   整个九月本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大家也好早点穿上春秋季的校服——和夏季朴素的T恤和冬装灰色大衣比起来,春秋装的白衬衫和马甲才是同学们心目中的第一。   今年的天气热得出奇,冰棍店的冰棍都卖脱销了,学校甚至还主动给教职工和学生订购冰棍, 连续定了两周。   冰棍这玩意五毛一根, 纯属薄利多销。   月底了, 总不能继续当撒手掌柜,祁津就去店里看账本, 看见净利润的时候,忍不住满意地挑眉。   他开店就是哄童凉高兴,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把前期投入的成本装回来,从下个月开始就是正是盈利。   这比生意是他赚了。   他的童凉是在旺他吗?   “祁哥?”   祁津听见童凉叫他, 转头果然看见童凉汗津津地站在门口,汗湿的头发粘在脸上。   童凉发色浅, 高一入学时还被怀疑过染头发,这么一来,更显得脸色莹莹雪白。   祁津:“在上体育课?”   童凉走过去:“嗯,太热了,出来买冰棍。你在看什么?”   “账单。”祁津看了眼他身上汗透的衣服, 空调正对着他们吹,伸手去握他的手, “冷不冷,赶紧出去, 别冻着了。”   童凉摇头, 又凑过去看:“这个意思是……净利润?祁哥, 你这么会赚钱的?”   他是看不懂账本, 但祁津雇的店员账本做得也简单, 一目了然,他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目光。   老实说祁津转租这家店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和自己一样,就为了一口吃的。   他是做好了亏本以及月月贴钱的准备,但祁津竟然赚了那么多?   童凉都快佩服死了:“厉害啊!”   祁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老婆本,当然要多攒点。”   童凉:“……”   柳鸢飞在门口陪汪一旭他们数冰棍,发现童凉进了店里就没走出来,天气太热冰棍店的玻璃关着,视线越过冷饮柜,隐隐约约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没忍住,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这一幕太带感了。   能反复观看几十遍。   见到柳鸢飞进来,祁津也不好再做什么暧昧举动,冲她笑了下。   柳鸢飞嗦着冰棍,紧了紧书包带子:“谢谢祁哥请的冰棍,我要赶紧去舞蹈室排练啦!”   童凉没反应过来:“明明是我请的。”   柳鸢飞看了眼祁津,见对方并不在意,当下也不和童凉客气了:“童哥你吃冰棍哪次不是祁哥掏钱?”   童凉:“?”   柳鸢飞坏笑:“我们都知道了,祁哥用几根冰棍就获得了住进童哥宿舍的机会……”   童凉恼羞成怒:“卧槽!沈老板是已经滚了对吧!不然老子要他好看!”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祁津不敢得罪他,就只能是沈老板在搬家前显摆英勇无畏拯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两位高中同学,其中一位不仅阔气出手也大方,年少英雄!   柳鸢飞温柔一笑:“童哥别气了,好了,我得赶紧走了,这次演出但凡有点意外我老师非得杀了我不可。”   童凉气哼哼的:“都排练几个月了,天天挂嘴边,她再排练下去,我们班平均分都得下降十好几分。”   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同时奶十几个差生的柳姐。   “重要演出吧,她是舞蹈生,像这样的演出申请舞蹈学院有加分的。”祁津边解释边推他出去,“应该是周末的演出。”   童凉狐疑:“你怎么知道?”   祁津失笑:“别瞎想,我也要参加,我要是不去,我爸非得杀了我不可,周末跟我一起去?带你吃好吃的,主办方提供的食物应该不错。”   童凉根本不敢去,于是他转移话题:“啊,我还想请你周末跟我回少林寺辅导功课呢。你说我们少林寺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啊,怎么一个二个比我还笨呢,我好歹能分得清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   “不去就不去吧。”祁津哄他,“你好歹是当师哥的,背后就这么诋毁师弟?”   童凉:“我这不是给他们请辅导老师了吗?祁老师?”   祁津冲他笑:“下周陪你回去,辛苦你先当一周的童老师。”   汪一旭他们拿到冰棍,怕天热化了,已经先一步回学校了。   借住身边的广告牌遮掩,祁津低头,飞快地在童凉侧脸轻轻啄了一下。   侧脸的肌肤又软又凉。   像是补偿他这个周末的不能陪同。   但童凉也没能回少林寺暂时当一个周末的童老师。   步入高二后,童凉每周回少林寺还是雷打不动的,但多了每周回家吃饭的选项,不用薛宛意女士再雇高手以及演戏等等绞尽脑汁把他绑回家。   通常童凉周五放学先回家吃顿饭,睡一晚,第二天上午再坐车过去。   在老婆的威胁下,童述诚也尽量推掉周五的饭局,赶回来陪老婆儿子吃饭。其实他更想陪老婆吃烛光晚餐,这样推掉饭局才有意义,陪儿子吃饭算怎么回事?   臭儿子那么叛逆,还惹他妈妈担心,就该饿几顿,长长记性。   但童述诚毫无家庭地位,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通常吃完饭的之前,童述诚都要趁老婆不在,酸儿子几句,今天童述诚一反常态,一个字都没说,童凉还有点不适应。   “爸,你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酒?”童凉端着一小碗蓝莓吃得正香。   这是什么垃圾桶里捡来的崽!吃独食不说,还诅咒他亲爹?   但童述诚今天不敢惹儿子,顿了顿,他才平心静气地说:“你明天试试衣服,不合适赶紧改,后天好穿。”   童凉一愣:“穿什么?”   童述诚:“西装啊,你妈妈不是请裁缝来家里给你量尺寸了吗?上个月,忘了?”   童凉:“我知道啊,有什么关系?”   薛宛意经常请裁缝来家里给他量尺寸,定做衣服,他不少衣服都是定做的。   童述诚也没指望他能记着,幸亏今晚他提醒了一句,否则明天一大早童凉肯定就跑了,人影都找不到:“周末有经济会,你答应了要跟爸一起去,正好有几个老朋友介绍你认识。”   童家世代经商,薛家则是真正的名门大户,往上数还有载入史册的状元。当年恋爱的时候,童凉他那个著名书法家外公就看不上满身铜臭气的童述诚,不过幸亏童述诚自己出息,婚前就富可敌国了,薛家正好要借用他的财富,不然他也娶不到薛宛意。   眨眼间儿子都这么大了,就算童凉不愿意进圈子,有些该认识的人也必须认识,这样圈子里的人至少会看在他童述诚的面子上,不会欺负他儿子。   等他和薛宛意百年之后,不能再护着童凉了,就要靠他自己了。   就像老鹰要把雏鹰推下悬崖,雏鹰才能学会飞翔。   臭崽崽得出去见见人了!   童凉:“我答应了?”   童述诚:“你说呢?”   看童述诚的脸色,童凉毫不迟疑地怀疑他说过,只不过自己忘了,毕竟他爸嘴里说的那些专业名词在他听起来都是#?@¥%#。   但他一点也不想去。   于是童凉想方设法找借口:“我明天要回寺里,我答应了要辅导他们学习。”   童述诚冷笑:“我给他们请家教,绝对比你教的好。”   “……”童凉,“我觉得你是在污蔑我。”   童述诚轻飘飘地回他:“没有。”   呵,他至今没跟童凉点破,就看他实习期那表现,对那个叫祁津的室友的依赖程度……他儿子是单纯没错,奈何这个世界上心机婊太多。   还他娘的专骗他家单纯的崽。   臭崽崽一被欺负,在爸爸眼里,就是单纯崽了。   周日这天,老林穿着新西装、开着新车,却一脸愁云惨淡地来接祁津。   只要童凉住在宿舍,祁津就会陪他住宿舍,其他时候,祁津会回到他这个小小的家里。   穿黑色正装的祁津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影子,肩宽腿长,腰杆笔挺。   老林真是欣慰得老泪纵横,压下心里的这点激动,他说:“少爷,你和那个叫童凉的小孩子的关系……好像被人知道了。”   祁津面不改色地坐进车里:“我爸知道了?”   “祁总……应该还不清楚。”老林坐进驾驶座,在发动汽车之前,忧心忡忡地说,“是那个姓楚的想嫁进祁家的女人,她一直在找你的麻烦,整天做梦妄想祁总把你赶出家门,她好带着儿子趁虚而入。”   祁津毫不在意:“所以?”   老林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少爷从来没把那对母子放在心上,还比不上夫人和少爷的一根寒毛……就是万一他们到时候曝光或是在祁总面前乱说,对少爷你也不好。”   “为什么不好?我找到喜欢的人了,会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是想拿这件事针对你?对你不利呢?”   老林实在是太担心了,“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早不放出风声晚不放出风声,偏偏在这种时候。少爷,祁总这次带你参会,分明是想接你重新回来的意思,这种时候闹事……我不是想劝你和祁总和好,就是,别让仇者笑啊。”   祁津冷冷笑了一下:“我喜欢童凉,从来没想过隐瞒。”   “正好让祁总也见见他儿媳妇。”   作者有话说:   感谢人美心善的梅洛的营养液!MUA——   PS:终于写到这段了,啧啧啧—— 第66章 见面2   等红绿灯的时候, 老林悄悄从内后视镜里瞥后座的男生,眉宇间分明就是成年男子的影子。   原来少爷早就不是那个凡事依赖祁总、行事作风都有祁总风格的少爷了。   离开家,祁津成长了太多。   老林欣慰:“放心吧,少爷, 我相信你绝对能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吓跑的。”   祁津:“……”   他也没那么可怕吧。   今天多云, 整座城市雾蒙蒙的。   祁津看了眼时差, 估计差不多是他妈妈睡觉的时间,没好意思打电话, 发了条消息。   祁津:“妈,你出国前我向你承认,我喜欢的是男生。”   祁津:“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祁津:“有空带他去见你,你一定会喜欢他。”   第三条消息刚发出去, 手机嗡地震了下,妈妈的电话来了。   祁津的妈妈叫夏瑶, 结婚前也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婚后怀祁津的时候孕吐反应又厉害,用夏瑶的话说,祁津在她肚子里的十个月,她做梦都想去医院把祁津提前拿出来。   这小孩, 怪会折腾他妈妈的。   因为怀着祁津,夏瑶干脆就辞掉了公司的主管工作, 等祁津上小学后不顾劝阻,重新回公司当事业型女强人, 从祁太太又做回夏总裁。   祁津接起电话:“妈, 还没睡?”   夏瑶:“儿子说那么重要的事, 我能睡得着?就这么确定妈妈会喜欢, 不是你看你对象有滤镜?”   祁津无奈:“妈。”   夏瑶平时雷厉风行, 在儿子面前才会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她和祁津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姐弟。   “你跟妈妈承认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你了。”夏瑶温和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都喜欢。”   祁津猝不及防被感动了。   夏瑶打了个哈欠:“为什么非要捡这时候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祁津语气平静:“我和他的关系被人知道了,暂时还没告告到我爸那去,我就想你先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夏瑶沉吟了下:“又是他们母子?妈这就打给你爸打电话。”   祁津知道她的意思是由她出面替他解决,便说:“不用了,妈,我能处理好,给你打电话也是想你支持我,不是让你大晚上睡不了美容觉的。”   “好。”夏瑶说,“如果那个姓祁的再敢那么对你,妈就飞回去替你出气。”   夏瑶其实非常后悔把儿子留在国内,只不过儿子学业和朋友都在,他自己也表现出强烈的留下来的意愿,她才放弃抚养权,心想前夫虽然混蛋,但其实很重视这个优秀儿子。   谁能想到,前夫混蛋到为了一点名声,亲手把儿子推出去?   在女人身上失败,就把火气发到儿子身上去了是吧?了解事情始末的夏瑶飞回来掐死前夫的心都有了。她心知自己这种凡事要强的心,对祁津的成长百害而无一利,离婚后她积极治疗和看心理医生,好转后,终于开始后悔。   所以现在但凡听见谁对祁津不好,她肯定要那个人好看。   挂断和夏瑶的电话,祁津又给童凉发消息。   【在寺里?我有点事,想去找你。】   和妈妈说过后,还要让童凉知道,免得这件事打得他那个暴脾气的小同学措手不及。   祁津想他没有关系,但他最爱的两个人不能因为这种事受一点伤害。   童凉:“不在。”   童凉怕他真去少林寺了,没必要撒这个慌,就实话实话。   这套定做的西服款式复杂,毕竟是童凉第一次出席重要场合,薛宛意紧张得不行,担心童凉穿不好,她还要亲自给儿子穿,结果手一紧,纤长脖间的领结收紧,童凉差点喘不过气:“妈!你谋杀啊!”   薛宛意换好了抹胸礼服,还没来得及做发型和化妆,就已经贵气明艳。   她赶紧松了松领结:“不好意思,是妈妈不好——都怪妈妈看领结好看,非要给你选领结,要是领带就好了。”   童述诚的领带都是薛宛意系的,她就很会系领带嘛。   终于系好了领结,薛宛意满意地欣赏儿子。   依旧是少年独有的单薄身形,但修身西装岸边腿型拉得笔直,复古矜贵西装上衣里面搭配的是珍珠扣白衬衫,漂亮领结上是俊秀干净的脸庞。   非常漂亮,好好打扮起来,的确是个养尊处优的矜持少爷。   是她儿子。   薛宛意眼角倏地一酸,差点泪目了。   童凉赶紧说:“妈你赶紧捯饬你自己去吧。”   他抓紧时间低头又给祁津发消息:“我和我妈妈在一起。”   薛宛意把耳边的一缕卷发掖进耳后:“我捯饬什么啊捯饬,别玩手机了,跟你多了多少遍了……去那边坐着,小李!赶紧把造型师请进来!”   童凉松了口气,做发型……应该可以玩手机吧?   他趁换衣服的空隙摸到手机,抓紧时间给祁津发消息,被薛宛意看见了还要挨骂。   结果他一坐到椅子上,刚打了一段话,薛宛意就把他手机收走了。   童凉软软地从镜子中看他妈:“妈。”   薛宛意冷酷无情,就是不还手机,还狠狠瞪着他:“低什么头!抬头看镜子,做发型呢!”   童凉顿时什么都不敢了,缩着脖子任由发型师捯饬他的头发。   另一边的祁津一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信。   有些事不好在微信中说,祁津必须要见到童凉,亲口告诉他,他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父母了,不过不用慌张,也不用担心。他只是希望童凉知道这件事,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有心人真的找到他的童凉,对童凉不利。   虽然祁津觉得,坏人遇到童凉,才是倒霉的那一方。   然而童凉不回消息,让他心底莫名涌起焦虑。   为什么不回?刚才不还回得好好的?   不是说了回少林寺当童老师吗,怎么突然和妈妈在一起?   祁津冷不丁想起,童凉是连生病了都不敢给妈妈打电话,软柔软脚地求他去医院而不是医务室。   得是多么冷血无情的妈妈,让他家乖巧可爱的童凉连生病尽情撒娇都不敢?   祁津快心疼死了。   他想了下,嘱咐老林:“掉头回家,我拿个东西。”   老林诧异,但是他们出发早,现在回去再返回,只要他开快一点,应该来得急。   “好的,少爷,您系好安全带。”   返回的路上,老林展示了他几十年积累的高超的开车技术。   祁津上楼又很快回到车里:“先不去会场,我给你个地址,去这里。”   老林熟悉城里的绝大多数路,祁津刚报出地址,他就在脑海里的地图算了下,认真规劝:“少爷,再去真的会迟到的。要不还是等大会结束再去?”   祁津坚持:“不行。”   老林:“可是少爷,祁总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大会非常重要,不能迟到。”   现在什么事能比去会场还重要?   那种地方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获得一个入场名额,恨不得提前三天就去会场边的酒店住着,以防到时候路上堵车或是其它意外。   然而祁津只是在内后视镜里淡淡瞥了他一眼。   老林就调转方向盘汇入车流:“好,那我就尽量再开快点。”   祁津一只手插在兜里,摩挲着一只有些旧的首饰盒。   里面是夏瑶出国前留给他的。   夏瑶出国是抱着不再回来这片伤心地的想法,能带走的几乎都带走了,但给他留下了这枚戒指。是祁津外公给外婆买的婚戒,一枚奢侈的鸽子蛋,在当时那个年代,是时髦和财富的象征。   戒面是一枚红钻鸽子蛋,去年一枚比它轻一克拉的红钻在瑞士高价都拍出千万美元的高价,这枚戒指是夏家的传家宝。   祁津想把传家宝给童凉,代表他的决心。   老林真的快把车开出飞速了,一路上灵活地超车插车,如果不是牛逼轰轰的车型和开在侧面的尾翼,他们肯定要被骂死。   快开到目的地的时候,老林忍不住叨叨:“这地方我好像前年来过,对,就是前年。是城中村,拆又拆不掉,还有不少摄影师喜欢去那边采风呢。”   “地段好,周围都是写字楼,要价太贵了,不好拆。”   “但不拆也得拆了,前年去的时候就有危楼,排水啊那些基础设施也差,到处是乱扔的垃圾。”   他叨叨着,车一转弯,“拐个弯前面就是——”   老林记忆中的乱七八糟的城中村,竟然是一座掩映在浓郁绿化丛的高端小区?   祁家有块地皮,祁津对土地这点事略懂一二,这种地方寸土寸金,没有开发商愿意掏钱买这快地开发,费心费力又讨不着好。   给祁津一笔钱,他都不会买这里的地皮。   何况这小区一看就是豪华商品房,绿化面积占百分之五十的那种,一平米价格绝对要上天,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老林也怀疑,再三看GPS定位,没有错,狐疑道:“少爷是有朋友在这里?还是地址错了?”   祁津低头翻看手机相册的照片,上面是他拍下来的实习生申请单,难道是童凉胡乱填的地址?   他又切到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   这么久了,童凉还是没给他回信。   老林的手机响起来,是祁总再催,他不能说是祁津半路换了目的地,只能说:“在路上了,我们很快就到,祁总,您再稍等一会。”   “少爷?”老林挂断电话,“再不去真的就来不及了。”   祁津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烦躁不安地看了眼窗外,半晌才说:“走吧。”   灯光交错的宴会大厅,国际知名古典乐团正演奏舒缓的音乐。   穿梭在大厅的宾客言笑晏晏,声色犬马,绝大多数都是财经杂志的熟面孔。   祁总没好气道:“这种场合你也敢迟到?”   老林开车没法接电话,电话打给祁津又会立刻被掐断。   祁总一时不知道是气祁津竟然敢给他迟到,还是气祁津掐断他的电话无视他身为父亲的威严了。   不过这种场合,人人盛装打扮,不惑之年的祁总当然也是一声西装革履,就算再生气,他都得憋着火。   他带儿子过来,不是让人看笑话的。   然而没等祁津说话,一个穿紫色礼服的女人施施然走了过来,再神乎其神的化妆术都掩盖不了眼角明显的鱼尾纹。   “祁总,没想到你也来了……”   祁总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面不改色:“啊?我就是来参加大会,正想着也不认识几个人,祁总身边没人陪吗?一起好不好?”   参加大会的成功商人大都带着异性伴侣,漂亮又惹眼。   祁总因为要带祁津进圈子,就没带人。   但这女人的话破绽百出,不认识几个人还能有入场资格?分明就是冲着祁总来的,在这种地方挽着祁总的胳膊一圈走下来,第二天绝对就有人叫她祁夫人。   祁津知道他爸妈复婚是不可能了,但他也不想看见乱七八糟的人在他面前晃悠,于是他说:“楚小姐就这点事?我和我爸有家事要说。”   楚小姐脸色大变,小姐?这不是讽刺她一辈子没嫁过人吗?今天为了讨好祁总,她连儿子都没带过来,结果就被祁津这个小兔崽子当面冷嘲热讽?   上回他儿子故意去找祁津麻烦,被老林告了一状,祁总眼里本来就只有祁津这一个儿子,结果期末考试她儿子又没考好,直接被祁总转回了普通高校。   楚小姐想靠儿子上位的美好憧憬再一次破灭了。   祁津只是安静看着祁总:“是关于我妈的。”   一旦涉及前妻,做梦都想复婚的祁总就没原则了,冲韩小姐说:“你既然也不认识几个人,就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就带着祁津走到一边。   楚小姐恨得牙痒,看着这对父子逐渐走远的背影,愤愤不平地想,她手里有这么大的丑闻,在这种地方爆料的话……还会对祁津抱希望?恐怕到时候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了。   到时候她儿子一定会被当成祁家继承人好好培养,而她也能顺理成章当祁太太,有名有实的祁太太。   韩小姐一心想找祁津麻烦,不觉得十三中那种高中会有什么有背景的人物。因而也没调查过和祁津有过亲密行为的男生的身份,替她拍照的私家侦探专业性一般,照片也糊,但能认出其中其中一个是祁津,另一个是男生。   走到一边,祁总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祁津想了想:“对了,她问我她订婚要不要给您发请帖,我说不用了,反正您也不会去。”   祁总:“……”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祁总正想发火,然而音乐声戛然而止,台上主持人正高调宣布有请本次大会特邀嘉宾童述诚童总!   掌声雷动。   祁总只能暂时不去管混账儿子,却没留神他一个不注意,祁津早就溜走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台上万众瞩目的中年男人,祁津却躲在人群中,低头摸出手机——   童凉还是没给他回信。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而是直接去把童凉找出来。   去少林寺找师父,说不定知道童凉在哪……他不知道一直不回消息的童凉在干什么,童凉是个手机迷,没事就打手游,他发消息,回复的时间从没有超出过五分钟。   祁津是在太担心了,算了,待会趁人不备溜走——   “童总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跟突然冒出来似的?”   “童总一直有个宝贝儿子,还是独苗苗呢,只不过从来不带出来而已,今年十七还是十八了?童总今天怎么舍得带他出来的?”   “小伙子还挺帅,十七八岁啊?我闺女正合适,闺女,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待会和他多处处。”   “你还是想想吧,童总可看不上你家。”   “自由恋爱懂不懂?只要小年轻喜欢,还管什么门当户对?”   祁津对童总那个护了十七八年都不带出来的儿子毫无兴趣,这儿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都不出来见人的?   然而仿佛是命运作祟,又像是一见钟情那种,心脏砰地被软软绵绵的充气巨锤砸中。   祁津抬头,脸上神情刹那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我是没存稿星人QAQ;   送大家一个巨大的MUA!   感谢不离不弃的梅洛的营养液!感谢在2022-08-16 12:46:53-2022-08-18 09:2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见面3   专业主持人介绍完台上的童述诚和童凉父子俩, 童述诚则亲切地揽着儿子的肩膀,简单地做了开场演讲。   不愧是童述诚,做到全国首富的男人,号召力非同凡响。   童凉被迫站在台上, 闪光灯下, 万众瞩目。   总算下台, 童述诚又带着童凉认了一圈人。   好不容易歇一会,童凉迫不及待去找薛宛意, “妈!”   薛宛意抹了抹眼角,儿子长大了,瞧,和他爸爸站在一起谁不说一句虎父无犬子?   童凉安慰了她一番, 又试图把手伸向她手腕上挂着的奶白色小羊皮包上:“妈,手机还我……”   薛宛意敏锐地把手臂往身后一藏, 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端着香槟酒杯:“什么场合玩手机?没事就跟你爸一起,多认识几位叔叔。”   童述诚正在几步开外和几位中年男人谈话,见老婆儿子看过来,点了点头。   薛宛意见童凉有些着急,小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跟妈说, 妈妈帮你联系。”   我想找祁哥……   童凉默默在心里念叨,但他妈妈连祁哥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童凉灵机一动:“今天发辅导书单, 胡老师会把各科需要的辅导书发到群里,我得赶紧去买, 免得全城都买空了, 还要等到下周才能有辅导书用。”   多么爱学习的宝贝崽崽!   妈妈的心肝宝贝!   薛宛意也不敢再没收手机了, 赶紧打开小羊皮包, 把手机塞到他手里:“那你赶紧把书单发给司机, 让他先去买齐了,这边还要挺久才能结束。”   童凉拿到手机就想溜。   童述诚瞥见这一幕,走过来:“这小子又偷懒?”   薛宛意则拦住他,嗔怪道:“他有点事,我让他去的,马上就回来,急什么?说了那么久,渴不渴?喝点什么?”   童述诚就不好追过去了,伸出一只健硕的臂膀让薛宛意亲亲密密地搂着,温和道:“老婆你在喝什么?我来杯一样的。”   童凉拿着手机一路风驰电掣地从侧门口走出大厅,来到花圈。   只有零散一些对商业交谈不感兴趣的人在花园闲谈,三三两两。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月色也被雾蒙蒙的乌云遮遮掩掩,间或抬起头,才能幸运地看见一弯银勾,只不过很快又被遮掩了。   童凉解锁手机,发现祁津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说,问他究竟在哪里。   开始的字里行间还是祁津一贯的风格,到后面几条就明显着急了。   糟了!   童凉要是给祁津一连发了几十条消息没收到回信,估计已经急得开始让人全城搜寻了。   祁哥得多着急?   童凉心急如焚,赶紧给祁津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铃声从身后响起。   是个爵士女歌手,略带砂质的女低音克制又温柔:   “黑夜和月光最相配了——”   “你像阵风又走了,路灯落在我眼前——”   “枫叶回来了,初雪敲打橱窗——”   童凉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男生从身后抱进了怀里,体温炙热,气息熟悉,   他转头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对视着。   黑眸平静,眼角微扬。   祁津轻抬眉梢,语气安静又坦然,薄唇清清楚楚吐出一句无奈的话:“如果今天没遇见你,你还要瞒我多久?”   童凉看着他,依旧没有回过神。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偷偷用他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   如果不是抱过无数次了,童凉早就条件反射给他来个惊天动地的过肩摔。   正是因为熟悉,童凉才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被抱住了。   见怀里的人依旧一副愣愣的模样,附近又没有第三个人,祁津笑了下,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一口。   童凉条件反射地微微仰着脖颈,像是放纵他的亲吻。   祁津就一下下啄着,细致又暧昧。   直到童凉恍然醒悟,轻轻推开他。   祁津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   童凉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责怪祁津不分场合地亲他,还是该解释为什么瞒了那么久也没说过一句他爸叫童述诚他妈叫薛宛意。   他张了张嘴,开口第一句却是:“你喝了多少?”   然后他就后悔了。   这都是什么鬼话?   他就该赶紧解释早点获得原谅。   祁津点头:“喝了一杯红酒,看见你上台的时候,没忍住。幸亏我个子高,不然还看不见你。”   童凉可怜巴巴地:“对不起,我该早点跟你说。”   祁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跟我道歉,你只是没来得及说而已,至少我知道以后不用担心你了,能少操点心。”   ……童凉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父母是谁,很多都是祁津自己的猜测。   从特困生的申请表开始,他就误会了,他该早点想起来,童凉没给自己填写过什么申请,还有童凉外公突发心脏病的那天夜里,童凉超乎寻常的冷静果断。   这一切都表明他的童凉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童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双眸:“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祁津的心里梗了一下,明明被辛苦瞒着的是自己,但真心心疼的还是自己,“没什么好气的,都说了,你爸爸叫童述诚,我就不用整天想着哪里有好吃的带你去吃、哪里有好玩的带你去玩……也不用想怎么保护你,高中毕业后怎么才能在一起。”   童凉没想到祁津会这么说。   这么重要的事,他一个字也没透露,而祁津知道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他的隐瞒,也不惊讶不是发火。   反而在庆幸,他是有人保护的。   童凉心里刹那间涌满了热泪,眼角一酸,差点想哭。   “我承认……”童凉手指不安地拽着西服下摆,“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什么都买给我,还主动帮我。你比我爸妈对我都好,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有祁津在,童凉就是毫无原则的被宠着、爱着。   童凉上前一步,抱住祁津,在他胸前蹭了蹭:“我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   祁津挺满意的:“我今天找你,也是想告诉你,我妈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想带你见她。”   童凉仰头:“祁哥,我们这叫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嗯。”祁津配合他,“那你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童凉静静看了一会,然后摇头:“别了吧,祁哥,现在花园里虽然没什么人,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了……”   祁津低头堵住他絮絮叨叨的唇。   唇齿交缠,童凉被他亲的软手软脚。   童凉在他胸前推了下,分开,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嗔怪:“一股酒味。”   祁津掐在他的腰上的手紧了紧:“你不是喜欢喝酒?”   但是不会喝,一杯就倒。   祁津轻声细语地劝:“再尝尝?”   童凉没有反应,直到他腰间被催促似的掐留下,温柔的,他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呼吸吐在对方耳边:“那你把舌头伸进来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腰猛地被掐紧。   唇齿间,是比花盛开还香甜的味道。   红酒甘冽的气息猝不及防渗入唇齿间。   韩小姐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凭着人脉关系获得了一张入场券,然而毕竟是一张陌生的脸,几乎没人找她攀谈,她游走在人群外,努力寻找祁总的身影。   然而随着某位至关重要人物的出场,整个大厅热闹起来。   韩小姐心里只有那些勾心斗角的玩意,什么都不懂,就端着酒杯来花园喘口气。   然后就不由自主睁大眼睛,看见了这一幕。   她先是震惊,紧接着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上的男孩吗?祁津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竟然敢把小情儿领到这么重要的地方?   不不不……她不应该说祁津胆子大,祁津是愚蠢!这么重要的把柄!   ——   薛宛意让童凉拿到手机,可不是让他拿了就不回来。她左等右等不见儿子,怕这臭小子又溜了,发了条消息:   【赶紧回来。】   童凉看见消息:“我妈催我了,今天这身她给我弄了一个多小时,我再不回去,她肯定会杀出来。”   祁津应了一声,但还抱着不松手。   童凉其实也不想分开,就跟他商量:“我带你见我爸妈?就说你是我同学?”他忽的想起一件事,“柳姐是要在这里表演吧?她看见我会不会很惊讶?”   祁津摇头,“不会。”   因为童凉看起来其实更像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孩子。   想起兜里的戒指,祁津拿出来递给他:“我妈留给她儿媳妇的。”   童凉:“……”   指不定谁是老公谁是老婆呢!   不过你童哥刚犯了大错误,暂时不跟祁津算账。   童凉打开绒面盒子,里面是一枚宝石戒指,不过对于他来说千万级别的和路边十块钱的玩具戒指没什么区别,他就是被祁津用五毛冰棍追到手的。   他也不客气:“那我先收着,不过见到我妈,你最好扮演下儿媳妇的角色,祁哥,我相信你的演技。”   祁津同他对视了几秒,笑了:“好。”   他们一起走进宴会大厅。   在场都是上了年纪的生意人和他们带来的伴侣,也有人带自家适龄的儿女过来,碰一碰运气,毕竟他们这种人还是讲究个门当户对,如果女儿外貌条件好一点,当然要高攀。   两个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出挑的男生并肩走进大厅,瞬间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一个是第一次露面的童家少爷,一个是传闻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祁家少爷。   韩小姐满心满肺都是让祁总讨厌祁津,其它的全都看不到。   她说:“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把小情儿都带过来了,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能乱来呢?幸亏是叫我看见了,如果是个大嘴巴子看见了还说了出去怎么办?”   祁总脸色不是很好看,握着红酒杯的手背青筋直突。   明显就是在发火了。   想起刚才在花园里看见的画面,两个男生亲亲密密地楼抱在一起,韩小姐就不甘心。   凭什么啊?   谁都说优秀的祁津,背地里还不是私生活混乱不堪,竟然跟男生乱搞?   她儿子不过成绩差一点,至少生活干干净净,不会和来路不明的人厮混在一起,这样的儿子才该是祁家继承人吧,该改姓祁写入祁家家谱才对。   韩小姐趁机继续拱火:“就在花园里,我带您去,您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被大厅门口的两个男生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男生!   韩小姐眼睛唰的一亮,快要压制不住嗓音了:“就是他!祁总,祁津就是和那个男生在花园里胡搞乱搞!您看看,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她说着,旁边有不经意听见的人看过来,露出惊讶的眼神。   她正得意洋洋,心知祁总最要面子,谁敢在这种场合下让他丢脸,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出现在他面前了。   “闭嘴!”祁总怒不可遏。   韩小姐脸色苍白。   火气分明是冲她来的,可……为什么?   祁津带着童凉走过来,见这两人的脸色,心里就猜出个七七八八。他好像并不生气,温和道:“爸。”   韩小姐还抱着最后的希望,但她已经没有底气,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就是他,祁总,我看见祁津在花园里抱着他,还亲了……”   祁津嘴角挂着笑。   韩小姐终于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童凉不是很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是和祁津在花园里亲了,但这种语气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吧?那他也不想客气。   童凉大大方方冲中年男人笑笑:“您就是祁总?我爸跟我提起过您。”   “爸,他叫童凉,是我的同学。”祁津看了一眼身边的男生,眼神里的光带着温柔和缱绻,然后才看向祁总,眸色淡了许多,继续说,“在我妈那边过明路了,他收了妈妈的戒指,等成年了,我们会去注册结婚。”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开始咔咔咔唰唰唰撂坏人了!   我更期待这个环节嘻嘻嘻,送大家一个大大的MUA! 第68章 凝血功能障碍   祁津声音很低, 只有他们几个人听见了。   韩小姐脸色惊恐至极,而祁总面部肌肉则是古怪的动了下。   童凉心道谁跟你结婚?   祁哥你这想法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你看今天这月亮圆不圆?亮不亮?像不像你童哥又圆又大的拳头?   但——   求婚就交给他好了,保证让祁哥知道谁才是儿媳妇。   于是童凉很配合地靠近祁津,认真地点头:“嗯, 是这样。”   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人, 他甚至愿意主动牵着祁津的手。   韩小姐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祁总的态度,这个男生……貌似是个连祁总都惹不起的角色。   那她说的话?都被听见了?   然后她就看见男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冷冷淡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童凉问:“这位阿姨是谁?好像不喜欢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祁津:“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安静看向祁总,等他爸做决定。   祁总沉默和他对视片刻, 冲韩小姐说:“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出现在祁津面前。”   韩小姐明白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   但她既然能私自生下孩子, 就不是个笨蛋,她知道现在这种场合,祁总是要面子的,不可能赶她走,那她就还有机会。于是她楚楚可怜道:“祁总, 我……等结束再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祁总当然不愿意跟她纠缠。   貌似除了答应, 然后在大会上装眼不见心不烦,没有别的办法了。   童凉才不干呢, 让他祁哥不高兴的人就别继续在他眼前晃了。   他冲旁边电线杆似的站着的保安招了招手。   与会人员都是亿万富翁, 安保人员也是顶级的。   那名黑色西装保安走过来的时候, 自带一种不好惹的气场, 他低声询问:“什么事?”   童凉抬手一指:“我怀疑她的入场资格有问题, 调查一下。”   保安立刻走向韩小姐:“这位小姐麻烦您跟我下去调查一下,如果没问题,很快就能结束。”   韩小姐当然不愿意走,见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明显是把她当成热闹看,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不,我的资格肯定没问题……是不是误会了?”她看向祁津,露出威胁的眼神,声音也有了底气,“祁少爷让朋友这样对我一个女人……不好吧?”   分明是冲周围的人暗示,祁津小肚鸡肠,竟然让人欺负一个女人。   童凉不高兴了,冲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招呼几个兄弟,二话不说架着韩小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麻烦这位小姐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小姐不要让我们的工作难做!”   大家面面相觑,露出真有问题的眼神。   令祁津意外的是,保安不仅配合,貌似和童凉的关系很好。   祁总脸色十分难看:“童少爷你——”   谁都看见这个女人和他走得很近,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有问题?下一个被赶出去就是他?   童凉对祁津这个爸爸可没什么好印象!   他靠近几步,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祁总也想一起出去?还是想发表什么意见?我虽然年轻,但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祁总深吸几下,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他给了祁津一个「你翅膀硬了」的眼神,然后果断转身离开这个议论中心。   看热闹的人散去。   祁津冲童凉一挑眉:“这场大会童家不是主办方吧?”   童凉得意地笑:“当然不是,我安保公司是我爸投资的啊,都是少林寺出身,我爸肯定能帮就帮,就刚才那个帮忙的保安,就是我师哥!”   祁津温柔的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寺里的老大。”   “我也想。”童凉摆摆手,“但师父收了很多徒弟,我只是其中一个。我小时候也是被师哥带大的,师父没空,师哥就教我学武照顾我生活,当然不负责学习了,大家都是笨蛋。”   童凉看见祁津的眼神里有细碎的笑意,就知道他是想抱自己,只是碍于场面不合适。   他和祁哥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薛宛意和童述诚在找童凉,差点怀疑臭儿子是真的溜了,就看见另外一边似乎出了什么事,紧接着又看见保安带着一个女人出去,然后围观的人散开,他们发现儿子竟然乖乖的没有溜。   身边还站着一个年龄差不多的男生。   这种场合对童凉来说是无聊的,他们就怕童凉待烦了,没想到这才多久,就认识了新朋友?   薛宛意欣然挎着老公结实有力的臂膀,一起走过去,“跟妈妈介绍一下?”   祁津:“阿姨好,叔叔好。”   童家人的地位是老婆最大、儿子第二,然后是外公外婆师父……童述诚毫无家庭地位。   童述诚和薛宛意应了一声,童述诚认出来了,这不是姓祁的心机婊么?又来骗他家单纯的乖崽?   怎么乖崽跟这个男生关系看起来还非同一般?   童凉不懂他爸为什么见到祁津就臭脸,这样不行,连忙夸道:“他叫祁津,是我室友!而且他还辅导我功课!妈!我能进步那么多名,都是因为有他帮忙。”   薛宛意又惊又喜:“谢谢你不嫌他笨还耐心教他,童凉都跟我说了,从上学期就开始辅导他功课了对不对!”   “哪里。”祁津落落大方,“主要是童凉聪明,之前成绩不好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学习方法,找到后几本不用我教,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看书学习,没什么能难到他,有时候一些解题思路连老师都很佩服。”   童凉:“……”   童凉心说,您这个马屁真的拍到我妈心坎里了。   果然薛宛意看祁津的眼神,就像看着干儿子。她连老公都不要了,捂着嘴咯咯笑:“哪有哪有!他都是遗传他爸啦,他爸爸就很聪明。”   童述诚就眼睁睁看着他的漂亮老婆也被心机婊骗了,气死了。   祁津当然能感觉到童述诚的敌意,但他能理解,谁对他的童凉下手,他也高兴不起来。   祁津:“童总,久仰大名。”   童述诚看都不看:“呵!”   童凉:“……”   遭了!他爸这语气这态度,是在生气!   果然薛宛意拍了童述诚胳膊一下:“你干什么呀,别吓唬同学。”   童凉不知道眼前这道题怎么解,但他觉得他妈说得对,你别吓唬我祁哥!   祁津浑不在意:“对了,童总您在前年买下的……”   童凉竖起耳朵,所有和经济股票华尔街有关的字眼在他耳朵里都是&…#%@&。   然后他就听见祁津说:“?&@#¥!”他爸爸说:“&……#&?@!!”祁津又说:“?(&…%%@”,他爸又说:「?&@¥!#」。   祁津继续:“?……#%@!”   他爸紧跟上:“丄?&#@……&!”   最后薛宛意眼里都blingbling地放光。   童述诚拍了拍祁津的肩膀,煞有介事一点头:“好想法!我也觉得不能买壳上市!”   童凉震惊不已,这就称兄道弟了?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大会举办方为了调解气氛,给与会嘉宾带来宾至如归的体验,时不时就会有表演。   穿钻石晚礼服的一线女歌星在演唱完三首歌后,向台下鞠躬,款款下台。   主持人宣布下面的节目是市芭蕾舞团的《天鹅湖》。   薛宛意最喜欢芭蕾,欢欢喜喜地抓着童述诚去看演出。   童凉趁机问祁津:“卧槽,祁哥,你跟我爸都在说什么天书?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虽然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但能说得乱七八糟,祁津也是佩服他的。   表演芭蕾舞的舞者大都是高中生或是大学生,令人怀念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吸引了很多注意力,不少人都停下交谈,认真欣赏。   童凉在舞者中仔细寻找:“快看,那个人是柳姐!”   “看我。”祁津非常强势,不许他看舞台,“谁更好看?”   童凉:“……”   他侧头看着祁津:“听说红酒都是后劲大,所以你上头了?喝醉了?”   祁津看了他几秒,少顷,平静地开口:“我吃醋了。”   童凉语气里染上无奈:“祁哥你真是……”   祁津嘴角扬起某种微妙的弧度:“我好看吗?”   没有家庭背景光环的童凉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祁津曾不止一次庆幸,还好他有钱,无论童凉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无条件地给,这是他追求童凉的资本。   其实童凉不需要。   和童述诚薛宛意夫妻谈过话后,他庆幸童凉有这么好的父母宠爱,其实没有吃过很多苦,又怕自己给童凉的爱不够,留不住他。   矛盾。   童凉会觉得他不够喜欢他吗?   童凉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上前一步,故意在他耳畔说:“我男朋友当然好看。”   就莫名其妙很得意。   他继续说:“祁——”   砰!   哗啦哗啦!!——   大厅圆形弧顶中央的多层水晶吊灯突然坠落,在地上砸成一片水晶山!   周围的人尖叫着躲避,只有几个手持武器、浑身黑衣的蒙面男人镇定地站在原地,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四周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的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   看着这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劫匪,祁津下意识伸手想拦,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一阵疾风,快得几乎看不清童凉的动作。   劫匪也没想到这群精英阶级中竟然藏着这样的高手,一时间连躲都没有躲,就看见眼前突然蹿出一个黑影,紧接着是天旋地转——   童凉双腿绞在劫匪脖颈上,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简直是电影里的暴力美学慢镜头!   下一秒童凉一个翻身膝盖重重抵在劫匪后背,骨头被重力挤压发出咯咯声,一个教科书式利落的缴械,劫匪手里的刀滚出七八米远。   旁边五六个劫匪先是一愣,对上童凉明显稚气未脱的脸,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但千钧一发之际,童凉已经先冲了过去!   他低头躲开一拳,侧踢正中一名劫匪脖颈!咔嚓!   人类脖颈是极其脆弱的地方,是致命要害,近身格斗袭击脖颈都是严重违规,劫匪脸色扭曲变形,嗷一声哐当摔倒在地!   落地的童凉稳住重心,眼前寒光一闪,半米长的大砍刀已经朝他腰侧横劈过来了!   咣当!   碰碰!   童凉又是几下又利落又漂亮的教科书式缴械,终于站着的就他一个了!   他呼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细碎的汗,正想说没事了,我的反应还挺快,没全还给师父他老人家——   后脑勺就被什么冰冷的圆形物体抵住了。   童凉就是没见过也知道是什么,何况他和他爸也玩过。   他认命地举起双手。   “还挺牛逼啊!”身后的劫匪怒气冲冲,一边提防一边低头冲对讲机那头的人说,“现在没事了,计划继续。”   一群捂腰的捂脖子的捂胳膊的手下,这幅画面看起来格外滑稽,他心底邪火上头,横着枪柄冲身前的男生脑袋就要重重砸上去!   “你他妈还挺——”   紧接着一个人飞扑而至,简直像生死关头爆发出的人体极限,瞬间就把童凉抱在怀里!   碰!   枪托砸中祁津太阳穴,他在齿缝间嘶了一声,一股鲜血沿着线条分明的侧脸滑下来。   童凉侧头,鲜红的血让祁津平素就过分冷漠的脸多了几分触目惊心,他眼底微微有点红:“祁哥……”   劫匪老大没管这一幕,摆摆手,示意手下按照计划执行。   与会的一百来名嘉宾还有表演芭蕾的二十几个舞者全被关了起来,同样被关的还有缴械后被手铐铐住双手的保安。   劫匪要求他们让人带现金来赎,谁想通了就出来打电话。   没现金,等值黄金珠宝也行。   像是知道现在人都不爱用现金了,而这群企业家们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黄金珠宝。   为了防这群狡猾的商人拖延时间——   每半小时他们就会随机杀一个人。   而商人,最是无情和惜命的,何况他们要的真的不多。关押人之前,绑匪们还收了一波手表珠宝,这就满足他们预期中的一半了。   一个惊恐万分的企业家说:“咱们在国内也能遇到这种事?”   “看他们的枪,应该是无国籍的亡命徒。”童述诚正在想办法打开保安手上的手铐,他接过薛宛意递过来的黑色发卡,掰直了,低头专心戳着,“拿到钱就开游艇走,进了公海就有接应。”   薛宛意的小羊皮包挺能装,除了粉底口红,竟然还装了一小卷止血绷带和液体创口贴:“幸亏我害怕,都带了。”   童凉正仰起头,用手帕小心擦拭祁津脸上的血迹,“嗯,妈你都给我吧,我来。”   他用发胶打理过的发型已经因为刚才的打斗乱了,西装侧腰处因为不注意,还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珍珠白衬衫,看起来格外可怜。   但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   祁津保持上半身不动,却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幸亏你没事。”   童凉抿了抿嘴,黑白分明的眼底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薛宛意并没有发现这两个男生之间的小动作,她在童凉身边半跪下来,温和地说:“还是我来吧,童凉你忘记妈妈专门去学过护士了?”   童凉乖乖让出位置。   祁津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阿姨谢谢你。”薛宛意嗓音突然哑了,她意识到自己快要绷不住情绪,这样不好,迅速眨了几下眼,憋回泪花,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我真没法想现在这种情况,这一下要是砸在童凉脸上该怎么办……”   祁津想说什么缓和下气氛,至少说个笑话吧,哄一下他的未来岳母。   然而他没开口,就听见薛宛意轻声说:   “他有凝血功能障碍,再小的伤口都有可能致命,谢谢你救他。他不喜欢说这件事,害得他被直接禁赛,那段时间气得他半年都露过一个笑脸,他没有告诉过你吧。”   祁津心里陡然被铺天盖地的冰雪覆盖住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可可爱爱的琦琦崽崽的营养液!!??( ????????` )比心 第69章 记得带上我   小童凉是立誓要给妈妈赢冠军金牌的男人!一定要装满她三面墙的落地包柜!   然而童凉快要成年了, 也只有一枚,靠着这一次的冠军他获得了运动员的身份,却也因为身体原因,某种意义上的终生禁赛, 也就是说他提交参赛申请, 没有举办方敢让他参赛。   童家和薛家都没有凝血功能障碍的家族病史, 童凉在小时候几乎没表现出任何症状,他又罕见的在习武上有天赋, 别的小朋友练武练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却很少。   后来可能已经出现了症状,只不过谁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薛宛意觉得这个小孩怎么淤青消得有点慢?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男孩子嘛,身上总要有几枚「勋章」。   直到那次拿到奖牌后, 亚军选手不服,在休息室和童凉起了争执。   童凉还是个心性单纯、爱好和平的男生,不想变成冠亚军互殴,还被取消新鲜热乎的成绩,躲闪的时候一不小心, 撞碎了镜子。   他眉角那枚小痣似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师父迅速赶了进来,叫了120送他去医院, 当时医生就提出来这小孩的凝血有点问题,后来转去童家投资的私人医院, 把童凉从头到脚查了一遍。   童凉在医院输了两袋血才有了意识, 等醒来时已经知道了。   亚军被禁赛三年, 童凉则彻底失去了比赛的机会。   那段时间薛宛意的反应更大, 甚至自学了护士这一项技能, 就为了以防万一,还偷偷跟童述诚商量,要不要请家教来家里教?还是不要再出门了,那么危险。   童凉都怕了他妈妈的应激反应,心想没有那么危险吧,他不参加比赛哪里还有什么危险,每天安安静静上学安安静静放学,很安全了。   在咨询了医生确实可以正常生活之后,童述诚主动让薛宛意打消了念头,后来是童凉自己争取,才能继续去少林寺,在师父的看管下练武。   “好了。”薛宛意贴了创可贴,“没事了。”   童凉挤过来盯着那块创可贴看了好一会儿。   祁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不疼。”   童凉:“祁哥,你要破相了。”   祁津:“……”   你破相了,但是很帅。不过你要是嫌弃我,就不帅了。童凉偷偷地想,又挤近了一点。   “啊!”   “不要不要!走开!”   “珠宝都给你们了!真的没有了啊呜呜呜!”   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尖叫,十来个黑衣劫匪冲进来随机抓人。   带头劫匪:“别他妈的碰那群人!带着不方便!抓跳舞的小姑娘!”   这里的哪个男人背景都雄厚,而女人穿漂亮的就是不为了行动设计的礼裙,保安们更不可能了,如果不是他们有枪,还没法制服他们。长期生活在公海上的劫匪们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人质就是跳芭蕾的小姑娘。   他们要的是钱,不是麻烦。   有人厉声说:“电话给我!我打还不行吗!别抓人了!”   “少废话!”带头的一枪托把男人锤倒在地。   不知是谁的手在背后推了一下,柳鸢飞摔倒带头男人脚边,见他阴冷的眼神看过来,顿时花容失色:“别……别……”   “她的钱我给,别抓她。”祁津反应很快,抓着柳鸢飞的胳膊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带头的认出来这个人了,冷冷一笑,正想说什么,就听见:   “老大!要冲进来了!赶紧的!”   “艹怎么来那么快!”   是警察来了?他们要得救了?   大家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露出希望。   带头的骂了一句:“这几个都带上!”   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理想人质腿软的走不了,劫匪们没办法,就挑了几个年轻的看起来很没用的带上。   祁津、童凉、柳鸢飞还有几个人全被当成了人质,被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柳鸢飞抹泪:“我不会死了吧……”   “不会。”祁津轻声安慰她,又去看走在身后的童凉,见他在盯着一个方向。   童凉:“你听。”   耳边的声音纷杂不堪,一时间警笛声、喊话声此起彼伏,仔细听……是游艇的引擎声!   国内治安好到这种程度,谁都不敢想象还会出现大型绑架事件,更难以查到劫匪是从海上来的!劫匪们就是打这个意识差,反正也掠夺了价值数亿的珠宝首饰,至于掏钱赎人?只不过是转移警方注意力的借口。   劫匪们已经准备好逃走的游艇!   茫茫大海是很难形成牢不可破的包围圈的,而他们行动迅速,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一小时,成功脱身的概率很大。   但是海上……人质们还能逃吗?   他们不会被扔下海喂鲨鱼吧?   那可是海里,就算是游泳健将,在海里的生存几率都几乎为零。   警方救援来得急吗?警方该不会还不知道他们要从海上逃跑吧!   “闭嘴!”劫匪呵斥。   人质们立刻噤声了。   但外面喊话和警方拖延时间的劫匪们声音更大,童凉借着掩饰,低声告诉祁津他的推测:“他们应该有搜船申请了锚地在接应。”   锚地必须要像港口局申请,有申报手续,而且还得是临时锚地,稍微排查下就知道接应的是哪搜船了。   不像童家生意涉猎广,祁家主营海运,一艘船如果没在规定时间抵达,产生的滞期费都是几十万上百万,每次运输时都恨不得24小时盯着GPS,谁他妈没事申请锚地啊?   找到那艘在海上接应的船,就能把这群劫匪一网打尽。   祁津立刻明白童凉的意思了,要把这个消息传给警方才行。   相信警方的同时,他们也要积极自救。   童凉悄悄拍了下裤兜,暗示他自己有手机。被老妈没收手机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因为怕一回大厅就被收走,童凉还特地放进了西服内兜。   祁津稍微侧身,挡住了童凉。   童凉则盲打,希望拼音输入法别出岔子。   摸索着似乎是按了发送。   前面的劫匪陡然转身:“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什么东西!”   童凉差点一个手滑没拿稳手机,正暗自松了口气,祁津突然从身后把手机抢了过去。   绑匪走过来呵斥:“拿出来!快点!”   童凉眼睛瞪大!操!被发现了!   祁津平静地交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已停用,请在XXX分钟后重试」。   劫匪露出凶悍的眼神,这群亡命徒可不管谁是少爷谁是平民,但敢挑衅他?   他一脚踩碎手机,握着刀抵住祁津脖子:“找死是不是!”   童凉吓得心脏都不跳了!   和高中生打架不同,这群人可是真正的劫匪!   “别管了!赶紧走!”带头见手下还磨磨蹭蹭,他已经看见警方的无人机了,赶紧催促人质们挡住他们,免得有狙击手,“早点上船!我他妈的看谁还敢再耽搁!”   毕竟带人质逃跑和不带人质逃跑是两个概念,到港口他们就把人质留了下来。   等游艇开走,几乎所有人都摊倒在地。   得救了。   童凉看见祁津脖子上多了条刀口,伤口太长了,血打湿了祁津的衬衫领。   今夜全城难眠。   警灯照亮了黑夜,大大小小的医院几乎都被占满了,尤其是一群人质,全被送进了私人医院。   医生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来做笔录。   医院走廊里,薛宛意披着老公的西服,凭着她口中的「母子心灵感应」,在童述诚「好吧好吧你说有就有」的眼神中,只用了五分钟,就逮住了一只不听话从病房里逃出来的崽崽。   薛宛意:“你怎么乱跑?检查了没有啊?CT做了没有?核磁也做一个,万一是内出血呢!”   童凉:“都做了,医生说了没事。”   薛宛意不放心:“把衣服都脱了,转一圈给我看看。”   童述诚:“……”   刚才量血压偏高,老婆第一反应都是嫌弃他胳膊上的汗毛太长不美观。   童凉就把外套和马甲脱了,全方位无死角地向薛宛意女士展示了自己的毫发无损,希望获得留下来的权利,“妈,你和我爸先走吧,我等我同学。”   这间是祁津的病房,医生和警察还没走。   童凉扭扭捏捏:“他脖子上的伤也是为了救我。”   薛宛意也不再强势了:“啊!要紧吗!重不重!”   童凉摇头:“不重,但我能留下来吗?”   再不重的伤到童凉身上都是重伤,薛宛意后怕得不行,抓着老公的手,“那我们得好好谢谢他才行,老公你说我们怎么谢他?”   童凉心道先不用谢,他觉得老妈再不回去睡觉,他们今夜一家三口毫发无损的成就达不成了。   童述诚就劝:“他们好兄弟都相互救来就去的,回头让你儿子给人家送个果篮锦旗什么的,上面就写「兄弟情深」。好了老婆,咱们赶紧回去休息吧,让你儿子留在医院伺候就行,反正屁事没有,你不是还要给我脱汗毛吗?”   童凉:“……”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和医生都走了,童凉想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视频电话的声音,他在门口罚站似的。   “不用,我没事,就是被划伤了没流血……妈!行吧,您回国吧。”祁津万分无奈挂断电话,“在外面站着不累吗?”   童凉悻悻地走进去,看见祁津太阳穴处的伤口已经换了医用纱布,而脖颈上的伤口涂了碘伏。   没有绑纱布,就是伤得很轻,但正是因为没有纱布,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视野中,才让童凉心里一梗。   祁津拍拍床沿:“坐过来。”   童凉老老实实坐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好,开口就是:“祁哥,还疼吗?”   “我疼不疼你不知道?”祁津把床头柜上护士送进来的饼干和水递过去,“吃点?天快亮了,你要不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叫点好吃的。”   童凉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又经过一晚上惊心动魄,他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拆开饼干慢慢吃,“这家医院每次都给这些东西,能不能换换口味啊?香草换成巧克力都行,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祁津摇头,闭了闭眼睛。   一听这话,他就知道童凉肯定没少来医院,那些他看不见的日子里以及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童凉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危险。   他终于知道恨不得把人圈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感觉了,一定要时时刻刻盯着。   童凉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背:“祁哥?你怎么能反应那么快啊,我都反应不过来。”   被发现手机的时候他都快吓死了,可祁津却比他快一步。   “本能吧。”祁津见他慢慢吃,饼干也很快没了一半,“一想到你,我就害怕。”   童凉一愣。   祁津看着他,语速放缓:“童凉,你以前总是保护别人,保护跟你一起学武的师弟,保护柳鸢飞他们。以后你可以继续保护他们,但我会保护你。”   “……”童凉都忘记继续吃东西了,虽然知道祁津喜欢他,可这么直白的话中蕴含的情感,还是让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应。   祁津继续说:“虽然你总是胆子很大,甚至会主动挑衅,但我想你乖一点不打架应该是不可能的,没关系,我会好好保护你,”   “你记得带上我。”   作者有话说:   有点难写,但终于结束了——   谢谢亲亲梅洛和琦琦的营养液!笔芯! 第70章   童凉吃完一袋饼干, 困得直打哈欠,“不行了,祁哥我得回去睡一会儿。”   祁津:“你爸妈走了吗?”   童凉不是很明白祁津的问题怎么跨度那么大,还是实话实说:“都回家了。”   “我爸妈也不在。”祁津垂眸看着他, 缓缓吐出心声, “一起睡?”   童凉:“……”   他沉默地抿了抿嘴, 其实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绯红。   是不好意思了。   祁津直接掀开被子,往旁边让了让, 又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说:“天快亮了,再不睡护士查房就睡不成了。”   童凉和他对视数秒,踢掉鞋子, 认命地爬上床,半似抱怨半似嘀咕:“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呢。”   灯的开关在床头, 祁津关上灯,“我以后还不是都听你的。”   童凉立刻蹬鼻子上脸:“那先叫声童哥听听?”   祁津:“……”   “快点啊,祁哥。”童凉催促,“叫一声,就当是唱安眠曲了。”   祁津认命地拍了拍他的背:“童哥。”   童凉翻了个身, 摆出令他惬意的睡姿,闭上眼睛:“嗯, 我就知道祁哥会哄我。”   祁津笑了下,“嗯, 快睡吧, 睡醒了的带你去吃早饭。”   医院都有定时查房, 私人医院更频繁, 除了睡觉时间, 其余时间都是两小时一次。   童凉住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清,他以为会被查房护士吵醒,然而并没有。   这一觉他睡得昏天黑地,一点意识也没有。   直到睡饱了醒来,童凉睁开眼,发现祁津背靠在床头玩手机。   明亮的阳光将病房照得通透明亮,单人病房各种配置都很齐全,依旧显得空旷,少了点什么。   “醒了?”祁津记得自己的承诺,“想吃什么?”   童凉打了个哈欠:“几点了?护士没查房吗?”   祁津笑了声:“查了,你睡得像猪,都叫不醒。”   其实是他在护士敲门进来之前,就提前站在门前,提醒每一位进来的护士小声点,病房内有人在睡觉。   童凉要睡得好了才能有精神。   祁津就保持着每两小时醒一次的规律,奇怪的是,断断续续醒来几次,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有种睡足的舒适感。   童凉点名要吃一家粤菜店的早餐。   祁津就上网搜电话叫外卖。   童凉掀开被子下床:“不用了,我有他们家老板的电话。你没转学的时候,我晚上经常叫他们家的夜宵,就是距离远,送得有点慢。不过我会算时间,体能训练完几本都能送到。”   祁津:“……”   忘了这小子姓童,什么好吃的都吃过。   “行吧,你打电话。”   童凉打完订餐电话,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期间祁津还接了他妈妈的电话,等电话挂断,童凉探出脑袋,含含糊糊地说:“阿姨要回国?我家有私人飞机,我爸今年刚买的。要不让飞机去接阿姨,路上也方便点。”   祁津:“……”   还是不适应童凉是个真少爷的事实。   粤菜店来送餐的外卖员穿西装,好像还是餐厅经理,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纸袋子,递给祁津的时候,礼貌地用另一只手在纸袋下托着,还祝祁津用餐愉快。   祁津想“……”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不起来了。   一点也不惊讶了。   祁津想这不是因为他的接受能力强,一想到童凉在遇到他以前没吃过什么苦,还有父母和师父心疼,他就能心平静气地接受。   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童凉发现是早饭来了,眼睛亮了亮,蹦下沙发,忙不迭接过纸袋:“这次送得还挺快,饿死了。”   点餐的时候童凉点了一堆,祁津估摸着他的饭量,就没有额外再点别的。   祁津正在分干干炒牛河,童凉敲了他一下,抬起手示意他看手机。   童凉让他看的是个学校帖子。   【抓住了!一网打尽!  据说是警察接到了线报,某位陷进XX的热心市民推测出来的,海警过去巡查,果然发现异常!   XX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现在全网禁这个词,楼主不想炸号。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雷锋!反正我爸爸昨晚出门时是带着棉被和羽绒服走的。】   祁津看着,手上动作不停,看完了,干炒牛河也分好,递给童凉。   “谢谢祁哥!”童凉激动不已,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甜,“热心市民祁先生厉害的!”   祁津挑眉:“是你先想出来的,我配合你行动而已。”   童凉被当面夸了,挺得意的,如果他是一只猫,尾巴现在肯定已经高高翘起。   “虽然你聪明又勇敢,只不过你也快成年了,我不好说你冲动,但我当初可能就是被你的身手吸引的。”祁津说的很缓慢,比教他学习时耐心多了,“以后遇到坏人,不要冲那么快了好不好。想想我,或是想想你父母。”   童凉愣了愣。   “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你不一样。”祁津已经尽量不提他的病了,免得引起他反感,“你学武,你会打架……但你每次打架,都让我害怕。”   “……”童凉本想开个玩笑,说祁哥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说这么严肃的话之类的,可听完后,他又沉默了下来。   童凉点点头:“我会很小心不动手的。”他顿了顿,“以后当个爱好和平的人士!”   他低头大口吃着早饭。   祁津掏出手机,顺便继续看帖子,排在那条帖子下面还有一个:   【亲生经历人士跟你们说说当时的壮观吧!  刚刚死里逃生,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们分享一下一切。楼主怎么在现场?楼主并非网上那些传说中八族混血家住古堡,而是去端盘子QAQ,另外楼主要说的故事中,是有这么一位的,不用猜,楼主不会透露。   为了叙述方便,让我们分别用学霸和校霸代替故事的主人公。   事情是这样的,楼主当时在现场宛如亲眼看了场5D电影,只见校霸咔咔咔擦擦擦,现场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校霸大招不用冷却,只可惜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唉。   就这?同学们,校草还没出场呢。   什么叫文武双全,什么叫智慧与武力并存?   校霸可不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他听见引擎声,推测出了海上逃亡路线!   但被发现了,被邪恶无比的坏人发现了!  就在此时,校草却挺身而出揽下一切,对此楼主先感动为敬!】   【楼主的叙事方式让我的代入感十分强烈啊啊啊。】   【拉倒吧,咱们那位学霸不可能进去端盘子的,别瞎带入。】   【真羡慕楼主这种时候还顾着磕糖,话说回来,楼主没事吧?】   祁津和童凉都没什么事,随时都能出院,只不过胡景和万骏两位班主任的电话一前一后打过来,希望他们再休息几天,免得上个学成为话题中心,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这场惊天动地的劫案。   这叫奉旨放假。   薛宛意知道童凉放假的事,立马叫他回家,会场上那一幕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童凉在医院的时候,他每隔一小时就要打个视频电话过来。   童凉以要照顾两次救他的热心同学拒绝了薛宛意,童述诚又在帮腔,毕竟他们童家不能忘恩负义。   既然祁津为童凉受伤,让童凉照顾他几天也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童述诚还说:“我们也要过去找你同学说声谢谢才行,再请他吃顿饭,凌晨在医院太晚了,不好打扰,不管怎么说,救了我儿子一次,这声谢谢不能少。”   童凉能拦住薛宛意,但拦不住童述诚,只能答应:“那行,爸,你和我妈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他想起他爸对祁津的敌意,那还是在公共场合,就不给面子。私下里,童凉可不想看见他爸处处针对祁津,就先警告:“不过他人很好的,你们去不许吓唬他。记住啊,爸,他救了你儿子,两次!”   童述诚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再针对人家?他有那么小肚鸡肠吗?儿子对他的误会还挺大,“知道了知道了。”   当天傍晚,童凉就跟祁津回了出租房。   童述诚和薛宛意要请吃饭的这天,提前问了童凉要地址,好顺路过去接他们。   童凉想都没想,就把出租房的地址发了过去。   薛宛意为了表达感谢,怕祁津觉得这位阿姨不够平易近人,特地找了造型师打扮一番,有点老气,可也很温柔。   “这个地址是不是有点熟悉?”薛宛意打扮完,又亲自去选了一束花,“老公?”   童述诚正在看平板:“怎么了,老婆?”   薛宛意:“你还记得咱们儿子暑假住的地址吗?”   童述诚保存了童凉的实习生申请单的电子版,准备等他十八岁,做成年手册的素材,他从平板的相册里翻出申请单,“住这。”   薛宛意眉头微微一拧:“关系这么好啊?暑假一起租房子,开学后也不退?”   童述诚笑呵呵地揽着老婆的肩膀:“好兄弟都这样,一起租房子算什么,我上学那会还和兄弟睡一张床呢。”   薛宛意见他心思都在平板里的数据上,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怀疑,不满地拍开他的手。   然而女人的第六感还是灵敏的。   房门打开的刹那,薛宛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童述诚对儿子第一次租的房子很感兴趣,左看看右看看。   薛宛意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去主卧和次卧分别看了看,最后脸色惨白地问:“两间卧室你们晚上还要睡在一起?”   在他们来之前,童凉收拾过了,铺好了次卧的床,他妈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他坚决不承认:“哪有啊,妈,他睡次卧,我睡主卧。”   “睡次卧,所以衣服什么都放在主卧的衣帽间里?”说话的瞬间,薛宛意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目光盯在祁津身上,“用一个漱口杯?”   童述诚没反应过来,正想问老婆这是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来说谢谢吗,怎么成了审讯。   然而薛宛意的脸色告诉他,现在最好闭嘴。   祁津扫了眼局促不安的童凉,语气很自然:“阿姨,主卧是我睡的,这两天童凉都在才让给他,衣服就暂时没拿到次卧。至于漱口杯里的牙刷是今早我没注意,不小心放错了。”   他语速放慢,像是要尽可能说服薛宛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告诉父母的好时候。   但他低估了薛宛意。   薛宛意只是盯着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逼问:“那你说,你不喜欢他,这辈子都不会。”   祁津笑了下,认命道:“阿姨,您是过来人,知道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要收尾了,好难写啊啊啊,最后几章全是甜甜甜各种甜,甜到高考就没了,就是好难写,我努力叭——   尽量八月内给完结了!!   感谢梅洛的地雷和营养液!!破费了!(づ ̄3 ̄)づ╭??—— 第71章 夏瑶   客厅里隐隐散发着盛绽的花香。   薛宛意品味很好, 她精心挑选的这束用来表达感谢的花,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的搭配,都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是在认真表达他的谢意。   如果能慢慢来就好了,祁津想, 童凉的妈妈是个很好的母亲, 如果不是突然告诉她这个事实, 而是慢慢来,他有信心让薛宛意答应他们。   童述诚看看儿子又看看祁津, 差点脱口而出,你们两小子搞断背山啊?暑假的时候还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了两个月?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祁津他爸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个祁津有样学样, 好的不学坏的学,竟然敢勾搭他家单纯崽?   他就说童凉从小到大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没吃过苦挨过累,遇到个有心机的,就这么上当了?   “我看吃饭就免了吧。”薛宛意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恼怒,她吩咐, “童述诚把你儿子带回去。”   说完她谁都没看,转身走出去。   “爸……我……”童凉犹犹豫豫地看着童述诚, 打算解释清楚,“我不想走。”   童述诚冷冷道:“你不想走可以, 我现在就给你师兄打电话, 让他带人过来把你绑走, 二选一, 你自己决定。”   童凉想说爸你怎么这么□□?为什么不听他解释?   可童述诚和薛宛意此时此刻的态度, 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他清楚知道这次触犯到父母的底线了。   “你先回去,好吗。”祁津低声跟他商量,“别让你父母担心。不管你想说什么,现在都不是好时候,再等等。”   童凉微微抬头,发现男生弯腰看着他,眸子是又清透又缱绻的黑色,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数不清的温柔。   出租房有采光非常好的卧室,客厅的采光一般,白天也亮着灯,光下一张俊俏的脸庞很有说服力。   按他说的办,他说得对,听他的没错。   那一瞬间,童凉心里那些令他乱糟糟的想法全都消失殆尽,好像有了崭新、清晰的目标,他点点头:“那我先回去。”   祁津:“回去后不要吵架,爸妈说什么都是为你好,你先听着,好不好。”   童凉点点头,不放心地说:“那你等我。”   祁津笑笑:“我会在这里等你。”   回家的这一路上沉默的可怕。   童凉没敢跟着爸妈坐在后排,主动钻进了副驾驶。   他以为薛宛意只不过是在外面给他留面子,回家就该骂他了,他做好了骂不还口的心理准备。   结果一到别墅,薛宛意头也不转地上楼回了房间,留下门口站成两排列出欢迎仪式的保姆面面相觑。   “爸。”童凉见他爸也着急回房,就出声叫住他,“我妈她——”   童述诚喜怒不形于色,他越是生气,反倒越是平静,“你还敢提你妈?”   童凉看着他:“那你劝劝她。”   “十七岁就没到,就找了个男的,还同居了?”童述诚说,“童凉我发现我小看你了啊,胆子那么大,什么都敢做?”   童凉觉得是他说的那样,又不是,只不过为什么童述诚描述得有点不堪。   他觉得祁哥是很好的人,是除父母外公外婆师父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脸上的伤心落在童述诚眼里,心里的愤怒就被担忧取代了。   冷静下来,他就明白这个叫祁津的男生帮助童凉很多,帮童凉提高学习成绩,还救过他。   就冲刚才童凉听祁津话的模样,童述诚就知道这两孩子之间不简单。   只要是让童述诚知道的,他就敢保证不会让童凉吃亏,相反的,如果祁津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一定会让祁家完蛋。   他只是怕童凉受伤害,毕竟他听说过祁津的父亲有多么混蛋。   出生在祁家那样的家庭,祁津会长成正常的人吗?   因为保护家人,童述诚才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做到听到他家人的名字,就没有人敢惹。   但童凉胆子实在太大了,还未成年,谈恋爱就算了,注意分寸就行,童述诚当然希望童凉能找到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可是同居?还骗他们说是和同学一起租房子方便?   这个小孩子,这次太过分了。   童述诚叹了口气,语气还算柔和:“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好好反思,正好你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别的事等过几天再说吧,你今天真把你妈妈气着了。爸爸会找人把别墅看起来,如果你真想跑……想想你妈。”   童凉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这次是认真的。   他点点头,就回了房间。   这几天他每天都在房间里学习,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去,不过薛宛意始终没有下楼,偶尔能听见楼下有车的声音,童凉就会迫不及待跑下去。   每次都是童述诚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看见他又什么都不说地回到房间。   这天薛宛意下厨,做了份牛肉面,保姆端进房间,童凉才知道。   童凉接过面碗:“她又回房间了,不想见我?”   保姆小心翼翼地问:“是的,少爷,你和太太是不是……吵架了?”   这些天连他们都在议论,童总一家三口是吵架了吧?这一家子就算发火,也和普通家庭不一样,别的人家吵架时鸡飞狗跳摔盘子砸电视,事后还要一边收拾一边心疼的重新买,他们家直接冷战。   童凉摇摇头,不想说什么。   关上房门,童凉趴在书桌前吃面,边吃边给祁津发消息。   童凉:“我妈下厨做了面,可是她还时不跟我说话。”   这几天,祁津都守在手前,无论童凉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他都会立刻回。   祁津:“好吃吗。”   童凉:“我妈手艺很好的,只有我回家她才下厨。”   童凉:“真想带给你尝尝。”   童凉:“你怎么问好不好吃啊,你不着急吗?不问问我妈什么时候放我出来之类的。”   最后一条消息刚发出去,祁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边很安静。   童凉问:“你在家里吗?”   “嗯。”祁津说,“我说了会在这里等你。”   童凉沉默了。   祁津也不催,觉得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听着他的呼吸声,轻轻浅浅,顺着手机钻入耳内,也不错。   他听见童凉吃面的声音。   童凉说:“其实,他们关我多少次我都能跑出去,我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可以去找你。”   祁津:“嗯。”   “我现在不跑出去,不是不喜欢你,是我想我爸妈能接受你。”童凉继续说,“所以你要再等我几天。”   祁津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得紧了几分:“我会一直等你。”   人山人海的飞机场出站口,清洁车小心避开人流缓缓行驶,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璀璨的灯光,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旅客和焦急接机的人,祁津鼻梁上架着墨镜,手捧着一束玫瑰,走过路过的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一路以来,不少跃跃欲试的女孩子都被他怀里的那束花劝退了。   多么帅气的男生,可惜捧着一束代表爱的玫瑰,果然好看的男生都是有主的。   咚——   祁津收到一条消息。   夏瑶:“妈妈下飞机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祁津嘴角一抽,回她:“准备好了。”   夏瑶:“那我在咖啡馆等你。”   贴心附带一个定位。   祁津大致确定了方向,收起手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推开咖啡馆门的时候,祁津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吧台前,夏瑶正坐在高脚椅上,腿边是一只十六寸行李箱,她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旁边一个年龄看起来比祁津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正殷勤举着手机,希望夏瑶赏他一眼,扫个码加好友。   夏瑶身穿一条水洗蓝高腰牛仔长裤,搭配一件细吊带,脸蛋清纯,身材火辣,一副奢侈品的墨镜挡住大半张脸,足以轻而易举骗几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看见祁津,夏瑶举了举咖啡杯。   祁津毫不留情戳穿她的真面目:“妈,喜欢儿子给你买的这束花吗?”   夏瑶:“……”   男人:“……”   祁津长相和声音都是成熟男人那一挂的,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多了,尤其是穿衬衫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的荷尔蒙足以让任何人忽略他的年轻。   男人尴尬地收回手机,忙不迭转身溜了。   夏瑶撇撇嘴:“我没那么老的儿子,你还记得你是学生吗?就不能土气点?”   成功商人夏瑶女士,把除西装和礼裙之外的服装,统称为土气衣服。她曾经为了让自己快速适应职场,一口气扔掉了所有土气衣服。   祁津心道小同学就是喜欢他这样,虽然小同学从来不说,但是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亮晶晶,完全暴露了他的内心想法。   小同学有多喜欢他,他好像已经不担心,有一天童凉会被比他还优秀的人吸引走了。   祁津把花放在吧台上,拉开高脚椅坐下,示意服务员一杯冰美式,才说:“提醒你一下,你儿子还有半个月就成年了。”   “那你还不趁成年前干点未成年人能干的事?”   “比如?”   “……”夏瑶沉思苦想了半分钟,终于承认,“你八岁就得买成人票了,算了吧。”   服务员端上冰美式,“请慢用。”   夏瑶这时才想起来:“童凉呢?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面?我还有礼物给他呢。”她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发出金属独有的沉闷声。   祁津平静地告诉她事实:“他爸妈发现我们的关系了,暂时不能接受。他最近都在家里,短时间里应该出不来。”   夏瑶听完之后,噗嗤一声笑了:“那么没用,你还是我儿子吗?”   祁津不说话。   夏瑶放下咖啡杯,拿出手机:“他妈妈手机号多少,发给我。”   祁津蹙眉:“妈,你别胡闹,他妈妈最近态度好了很多。”   他怕夏瑶火上浇油,毕竟夏瑶的脾气,他还是很了解的。   叱咤商场那么多年,没她搞不定的合作伙伴或是想挖的人才,手段是软硬皆施,那些人也是统统服她。   他和薛宛意相处不多,但能看得出薛宛意温柔又理智,和强势的夏瑶不是一路人。   夏瑶睨了他一眼,“放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天黄昏时间,薛宛意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陌生人:“童凉妈妈你好,我是祁津妈妈,很抱歉,今天才回国,两个小孩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然不会让他们胡闹那么久。我会管束好祁津,他很好管,从小到大最听我的话了,我可以让他跳级高考尽快离开。当然了,也请你管好你儿子,毕竟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成功的。”   看完短信,薛宛意的火气噌噌噌上来了。   什么意思?跳级高考?他儿子也能啊,他儿子还一次进步一百名,你儿子行吗!   再说了,他们童家条件那么好,明明祁津才是高攀吧?怎么搞得像迫不及待分手似的?   她那么优秀的儿子,第一次恋爱,结果对方就因为轻飘飘的一句父母不同意分手了?算什么男人!   薛宛意气不可遏,决定和祁津妈妈约见面,要把面子找回来。   约见面的这天,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出门,精心打扮了三个小时。   童凉好不容易看见他妈妈,立马没皮没脸地撒娇:“妈,你去哪玩,带我一个呗。”   薛宛意绷着脸,她不想拒绝可爱的崽崽,但可爱的崽崽还惹她生气,“哼!”   趁着功夫,童凉先挤上了车,见他妈妈确实没赶他,终于松了口气,系好安全带。   车在一家高端商场前停了下来。   童凉毫不奇怪,那么久没出门,薛宛意想来逛街散散心挺好的,“妈,你要买什么,我帮你拎包。”   “你拎什么包,妈妈跟人约了见面,你找个地方坐着去,我好了给你发消息。”薛宛意没好气得说完,踩着镶钻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   童凉不敢跟过去,掏出手机搜哪里有好吃的,突然——   “童哥?”   童凉吓得手机差点掉了,“祁哥!”   他蹦跶两步过去,毫不迟疑地张开胳膊,抱住了祁津。   祁津伸手拖住他,空闲的那只手安抚性地顺着他的后颈摸到后腰。   童凉:“你怎么在这?”   祁津解释:“我妈约了你妈见面,我怕出事,就跟过来看看。但是她不让我看,让我到处转转。”   童凉一愣:“我妈也让我到处转转……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祁津:“要不要偷听?”   “要吧。”   夏瑶见到薛宛意的时候,觉得对方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不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媛,还出生艺术世家,举手投足都带着书香气,果然跟她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薛宛意见到夏瑶的第一眼,差点退回去!夏瑶一身浅紫色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紧绷的脸上散发精英阶级的干练和骄傲,不知道在商场上厮杀了多少年,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商人独有的杀人不见血的戾气——   薛宛意不承认她有点害怕。 第72章   夏瑶款款起身:“是薛小姐吧, 你好,我是夏瑶。”   这语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沐春风,足以让所有陌生人对这位未语先笑的美人充满好感,也直截了当地堵死了薛宛意后退的路。   薛宛意虽然出生书香名第, 但出嫁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出嫁后又是老公的心肝宝, 后来有了儿子,更是不得了, 见夏瑶一身精炼的职业装束,她就觉得不是一路人,本能地不想打交道。   ——她害怕。   阔太太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就行了,坚决不和精英人士打交道。   不过薛宛意到底没有落荒而逃,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伸出手:“你好,夏小姐。”   “叫我夏瑶,或是小瑶都行。”夏瑶亲切握着薛宛意的手,亲亲热热地摆出了她的第一招。   薛宛意:“……”   刚才是谁先叫她薛小姐的?   夏瑶继续说:“宛意啊,你想喝什么?这里的冻柠茶很正宗, 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凉的。”   薛宛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砰地击中,大脑里顿时嗡嗡嗡, “能喝。”   夏瑶叫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冻柠茶, 又极周到的介绍了几款味道不错的点心, 建议薛宛意尝尝。   “宛意妹, 你听我的建议, 准没错。”   这一系列居家女主人的行为之后, 薛宛意被重击过的大脑也清明起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薛宛意清了清嗓子,决定装一回坏人:“你不用这么叫我,我跟你不熟,而且我你比大。”   提起年龄,几本就是不给面子,要开战了。   夏瑶温和地报出一个年份。   薛宛意吃惊,看着对方柔嫩的脸颊:“啊?”   夏瑶伸出一只做着精美法式美甲的手:“是啊,我比你还大五岁呢。”   薛宛意觉得自己是晚婚晚育,没想到夏瑶三十岁才要的祁津。她这两年就感觉皮肤状态急转直下,一次几百万的医美都拯救不了肉眼可见的胶原蛋白流失。   等再大五岁,她能像夏瑶这样吗?   夏瑶就说:“我介绍我的医美医生给你认识,不过他在瑞士,过去有点麻烦。”   就算再羡慕,薛宛意也不甘示弱,她不动声色地显摆:“远点也没有关系,我有私人飞机,老公今年送我的。”   “哇!”夏瑶露出羡慕的眼神,“真棒,不过我老公只能买得起直升飞机,飞个短途没问题。”   薛宛意不经意地皱了下眉,童凉找她帮忙时,她就把祁家那点破烂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也正是知道这些豪门内部见不得人的肮脏,她才极力反抗童凉和祁津在一起。   “现在叫老公还早了点,不过婚期定在明年。”夏瑶拿出手机让她看相册,“我们家祁津还没见过他,不过祁津说只要妈妈喜欢就好,如果他对我不好,让我尽管去找他,有儿子给他妈妈撑腰。”   她轻描淡写地摆出第二招,果然听见薛宛意说:“我儿子也给我撑腰。”   不就是嫌弃祁津那个死鬼老爸么,夏瑶对薛宛意的心里动态一清二楚,那她就明晃晃地告诉薛宛意,不管有什么样的父亲,祁津都有一位好妈妈,也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好孩子不会因为生命中某个微不足道的岔路而长歪。   整整半小时,夏瑶喝了半杯冻柠檬,就展示了自己和祁津的优秀,她非常有分寸,大半时间都是在听薛宛意夸童凉,再附带一句「是么?我们家祁津也是」,润物细无声。   童凉和祁津趁两位妈妈不注意,弯腰溜到隔壁的包间里坐着,屏住呼吸偷听。   童凉:“阿姨好厉害啊,我妈完全被带节奏了。”   “嗯。”祁津笑笑,“赶紧溜吧,再听下去就被发现了。”   他们又弯腰溜出去。   祁津先接到夏瑶电话。   夏瑶:“你这个丈母娘可以啊,真温柔,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气质的美人。”   祁津笑了笑,对上童凉眼里的紧张,示意他靠近一起听,“妈,童凉在我旁边。”   “我先声明我不知道啊。”夏瑶说,“你以后有福了,至少老丈人一家不难搞定。”   这话童凉就听见了,不满地锤了一下祁津的胸膛。   祁津一笑置之:“谈得怎么样?”   夏瑶故意吊着他:“我不知道,我总不能直接问她,你同意你儿子和我儿子的事了吗?那不是坏你的事吗?放心,你妈没那么蠢,你让你的小男朋友等着吧。”   话音刚落,果然祁津又挨了一下,猫挠似的。   祁津笑着挂断电话,一把抓住见势不妙要跑的童凉,语气亲昵:“打了我就想跑?过来,祁哥打回来。”   手在他腰间一寸寸捏着,祁津颇感意外:“是不是瘦了?”   哪有几天就能瘦下来的?   童凉难得没有不好意思,许是一连分开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做被棒打鸳鸯的噩梦,他脑袋一热,下意识顺着腰间不轻不重的力气靠近祁津,半张脸都埋在对方的肩头。   他瓮声瓮气地说:“如果我妈不拆散我们两个,我今晚就让你打回来。”   又直白又纯粹的勾引。   他感觉环住他腰间的双臂僵硬了。   祁津在他耳边低声笑:“不行,你没成年呢,别玩火。”   薛宛意的电话就这时候打过来的。   “妈。”童凉假装不知道,“见完朋友了?去逛街吗?”   薛宛意犹犹豫豫:“妈问你,祁津对你好吗?”   “除了你们还有外公外婆师父,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这个排除法做的……祁津舔了舔后槽牙,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那头薛宛意又沉默了。   童凉惴惴不安地看向祁津,眼里露出惊慌失措,感觉到祁津在他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   每每紧张的时候,他都会因为祁津的安抚平静下来。   祁津像个巨大的安抚抱枕,甚至会自动运转。   而今天祁津的安抚格外温柔,让童凉心跳速度非常快,在祁津怀里他本能得就容易紧张,现在几乎要招架不住了。   然后就听见薛宛意说:“你搬出来,不许再跟他住在一起,想住外面的话,妈妈不是给你买过一套房子吗?别让我看见他住进来。”   童凉晕晕乎乎,有片刻的找不到北。   直到挂断电话,他才反应过来:“等等!我妈的意思表达得有点含蓄……所以她是同意我们谈恋爱了?”   抱着他腰的手臂紧了紧,祁津:“你傻不傻?不过你最好别在阿姨面前提这三个字,免得刺激到她。”   一条清瘦的胳膊从侧面抱住祁津的腰。   童凉用力在他胸前埋了埋:“我真的好开心啊,祁哥。”   “我也是。”祁津告诉他。   重新回到学校上学后,全国震惊的绑架案几乎已经是过往云烟,热搜第一挂着某位男星隐婚生子的消息,学校里女同学们也因此抱团伤感。   童凉答应过他妈,就搬出来,住回了宿舍。   祁津也住在宿舍,不过他有点怀疑薛宛意只是暂时忘记了这一事实,不然肯定要杀到十三中把他们宿舍一切为二。   不过随着学业加重,各科都开始出现堆成厚厚一沓的试卷,童凉又给自己买了堆积成山的课外资料,把祁津的书桌当自己的用。   周四这天晚上,外公给童凉打了视屏电话。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童凉正趴在书桌前做数学题:“外公,我坐着呢,您拿什么当参照物看出来我长高的?”   祁津走过来打招呼,“外公。”   “呦,小伙子你也在。”外公眉开眼笑的,“两小子个头都挺高。”   外公对这个气质很好的小伙子印象深刻,那天夜里在医院,两个老头子和一个小病号,就是这个小伙子配他家童凉跑上跑下。当时就看出是个热心肠,现在更不用说,还救了他的外孙。   外公抓着祁津聊了几句,才放他走,“对了,你这几天过来一趟,拿今年给你写的生辰帖。”   童凉转了转手里的水笔:“急什么,生日后去拿也一样。”   他的生日在深冬,从小到大,外公送他的都是一副生辰帖。   外公继续说:“还有你室友的,你妈都跟我说了,我和你外婆不得谢谢小伙子救我们孙子?周五过来还是周六过来,你挑一天。”   童凉想着,外公送祁津一副字帖也不错。   他欣然答应:“周五呗!整个周末我们都要出去玩。”   祁津擦着头发浴室里走出来,童凉告诉他周五去外公家吃饭的事,他当然说好。   “祁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成年了呢?”童凉扁扁嘴,“竟然比我大一岁。”   他一直以为祁津只比自己大半年,祁津生日是夏天,他自己是冬天。等他过生日时才发现,是自己竟然比祁津小了足足一年半,祁津早在夏天就成年了。   祁津低眼看他:“因为国际奥数比赛,休了一年学,顺便国外转了转,你问了多少遍了?”   童凉摸摸鼻子:“这不是嫉妒你么,想起你已经成年了,是合法进出网吧的公民了,而我还只能去黑网吧。”   祁津擦好头发,把毛巾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才一边关上门一边慢吞吞往宿舍里走,“我成年没用,你又没成年,睡不了。”   童凉:“……”   作者有话说:   祁哥表示他非常遗憾。   非常感谢琦琦和梅洛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鞠躬—— 第73章 童凉的十七岁   夜宵外卖员的电话打过来, 告诉童凉他已经到达指定地点。   “粤菜馆的外卖到了。”童凉最近总是饿得厉害,尤其是晚自习后,他把这归结为学习太努力,“我去拿。”   他匆忙套上校服外套, 坐在椅子上换运动鞋的时候, 一抬头, 发现祁津已经先他一步换好鞋和外套,正在扣扣子。   童凉愣了下, “我去拿就好,没必要一起去。”   祁津语气自然地说:“我想顺便出去走走,透透气。”   童凉系鞋带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停下来,薄唇很用力地抿了抿。   然而祁津的理由简直毫无破绽, 尤其是祁津的笑容,白炽灯下一如既往的耀眼而温柔, 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宿舍没有熄灯,但早过了校门关闭的时间。   童凉和祁津一直都是最早回宿舍的那一波人。   初冬的夜里冷冷清清,松柏长青,树上叶子都落光了,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树枝伸向无边夜色里。   童凉就说:“那我要翻墙出去。”   刚说完, 身边的男生就牵住他的手。   祁津手指修长,触碰到冰凉的皮肤, 先是一顿,然后将手指挤进童凉的指缝间, 十指相扣, 还拽着他的手一起塞进身上冲锋衣的侧兜里。   “有点凉。”祁津解释, “给你暖暖手。”   话是这么说, 保持祁津一贯的温柔。   就是童凉的手被他扣着, 同时也就被他带着走,方向不是冲着他平时习惯翻墙的地点,分明就是学校大门!   十三中的校门在关闭期间,只有校长或是主任级别的人物才有权利打开,唯独祁津是特例。   童凉:“我跟送外卖的约定好地方了,干嘛舍近求远啊?绕大半个学校呢。”   祁津扣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多走走不好吗,就当散步。”   散个鬼的步!   这下童凉彻彻底底爆发了!   童凉手上用力,却没抽出来,干脆怒目而视:“你就是不想我再翻墙了是吧!”   祁津保持平静:“带你走校门不好吗。”   红砖水泥的墙有多坚硬,他根本不想敢想。   童凉翻墙时会看一眼吗?根本就是闭着眼睛翻吧,怎么翻起来帅怎么翻,伸手敏捷,像天赋异禀的猫。   可猫也有失误的时候。   猫摔倒了有软绵绵的肉垫和柔软的毛发,童凉只有凝血功能远低于常人的指标。   普通人的小伤口对童凉而言是大出血,普通人的大出血……他甚至等不到120的到来。   难以形容的恐惧感深深笼罩着祁津。   这种远超于打架的恐惧,让祁津产生了必须分分秒秒把童凉看在眼皮子底下的念头。   就连童凉用他的一言不发告诉祁津他很生气,祁津都可以义正言辞的无视。   怎么办,全世界只有一个童凉。   校门口保安笑吟吟地打开门,放两位同学出去。   他们沿着校园外墙绕了半圈,才看见西装革履的外卖员。   只不过在那之前,童凉趁祁津放松警惕,抽出了手,也没给祁津机会,踹自己兜里,外套的小腹处被他踹得鼓鼓囊囊,像此刻他气鼓鼓的小脸。   还差十来米,童凉干脆停了下来,下巴一抬,颐指气使:“你去。”   外卖员:“……”   给这位少爷送了无数次外卖了,第一次见少爷发脾气。   他差点以为全天下的少爷都没有脾气的!   祁津并不介意,冲外卖员笑了笑,接过纸袋,跟童凉一前一后往回走。   不过他有点意外,对此童凉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因为想好好过生日的缘故,小寿星是不能发火的,不吉利。   小同学真的在努力懂事了。   次日童凉被起床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是不习惯这么勤快的自己。   勤劳勇敢爱学习的童凉小同学必须值得一顿丰盛的早餐奖励。   他迷迷瞪瞪地从床脚翻出毛衣穿好,说:“我想吃鸡蛋饼加油条和薄脆。”   同时有油条和薄脆的鸡蛋饼只有校门口左转小吃街走出一百米才有的卖,童凉对美食的定位就是这么精准。   祁津在铃声响起的时候就精神了,他的声音从床下传来:“那要动作快点,小心迟到,今天老万值日。”   “啊!我头疼!”童凉直挺挺往床上一躺,不徐不疾地放出大招,“肯定是因为昨晚看书看太晚了,累着了。”   有男朋友的男生可以不动声色地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祁哥你帮我买吧。”   “祁哥?”   童凉从床沿探出头看,发现祁津一声不吭进了洗手间。   他又屏息两秒,听见门后传来水龙头的流水声。   童凉:“!!”   追到手就不给他买早饭了??   什么混蛋男人!!   气哼哼的童凉穿好衣服翻下床,等洗手间的门重新打开,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砰地重重甩上门。   门甩上的瞬间带起一阵风,简直是想甩在祁津那种英俊的脸上。   这种时候童凉还牢记自己后天过生日,而今晚要带他回外公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公的心思白费。   不然他早就爆炸了。   你童哥什么时候受过气?   童凉洗漱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   门外是尖子班的同学:“祁哥。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加油条薄脆不要葱香菜和辣椒。”   祁津接过来:“谢谢。”   整个尖子班在祁津的带领下,平均成绩进步了至少四五十分,同学觉得能替祁津跑腿那真是倍感荣幸:“客气啥!下次有需要尽管找兄弟!兄弟随叫随到!”   宿舍门再次被关上。   充满了薄荷味牙膏的宿舍里涌入油炸与碳水的气息。   童凉“咕咚——”咽了口唾沫。   “吃吧。”   祁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早餐放到他面前。   童凉还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大口吃着鸡蛋饼。   鸡蛋饼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油条和薄脆也夫炸得又香又脆。   同时明白了祁津那种要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的心思,就像刚被查出来凝血障碍的时候,薛宛意甚至要坚持睡在他床边,薛宛意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明白她不需要时刻操心童凉会把自己照顾得好自己的事实,不知道祁津要多久才能明白。   只不过祁津的后遗症似乎更长。   他不是抑郁症病人,稍有不慎就会找机会寻求解脱。   有那么多人爱他,他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惜祁津这种行为,他偏偏……无法说什么,只能让祁津自己想通。   一个鸡蛋饼并不能让童凉恢复好心情。   去外公家会。   外公家是城郊一处普通的小别墅,别墅前的庭院被打理得生龙活虎,天冷后外公甚至亲手搭了大棚,免得蔬菜被低温冻死。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个首富女婿。   “来了啊!”外婆从蔬菜大棚摘菜出来,正好看见两个男生一前一后下车,“这盆拿去给你外公装好,再给你师父送过去。”   童凉还没碰到蔬菜盆,祁津就先接了过去。   童凉只得先介绍:“外婆,他就是祁津,我同学。”   祁津主动弯下腰,和外婆视线平齐,乖巧地打招呼:“外婆好。”   外婆推了推眼镜,对他主动的行为表示满意,点了点头:“好孩子长得高,学习辛苦了吧,快进屋吃点东西,饭马上就好了。”   餐厅已经摆了一桌,保姆还在厨房忙活,外婆怕两个男生饿了,洗干净手就去厨房帮忙,精神又利落,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外公在楼上书房喝茶,见童凉和祁津进来,赶紧说;“来了啊,刚在寺里贡了三天,我下午才亲自去取的,主持说了这个专保金榜题名,两个小子一人一个,快来看看。”   自从少林寺被改成了旅游景点,大肆宣传,就成了烧香拜佛的热门去处。   生辰贴已经裱好了,给祁津的是「蟾宫折桂,独占鳌头」,给童凉的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童凉:“……”   外公对他们俩的水平真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陪糟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外婆想让童凉陪她,在她面前转悠,帮倒忙都行,就在楼下喊:“小凉,下来帮外婆端盘子呀,好重的。”   “来了来了!”童凉连忙下楼了。   外公重重拍了拍祁津的肩:“小伙子好样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们童家欠你一次。”   祁津不介意的笑笑,童凉爸妈并没有告诉外公外婆他们两个的关系,如果外公知道了,估计只会想着把他撵出去。   “外公严重了,童凉对我很好。”   外公:“他的病你知道了?”   祁津:“叔叔阿姨都告诉我了。”   “那你小子就该知道你对我们一家有多重要了。”外公说,“尽管开口,不用不好意思。”   自从知道童凉的父亲是童述诚后,祁津也上网查过,知道外公的字是珍藏品,何况「蟾宫折桂,独占鳌头」这种寓意,绝对会被高三家长奉为珍宝。   外公肯拿出这种礼物做感谢,意思不言而喻,目前的医疗水平童凉的病是无法根治的,所以他的行为对童家而言才弥足珍贵。   这样的童凉,被奉为珍宝的童凉……想到这里,祁津更无法撒手了。   哪怕童凉会同他生气。   吃完晚饭,外婆还准备了惊喜,一枚小巧玲珑的冻酸奶芝士蛋糕:“哎呀我想着提前庆祝也要吃蛋糕,路过蛋糕店的时候特地进去转了一圈,说是这个口味卖的最好。”   她还要童凉带上生日快乐的三角纸帽,然后和蛋糕合影。   外公外婆吃不来甜的,祁津和童凉一人得负责消灭一半。   饭后,外公让童凉带祁津欣赏他的藏品,玩够了再回家,他就不参合了。   外婆却单独找到他们,带他们来到二楼的储藏间,拿钥匙打开红木柜:“你外公没事就琢磨写点什么送你,都攒了一百多幅字了,我说你这不是咒小凉以后是老不死的吗?你外公还跟我犟。”   童凉哭笑不得。   “这下好了,又多了个干孙子,有的写了。”外婆笑着说。   薛宛意的解释是把祁津当干儿子,老人家年龄大了,就喜欢孙子外孙多点也热闹点。   外婆:“都放在这里了,等外婆外公老年痴呆了或是不在了,你们两个记得自己拿啊,一年一幅,不许多拿,也不许忘了。”   童凉:“外婆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祁津:“谢谢外婆。”   外婆莞尔:“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了,所以外公外婆看不见的时候,你们也要每天都要好好的。”   童凉十七岁的生日是这么安排的。   周五和外公外婆吃饭,周六则和同学过,周日也就是生日当天中午和父母过,然后下午和晚上是他和祁津的二人世界,至于师父和一群师弟们,则统统放到下周。   他现在已经认真考虑要不要取消二人世界了。   但他没那么多脑细胞思考取消二人世界后该怎么过,就只能暂时保留着。   周六原定是租栋别墅举行烧烤party,计划汇报到薛宛意那里时被否定了。   “周围都是来开party的租客,你们一群学生,太不安全了。”薛宛意说,“妈妈给你买的房子是一梯一户的双层,露天阳台,你们烧烤还是干什么,不都很合适吗?”   那也行。   但童凉要求祁津说房子是他的,坚决不暴露自己是少爷。   这天薛宛意还特地安排了司机去接来参加生日party的同学,几十辆相同的簇新的SUV穿梭在市区,然后统一朝某个目的地驶去。   宋朗泽来时真情实感地发问:“祁哥这房子真是你的?你跟我老宋说实话,我老宋嘴巴最严了。”   祁津对他的礼物表示满意,但话就不行了,“废话那么多?童凉在里面呢,多说点好听的。”   宋朗泽:“……”他这个小弟的待遇是越来越差了。   像汪一旭苟绪平他们倒是真觉得这栋豪宅是祁津的,反正都是这辈子没见过的,他们只有「卧槽祁哥对童哥真好竟然搞这么大排场」的惊讶,不玩个尽兴都对不起祁哥对童哥的好!   露天阳台外是城市绚烂的夜景,厨师点燃了烧烤炉。   连上天也为了小寿星庆祝生日,这天全市回温,烧烤滚烫的温度下,一点也不冷。   连柳鸢飞也只穿着长袖裙子,她端着鲜榨果汁,找到祁津,见周围没人注意,就说:“童哥的房子?”   她嘴很严实,是学校里第三个知道童凉身份的人,但她谁也没说。   “嗯。”祁津说,“他妈妈觉得明年这个时候是高三,学习紧张,不方便,今年就想好好给他办一场。”   柳鸢飞举着玻璃杯和他碰杯,“还没认真谢谢你和童哥呢,如果不是你和童哥,那群人还不会那么快就落网,你和童哥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祁津抿了一口香槟,淡淡地说:“我倒是希望他没那么勇敢。”   柳鸢飞疑惑:“嗯?”   祁津:“没什么,我去找他了。”   这个「他」是指谁不用说柳鸢飞也明白:“童哥啊,我刚才来时看他和汪一旭他们打台球呢。”   “好。”   吃饱了后,大家几乎都去了二楼,娱乐室和影院是连通的,连通门一打开,不亚于几十人的包厢。   各种酒都有,女生们还好点,不懂节制的男生们喝得东倒西歪。   有女生劝:“悠着点,不然小心回家挨打。”   “反正有车啊是吧,祁哥。”说话的男声醉得东倒西歪。   祁津正看着酣战了不知多少局台球的童凉,懒洋洋地回答:“有。”   “祁哥牛逼!”   “看吧!专车接送!这服务,不愧是我祁哥!到位!”   “来!祁哥走一个!童哥走一个”   祁津笑笑,和他碰了碰杯,男生醉得厉害,手上力道不稳,叮咚一声脆响。   男生一起哄,其余喝大的都要过来碰杯。   “祝我们童哥十七岁生日快乐!年年十七!”汪一旭是彻底喝高了,他喝高上脸,面红耳赤地就凑到台球桌边,非碰杯不可,“感谢童哥的十七岁让我老汪也跟着豪了一回!”   童凉心里有数,知道自己那点酒量,之前也就没喝,这时候不喝不行了,谁叫他是寿星。   祁津颇有点意外,因为他发现童凉喝酒前,是偷偷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里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我能喝吗?能?那好,我喝了。   祁津看着他喝酒。   汪一旭是一口闷,而童凉喝酒的速度不快,啤酒是冰镇过的,在杯壁凝成水珠,伴随喉咙吞咽动作,下颌至脖颈与锁骨的弧线崩得很紧,冰凉的水珠落在上面。   他知道喝酒不好,所以会主动征求意见。   他也知道必须喝,所以喝得很小心。   他……知道分寸。   童凉比祁津心里所想的,更懂事,更明白如何保护好自己。   祁津心里一热。   汪一旭敬完酒,紧接着是一堆人要起哄敬酒。   童凉握着啤酒杯有点怂,他没那么大的酒量啊。   这场生日party是薛宛意请策划师一起准备的,白的啤的红的各种酒都特地选的最低度数,同时配备大量的美食,足以把同学们的注意力从酒上吸引过去。   这种情况下,童凉不至于一杯倒,但一轮酒喝下去也够呛。   祁津起身走到童凉身后:“他的我替他喝。”   他说话时离得太近,呼吸吐在童凉耳侧,让童凉耳根一热。   童凉转头看他。   祁津和他对视一眼,不由分说接过他手中的啤酒杯,和前来敬酒的男声一碰杯。   这个敬酒男生并不介意:“童哥,我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祁哥!走一个!”   倒是女生们嘿嘿直笑。   气氛彻底上来了,同学们玩得很尽兴。   童凉参加过不知多少次同学聚会,从来没见过哪一次像这样,气疯简直抵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童凉不知道祁津喝了多少,但是所有敬酒的都被他拦了下来。   而童凉的生日宴上,除了童哥,大家最想敬的也就是祁哥了。   跟两位大佬喝酒,根本喝不够!   连童凉都发现不对劲了:“祁哥,你喝醉了?”   祁津喝醉的时候和他平时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童凉很了解他,根本不会发现。   “是醉了。”祁津倒是很诚实,从后面圈住童凉,下巴搭在他肩头,“你看出来了·。”   好在大家也玩得差不多了,几个女生家里管得紧,到时间就要走,他们一走,其他人也跟着走。   童凉作为东道主,想送大家回去,可是祁津却始终圈着他的腰无论如何都不撒手,他越劝,反倒被圈得更紧了。   司机他们都还在楼下候命,怎么送来的怎么送回去,不需要少爷操心。   送走最后一个同学,童凉才重重松了口气。   身后的人像哥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做出更亲密的动作,童凉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不幸,毕竟刚才同学们都在的时候,祁津确实收敛多了。   这么想着,他就没有动。   祁津似乎是误会他想要挣脱了,突然抱得更紧,双臂交叉,紧紧圈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说:“别走。”   童凉:“……”   他没走啊,这是醉成什么样了,出现幻觉了。   童凉真想不到人前总是完美无缺的祁津也有醉的一天。   他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弄点祁津的什么糗事做证据,等祁津酒醒了嘲笑他?   然而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松手啊,祁哥,洗澡睡觉了,很晚了,明天还要陪我爸妈吃饭。”童凉无奈,试图掰开他的手,“洗洗睡吧。”   祁津则捏住他的手:“不想睡,怎么办。”   精装修的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片狼藉,明天才会有人来收拾。   童凉已经很困了,没心情再闹下去:“可我要睡了。”   祁津竟然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在他说完之后,松开手,“去睡吧。”   童凉疑惑地看着他,然而酒精上头,实在是受不了倦意,进浴室洗澡去了。   关上浴室门的时候,他听见另一扇门关上的声音,估摸着是祁津也去洗澡了。   这人醉没醉啊?   童凉心里无数个疑问略过,还是没有答案。   等他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见对面的浴室还有动静,实在是困得厉害,就径直去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床垫陷了下去。   “隔壁不是给你准备房间了吗。”童凉迷迷瞪瞪地说,抬起胳膊肘戳了身后的人一下,“去隔壁睡。”   祁津懒洋洋道:“头发没吹干就睡,不怕感冒吗?”   呼吸一下下吹进他的发间,抱着他的人体温很高,在热闹刚结束的夜里,对他而言格外具有吸引力,童凉觉得痒,下意识想躲:“不会感冒的。”   祁津把他的被子掀开,挤了进去。   童凉:“!!”   “对不起。”祁津说着最柔软的话,双手上动作却前所未有的强硬,他的目光略过童凉单薄的脖颈,看见未吹干的头发在脖颈上留下水渍。   “是我不好。”   柠檬味的沐浴露味道飘来,融化进呼吸里,在脖间缱绻。   童凉一愣,才转头看他。   琥珀色和纯黑色的眸子相视,彼此眼底的情绪一清二楚。   不等童凉开口,祁津仿佛自言自语:“是我不好,不该总是担心你,不该时时刻刻盯着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对方的态度和语气,童凉很是心情舒畅。   身后的男生搂着他,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童凉亲了亲他的嘴角:“你终于想通了。”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就忘记了,祁津的生日在夏天,这次改成童凉过生日,不影响阅读。   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做的冻酸奶芝士蛋糕应该已经放在冰箱里等待时间让它成型了,嘿嘿。   就这几章了,很快完结,要说再见了QAQ;   谢谢看到这里的梅洛和琦琦,营养液收到了!请你们云吃童哥的生日蛋糕呀! 第74章 生日最后的尾巴   早上九点多钟, 祁津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   祁津的手机以前从不静音,在搬到宿舍和童凉住在一起后,才开始学会静音以及开震动模式。   祁津拿起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夏瑶女士辞职之后, 就把什么事都打电话的毛病改了, 能发消息绝不打电话, 何况她现在人在国外,和国内有时差, 就几本只发消息了。   然而童凉被吵醒了,在他怀里不安地翻了身,紧接着抬腿踹了他一脚:“吵死了!”   哐当!   祁津刚把手机拿在手里,没用力握, 又被一脚揣中小臂,手机摔在木地板上。   新房子没住过, 软装的时候就没有铺地毯,不像出租房,哪里都有软绵绵的地毯,让童凉可以光着脚跑来跑去。   手机摔的这一声听起来还挺重。   刚翻过身想找个惬意姿势继续睡觉的童凉突然清醒了。   摔在地上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嗡嗡震动。   看着童凉僵硬得一动不动的背影,祁津故意压低声音:“把我手机摔了就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低音炮叠加起床音,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凶巴巴的,想要教训人。   童凉瞬间瞪大眼睛, 下一秒扯住被子兜头一蒙:“今天是我生日我要申请豁免权!”   “是吗。”祁津继续闹他。   童凉怪不好意思的,突然把被子一掀, 翻身抱住他, 脸在祁津胸前埋了埋, 然后抬头冲他眨眼睛, 眼里闪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深深的笑意。   祁津:“……”   一大清早就有这样的待遇, 他严重怀疑还没梦醒。   祁津是不敢再闹他了,下床捡起手机。   童凉打哈欠:“谁啊?”   “我妈。”祁津莞尔,冲手机那头说,“妈,什么事?”   夏瑶也不嫌弃儿子那么久都不接,她直接说:“小凉呢?他在你身边吧,电话给他。”   祁津把手机递到童凉耳边,“我妈找你。”   童凉:“阿姨。”   手机那头的的夏瑶快被童凉这一声软绵绵的「阿姨」萌坏了,她家祁津从小就是个小大人,一点都不好玩。   幸亏找了个这么可心的小男朋友。   祁津要是敢气他的小男朋友,夏瑶第一个不放过儿子。   夏瑶:“小凉啊,阿姨本来想等你生日之后再走,但想了想,生日还是跟朋友和父母过,就打个电话祝你生日快乐。”   童凉有点惊讶:“谢谢阿姨。”   “礼物回头叫个跑腿给你送过去,不要嫌弃。”夏瑶笑道,“阿姨祝你天天开心万事如意啊,祁津欺负你,你就揍回去,反正他不敢还手。”   祁津无奈:“妈,你儿子都听见了。”   虽然昨天玩得很尽兴,还喝了酒,但童凉一点也不想继续睡,就起床洗漱。   他洗漱完,正在看手机上的祝福短信。   虽然昨天才庆祝过,大家也都说过五花八门的生日祝福,在他生日当天,几乎所有人都给他发了祝福短信。   汪一旭的是掐着零点发送的,发消息的时候是在回去的路上,话都说得乱七八糟:“童哥生日最牛逼!!”   苟绪平:“祝童哥生日快乐,千言万语说不清,我老苟下辈子还跟你做哥们。”   宋朗泽:“童哥!!生日快乐!!嘿嘿嘿你和祁哥的事我都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柳鸢飞:“生日快乐!祝你和祁哥百年好合,考上同一所大学!婚礼记得请我!我带姐妹们去跳芭蕾!”   胡景:“童凉同学,生日快乐,听说你们举行party了?玩得开心。如果父母不高兴了,跟老师说,老师帮你劝。”   万骏:“生日快乐呀,少喝酒多动脑,我不是劝你,是想你劝着点祁津同学。”   ……   门铃响了,是夏瑶叫的跑腿。   祁津去开门,带回来一个纸袋,里面倒出来一枚车钥匙。   “……”童凉说,“阿姨知道我还没成年吗?”   祁津想了想:“知道吧,我妈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开车带你。”   祁津没成年就会开车了,虽然不敢往路上开,刚开学时花了一个月的周末时间拿到的驾照,不常开车,但驾驶技术确实不错。   不得不说夏瑶女士考虑地确实周到,一个生日礼物,把祁津和童凉拴在一起。   车就停在楼下露天车位,是辆低调的黑色超跑。   虽然这辆车的价格对童家而言不算什么,但给儿子男朋友送这种生日礼物,夏瑶的意思不言而喻。   把童凉当亲生儿子疼了。   祁津绕着车走了一圈,垂眸打量这车:“想坐么?”   “当然。”童凉有个收到礼物必须拆开的毛病,“开吧,我跟司机说一声。”   童凉生日,按照每年惯例,薛宛意肯定要亲自下厨做饭的。   今年童述诚提醒他,童凉肯定最想和男朋友一起过,如果回家吃饭,一天都耗在路上了,明天还要上学,大不了回头请祁津来家里吃饭,今天就算了吧,别让孩子回来了。   童述诚很宠老婆,老婆想做什么他都说好,很少会给出建议她做。   但薛宛意认真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她就不做饭了,做个蛋糕好了。   于是中午就定在一家市区的私房菜馆,闹中取静。   童凉发现祁津有点紧张。   男生穿黑色大衣,身形健硕高大,干净好看,但开车的时候食指会不经意地敲方向盘。   童凉瞥见几次,觉得好笑:“祁哥,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   “谁说不会。”祁津说,趁着红灯的功夫,他揉了揉童凉的脑袋,“我把他们的宝贝拐跑了。”   童凉:“……”   私房菜管。   童凉和祁津等了一会,吃了份前菜,薛宛意和童述诚才迟迟赶来。   薛宛意抱怨:“让你早点把手里的事忙完!不听!来晚了吧。”   童述诚是故意的,如果只有童凉,他肯定准时,谁叫童凉是带着祁津一起来的,不给点下马威怎么行。   薛宛意现在见祁津还是有点不适应,想找话题:“听说这次联考又考了第一?”   祁津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绕到童凉身上:“童凉进步了四十三名,他这个成绩还能进步这么多,说明潜力很大。”   薛宛意开心:“他们胡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童述诚:“……”   这小子太会蛊惑人心了 。   童述诚下午还要飞法国,吃完饭就和薛宛意走了。   目送父母的车离开,祁津牵起童凉的手:“想去哪里玩。”   童凉的生日安排很简单,去游乐城,再吃点好吃的。   祁津陪童凉玩了一下午的摩托和打丧尸。   出来的时候,童凉觉得他手指都抽筋了,他们去买奶茶。   童凉忽的想起什么:“祁哥,我的生日礼物呢?”   祁津:“在宿舍,怎么不走了?”   童凉走着走着就不动了,他趁周围没人,一步蹦跶过去,直接干脆地挂在祁津身上。   “我的礼物不是在这吗?”他不是很擅长干这种事,就抬头冲祁津笑,杏眼弯成月牙,单纯又简单,却有明亮的神采。   祁津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童凉怪不好意思的,说完就松开。   祁津一把抓住他的手,牵着他继续走。   排队买到了童凉心心念念一周的网红奶茶。   童凉咬着吸管:“也没多好喝啊。”   祁津问他:“晚上去哪里睡?”   “回宿舍吧,明天还要上学。”童凉说,“不能让胡老师以为我这个生日都在瞎玩,我还想拆礼物。”   祁津点头:“好。”   童凉追着问:“你是不是不想回去?晚上想去哪?我陪你。”   他觉得自己真懂事。   过生日还要征询别人的意见。   “回宿舍吧。”祁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认真道,“你没成年,对我来说去哪都一样。”   童凉:“……”   他想说祁哥你的想法有时候还挺变态的,但你变态的时候能不能别摆出一脸帅气的表情?想骂都骂不出口。   ——   夏瑶的婚礼定在暑假,老公是个野生动物摄影师,脑袋像鸡窝,比夏瑶小十岁。   开学就高三了,虽然放暑假,还是留了堆成山的暑假作业。   夏瑶邀请童凉当花童。   花童应该找小孩子吧?童凉本来是想拒绝的,他这么帅应该当伴郎。   但祁津的外公外婆走得早,婚礼现场上,祁津负责把他妈妈送走,童凉觉得祁津这种时候应该挺难过的,犹豫了一下,就没拒绝。   露天的草坪婚礼提前一天布置完毕,大范围选择纯净的白色,婚礼策划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到处检查,童凉不是很懂这些玩意,只觉得白色的椅子和鲜花都很美。   夜色降临,策划师最后一次检查音乐喷泉。   水幕降下,水面上涟漪渐渐平静,童凉坐在草坪上,闻着清清爽爽的草木香。   “不用,过一段时间再给吧。我盯着呢……不会让她哭的。”祁津打完电话,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这两天祁津他爸没少打电话,童凉就说:“叔叔想过来?”   祁津淡淡道:“不,他知道这种情况过来也不受欢迎,就想确保婚礼万无一失。”   愤怒过也挣扎过,最后还是放手了,甚至还希望前妻的婚礼会完美,至少要比她的第一次婚礼完美。   童凉感慨万千:“祁哥,你说我们吵架了分手了,你能表现得像你爸那样大度吗?”   “童凉,你皮痒了是不是。”祁津低声威胁,“闲得无聊就去写作业,没事乱想什么。”   对方的火气一瞬间袭来,像突如其来的寒流,童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卧槽?   童凉是不可能被威胁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假设寓意不太好。   他心虚,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策划师:“我在学习,我练听力呢。”   “他说的是法语,你练什么听力。”   “……”   童哥尴尬地摸摸鼻子。   祁津不想听他继续天马行空,站起来转身就走。   男生身形高大,背影笔直,走路带起一阵草木清香的风。   童凉赶紧追过去:“你生气了吗?”   祁津:“没有。”   “我下次说话一定在心里多想几遍 。”童凉冲他举手保证。   “我没生气。”祁津停下脚步,“我不会跟你生气。”   童凉一愣:“那你……”   不是生气是什么?   祁津垂眸看他,眼底有微微的笑意:“你说的对,我们未来会吵架,也许可能走到分手那一步……但我会努力不让我们有那一天,也不会再让你有这种想法的机会,你相信我。如果办不到,是我不好,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童凉反应有些迟钝,被祁津看了好一会,才认真地点点头。   来参加婚礼的都知道他们关系,也没必要藏着。   童凉放肆地抱住他腰:“那我也努力点,也不会让你有产生那种想法的机会。”   祁津抬手,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祁哥?”童凉戳着他腰,“你是不是背着我练腹肌了?怎么这次抱起来又硬了点?”   祁津:“……”   他低头,童凉笑得很诱人,但琥珀色的眸子里干干净净。   “还有几个月。”祁津说,“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超级感谢琦琦小宝贝的火箭炮,收到的时候我!惊!呆!了!   谢谢梅洛小可爱的营养液!!   每天都要感谢琦琦和梅洛一百遍!! 第75章 高三   今年又是个热得厉害的夏, 好在八月底的时候,温度逐渐降下来。   高三的开学严肃多了,上届毕业班走的时候,给小学弟小学妹们留下了一份巨大的礼物, 他们搬到高三教学楼的时候都惊呆了——满教室的励志标语。   “我心说我这才刚开学, 怎么看起来就像明天上考场?”暑假过去, 汪一旭晒黑了一度,个头也拔高了, “要不要这么拼?”   苟绪平正在给自己桌子上贴标语,高三学生的资料多,每周换座位都是连书桌椅子一起换,贴一次能看一整年, “拼!?祁哥程哥他们高一就开始拼了!你现在才说开始拼是不是晚了!”   汪一旭古怪地看着他:“你说程桑就程桑呗,提什么祁哥?”   周围同学听见了, 跟着哈哈大笑:“认识那么久了,你还不知道祁哥是天赋型选手。”   “祁哥什么时候拼过?祁哥用得着拼?”   “话说祁哥什么时候来找童哥?我有道题不会做,等着问祁哥呢,童哥?”   被点到名的男生坐在座位上,正慢条斯理地把书包里的辅导书一一放到桌上。   暑假过去, 男生冷白色的皮肤晒出了健康的白,胸膛结实许多, 摆书的时候,卷起的袖口下凸出明显的肌肉曲线。   童凉平静道:“他应该一会就来。”   “听到没!童哥说祁哥一会就来!有问题的赶紧准备好!”   “太好了!我囤了一暑假的物理题!物理是人能学的吗!”   柳鸢飞从后门进来, 看见教室里闹哄哄的, 走到童凉座位旁边时, 笑着问:“童哥, 听说你暑假顺便和祁哥结了个婚?”   童凉手上动作一顿。   柳鸢飞挑眉看他。   “我和祁哥是顺便参加了一个婚礼。”童凉严肃解释, “不是顺便结婚,我还没成年,谢谢。”   “什么结婚?”祁津大步流星走进教室,熟练地坐在童凉身边,“我错过了什么?”   “……”童凉没好气,“你乱发什么朋友圈。”   暑假参加完夏瑶的婚礼后,童凉没发朋友圈,他怕崩人设,祁津倒是发了一张图,配了个新娘新郎的表情符号。   图片是草坪婚礼和童凉穿黑色西装的背影。   其实当时的童凉正因为马上要送戒指紧张得不行,琢磨待会脚步应该迈多大。   就很容易让人误会。   结果就是,柳鸢飞和十三中全体CP女孩们磕了整整一个暑假的糖,她冲祁津挑眉:“什么时候办酒席,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在教室里祁津不会随便对童凉动手动脚,正儿八经道:“我们不收份子钱,人来就行。”   童凉:“……”   您可真会玩。   既然祁津来了,那个囤了一暑假题目的同学眼神一亮,赶紧双手捧着辅导书凑过来:“祁哥!快快快,教教兄弟!”   祁津笑着从童凉的笔袋里抽出一支自动铅笔,“哪题?”   胡景背着手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角落里被同学们团团包围的祁津,从高一看到高三,偶尔哪天没看见这一幕才奇怪。   他大手一挥:“祁津同学又来给大家讲题了?行,我跟老万说一声,免得他又找不到人,你们再聊二十分钟的天。”   汪一旭都准备收手机听他上开学第一课、高三动员会,闻言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欢呼:“胡老师今天最帅!西装一穿,靓仔啊!”   有能闹腾的男生立刻跟他呛:“我们胡老师哪天不帅!”   “高三了,同学们,胡老师是为了庆祝还有一年就能送走我们这群不省心的!”   今天学校举行动员大会,下午班主任又给自家学生打鸡血,发辅导书资料……一整天过完,同学们脑门上都冒着细汗,热血沸腾的。   万骏平时能气得胡景想把他揪到自己课堂再上一遍高中语文,但每到这种时候,他也能一个人吊打五个语文老师。   高三四班下课了,他们班还在继续,童凉就附近等。   第一天没几个留下来继续上晚自习的同学,高三教学楼差不多都空了下来。   祁津:“别等急了,老万应该还有一会,去吃根冰棍再回来。”   童凉看完短信,简单回了他一个小猫咪OK的表情包。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下课了,祁津就在后门口等他。   “等多久了?”童凉三步并两步蹦跶过去,如果不是吃着冰棍,这种时候,他肯定先挂到祁津身上晃一晃。   祁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咳嗽了一声。   童凉立刻问:“你生病了!”   “早上嗓子就有点不舒服。”祁津说话的时候,低音炮都有些喑哑,“可能是昨晚洗澡水有点凉,今早又吹着了。”   见童凉紧张起来,他又说:“我没事,陪我去趟医务室?”   童凉担心地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高三第一天就生病,这个寓意不太好。”   生病的祁津脸上多了些苍白,漆黑的瞳孔笼着白雾,比平时看起来孱弱一些,童凉又想吻吻他。   顺便哄哄他。   祁津避开:“不行,小心传染。”   “祁哥。”童凉眨眨眼,“这是你第一次不让我亲唉。”   祁津舔了舔后槽牙:“童凉。”   这语气告诉童凉,他有多想亲自己。   童凉老老实实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医务室。   祁津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烧到三十七度二,因为发烧引起了感冒。医务室医生给开了一天的药,嘱咐明天别忘了过来,根据病情调整药量。   医生非常敬业,把他们送到门口,还再三叮嘱童凉:“这个药吃完会想睡觉,没关系,多睡会。还有啊,你一定要看着你同学,人生病的时候都很会撒娇,他要是不愿意来,你拉也要把他拉过来。”   童凉:“好的。”   “走了。”祁津拽着他就走。   回到宿舍,童凉谨记着医生的话,盯着祁津吃了退烧药,又喝了一杯温水,然后把他往卫生间推:“赶紧洗澡,我给你找睡衣。”   退烧药的药效猛烈,祁津出来时就在打哈欠。   童凉盯着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自己洗漱完,把台灯的灯光调到最低,开始做数学题。   祁津睡得很安静,童凉觉得他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看到零点。   童凉拿起手机想歇一会,发现群里很嗨。   【童哥来了,线上狼人杀来呀一起杀呀。】   童凉:“……”   就有点想玩。   他戴上耳机,打字:“祁哥睡觉了,你们说话,我打字。”   刚发出去,柳鸢飞就在耳机那头笑:“家风很严哦。”   还有另一个童凉听不出来声音的女生:“童哥好有爱的哦。”   她俩一唱一和双簧似的,在语音里把打架调侃得哈哈大笑:“童哥很会照顾人的。”   童凉不敢说话,只能打字反驳:“狗屁!他生病了,不然现在还得给我买夜宵!”   “夜宵谁吃啊?”   “一起吃哦。”   群里又在爆笑。   童凉闹了个大红脸,打字:“你们玩吧,我睡觉了。”   他去刷完牙,准备睡了,看见祁津安安静静地在睡觉,犹豫了一下,爬上去,想着,就看一会儿,反正他也睡了,不知道。   睫毛有点长。   嘴唇形状怎么这么好看。   好好看啊。   童凉看得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就是被祁津这张脸吸引了,忍不住抬起手,想摸一下。   然后祁津就睁开了眼。   睫毛还在他手心蹭过。   童凉心虚:“我就是想试试温度,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祁津反问。   童凉觉得他的脸应该比发烧还烫。   祁津:“那你试吧。”   童凉心虚地更厉害了,那就好好试试吧,他趴在梯子上站的不稳,顺便爬上了床。   “好像不烫了,不行,我试不出来。”   童凉哪里会试温度,都是看电视上学来的,“要不我去拿个温度计。”   他想下去,手腕突然被攥住,他也没在意,以为是祁津抓着他的手腕。   等他准备爬下去的时候,一抬头,僵住了。   祁津用睡裤上的腰带把他的手腕绑住了。   对上他的视线,男生笑了笑:“还想去哪?赶紧睡吧。”   童凉傻眼了:“祁哥你烧糊涂了?”   祁津一只手枕在脑袋下,精神抖擞:“上来还想走,陪我睡会。”   看起来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药到病除啊。”童凉认命地躺下来,“药效还挺快。”   谁能想到晚自习到凌晨的功夫,吃了片药,祁津就好了,关键是还给他装柔柔弱弱,害得他一不小心,被绑了。   童凉试图挣扎:“这样怎么睡啊?放开我。”   “提前练习一下。”祁津说,“用不了多久,高三毕业,你就能跟我住在一起了。”   童凉:“……”   他好像明白祁津为什么生病了。   分明就是兴奋过度。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   PS我写不出来了,明天不一定有了,你们可以当它已经完结了。 第76章 毕业快乐【完】   随着天气变冷,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数字也越来越小。   上午下了一场雨夹雪,空气清新,地面上残留水痕。   十三中的高三会比高一高二多上一小时晚自习,第一遍放学铃是属于高一高二, 教室外传来欢快奔跑的脚步声、激烈讨论夜宵吃什么的说话声以及借作业抄的窃窃私语, 而高三教学楼安安静静, 几乎每一位同学都在伏案苦读,就连课间上厕所的同学都小心翼翼垫着脚尖, 争取不发生一点声音。   高三晚自习放学铃打响的时候,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背着书包往外走,大都是学不学都那样了彻底摆烂的,当然还有祁津这样学不学都是连考全市第一。   祁津照例去四班后门找童凉, 童凉还在低头写题,他周围的同学差不多都走光了, 他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被难住了还烦闷地挠了挠脑门。   祁津在后门出就停了下来,没有贸然进去。   他是发现了,高三开学后童凉在学习上就格外认真,连每晚的体能训练也取消了, 吃完饭的时候甚至会提前把夜宵准备好,就为了节约二十几分钟时间。   祁津亲身体会童凉变软了许多, 虽然还是瘦,不运动后, 捏起来手感很好, 而且一捏起来……他就忍不住陷下去。   当然祁津不至于那么禽兽, 跟童凉有没有成年无关。   看着这么认真学习的小同学, 他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   有同学看见祁津, 路过时戳了下童凉,示意他看后门。   童凉挺意外:“等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祁津把书包放在桌上,敲了敲他的卷子:“写你的,别管我。”   童凉收拾书包,“本来就在等你。”   他收拾书包的速度很快,潇洒地往肩膀上一甩,“走了走了。”   祁津陪着他走出教室:“夜宵吃什么。”   晚饭的时候祁津去办公室帮老师出卷子去了,晚饭都是童凉打包送来的。   “买了两个蟹柳饭团。”童凉想了下,“突然又不想吃了。”   祁津:“想吃什么?”   童凉下意识就说:“我不——”   “我去买。”祁津打断他的话,“你先回宿舍。”   童凉静静瞅着他,沉沉夜色显得他眼睛格外明亮。   祁津笑着摸了摸他脑袋,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不是想早点回宿舍学习?你多久没出去吃夜宵了。”   从宿舍到校门口的小吃街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半个小时,童凉为了节省这半个小时,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零食以及冷下来的食物。   一开始祁津看他吃得挺欢,也就没管,现在天冷了,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就开始心疼:“以后想吃什么我替你买。”   童凉拽着书包带,如果换成别人,现在肯定要说谢谢不用麻烦你了,但童凉很乖很懂事,他点头:“那祁哥,我得更努力学习,才能对得起你!”   祁津无奈地笑笑:“你别累倒就是对得起我了。”   吃过夜宵,童凉换上薛宛意给他买的格外温暖舒服的毛绒睡衣,继续自学。   去年暑假的时候,某位不知名爱心人士捐了一批空调,现在宿舍也不熄灯了,不过要是宿舍迟迟不关灯,宿管阿姨还是会敲门警告:学习固然要紧,但身体更重要。   童凉问过,不是薛宛意,那差不多就是夏瑶。   不过夏瑶再婚后,这一年差不多都在非洲拍摄,偶尔能看见她朋友圈更新,连祁津都很难联系上她。   这一学期主动申请住宿的同学多了不少,出了节约上学放学的时间,他们还能荣获乐于助人的祁津同学的无私奉献。   几乎每天晚上,宿舍都会像个打游击的补习班。   童凉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不行了,我先去眯一会,你们继续说,我可以边睡边学习。”   他说着就迷迷糊糊地往床上爬。   然后帽子上的耳朵突然被拽了下,他转头看过去。   “童哥你是不是困迷糊了?”   “你爬的是祁哥的床。”   还有人嘀咕:“童哥穿睡衣好萌啊。”   童凉在穿着上格外直男,对这件带长长兔耳朵的睡衣唯一感觉就是,真暖和,好想穿出门。   而童凉早就和祁津睡在一张床上了,此刻实在是困迷糊,结果就是下意识往祁津的床上爬。   这下他是彻底清醒了,慌张解释:“都怪我太困了。”   然后转身爬上自己的床,掀开被子,兜头一蒙。   男生们只不过是想抓住机会起哄一下,没想到童哥的反应……还挺可爱。   学了一晚上,有性格活泼的男生就开始瞎蹦跶:“爬就爬喽,我半夜也经常爬我室友的床,又怎么了,我室友又不踹我。”   “现在天冷了,睡一起多暖和。”   “哈哈我晚上就跟室友睡去。”   童凉紧紧抓住被子,心道这群家伙怎么今天废话那么多!   祁津见他们也没心情学习了,合上书,说:“行了,早点回去睡觉吧,不然阿姨该敲门了。”   男生们嘻嘻哈哈起着哄走了。   祁津反锁上门,爬上楼梯:“你还要躲多久?能喘气吗?”   冬天的被子厚,他真怕童凉憋坏了。   “都走了?”   “都走了。”   童凉这才露出憋红的小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他们看出来了。”   祁津亲了亲他的脸:“下来吧,冷不冷。”   童凉一直没回自己的床睡过,被子也没晒没换,虽然算不上脏,但童凉有轻微洁癖,他赶紧把睡衣脱了丢洗衣机里,又重新去浴室冲了个澡,浑身热烘烘,只穿一件T恤,就往祁津的床上爬。   他边爬边嘀咕:“我反应那么快,一定没被看出来。”   祁津:“……”   都这样了,祁津能说全十三中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吗?还是瞒着吧。   童凉被吓着之后,有点睡不着了,就指挥道:“给我拿本书上来,随便哪本,我看看就睡觉……算了,你拿英语吧,我背背单词。”   “加油。”祁津把书递给他,“我先买好房子等你。”   童凉:“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高三这一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童凉的生日到了,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等到放寒假那天晚上,童凉要和祁津去外公家吃饭,他才突然惊觉:“我成年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去网吧了!”   祁津无语:“你不是收到礼物了吗?”   “我脑子里只有高考。”童凉讪讪道,“怕考不好。”   祁津知道他是怕没法跟自己在一个城市,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你去哪我去哪,答应你了。”   “那万一考的太差,念高四呢?”童凉惴惴不安,但他是真的害怕,也确实想过。   祁津微微笑了笑:“那十三中要连续两年出高考状元了。”   “……”童凉抱住他,哼哼,“祁哥你还挺能秀。”   祁津顺了顺他的背。   然后又听他喃喃:“我祁哥确实能拿两个状元。”   司机接两人去外公家,师父也在。   外公:“小凉有几个月没去寺里了吧。”   童凉心虚,埋头扒米饭,不敢瞅他师父的脸色:“我学习……”   师父毫不介意地给他夹叉烧肉,笑着说:“没关系,不去就不去,师父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妈都跟我说了,上次月考成绩很好啊。”   “发挥好一点,一本不是问题。”祁津说,“他非常努力了。”   外公和外婆对视一眼,这两小孩的关系……虽然女儿不说,但差不多就是他们猜想的那样子。   感冒和爱情是藏不住的。   不过师父终生奉献给体育事业,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他说:“对了,小七拿了省冠军,目前来看入选国家队十拿九稳。”   童凉惊喜:“真的!师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七也不想打扰你学习,就让我等你高考之后再说。”师父说,“说不定那时候就已经入选国家队了。”   小七是师父带的最后一批孩子,随着大家到了上高中的懂事年龄,师父的负担也越来越少,这天看起来更是精精神神的。   晚饭结束后,外公把师父支开,外婆单独找了祁津。   老太太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说话还挺直接:“你喜欢我们家小凉。”   祁津心里有些忐忑,尽量云淡风轻地承认:“是,我喜欢他,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   “你紧张什么,喜欢就喜欢。跟你在一起,小凉不仅是成绩,就是性格也越来越开朗了。”外婆仔细观察这个高大的帅小伙,“小凉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些年光为了他爸爸妈妈还有我们了,你带着他考远点,飞远点,别再因为我们束手束脚的,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祁津莞尔:“谢谢外婆。”   高考就是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中到来了,恰到好处的冲淡了紧张与压抑。   童述诚没有告诉童凉他三天前就推掉了工作,打算陪他一周。   夏瑶也没有告诉祁津,她早就回国了,还带着非洲的美丽风景照。   最后一天拍毕业照,拍完学校开始放假,明天看考场,后天就高考。这天晚上八点,祁津的体温升到三十八度三。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童凉陪在他身边,祁津却精神抖擞的该吃吃该睡睡,甚至看书时也没有犯困,看考场时神色自然的和其他同学打招呼,除了身上烫得吓人,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倒是薛宛意劝童凉别管祁津了,以祁津的成绩不管怎么考都是清华北大任选的家伙。   薛宛意把童凉接回了家,免得传染。   然而到了晚上,祁津接到童凉的电话,哼哼唧唧地说自己睡不着,叫他打开门。   祁津开门,童凉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考试包,里面装着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等等一些必备品。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童凉把手放在他胸前,感觉着他的心跳声,听着他滚烫的呼吸声,觉得自己呼吸也同他一起,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合的眼。   第二天一早,高考当天,祁津的体温正常了。   童凉拿体温计biu他,看显示屏的数字,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祁津在浴室里洗漱,边刷牙边问:“早饭吃什么?”   童凉瞄了眼餐桌:“油条煎蛋包子烧麦小米粥……太丰盛了,至少能吃一周。要不吃根油条配两煎蛋,正好满分。”   祁津匆匆解决洗漱,走出来,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意犹未尽的用唇瓣摩挲着他的脸,对上他琥珀色的双眸:“高考加油。”   童凉也看着他:“嗯,一起加油。”   未来的路还很遥远和漫长,但他们会一起走过。   手牵着手,肩并着肩。   他们在一起,愉快、健康、美好。   高考万岁。   毕业快乐。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完结章奉上,感谢陪伴走到今天的各位小可爱们,爱你们!!尤其谢谢梅洛和琦琦!!   下一本《舔狗渣受他是人生赢家》这个月就开!求收藏!   破镜重圆小甜饼/非渣攻贱受文;   方洛酒为了追求天生冷情的傅尘,甘愿当舔狗;   床下死缠烂打,床上言听计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奉献自己;   他们说方洛酒爱惨了傅尘,为他贱得没有自尊;   只有傅尘知道,方洛酒离开他就活不下去。   他是方洛酒的命。   后来一天,方洛酒提出分手:“我知道他们都瞧不起我,你和我在一起是受不了我的死缠烂打,对不起,我不想再这样了。”   他走得干干净净,连昨晚买给傅尘的玫瑰都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傅尘冷笑,不出三天,你就会乖乖回来说爱我。   这天的微博头条:傅尘与方洛酒深情相拥!   朋友一号:啊啊啊!!全国人民都在见证我哥和我嫂子的绝美爱情!我又相信爱了!   朋友二号:嫂子?等等那个估值过亿的专利是不是嫂子的发明?傅哥求你了!一定要让嫂子考虑我!   爸爸:坏事了,我掐指一算,儿砸娶不起这么有钱的媳妇。   妈妈:我儿媳妇这么好看!儿砸!快说说你怎么追到手的?妈妈要跟姐妹们炫耀!闪瞎他们的眼!   傅尘愤愤地摔了手机,那人根本就不是他!   张狂恣意了二十多年,傅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是一个替身??   离开的方洛酒事业风生水起,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为傅尘炼出的四块腹肌成了小肚腩,甚至风靡一时无数弄潮儿效仿,   追他的小狼狗还各个拿着傅尘的照片做整容。   后来,傅尘望着镜子里脸色铁青的自己,你不想这样了是吧?那行——   从这天起,傅尘开始了对方洛酒的死缠烂打。   可恶他竟然不看我!!不是最喜欢我的这张脸吗!为什么不看了!离我媳妇远点!   智商点满的禁欲系总裁攻?傅尘X长得超好看?奥斯卡演技?富可敌国小少爷受?方洛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